纯洁的“三角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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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 引子
  四平市郊区有个青石镇。青石镇有个最偏僻的山村,叫翰林堡。别看这地方是深山峡谷、鲜有人烟,可二百多年前的清朝光绪年间,这里的齐家有叔侄四人先后考取进士,获百姓们交口称赞,被誉为“齐门四进士”。
  其中最优秀者是齐忠甲,在光绪二十一年被皇帝钦点任翰林院编修,光绪二十三年兼都察院御史,为政清廉,留名青史。翰林堡因此而得名。
  尽管翰林荣耀乡梓,可这里人们的日子依然是凄风苦雨,过得十分贫穷而平淡。但从关里逃荒来的难民,却认为这里是块风水宝地,纷纷来此落户。人口越来越多,最后形成了以老翰林堡为中心,散落但又相距不远的五个自然屯,加在一起,如今已有三百多户人家,人口超过千人。
  漫长的岁月一闪而过,转眼间,翰林堡人迎来了社会主义新时代。也许这里真的是块风水宝地,最近几年,这里竟然接连考取了十三名大学生。最早的三位,一位是清华大学,一位是东北师大,一位是南开大学,都是全国有名的高等学府。这三位学子都出自老翰林堡的牟姓人家,家长牟有贵是个颈椎粉碎性骨折、大难不死的高位截瘫病人。在人们的啧啧羡慕中,牟有贵总是既有自豪又有感慨地说:“我能活到今天,并把孩子抚养成人,多亏了妻子美芬的操劳和料理。”同时他也毫不掩饰地感激和夸奖另一个男人的无私奉献,这个人叫王永太,既是他的好朋友,也是他的情敌。按常理,情敌之间是不共戴天的仇人,即使是宽宏大量之人,情敌之间也是羞于接触或者回避的。然而他们三人之间竟然和睦相处,真诚泰然,在这个偏僻的山村里,上演了一场感天动地、感人肺腑的“三角恋歌”。
  二 选择爱谁也挺难
  三十多年前,翰林堡村(文革时叫生产大队)有三位年轻的大队干部。牟有贵是退伍军人任大队民兵连连长,王永太任大队团支书,姜美芬任大队妇女主任。牟有贵高大魁梧,整日穿着干净笔挺的绿色军装,显得仪表堂堂很是威武。王永太清秀白净、温文儒雅,是村里唯一的初中毕业生。在那个年代的偏僻乡村,他就是高级知识分子,颇受姑娘们的喜爱。姜美芬是村里的头牌美女,一张永远也晒不黑的瓜子脸,白皙里透着红润,泛着光彩照人的秀丽。明里暗里追求她的小伙不计其数,但她全然不理不睬。虽然从外表上看姜美芬傲然淡定,但她也是凡尘女子,情窦初开的少女,岂有不懂男女风情的道理。只是她心中已有所爱,而且所爱之人并非一个,而是两人。排在头等重要位置的是牟有贵。她喜欢牟有贵的伟岸,也喜欢他的直率和为人实在,更喜欢他虽然退伍,但依然保持着训练有素的军人气质。姜美芬多次向他暗送秋波,传递爱的信息。但遗憾的是牟有贵的反应是相当迟钝和木讷,似乎不懂姑娘的心意,又好像还有一种有意的躲避。
  姜美芬绝对不是一个浪荡女,选择爱谁是她的自由。虽然那个年代男女之间的恋爱比现在保守,但姜美芬毕竟是妇女干部,在追求爱情上,比别的姑娘有着相对的大方和主动。
  另一个所爱的男人就是王永太。但她在王永太面前,从没表现过亲近的举动。在和王永太的接触中,她表现得极其自然和平静,使王永太丝毫感觉不到她对他内心的暗恋。姜美芬之所以把王永太摆在其次的位置,自有一番见解。在她看来,王永太与牟有贵相比,一是体格比较弱,将来结婚生子,就要实实在在地过日子,农活的劳累、家庭的负担,必须要有一个好的体格,才能扛起大梁。就凭这个条件,牟有贵就强过王永太。还有,姜美芬看王永太虽然很精明强干,但有些好大喜功,工作起来也有点儿漂浮,喜欢玩花样。嫁给这样的人,将来过日子没底。再一个致命的弱点,就是王永太脸蛋子太漂亮,追他的姑娘太多。虽然现在还没有什么绯闻,将来一旦花了心,后果就不堪设想。
  这一比较,姜美芬的天平就倾向了牟有贵。可她又反复考虑,牟有贵也有一个缺憾,那就是他家太穷。一家六口,除了父母,四个儿子都是光棍,嫁过去这日子可咋过?虽然那时候不像现在要十万或二十万的彩礼,但也得千八百的。那时生产队的农民的收入,一天只有四五角钱,干了一整年,去掉口粮款,则分文不剩。所以这千八百元,一般人家是拿不起的。像牟有贵这样的人家更是拿不起。牟有贵又是孝顺的儿子,他曾说过,我决不会因为我的婚事而拖累父母,哪个姑娘若相中我,就得光看我一个人,彩礼一分也没有!这话自然传到了姜美芬耳朵里。
  選谁呢?真的太难了。姜美芬在两个人之间比较着,选择着,迟迟做不出最后的决定。
  不管姜美芬心里对王永太如何持有偏见,但她对王永太还是很喜欢的。王永太对姜美芬也早就想表达爱意,但他一见姜美芬那张清高严肃的面孔,就觉着自己比她矮了半截而不敢开口。但心里对她的热情却有增无减,爱的火苗越燃越烈。有一次他无意中发现了姜美芬竟然对牟有贵有示爱的表现,男人生来具有的本能让他横生嫉妒,又使他一夜没有合眼。王永太愤愤不平,牟有贵哪里比得过我,而姜美芬却偏偏爱他!
  论条件,王永太的家境要超过牟家几倍。王永太是独生子,他有两个姐姐因为长相漂亮,早已嫁到四平市里,成了工人家属。在那个年月,哪个姑娘能嫁到城里,不但自己光荣,娘家人也跟着体面。如今他家就剩父母和自己三人生活,又有两个姐姐的帮衬,他家的小日子在全村是绝对一流的。有一次姐姐还说,迟早也要把他弄到城里当工人,脱离这个穷山沟。王永太思来想去,决定主动出击抢先一步,把姜美芬追求到手,将来带着她进到市里,一起当工人,生活该是多么的甜蜜和美好。想到这里,王永太披衣下地,给姜美芬写了一封热情洋溢、火辣辣的情书。
  王永太是读过好几本爱情小说的人,所以他写的情书就打破了当时的传统模式,而带有改革开放后的意识。
  亲爱的美芬:
  今天我终于鼓起了勇气,给你写信,向你表白我的心意。亲爱的美芬,我爱你!平日里工作中,你的音容,你的笑貌,你的一举一动,你的一言一行,都给我留下了深深的印象。你不仅仅有着美丽的容貌,而且立场坚定,思想过硬,是一个有着很高素质和相当工作能力的人。
  在想你的日子里,虽然我没有和你说一句我爱你的话,但是一切都在无言中传递。我知道你就是我今生要等待的人,所以我的心里装载着满满想你的甜蜜。   在想你的日子里,我每天都能感受到春天带来的清新,你好似春天那一缕和煦的春风,喜欢站在阳光下,仰望着蓝天白云,入神地听着情歌!伴着路边芬芳鲜艳的花朵和那些嫩绿的小草,我禁不住放掉眼里的一切风景,合上双眼享受着想你的感觉。在草长莺飞的季节里,爱的种子,就这么悄悄地播种在我的心田里。
  每当夜晚,我总是梦见你来到我身边,依偎着我。看着你微笑的脸庞,宛如绚烂夺目的阳光,从晴朗的天空倾斜流淌,我的生活从此充满希望。你在我耳边说着绵绵细语,柔情似水,甜甜蜜蜜,你让我神往和心醉。此时此刻,我觉得我是世上最幸福的人。于是,每一个寂静的夜晚,我心,不再仿徨和孤单,不再孤独和落寞。这辈子最大的幸运就是认识你,而更大的幸福就是能够拥有你!有你的陪伴,我的人生才丰富多彩;有你的陪伴,我的人生才有意义!
