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访科摩多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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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科摩多龙是世界上最巨大的蜥蜴,硕大的身躯和可怕的传闻使其听起来就像是神话里的怪兽。科学家和探险家潜入科摩多龙的家园,以期揭开这种怪兽的神秘面纱。
  
  巨蜥家园
  
  杰奎·海斯是澳大利亚一本科学杂志的编辑,为了一睹科摩多龙的真面目,他和三个朋友来到拉布汉巴焦,这是位于佛罗瑞斯岛西边的—个港口小镇,许多探险者就是从这里出发,进入印度尼西亚的科摩多国家公园的。
  科摩多龙是世界上最大的蜥蜴,它们能长到3米多长,体重达到135千克。科摩多龙现存大约3500头,生活在印度尼西亚的科摩多岛、佛罗瑞斯岛、林卡岛和莫堂岛四个小岛上,是岛上最凶猛的食肉动物。由于它们在岛上没有天敌,所以大多数时候都单独居住和行动,只有当几头科摩多龙同时发现—个猎物,要在一起进食时,或者到繁殖的季节,它们才会集体出现。
  印度尼西亚群岛的夏天,雨季已经过去,空气炎热又干燥。科摩多龙在每年的5月到8月交配,在9月产卵,到第二年4月,大量的小科摩多龙就会破壳而出。夏季是观察科摩多龙最好的季节,可以看到科摩多龙幼仔,以及成年后集体交配繁殖的群落。
  海斯一行四人租下一条船用作在岛屿之间往返的工具,请了一名当地人作为向导带路,然后便开始了他们寻访科摩多龙的旅程。
  小船在科摩多岛无人区靠岸了。岛上山峦起伏,棕榈成林,季雨林中间的小路通往宽阔的长满灌木丛的热带草原。没有什么地方比这里更适合巨型爬行动物生活了。科摩多龙喜欢炎热干燥的环境,它们主要生活在干燥开阔的草地、热带草原和低海拔的热带森林。作为冷血动物,科摩多龙一般在白天活动,晒太阳能够迅速提升它们的体温,只有当体温升高,它们才能敏捷地捕食猎物。
  岛上的大多数别的动物都是科摩多龙的捕食对象,小到青蛙,大到山羊、鹿、野猪和水牛。一旦它们发现猎物,便会利用身上的保护色哨悄地接近,然后迅速发起攻击,用锋利的牙齿在猎物身上咬下深深的伤口。当猎物因失血过多而变得虚弱或者死亡时,它们就将其撕成一块块,然后吞进肚子里。科摩多龙不会浪费食物,它们长着宽松的上下颌关节、柔韧的头盖骨和可以膨胀的胃,可以将山羊那么大的猎物整个吞食掉。为了避免在吞咽食物时窒息,科摩多龙会使用舌头下面的一根连接着肺的管子来呼吸。如果一顿就吃下相当于自身体重80%的大餐,科摩多龙就会奋力地爬到太阳下,以便加速消化食物,这是因为如果食物滞留在胃里太长时间没有消化,就会腐烂并产生毒素,危害到它们的健康。它们的新陈代谢很慢,每年吃12顿就可以活下来。当食物在胃里消化以后,科摩多龙会将不能消化的角、毛发和牙齿从胃里吐出来,那是一团裹着黏液的“胃球”,散发着恶臭,闻起来让人觉得它们很像凶恶的怪兽。
  
  隔海相望
  
  印度尼西亚群岛由约18000个岛屿组成。在科摩多龙栖息的这几个小岛上,蜥蜴为什么能长到如此巨大?这是困扰了进化生物学家很久的一个谜题。以前科学家认为,科摩多龙是由于经历了“海岛巨人症”而进化成今天这样巨大体形的。“海岛巨人症”是指当一个物种被隔离在海岛上,其体形会随着进化而长到最初的好几倍大。然而,澳大利亚科学家弗莱在澳大利亚的昆士兰岛上发现的古巨蜥化石推翻了这—假设。
  早在4000万年前,巨蜥属就出现在亚洲大陆上,尔后迁徙到澳大利亚大陆。400万年前,科摩多龙开始从它们的澳大利亚祖先中分化出来,它们巨大的体形在那时候就已经形成了,很可能是为了适应当时的巨型动物群。它们漫步走过冰河时期裸露的宽阔大陆架,将栖息地延伸到了现在的东南亚。后来,冰河时期结束,海平面上升,科摩多龙就被分割到了大洋的两岸,留在印度尼西亚群岛上的种群繁衍到了今天,成为远古巨兽时代遗留下来的稀有物种。
  