  嫁给我吧,美芬,我向你承诺,我会用一生的时间去呵护你,给你温暖,给你一辈子的幸福,给你一辈子的甜蜜。在这里,再一次向你表白,我爱你!爱你的今生,爱你的来世。你是我心中最美丽的女神。你是我唯一值得坚守一生的女人。
  请你相信,美芬,在这个世界上我是最爱你的男人,也没有别的男人比我更爱你!
  此生非你不娶!没有你的相伴,今生我不再恋爱!
  致以革命的敬礼!
  永远爱你的人:王永太。
  第二天正好大队开会。王永太找了个机会,把情书交给了姜美芬,小声说:“我等着你的好消息。”
  一连两天,王永太心情焦虑地等待着好消息。这两天的等待,简直度日如年,使他坐卧不安,吃不香睡不宁。父母猜不透儿子的心事,以为他得了什么病,急忙把赤脚医生(现在叫村医)李铭生找来给儿子看病。儿子却铁青着脸说:“我没病,谁有病给谁看!”弄得李铭生很是下不来台,讪讪地走了。
  李铭生走后,父母生气地问他:“没病为什么烦躁?没病为什么无精打采?没病为什么不吃饭?”不管父母怎么追问,王永太就是不回答,因为他要保住这个秘密,就是爹娘也不告诉。万一不能把姜美芬追到手,那将是我王永太最为丢脸、最让人瞧不起的事。
  第三天早晨,天刚放亮。姜美芬来了,她说大队要开会,把王永太叫了出来。王永太怀着忐忑、也怀着希望跟着姜美芬来到一个僻静的地方,他想听到姜美芬说一声:“我同意了。”那他就会高声呐喊:“太好了!我要爱你一辈子!我要和你共同创造美好的明天!”这是他昨晚想了一宿、最能表达他的心意和最为兴奋的一句话。然而,他听到的却是:“永太,谢谢你对我的感情,但我不能嫁给你。我已经决定了嫁给牟有贵,有贵也同意了。我们商量过了,明天就到公社(现在的镇政府)去领结婚证。你也不要难过,凭你的条件,一定能找到一位更好的姑娘成为你的伴侣。”
  王永太一听,立马目瞪口呆,丢魂一样。他愣了半天,才缓过神来。也许是他勉强打起精神,也许他及时醒悟:爱情是两相情愿,不是单方面强求的。他很镇定,也很平静、很认真地说:“美芬,是我错了,过高地估计了自己,一时冲动才给你写了一封情书,给你的心灵造成了伤害。请你原谅我。我祝你和有贵白头偕老,幸福百年。但你要相信,我是真心爱你的,不管你嫁给谁,我爱你的真心永远也不会改变。我向你发誓,今生今世我非你不娶,我要单身一辈子,让事实证明我对你的忠贞不二。但也请你放心,我不是无赖之徒,我决不会做出任何不耻之事,去破坏你们的生活。有贵是好人,你要好好地爱他。同时,我也要求你,对我今天的表白和前天送你的情书,为我保密,保密一辈子。这样,对我的生活和对你家庭的和睦都有好处。美芬,你听明白没有?你能回答我吗?”
  王永太的一席话,着实让美芬感动。她哭了,哭得很动感情。她没想到事情会是这样的结局。在她来找王永太之前,她想得很多很复杂。在她的想象中,她跟王永太的谈话,一定会出现尴尬的局面,甚至会出口不逊,永结宿怨。她没有想到,外表上看来清秀文弱、书生气十足的王永太会有如此明朗的态度和如此的重情重义。对于一个钟情的女子是这样的痴迷和专一。姜美芬真的被感动了,她恨自己分身无术,不能同时嫁给两人。她知道,王永太虽然外表镇定,但内心一定很伤感。她在大脑里搜寻着好听的话语,要好好安慰他几句。但她没有找到恰当的语言,只好說:“永太,你的话我听明白了,我也一定替你保密,就连有贵我也不说。我的心情和你一样,我怕他知道了,会影响我们今后的生活,会给他的心里留下阴影,留下不团结的隐患。同时也怕影响你和有贵的友谊。因为你们是朋友、是同志,今后还要在一起工作。这件事传出去,对谁都不好,它会成为人们的笑料。我知道,你是个很要面子的人,我保证为你守住这个秘密。这回,你放心了吧?”
  王永太释然一笑,似乎有些凄凉。他点了点头,说:“我没有看错人,我信得过你。”说完他强挺胸膛,故作一种豪迈、悲壮,迈着大步回家了。
  姜美芬伫立在原地,凝神地望着他的背影,心里默默地为他祈祷:“永太,把我忘掉吧,你不要遵守非我不娶的诺言。凭你的条件和人品,你一定会遇到一个比我更好的姑娘。
  三 痴情男子不恋爱
  姜美芬终于放下了对现实物质的追求,决定和自己最爱的牟有贵结婚了。大喜的日期是1971年8月1日。婚后的牟有贵每天都面带笑容。他感到自家条件不好,只想找一个条件相当,甚至差些的姑娘为妻,从来没有期望姜美芬这个美女会嫁给自己。如今这个在过去连想都不敢想的喜事从天而降,他怎么能不乐呢?牟家老人能娶到这样的好儿媳,是前世修来的福分,他们不想让儿媳受到家庭的牵连,一进门就过穷日子。八月正好是农闲时节,牟有贵的父亲领着四个儿子,又请来几个乡亲帮工,脱了一万五千块大坯。经过大队同意,顺着山脚又是朝阳地带,给儿子儿媳盖起三间简易土平房,让他们分出去另过。这也满足了姜家老人的心愿,女儿嫁给牟有贵,他们打心眼里不同意。虽然牟有贵这个小伙子本身无可挑剔,但牟家却是村里有名的光棍之家,女儿嫁过去势必挨大累受大穷的。但他们拗不过女儿的倔强、对爱情的坚决,不同意也得同意。当他们看到牟家老人很通情达理,为儿子盖起三间土平房时,原有的不平也就消失了。   牟有贵和姜美芬有了自己的小安乐窝,小日子越过越有奔头。转眼间十年过去,生产大队改制为村委会,合作化已变为承包单干。牟有贵早已不担任民兵连长了。为了发家致富他拴起了一挂马车,为石场拉石头、给林场运木材。他希望自己的家庭像自己的名字一样富贵起来。可天不随人愿,虽然他一年到头起早贪黑辛勤地劳作,却始终没有让他富贵起来,他的家庭仅仅是温饱而已。
  姜美芬已从一个美丽的少女成为三个孩子的母亲。她为家庭为丈夫为儿子付出了太多的辛苦。这个三十二岁的农家少妇,早已没了昔日的美艳,少女时代的细嫩皮肤早已失去光泽的色彩,变得一年比一年粗糙。也许是深山峡谷的气候特殊,翰林堡的女人,少女时代个个都艳丽如花,而一到中年却是迅速苍老。比起同龄的妇女,姜美芬还是显得端庄年轻,只要细细打量,仍能寻找到当年少女时代的风韵。
  姜美芬和丈夫的感情很深厚,十多年来从没红过脸、吵过架。她对家庭目前的状况很满足。使她唯一感到隐隐不安的是,她总觉得对不起王永太的感情。可以说,当年她拒绝王永太的求爱,根本就没有一点儿过错。但王永太至今未婚,这说明王永太仍然在遵守着自己的诺言。王永太的行为给姜美芬的心理造成了巨大的压力。姜美芬难受至极。她常想:我有什么好?值得王永太这么专一,王永太的做法不是太傻了吗?都什么年代了,他还这样苦苦地折磨自己?
  平日里,王永太和姜美芬也时常巧遇,但从不招呼、更无言语,都是低头匆匆走过,大有不相往来之意。
  之所以这样,王永太是在有意避免相遇时的尴尬。他想,自己心爱的人已经找到一个很好的归宿,那就只能在心里默默地祝福他们。既然如此,还有什么话可说呢?一旦继续纠缠或藕断丝连,就会打扰他们宁静祥和的生活。我王永太是个正人君子,要识时务。所以他尽量避免与姜美芬相遇。
  其实,王永太不是不想见到姜美芬,因为他有一个难言的心痛,无论他的思想境界有多么高尚,但他毕竟也是个凡人。自己心爱的女人与别人相爱共度一生,怎么说,他心里也是不畅快。一旦遇见了姜美芬,他的內心就隐隐作痛,所以还是不见为好,不言语为好。
  起初,新婚燕尔的姜美芬并没有看出王永太的心态。她想,一个村里住着,相遇的机会太多了,既然成不了夫妻,可也没成为冤家、仇人,大大方方地相遇,大大方方地打个招呼,有什么不可以?有几次相遇,她都想开口说话,而王永太却是装作视而不见,极力回避。每当这时,姜美芬就会很不自然。后来她恍然明白了,这是王永太求爱不成而留下的阴影,仍然在折磨他的心灵,这灵魂深处的伤痕,实在是难以消除的。久而久之,姜美芬适应了这种相遇但互不理睬的处境,也就只好顺其自然了。
  后来,王永太离开了生产大队,凭他的才学,考取了民办教师。根据上级规定的就近就地原则,又被分配在翰林堡小学当了教师。不到两年,上级来了一批转正的指标,因为王永太教学成绩突出,又转为正式教师,很快又提拔为村小学的校长。
  王永太用事实证明了自己的能力,工作从不浮夸,(看来姜美芬是把王永太看错了)。这期间,上他家托媒者和姑娘主动向他求婚者很多,但都被他一口回绝,因为他心里仍然装着姜美芬。
  于是久而久之,不知其中奥秘的村民传出了王永太是个性无能者的谣言,说他根本不能行男女之欢,是古代的太监,怎能结婚呢?当然这只是村民的半信半疑,很多人的看法是王永太心气太高,还没遇到一个完全满意的女人。最让村民不解和可惜的是,还在王永太当民办教师的时候,翰林堡小学分配来一个四平师范毕业的女生,论长相,论学历,与他很是般配。村民们都很期望地说,这回王永太可该成婚了。可因为王永太的死不开窍,还是让村民们失望了。
  这位姑娘叫单晓丽,中上等身材,亭亭玉立,满头秀发,一双秋水般明亮的大眼睛,面色红润充满朝气。说起话来银铃般地好听,并能歌善舞。她的到来使这个闭塞的村小学充满了活泼欢快的气氛。学生们喜欢她,家长们更喜欢她。单晓丽的确是位招人喜欢的姑娘,她像所有的青春少女一样,闲下来的时候,就在脑海里暗自寻觅着想象着心中的意中人。忽有一天,她发现了王永太的诸多优点和可爱之处。于是她向王永太发起了猛烈的爱情攻势。对于博得王永太的爱心,单晓丽胸有成竹。然而她却失败了。她对王永太的追求已达到公开化,她向学校里的同事毫不顾忌地表达自己的决心,不把王永太追求到手,誓不罢休。可她使用了很多手段,都不奏效。有一天晚上,王永太值宿,单晓丽按捺不住自己的感情,趁其不备,冲进了王永太值宿的房间。也不顾忌姑娘的脸面,她要用柔情蜜意打动王永太,献出自己的贞操。她脱掉内衣,钻进王永太的被窝里,紧紧挨着躺下。王永太躲避不及,只好说:“单老师,请你理解我。我明白,也懂你的心,可我不能接受你的爱。我不是一个真正的男人,你跟了我,会毁了你一辈子的幸福,我于心不忍。你快走吧,隔墙有耳,万一传了出去,我倒没什么,会让你背一辈子黑锅的。你我不成夫妻,但我不能污了你的清白,单老师,你快走吧!”说完,王永太钻出被窝,拼尽全力往外推她。单晓丽又气又羞走出宿舍的时候,忍不住狠狠地骂了一句:“性无能,你真的是个性无能!你不是男人!我瞎了眼,怎么没看出你不是个男人?”
  单晓丽不能获得心上人的爱情,就向上级提出申请,要求调转。上级同意了,把她调到另一所村小任教。在离开这里的前一天,她把自己和王永太的隐私毫不保留地告诉了一位闺中密友。话中虽有气愤,但仍有怀念和惋惜。她说:“王永太真的不是个男人。假如他真是一个正常男人的话,我们一定会成为一对好夫妻。”
  单晓丽的调走,更加证实了王永太不是一个真正的男人的谣言,再没有哪个年轻的女人想和他接近,他的家再也不上媒人。就连她的母亲也相信了谣言,不敢再提他的婚事。后来他母亲被闺女接到四平,到城里享清福去了。村子里,也有和王永太关系不错的男人,他们偷着问他:“你真的不行吗?干不了男女的乐事?”
  王永太则顺水推舟地说:“我真的不行,绝对不行!”
  连王永太自己都承认,那肯定是真的了。对此,王永太不但不恼反而很乐,因为他的生活平静了,安宁了,他可以一心一意地教学和管理学校了。   除了工作,王永太很少和外界接触。可他的心却仍然惦念着姜美芬,也非常想去姜美芬的家里走一走,看一看,看看他家里的生活究竟怎样,看一看青年时代的老友牟有贵,唠唠家常,回忆回忆过去的美好生活。想当年,在学大寨、修水利的高潮中经常搞大兵团作战。王永太和牟有贵都是青年突击队长,一正一副,工作起来很团结很合手。这些难忘的岁月,当时确实很苦很累,但也有许多令人留恋之处。这些值得留恋的东西是什么?王永太总结起来,就是两个字“精神”,的的确确那时很穷,但人们的精神世界却非常充实。
  不久,上帝终于给了他机会,使他和牟又贵、姜美芬又拉近了距离,并有了接触,使他们之间的故事得以延续和发展。
  四 温暖家庭
  天降横祸
  1984年12月的一天,牟有贵家发生了一场悲剧,这场悲剧险些使牟有贵丧生。
  这天,呼啸的北风裹挟着鹅毛般的大雪,凛冽地刮过一道道山梁,飘落在山坡的道路上,积成厚厚的一层。虽然大雪封山,但为了生活,还是有众多的大车进山拉木材。山路上的积雪被进山的大车轱辘碾压得又光又滑。为了多挣几个运费,牟有贵也不顾天寒地冻,冒着大雪进山给林场拉木材。由于路陡坡长,路面光滑,辕马突然摔倒,马车顺势翻了过来,牵马的牟有贵被压在车下,不省人事。同去的车老板赶紧把他护送回家。姜美芬看丈夫伤势严重,和丈夫的家人商量一下,又赶紧把他送到四平市中心医院。经诊断,确认为颈椎骨折,住了一个多月医院,也没医好,而且病情愈加严重。
  主治医生只好明言相告:“准备后事吧,不必转院了,转到哪里也治不好了。”
  听此噩耗,姜美芬的大脑顿时像雷击一般,吓得茫然不知所措。一向刚强的姜美芬禁不住号啕大哭起来。在乡亲的帮扶下,姜美芬打起精神,把丈夫拉回家中。按医生的嘱咐,姜美芬为丈夫打了口棺材,还涂了红漆画了材头,以备急用。
  看着奄奄一息的丈夫,回想起过去的夫妻恩爱,她不想让丈夫就这样离开世界。她摸了摸丈夫的心窝,感到还有微弱的跳动,她看到丈夫的鼻孔还在呼吸。姜美芬否定了医学对丈夫死亡的判定。她想大医院治不了的病,也许农村的土郎中就能治好,于是她抱着一线希望找到了本村的村医李铭生求要偏方。
  李铭生知道牟有贵的病情,更知道凭自己的手艺根本治不了牟有贵的疾病。但他是个善良之人,不忍心看到万分渴求的姜美芬失望而归。他想了片刻,真诚地说:“大嫂,我理解你的心情。偏方是能治大病,但要看什么病,牟大哥的病偏方不一定治好,但你可以试一试。我也没什么偏方,但我学医的时候听师父说,吃什么补什么,你就去市场买些猪的颈椎骨,给大哥熬汤喝。另外,还听我师父说,吃五谷杂粮熬的粥能大补身体,恢复元气。这五谷粥也不一定非是五种粮食,而是品种越多越好,再加上大枣红糖。我只能给你出这个主意,算不上什么偏方,吃不好也吃不坏。再有,我天天去给大哥打点消炎针,也许真的能好呢!”