  恐怖传闻
  
  海斯等人在科摩多岛上徒步前进,向导让他们每个人找一根粗壮的木棍用于防御。海斯说:“因为即将面对巨兽而感到紧张,连灌木丛里轻微的沙沙声都会让我害怕得跳起来。”
  科摩多龙不仅因体形巨大而闻名。和鳄鱼那样的爬行动物相比,科摩多龙的头骨显得纤弱许多,上下颌骨的咬合力也只有鳄鱼的1/6,它们如何能捕猎重达100千克的大型动物呢?单单依靠暴力是不行的,事实上它们还使用毒素。
  被科摩多龙咬伤的猎物,伤口会流血不止,不—会儿就休克或者死亡。科学家从捕获的野生科摩多龙嘴里采集到唾液,经分析发现里面竟然含有57种细菌,包括大肠杆菌、葡萄球菌、普罗维登斯菌和多杀巴斯德菌等。其中多杀巴斯德菌惊人的繁殖速度引起了科学家的特别注意,这是一种具有强烈攻击性的细菌。通常情况下,一个这种细菌只需三天的时间就可繁殖到覆盖整个培养皿,而从科摩多龙嘴里采集的样本竟然只用了八个小时就完成了这一壮举。人们由此推断,导致猎物患上败血症的细菌是科摩多龙的另—个强大武器。从此,科摩多龙背上了使用肮脏细菌进行杀戮的坏名声。后来,一些科学家注意到,人在被科摩多龙咬伤后,其伤口处会出现局部肿胀和溃烂并流血不止,而这些症状和被其他毒蜥或毒蛇咬伤的情况很类似。于是,人们开始怀疑科摩多龙使用细菌作武器的说法,转而猜测科摩多龙可能另有致命“武器”。
  2009年,澳大利亚墨尔本大学的科学家对一个经防腐处理的科摩多龙头进行核磁共振成像,发现在其下颌上长有两个毒腺,而且是迄今发现的结构最复杂的爬行动物毒腺,分泌出的毒液里含有多种有毒蛋白质,其功能包括抑制血液凝固、降低血压、麻痹肌肉、使动物体温过低、导致动物休克和失去知觉等。对这些有毒蛋白质所进行的DNA分析发现,它们和一些已知的毒素很相像,如蛇毒。事实上,科摩多龙捕猎时的确使用了双重武器——狠狠咬住猎物,然后瞬间将毒素注入猎物的伤口,注入量多达30毫升,足以杀死大型动物,连成年人也难以承受如此大剂量的毒素。
  这项研究否认了科摩多龙使用细菌作武器的说法,更重要的是,它彻底改变了对伤者的治疗方法。之前人们治疗被科摩多龙咬伤的人,多使用大剂量的抗生素,希望抗生素能杀灭细菌。而现在的新发现表明,科摩多龙毒液的致命成分是病毒,是和细菌完全不同的物质,病毒外面是一层蛋白质,抗生素根本不能杀灭它们,因此必须改变治疗方法才能成功治愈伤者。
  2011年,一个国际研究小组发表了新的研究报告,指出包括科摩多龙在内的有毒爬行动物的毒素也许能够被用于治疗高血压。被这些有毒爬行动物咬伤的人和动物表现出来的血压快速降低引起了研究人员的关注,他们从这些有毒爬行动物的毒液中提取出五种新毒素进行研究,发现其中有三种包含多肽类一由两种或多种氨基酸组成的天然化合物,具有抑制血管紧张酶转化物(ACE)产生的作用。血管紧张酶转化物负责血管壁肌肉的收缩,产生血压。如果能成功地将新发现的毒素转化为可以治疗心血管病的ACE抑制剂,这种药物就可以和艾塞那肽一起用于治疗Ⅱ型糖尿病。   
  食腐恶魔
  
  海斯他们跟随向导前往岛上的游客中心。海斯说:“作为人类,我已经习惯了处于食物链的顶端,没想过会如此担心成为科摩多龙的盘中餐。”向导很平静地嘱咐海斯他们:“一旦被科摩多龙追咬,最好是沿着之字形的路线逃跑,因为科摩多龙不会拐弯。另外,尽量避免受伤和流血,因为科摩多龙的嗅觉非常灵敏,一点点血腥味就可能吸引来饥饿的科摩多龙前来觅食。”
  除了捕食活的动物,科摩多龙的另一个主要食物来源是腐尸。它们在攻击猎物后,有时会紧紧跟随,有时却会放任猎物逃走,等到猎物死亡后再循着尸体的气味去进食。尽管长着很明显的耳孔,科摩多龙的听力并不敏锐,仅能听到400~2000赫兹这个范围内的声音。它们能看见300米以外的东西,但它们的视网膜上只有视锥细胞,所以夜视能力很差。它们能分辨颜色,但对静止不动的东西看不清。它们的鼻子在嗅觉方面的作用不大,因为鼻腔里没有鼻膜。科摩多龙用舌头尝味和闻味。它们还和其他很多爬行动物一样,用犁鼻器探测信息,同时用作夜间活动时导航。借助风向和左右摆动脑袋,它们可以察觉到9千米之外的腐尸散发出来的气味。
  科摩多龙对腐尸的喜爱超出了人们的想象。它们凭着敏锐的嗅觉,能够发现埋葬得较浅的人类墓穴,会掘开这些墓穴吃掉里面的尸体。它们这种挖掘墓穴的习惯迫使当地人将坟墓从沙地迁移到黏土地,并在墓穴上面垒起石块。难怪它们会得到“食腐恶魔”的名声。
  