  李铭生说过之后,又觉得不妥,按惯例还是给他开了偏方:伸筋草、血竭、全蝎、鹿角霜、狗脊……这偏方是他师傅的祖传密方,這些草药并不奇特,但在剂量上却与众不同。
  姜美芬一听丈夫还有救,心中备感安慰。可一想这大骨汤、五谷粥还有中药都是水啦巴叽的,丈夫喝了就得经常尿尿,一个重病骨折患者,可是折腾不起呀。想到这儿,姜美芬便问:“李大夫,这猪的颈椎骨可不可以跟五谷一起煮?”
  李铭生一听,姜美芬说得很有道理,一拍脑门儿,歉疚地说:“我还真的没考虑到,大嫂你说得对,猪颈骨完全可以放在五谷杂粮中一起煮。但药必须得单熬!否则没有一点儿效果的。”
  先不论李铭生的偏方管不管用,但他的到来无疑是给姜美芬打了一针兴奋剂,使她受到了莫大的鼓舞。一回到家,她就激动地对丈夫说:“有贵,你有救了,李大夫给我偏方了,专治你的病,保证能治好。你也要坚强些,一定要活下去!”牟有贵听了妻子的话,感激得流下了热泪。
  青石镇三天一大集,姜美芬逢集必赶去买猪的颈椎骨,回来给丈夫熬汤喝。她还挨家挨户地收集五谷杂粮,什么糜子、荞麦、绿豆、饭豆、菜豆、小豆、黑豆、小麦,还有自家的大米、高粱米、玉米、小米,加在一起一共十二种杂粮,还有大枣、红糖。熬出的粥确实香喷喷的,比现在市场上畅销的八宝粥还香甜可口,美滋美味。
  接近死亡边缘的牟有贵,喝了颈椎骨汤和五谷粥,竟然精神了许多,面色也渐渐有了红润,说话声也大了起来,心跳也有力了许多。他在姜美芬的精心照料下,一步一步远离了死神。
  顺便说句题外话,牟有贵的起死回生,使村医李铭生的声名大振,都说他是神医,十里八村、本乡外地慕名找他治病的人天天络绎不绝。
  丈夫的病情好转,着实让姜美芬心中喜悦,但家务的繁重也使她累得喘不过气来。十五亩地的责任田需要她去耕耘细作。五头肥猪、二十只鸡鸭需要她去饲养。三个不满十岁的儿子,两个大的已经上了小学,另一个小的不满三岁,干活时还要背在身上。有时把他放在地上让他自己玩耍,他就撒尿和泥,抹得满脸都是黑泥,活活像个泥猴。弄得姜美芬哭笑不得,可又舍不得打、舍不得骂。每天她还要给丈夫接屎接尿,给全家人换洗衣物,做菜做饭。另外还要给丈夫单做小灶,熬粥熬药,并亲自喂到丈夫嘴里。一天到晚,不管多累,她也要挤出时间,陪丈夫唠嗑,讲一讲村里村外的新闻趣事,好让丈夫心情更好一些。
  苦和累都可以忍受,经济上的拮据,却让姜美芬一筹莫展。尽管镇政府为他家办理了特困低保,但那点儿微薄的补助,根本解决不了大问题。为给丈夫治病,她已卖掉了家里的一挂马车,但仍然欠了一万多元的外债。那时候,致富的标准是万元户,谁家有了一万元的存款,谁家就是令人羡慕的大款。可姜美芬却有一万多元的外债,可见负担是多么的沉重。
  面对如此窘困的家庭,村里有些无耻之徒和没有老婆的光棍,竟然打起了姜美芬的主意,总是想方设法和她套近乎献殷勤,想占有她的身体。更有甚者,竟然公开跟她开出价码,五十元苟合一次。他们的下作之举,全都遭到了姜美芬的严词拒绝和责骂。这些人达不到目的,愤愤不平地说:“都他妈什么样了,还假装正经。有钱哪里还找不到女人?活该让她守活寡。”还有比这更难听的话。   俗话说,寡妇门前是非多。姜美芬虽然不是寡妇,但丈夫的病情使她与寡妇相差无几。为了避免闲言碎语、辱没名声,她在待人接物上慎之又慎,对村里的男人,她也绝少接触,除非万不得已。
  就在这个特殊时期,王永太默默地出现了。他是来探望牟有贵的,同时也是来看望一下姜美芬。自打他们结婚,王永太就没登过她的家门,但内心的思念却从未间断。他给牟有贵送来了一千块钱,那时他的工资每月只有三十四元,这是他转为正式教师之后四年的积蓄。他还以校长的名义,告诉他们两口子,学校决定免除他们两个上学的儿子全部学杂费用和课本费。日常的学习用品将由他一人负担。王永太说的话,感动得牟有贵热泪横流。他拉着王永太的手说:“兄弟,你咋这些年也不看看大哥呀?你真是我的好朋友,大哥谢谢你了!”
  姜美芬也在一旁抹眼泪。可她沉思片刻,卻又把一千块钱送回到王永太手中,说什么也不要。她说:“你的情我领了,但你将来用钱的地方太多了。也请你放心,再穷再苦,我也能挺过去。永太,这钱你还是拿回去自己留着用吧。”王永太不接,但姜美芬仍然一再坚持不收,王永太只好接了过来。
  不收钱归不收钱,姜美芬出于礼节,挽留王永太在家多坐一会儿。于是,王永太、牟有贵、姜美芬这三个青年时代的伙伴、并肩战斗过的战友,亲切地唠起了家常,回忆起过去充满干劲和理想的青春时代。这是他们十多年来第一次零距离地接触,有太多的话题,太多的回忆,越唠越亲近。虽然如此,王永太和姜美芬的谈话却很谨慎,唯恐露出隐情,伤了牟有贵的自尊。王永太怕谈话时间过长影响牟有贵的休息,便起身告辞。就在他迈出门槛的一瞬间,他又把一千元钱塞到姜美芬的手中,说:“这钱你一定要收下,就当是我借给你们的,你们先记账,等有钱时再还我。”姜美芬只好收下,满怀感激之情地把他送到院外。
  从此,王永太有了勇气,趁工作之余经常去看牟有贵,同时也帮助美芬干些活计。但王永太绝没乘人之危去和牟有贵争夺爱情的邪念。他只是想,能帮助自己所爱的人干些事情,是一种幸福,尤其是在她急需有人帮扶一下的时刻,就是一种更大的幸福。
  王永太去牟有贵家的行动,并没有引起人们的恶意诽谤。人们只当他是心眼儿好使去牟家助人为乐、行善修好、帮人排忧解难。因为人们都知道青年时代他和牟有贵是好伙伴、铁哥们儿。当然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众所周知,王永太不是一个真正的男人。更值得庆幸的是,王永太不但没有遭到他人的诽谤,反而还受到了人们的赞扬,很快又受到了上级有关部门表彰,树立他为精神文明的典型,还有各种荣誉称号都落在了他的头上。所以,就更没有人说咸道淡了。
  尽管王永太的行动没有引起旁人的非议,但终日躺在炕上的牟有贵却有了想法。他想,我这病情这样严重,肯定活不太久,假如我去之后,姜美芬能和王永太结合在一起,那真是一种福分,把我的家交付给他,我也就死而瞑目了。可他看了妻子一眼,发现姜美芬的容颜越发衰老,而王永太却衣着整齐,相貌英俊,再衬上知识分子的风度,显得他更加年轻。人家又是校长,怎么能看上姜美芬呢?何况还有三个拖累人的孩子。他长长叹了口气,自言自语地说:“我纯粹是胡思乱想,根本不可能!”
  五 又一次死里逃生
  牟有贵在炕上躺了四年有余,可这天他的病情又突然加重,气若游丝,奄奄一息。尤其是臀部,因多年卧床,不得活动,虽然有妻子经常擦洗,但还是得了褥疮,并且下半身还有部分坏死。姜美芬抱着一线希望把丈夫送进了长春白求恩医大。经过认真治疗,病情仍不见好转。大夫告诉姜美芬:“人肯定不行了,不要再花冤枉钱了,抬回去准备后事吧。”
  医学又一次宣判了牟有贵的死刑。姜美芬在乡亲们的帮助下,含泪把丈夫抬回家中。但她仍不死心。她想:头一次就是大医院治不了,而是村医治好的。她把丈夫的后事交给至近亲友料理,然后又急忙忙去找李铭生。
  四年前打好的棺材,底板已经腐朽,四帮已经松动,亲友只好找来木匠,又找来木料重新制作。人们刚把打棺材的木料找齐,木匠也来了的时候,姜美芬就领着李铭生进院了。
  姜美芬对乡亲们说:“棺材先不要打了,有贵不会死的,大家先歇会儿吧。”因为刚才她与李铭生对丈夫的病情进行了探讨,又看到了丈夫能够活下去的希望。
  四年时间,李铭生医术大有长进,但他是个谦虚实在的人。他对姜美芬说:“我可没讲包治啊,棺材还是打上吧。”但倔强的姜美芬说:“不打,先把木板儿破好就行了。我信着你了,李大夫,赶快进屋治吧。”
  李铭生详细查看了牟有贵的病情,禁不住皱起了眉头,无奈地说:“大嫂,我真的没办法了,我看还是把棺材打上吧。”
  姜美芬一听,扑通一声就跪在地上,哀求说:“李大夫,你不能见死不救哇,我相信你,你一定会有办法的。只要能治好你大哥的病,卖房卖地我都认了。”姜美芬痛哭流涕,跪地不起。李铭生冥思苦想好一阵子,长叹一声:“起来吧,嫂子,就凭你对我大哥的这片真情,我豁出去了。但咱们可有言在先,治病治不了命。大哥病情实在严重,万一治不好,你可不能怪兄弟。”姜美芬一听这话里有活口,又赶紧道谢说:“那你就放心治吧,治死治活,嫂子我绝无怨言。”
  李铭生一听放下心来,说:“大哥已是生命垂危,得需大补。我师父给我留下一颗一百年的老山参,价值五千元。你先用着,好病了就还,不好病,我就算白白奉献。光吃人参不行,我再给你配些舒筋活血、强骨强身、恢复体力的草药,放在一起煎熬,一日三次服用。这也不是什么偏方,都是我自己根据行医经验想出来的方子。只是这些药材都很贵重,我这里还没货,得赶紧派人到四平市里去抓,抓十服药最低还得五百块钱。好便是好了,不好大嫂也不要怪我。”
  姜美芬又松了口大气,连说:“放心吧,兄弟,就照你说的去办,药再贵我也认可。”
  李铭生又说:“大哥的臀部已有腐烂,大医院里虽没治好,但治这种病我还是有点儿把握的。我也学学古代华佗,来个刮骨疗毒,把烂肉刮掉,再抹上最好的创伤药,腐烂的地方几日便好。但我还要说上一句,烂肉可以治好,这是外伤,治好只是表面,内伤不好,大哥的命我可仍然不敢保。”   姜美芬是个急性人,连说:“嫂子我听明白了,我这就找人去大城市抓药。”
  于是,姜美芬走出屋门,向亲邻求借。可惜都没有借到,因为上次给丈夫治病,能求动的人家她都借遍了,谁家都没有余钱再借给她。正当她满心沮丧,无可奈何地返回家中时,正巧遇见王永太前来探望牟有贵,他来时正赶上李铭生给牟有贵“刮骨疗毒”呢。
  因为打了麻醉针,牟有贵没有感觉到半点疼痛。刮掉的腐肉血淋淋地放在一个方形的白色医盘里,刮掉腐肉的地方有拳头般大小,渗冒着鲜血,真是有点惨不忍睹。李铭生用一种灰白色的药粉敷在伤口上面,血立刻止住。然后又用药棉药布把刮伤有坑的地方填平粘好。事后李铭生毫不保密地告诉大家,这种创伤药是把生石灰装进刚杀的猪的苦胆里,封住胆口,阴干半年,连同苦胆用药碾子碾碎,再用细筛过滤使用。别看简单易得,但却好使,无论治何种伤口都有奇效。李铭生说得轻快,但也累得够呛。虽然有亲人在旁协助,李铭生却是忙得大汗淋漓。当他医完伤口稍事休息之时,却见到面色如灰的姜美芬,傻子似的呆立一旁,便问:“钱借到了么?我好开方子。”姜美芬哇地一声哭了起来,嘴张了半天,也说不出没借到钱的话,但在场的乡亲们都明白,可都无能为力。
  这时王永太问:“李大夫,你开方子吧,钱的事,我负责了,买药的事我也包了。”
  姜美芬想上前阻拦,因为在带丈夫去长春治病前,王永太已经送过两千了,再让人家出钱那该欠人家多大人情啊!可她又不能阻拦,因为她已到山穷水尽的地步了,如果拒绝人家的好意,丈夫就会毫无希望地死去。
  王永太说是负责,可他也没那么多钱,只好回到学校向出纳员暂借了五百元,又骑上自行车马不停蹄地向四平奔去。他在北京同仁堂药店设在四平的分号店里,花了一千元购买了十服李铭生开的名贵药材。虽然贵些,但他的心里很踏实,他希望再次出现奇迹,把牟有贵的病治好。
  在姜美芬的精心照料下,在李铭生奇方妙药的治疗下,牟有贵又一次奇迹般地活了下来。为此,李铭生又一次名聲大振,并有了华佗再世的美名。
  牟有贵虽然病情好转,但时刻离不开妻子的照看,一会接尿一会接屎,一会儿熬粥一会儿熬药。躺累了一侧需要翻身,翻身还要小心翼翼、轻■轻放,稍有不慎,触痛了伤口,便杀猪一般地嚎叫。同时还要一日三餐,伺候三个孩子上学。外面喂猪喂鸡的活、地里的庄稼,美芬一点儿也干不了了。
  王永太看在眼里、急在心上。他宁可耽误学校的工作,也一天三遍地来到牟家,帮助姜美芬喂养猪鸡,侍弄庄稼,有时还动员跟他不错的老师,带着学生拿着锄头,帮牟家锄地、追肥。牟家欠李铭生的人参款还有药款,都是王永太帮助支付的。李铭生也很讲情义,他把价值五千元的人参作价一千元。
  王永太为牟家的事,心都操碎了。
  一晃,又是三年过去了。牟有贵的老大牟志立已考上了四平市的重点高中。二儿牟志强也快初中毕业了。三儿牟志云也小学毕业,就要念初中了。牟有贵两口子商议,坚决不能再拖累王永太了,让他们三个儿子集体退学,回家种地。
  当他们把这个打算告诉王永太时,没想到王永太一听急眼了:“你们这是胡闹!你知道你们的三个孩子是多么的聪明,是多么的优秀?再苦再难也不能毁了孩子们的前程啊!咱们这里可是出翰林的地方,是风水宝地,一定要出人材的!孩子上学的生活费我全担了。还有,我还要替孩子们申请,减免孩子的学杂费用,对你们这样的困难家庭,国家是有政策的,一定会给予照顾的。这些事由我来办,你就安心养病吧。”王永太的一席话,感动得牟家两口子泪如雨下。
  王永太话是说了,但真要减免三个孩子的学杂费用,是有很大难度的,因为不在他的管辖之内。要经过层层报表审批,托关系找门路。但王永太终于把这些棘手难办的事儿办完了,他感到无比地轻松。
  三个孩子的学杂费是全免了,但王永太的负担还是很大,因为孩子们还要穿衣,还要吃饭,还要买学习用品、课外书籍。王永太干脆把工资全部奉献出来,他把牟家的三个孩子当作自己的亲生儿子。他的先进事迹被记者写成文章刊登在《吉林教育》上,并广为宣传。但这都是虚的,王永太不是仙界圣人,他变得越来越实际。他经常在想,如何使牟家彻底摆脱贫困,这才是实的。他想了很多致富办法,但都因不切实际或资金不足,而宣告失败。
  也许是上帝的恩赐,一个致富的机遇终于来到身边。1992年6月,四平市教委批下一笔二十万元的专款,让翰林堡小学修建新的校舍。当镇中心小学的校长把这个喜讯告诉他后,还幽默地说:“千万别辜负上级的期望,多培养出几个翰林来。”
  王永太连忙表示:“请领导放心,我一定加倍努力工作,多多培养出几个翰林来。”但随即把话题一转,要求领导把原有的十五间破校舍,贱价卖给牟有贵家。他要用这些旧房木、旧砖瓦帮牟家建起一个饲养场,养猪养鸡。中心校的领导知道他十几年来坚持扶贫的事迹,当场拍板每间五百元,一共七千五百元的低价卖给牟家,但要付现款。王永太高兴得忘乎所以,于是向同志、向好友借钱。人们被他的精神所感动,都伸出了援助之手,使他很快凑够了七千五百元钱。接着他又找来牟家的亲戚朋友,扒掉旧房,运回牟家的院里。在他的张罗下,顺着山脚,牟家很快建起了一个一次能养一百头肥猪、一万五千只肉食鸡的饲养场。尽管这样,王永太也没耽误学校的建设,新的校舍如期竣工。老师和学生们欢天喜地在新教室里学习,作为校长的王永太满满的成就感。但这只是表面现象,他内心里仍然充满着忧愁,担心饲养场半途而废。
  饲养场建成后,牟有贵、姜美芬、王永太整天沉浸在充满希望的阳光里。但买猪崽需要资金,买鸡雏、买饲料都需要资金,而且金额比较大。初步估算大约十五万元,况且他们已经欠款累累。
  这么多的资金,上哪里去借?
  六 欲用小姐验真童
  俗话说:吉人自有天助。无着无落的王永太忽然想到在镇里担任农业技术推广站站长的老同学王炳义。没办法,只好去找王炳义。
  王炳义是王永太的初中同学,初中毕业后王炳义考上了吉林省农业专科学校。那时毕业国家包分配,王炳义农专毕业后分配到外县的农业部门,因想念家乡,又申请调转,十年后才回了家乡的农业技术推广站,因工作成绩突出,被提拔当了站长。王炳义善于交朋友,尤其近几年来,外界交际更为广泛。他的单位如今是镇里最肥的单位,卖种子、卖化肥、卖农药,每年都大把大把地挣钱。本来就高高大大的王炳义,由于营养积蓄过多,更加头大肚圆,像尊铁塔,派头十足。但他并没有小看王永太,热情地把他让进客厅,沏的是名茶,抽的是名烟,还端上了果盘、饮料,然后才豪爽地问道:“老同学,今日有何贵干,有话就直说,老同学之间没必要吞吞吐吐。”   王永太见王炳义如此爽快,也就直言不讳地说明了目前的困境。没想到王炳义听后,却哈哈大笑了起来。笑后,他拍着王永太的肩膀,说:“我的老同学,你是着了哪门子邪呀?你的事我早有耳闻。但,那是个人隐私,平日见面,我从没好意思问你。今天你来求我办事,我也来了兴趣,倒要听听你的真实想法。我真纳闷,要说二十年前,姜美芬是山沟里有名的美女,你动动心思,也很正常。可如今她已人老珠黄,你对人家还贼心不死,苦苦地惦记着人家,值得么?”
  王炳义的话,其实也是对老朋友的肺腑之言,并无过分之处。但王永太听来,却感受到了极大的侮辱。他脸一红,站起身来就想告辞。气愤地说:“你不帮就算了,何必对我这样嘲弄,贬低我的人格。我告诉你,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光明磊落,没有半点亏心的行为。我还告诉你,他家的事我帮定了,没有你,我照样能把饲养场办起来。”说完他转身便走,反倒被王炳义有力的大手死死拽住,又把他按坐下来。
  王炳义一脸愧意地说:“瞧!你这白面书生,没想到火气这么大!我只不过开了两句玩笑,你还当真了。得,算我不对。我也明白告诉你,不管你有没有私情,就凭你四十多岁还没结婚的刚劲儿,你的忙我帮定了,还要一帮到底,帮你成功。”
  王永太一听,刚才的气愤顿时云消雾散。他一把拉住王炳义的手,激动地说:“炳义,我谢谢你了!”说着,拿出各种所需的明细账单,递向王炳义。
  王炳义却是诡秘地一笑,说:“先别忙,咱得有个礼尚往来,你来求我,我必帮忙。但我也有一件事,求你帮忙。”
  王永太一听,怕事情落空,赶紧说:“炳义,别卖关子了,只要不让我犯错误,让我上刀山下火海,我都答应。”
  王炳义说:“看把你吓的,没那么严重。我有个表妹,四十多岁,要模样有模样,要文化有文化。至今她还是个女光棍,想找个好人,作為后半生的伴侣。我想你俩正好般配,早想和你说明,但一想你对姜美芬痴心如铁,我也就撂下没说。正好今日你来,我也就把话挑明。但我是仗义之人,这事先不着急,等我把你的事儿办完,再约个时间,让你和我表妹相见,你看如何?”
  王永太一听,又犯了愁,这不是难为我么?他说:“炳义,别的事情都可以,唯有此事不成。你也知道,我是半拉男人,根本行不了男女之事,谁跟了我都得守活寡。这事还是免了吧。”
  王炳义哈哈一笑说:“我说老同学,你跟别人装能行,跟我装,却是办不到。你要是不答应,我就和你玩邪的,只要我手机一呼,半个小时就给你叫来两个漂亮小姐,两个不够我给你叫上四个。我花钱,你消费,你是不是男人,让她们验证。她们说你是男人,没说的,就和我表妹成亲,否则我不帮你。她们说你不是男人,这事就算轻轻放下,你的忙我照样一帮到底。你说这样办,行是不行?”说着王炳义掏出手机,就要按键。
  王永太没想到王炳义会来这一绝招。转念一想,王炳义直率豪爽,说得出做得到。还不如暂且应下,先让他帮我,等事成之后相亲时,我就说相不中,他还能把我怎样?想到这,他一把夺过手机,说:“我说炳义,你可就别让我丢人了,你的事我答应还不行吗?只要帮我把事办成,你怎么考验我都行。”
  王炳义也大方地说:“好,咱们一言为定,你的事,我马上办。走吧,我领你去省农业科学院,找畜牧研究所和禽类研究所,不管是养啥,咱都得养优良品种。没有技术还是不行,我还要帮你请两名技术人员。你到底是不是真男人,等咱们回来再说。怎么样,哥们儿够意思吧?”
  王永太悬着的心这才放下来,连忙说:“够意思,绝对够意思。”
  王炳义单位有小轿车,自己又会开。他把王永太让进车里,便风驰电掣般地奔向省农业科学院。
  王炳义的面子果然很大。省畜牧研究所和禽类研究所不但按数赊给了他们猪崽、鸡雏,还赊了足够的精品饲料,还有两箱子疫苗和药品,同时还派了两名技术人员。王炳义也很讲究,他为这些东西打了欠条,做了担保。
  王炳义满载而归,他为能在老同学面前露了脸面而兴奋异常。但王永太半喜半忧。喜的是,饲养场的事业一定能够成功;忧的是,王炳义这样讲义气、重感情,但事成之后,我将如何面对与他表妹的婚事?
  七 报大恩上演
  让妻剧
  牟家的饲养场红红火火地办起来了。人手不够,姜美芬在王永太的提议下,又请了两个帮工。猪崽、鸡雏在技术人员的指导下,在姜美芬的辛勤饲养下,健康茁壮地一天天长大。姜美芬的脸上整天都绽放着笑容,青春的朝气又焕发出来,她看到了未来的美好,生活充满了希望。牟家能有今天,她从心底感谢王永太。每当王永太一出现在她家的院子里,她的脸上就像少女见了心上人一样,飞上一片红云,还有一种按捺不住的心跳。但她从没一句表白,她尽量在王永太面前表现得落落大方,礼节周到而又得体。但她总觉得对王永太有一种亏欠,她明白这种亏欠是一种情债。这种情债她是完全可以偿还的。但她又不能偿还。那样做,就对不起牟有贵;那样做,就说明自己是一个不正经的女人,会遭人唾弃和谴责。再说,王永太也不是那种轻浮小人,在二十多年的交往接触中,他从没对自己有过半点轻薄的举动。他把爱埋藏在深如大海般的心底。这种对爱的付出代价该是何等的沉重啊!
  姜美芬的心情同样地沉重。有时,她真的想给王永太一个实实在在的拥抱,一个实实在在的亲吻,让王永太享受一下自己的温情。可是,每当这样的想法一冒头,就被理智和道德所击碎。
  为了名声,他们必须学会伪装,尽量伪装得若无其事,伪装得让任何人都发现不了隐藏在他们心底的秘密。
  然而这两位在人生舞台上成功的演员,渐渐地被牟有贵发现了一些蛛丝马迹。但他相信他俩是清白的,妻子对他的精心呵护,就足以证明她的清白。如果妻子对他存有二心,那他就会早早地死去,而不会活到今天。他发现王永太更是一个清白的人,是个值得信赖的人,万一有一天自己去见阎王的话,王永太是个值得把全家托付给他的人。终于他做出了一个决定,他要找一个机会,讲给王永太听。有一天,王永太来到他家,正巧姜美芬外出办事。牟有贵拉着王永太的手,发自内心地说:“兄弟,你坐下来,我有话要对你说。”   王永太本来是想看看有没有什么活计要干,见他一脸地沉重,只好坐了下来。
  牟有贵说:“兄弟,你对我家恩重如山。我的家没有你的关照,恐怕我早已不在人间了,也没有今天的红火。但我知道,我已是个病入膏肓之人,有今日没明日。我跟你说句实在话吧,你根本不是什么性无能,你是一个真正的男子汉。你的事瞒得了别人瞒不过我。人间的事,瞒得了一时,瞒不了长久。现在我终于想明白了,你是因为爱美芬才没成家的。但你们是清白的,你和美芬都是世上难得的好人。美芬跟我遭了半辈子的罪,守了十多年活寡,她把美好的青春都牺牲在我身上了,这种恩情是来世也报答不完的。你为我家的贡献是无法用金钱来衡量的,你的恩情应该得到补偿。我想把美芬让给你,我是真心的。别看我是重残之人,身子不能动,也不能出外走一走、看一看。但我总听收音机,收音机里播放过好几个妻子带着病重的丈夫改嫁的事例,不但没有遭到嘲笑,反而是一种美德。大哥是听了收音机的报道,才受到启发,才有了这个念头。我也知道,美芬是老了,她是为我而老的,对一般男人已经没有吸引力了。但我知道,你没有嫌弃她,你仍然爱着她。好兄弟,我不能再让你等下去了,我和美芬离婚,你们俩结婚吧。只要你不嫌弃我,咱们还在一起过。我不嫉妒你们,请你相信大哥,我把美芬、把这个家全都交给你,我就死也瞑目了。”
  王永太静静地听完他的表白,态度坚决地说:“有贵哥,你的话我听明白了。你对我和美芬的评价是正确的,但我不能那样做。那样做就坏了我和美芬的清白。你们的孩子都已经长大,假如我和美芬真的结婚,那将给孩子们的心灵造成很大的压力,让他们抬不起头来,而影响他们的学习。我承认我仍然爱着美芬,但这是一种心灵之爱,它区别于肉体上的交合,是一种最崇高的爱,最完美的爱,我愿意为这种爱无私地奉献一切,无怨无悔。我情愿把这种爱永远珍藏在心底,也不能把美芬从你的身边夺走。有贵哥,你好好休息,我走了。”
  王永太刚刚迈出门槛,正巧姜美芬回来。她一点儿也不知道刚才两个男人的谈话,就把他再次请到屋里。原来姜美芬到镇上信用社取款去了。她饲养的猪、鸡已经在四平市打开了销路,还成了抢手货。她从皮夹里取出钱来,数出一沓,递给王永太。她说:“永太,在你的帮助下,我家不但好过了,还发了家,你对我家的恩情,我们永远不会忘记,将来必有报答的时候。今天首先把欠你的钱先还上。二十年来,你给我们家的每一笔钱,无论多少,我都记在账本上了。一共是四万八千元。也就是说,你把二十年的工资几乎都帮助我们家了。不还上这笔钱,我心里不安。这笔钱我先照本还上,利息以后再还。饲养场搞好了,还应该有你的股份。干脆咱们就合计一下,股份怎么分法?”其实姜美芬说错了。上个世纪八九十年代,教师的工资很低,每月只有四十多块钱,后来才涨到八十多块钱,一年也就千八百元,王永太就是不吃不喝,二十年也攒不了四万八千元。他为了帮助牟家脱贫致富,背地里还从朋友、同事、亲戚手里借了两万多元的外债,他怕姜美芬和牟有贵拒绝帮助,而从来不说。
  王永太一听要给他股份,说什么也不要。他说:“这钱,我先不收,你还是先记着。三个孩子都在上学,用钱的地方多着呢。关于股份我更不能要。”说完,王永太夺门而去。外面下着小雪,天很冷,但三个人的心却比火炭还热。
  王永太走后,牟有贵像鬼迷心窍,他反复地想着自己欠王永太的人情太多,怎么也报答不完。唯一的报答就是把妻子让给王永太,因为自己早已成了废人,何必让妻子守活寡?他对此事仍放不下心,他以为王永太怕姜美芬不同意,而丢了面子。如果美芬真的同意,或许王永太就会接受。牟有贵想了想,终于忍耐不住心中的话语,他把对王永太说过的话,重新讲给妻子,劝说妻子带夫改嫁。
  没想到又遭到姜美芬的严词拒绝:“我说有贵,这话你怎能说得出口,我哪点对不起你。让我改嫁,告诉你,这是根本不可能的。我也明白地告诉你,年轻的时候,我也曾在心中喜欢过王永太。就是现在我和他单独在一起的时候,我也曾脸红心跳过,也曾萌生过亲近的想法。但我们都被理智控制住了非分的冲动。我们是清白的,清白得连手都没碰过。永太对我的爱,那是他的自由,我们谁也无权干涉。事实说明,他的爱是崇高的,也是世人难以理解的,也是任何男人都难以做到的。我敬佩他,为了爱,他默认了自己是性无能,但他在我的眼里,他是真正的男子汉。如果我们真的照你的意思去办,那就诋毁了他的崇高,辱没了他的伟大。我对你的爱是忠贞不二的,跟你恋爱并结婚生子的最初想法,我是看中你的为人实在、身体强壮。虽然现在,你强壮的体格因车祸而成残疾,但我对你从来没有过嫌弃,对你的爱始终没变,今后更不会改变。我希望你不要再提此事,要安心养病。”
  姜美芬虽然语言有些激烈,但牟有贵还是感动得呜呜直哭。姜美芬于心不忍,有些后悔。她轻轻地擦去了丈夫脸上的泪珠,贴着脸,告诉他:“不要胡思乱想了,我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爱你到永远。”牟有贵破涕为笑,动情地说:“好美芬,你真是我的好妻子。”
  自从这次风波过后,王永太已经有一个星期没来牟家了。王永太的不来,着实使他们心中不安,因为在他们心里,王永太早已成了他家的一员了。牟有贵和姜美芬心里犯了嘀咕:永太是不是生气了?怎么不来家了呢?牟有贵更是自责:肯定是我伤了他的自尊,都怪我没正经,胡思乱想瞎安排。
  八 违背承诺
  无奈结婚
  在牟家夫妇俩的盼望中,王永太终于来了。但不是自己来的,他的身旁还伴随一位体态匀称丰满、皮肤白皙、娴雅端庄、文质彬彬的中年女人。姜美芬急忙给客人让座,王永太笑盈盈地说:“先别忙,嫂子,你猜猜她是谁?”
  姜美芬左看右看,仔细端详了一阵儿,终于认出来了:“呦,这不是单老师吗?你怎么来了?一晃有二十多年没见着你了,还是当老师的,还这么年轻、漂亮。”姜美芬由衷地夸奖着。
  原来,这单老师就是镇里农业技术推广站站长王炳义的表妹。当年她跟王永太恋爱不成,一气之下请求调转,到另一个山村当了老师。这个村子的小学校长,也是未婚青年,看她美丽活泼,很是可爱,便追求起来。遭受恋爱挫折的单晓丽,被这位校长的热情所感动,很快接受了他的爱情,不久就举行了婚礼。当年这对郎才女貌的伴侣,很是让人羡慕。可是婚后,单晓丽久不怀孕,这美好的婚姻便出现了裂痕。到医院一经检查,原来单晓丽患有不孕之症。接下来便是四处求医,然而始终不见好转。那位村小的校長就另图新欢,于是在十年前两人办了离婚手续。为了忘掉心中的阴影,单晓丽又转到另一个乡镇,且更为偏僻的村小任教。很多同事都劝她重新嫁人,但单晓丽执意誓不再嫁。王永太对她的事情颇有了解,但因遵守非姜美芬不娶的诺言,也就根本没想到和她的结合。但单晓丽是王炳义的表妹,纯粹是戏剧性的巧合,王永太并不知晓。   那天王永太去求王炳义办事,王炳义无意中想到他和表妹倒是天生的一对,便想撮合他俩成为夫妻。但办完事后,他又仔细想来此事不妥,因为他曾经耳闻二十年前表妹和王永太那件不堪回首的往事,又对王永太四十多岁而不结婚的原因猜透了几分,很有可能王永太真的是性无能。他反复考虑觉得此事还是不办为妙,本来表妹不能生育被人抛弃,心灵已经造成了创伤,再找一个性无能者,岂不又坑了表妹。于是,他把此事悄悄压下不提。没想到,王永太却自己找上门来,想要见一见那个女人。原因是王永太因为那天被牟有贵让妻一事闹得心烦意乱。他左思右想,认为还是找一个妻子为好,不然长此下去,早早晚晚还是要闹出是非来,到时晚节不保,对谁也不是好事。再说,牟家的孩子已经长大成人,我已经尽到了义务,万一闹出是非来,人家的孩子会怎样看待我这个叔叔。过去的尊敬肯定会变成仇视,弄得反而不美,莫不如见好就收。于是,他主动来找王炳义。
  王炳义听完他的讲述,对他的为人很是敬佩,对他的苦衷也是深表同情。但他还是不放心地问了一句:“你到底是不是性无能?那时,咱俩虽然是同学,但都太小,谁也没注意这种事。如今,随着时代的变迁,这种事还真是越来越重要。你得跟我说实话,到底是不是?那天我为了帮你扶持老牟家,事情太急,说给你找个小姐验证验证,也没找上,今天我可得兑现了。是不是性无能马上就可揭晓。”说完王炳义又诡秘地哈哈一笑。
  王永太被他半真半假的玩笑弄得满脸通红。为了证明自己不是性无能,豁出来了,一咬牙,说:“不是,我真的不是性无能,不信你尽可找小姐来试。不过千万别给我说出去。”
  王炳义见他那副认真的样子,完全相信了他,同时也被王永太的窘相逗乐了,便诙谐地说:“试试,你还当真了?美死你了,我花钱,你消费。万一找个带病的,传染给你淋病、梅毒,再传给我表妹,那还不把我表妹坑害了。算了,我信得过你。明天就带你去相亲。”王永太一看,王炳义果真行侠仗义,也就认真起来。他说:“老同学,刚才我也是被逼无奈,在你面前丢丑了。既然如此,我也无话可说,只有同意了。你先介绍一下女方的情况,行吧?”王炳义说:“这个人你认识,她叫单晓丽,被你二十年前抛弃的那位,她就是我表妹。”
  当时王炳义在外地工作,与王永太几乎没有接触,所以王永太根本想不到单晓丽就是王炳义的表妹。
  王永太一听,真是无巧不成书,但他心里非常愿意。可一想当初,人家能干吗?王炳义倒蛮有把握地说:“没事,行不行试试看,二十多年了,什么怨恨过节儿都烟消云散了。只要你不是性无能,十有八成能行。明天我就去。”
  第二天,办事果断效率又高的王炳义开着轿车,带着王永太,去见单晓丽。虽然王炳义早已把电话打了过来,但两人相见,都还是愣了一下,谁也不先说话。二十多年前不堪回首的一幕,浮现在眼前,太多的感慨,用什么语言也难以形容。还是王炳义老练,他把两人让进校长室,客气又不失尊严地把校长请出。然后就从容不迫地介绍起来,粗中有细、诙谐幽默、又略带一点不拘小节。王炳义担保,王永太不是性无能。反正都是过来人,单晓丽脸上绯红一闪,很快便自然起来。这也是她最担心的问题,说明白更好。二十多年过去了,单晓丽依然爱着王永太。这件事很快搞定,不久就要结婚。
  听完王永太大概的讲述,牟有贵两口子心情轻松了许多,尤其是姜美芬更是觉得卸下了一个沉重的包袱。她赶紧去村里最大的食杂店购买熟食、猪肉和好酒,又杀了两只肉食鸡,热情地款待了他们。这是自从牟有贵和姜美芬结婚以来,王永太在他们家吃的第一顿饭。席间,牟有贵夫妻俩以满腔的热情和真诚,向王永太表达了发自内心的感谢,两口子都说:“如果没有永太的鼎力相助,我们哪能有今天的好日子?永太的大恩大德这辈子也难以报答了!”
  这顿饭大家吃得都非常愉快。饭后,王永太怀着难以言说的心情,异常郑重地向牟有贵叫了声:“大哥、大嫂。”然后才说,“你们不是总要说报答我么?既然如此,那你们说,拿什么报答我呀?我今天就是来要报答的。”牟有贵和姜美芬听后为之一愣,是呀,拿什么報答人家呀?入股不干,给钱不要,两口子为难了。
  王永太见他俩这样,轻松地笑着说:“很简单,就看你们舍得不舍得?”姜美芬爽快地说:“说吧,只要我家有的,要什么给什么。”
  王永太说:“嫂子真是爽快。我和晓丽商量好了,我们想冲你们要个儿子。俩大的我们不要,就要小三志云给我们当儿子,将来我们老了,也好有个照应。”牟有贵、姜美芬二话没说,张口答应。
  就这样,在王永太和单晓丽结婚之后,又举行了隆重的认亲仪式。认亲仪式由村医李铭生主持,这是王永太的提议。他说,牟有贵能够起死回生,多亏了李大夫的精湛医术,才保住了这个完整的家庭,功劳之大,我们要永世不忘。他的提议,得到了牟有贵、姜美芬两口子的一致赞同。李铭生谦虚地推让一番,怎奈盛情难却,只好欣然接受。在李铭生的主持下,认亲仪式的排场相当壮观,气氛也非常庄重严肃。小三牟志云向二老跪地磕头之后,亲亲热热向王永太叫了一声爸,又向单晓丽叫了一声妈。两位新爸新妈激动得热泪滚滚,紧紧地拥抱着儿子。从此,小三改名为王志云。一个和睦的三口之家就这样诞生了。
  九 后记
  当笔者写完这篇文章的时候,牟有贵老汉仍然奇迹般地活着。从1984年12月到现在,牟老汉在炕上整整躺了三十三年。他的大儿子牟志立,清华大学毕业,被分在国家军事研究部门工作;二儿子牟志强东北师大毕业后,为了回报家乡的养育之恩,也为了对重病的父亲有个照应,主动要求回家乡任教,现在是青石镇的中学校长。过继给王永太夫妇的小三王志云,南开大学博士研究生毕业,在中国社会科学院工作,研究的课题是:《关于现代人类灵魂的真善美》。
  最近几年,翰林堡又有十几名青年先后考上了大学。在这个仅有千人的小山村,无疑又是个奇迹,在全市教育界引起了不小的轰动,于是,省报、市报、省市电视台、广播电台的记者也都纷纷前来采访。他们要亲眼看看、探讨和研究一下,翰林堡这块土地,到底蕴藏着什么神奇力量?是古代翰林的余威,还是真的是块风水宝地。在采访中,记者们亲眼见到了身患颈椎骨折并高位截瘫躺在炕上竟然活了三十三年的牟有贵。姜美芬的事迹着实让记者们感动,他们说,这才是翰林堡的学生奋发向上、考取大学的真正动力。关于表扬姜美芬的文章,笔者几乎都看了。虽然这些文章的作者为了突出重点,主要写了姜美芬的事绩,但也没有忽略王永太,把他舍己助人的高尚情操,也都简略做表述。也许是作者的采访不到位,也许是有意回避道德伦理上的问题,他们所有的文章,都没有涉及本文所叙的婚外情。但,笔者是写小说的,向来喜好从心灵上挖掘更深层次脉络,从另一个视角来探索事情的源头。何况笔者又是本文主人公王永太的同学,知道他们这个奇情故事的片片断断,便征得他们的同意,将他们这段神秘而又纯洁的婚外情的故事写出来。
  责任编辑 周独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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