  直面怪兽
  
  当到达游客中心后,海斯发现那只不过是一个简陋的木屋,却招摇地挂着“咖啡馆”的牌子。但不管怎样,在这里总不会受到科摩多龙的直接威胁吧?海斯怀着这样的想法喝了点冷饮,却突然看见一只成年科摩多龙沿着他们来时的小路,朝着“咖啡馆”直奔而来。
  海斯说:“它的动作一点也不优雅,走路时摇摆着巨大的躯体和尾巴,粗笨的四肢好像在把身躯拖来拖去。它离得越来越近了,我屏住呼吸,彷徨不知所措,可旁边的餐厅工作人员却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全然不在意这个身躯巨大的家伙的到来。它从我们身边路过,看也没看我们一眼,径直朝着广播小屋爬去。它在小屋的荫凉处停下来,伸开四肢,一下子趴到地面上。那情形对我来说真是富有戏剧性,一只传说中巨大而凶猛的科摩多龙温顺地趴在我面前休息,偶尔挪动一下笨重的身体,时不时地将舌头伸到午后的湿气中,悠闲得就像家养的宠物。”
  海斯观察发现,这头科摩多龙的舌头是浅黄色的,舌尖分岔成叉子的形状。它的尾巴很粗壮,几乎和身体一样长,强壮而短的四肢上长着尖利的爪子。它身上覆盖着粗硬的鳞片,有些鳞片因为带有骨骼而变得很坚固,上面还长有能传导感觉的片状组织和神经相连,可以增强它的触觉。那天它一直在那里趴着,再也没有到处活动了。
  
  深入龙穴
  
  第二天一早,海斯等人又来到邻近的林卡岛。向导带着他们直奔林卡岛上最壮观的景物:一个科摩多龙的巢穴。一头雌性科摩多龙盘踞在—个土丘前,一动不动地守卫着它的蛋。
  现在正值科摩多龙的交配期,雄性之间会为了争夺雌性和领地而开战,最终能将对手压制在地上的就是胜利者。开战前,雄性会将肚子里的食物吐出来,以便更敏捷地击倒对手。获胜的雄性会用舌头轻轻触碰雌性,来试探雌性是否愿意和它配对。雄性科摩多龙长着奇特的双生殖器,交配时只使用其中一根。大多数蜥蜴交配时都会离开群落到私密的地方,科摩多龙却从不回避。它们的婚姻遵守蜥蜴里少有的“一夫一妻制”。
  接下来,雌性将卵产在地洞、树洞或被遗弃的鸟巢里。每次产卵20到30枚,孵化时间7到8个月。雌性在孵化的过程中一直保护着自己的蛋,直到第二年4月前后小科摩多龙孵化出来。那时雨季就要结束了,有大量的昆虫能成为科摩多龙幼仔的食物。破壳而出对于科摩多龙幼仔来说是一件耗费体力的事情,它们用乳牙咬破蛋壳,接着还要在蛋壳里再待上几个小时,然后才会试探着到巢穴外面去。它们破壳而出的过程没有受到母亲的保护,所以一出壳就得面对各种生存危机。
  在最初的几年内,小科摩多龙大多数时间都待在树上,因为在树上可以远离捕食者和成年的同类,相对地面来说更安全。有科学家推断,动物的这种同类相残现象可能有利于将较大个体的基因保存下来。当小科摩多龙面临成年同类的威胁时,会采用在粪便里打滚一类的方式来打消成年捕食者的食欲。它们长到3-5岁的时候成年,成年后由于身体太笨重,就不再爬到树上去了。科摩多龙能活大约50年。
  科摩多龙的繁殖是很有趣的。2005年,伦敦动物园的—头雌性科摩多龙在与雄性隔离两年后竟产下了卵,科学家最初认为它能够将以前交配得到的精子贮藏在体内。但一年后,又有一头雌性产下了11枚未受精的卵,其中有7枚孵化出了小科摩多龙,而且全部都是雄性。这时,科学家才发现,这两头雌性的卵都是未受精的,但都能孵化出幼仔。
  和哺乳类动物的XY性染色体不同,科摩多龙的性染色体是ZW型的。后代全部是雄性证明它们未受精的卵是单倍体,不久后自己复制成双倍体。未受精卵是依靠自己复制染色体完成的,而受精卵是依靠细胞分裂来完成的。当科摩多龙以单性繁殖的方式繁衍后代时,它们产下的幼仔就是单一的雄性。这种特别的单胜繁殖方式有利于一头单独生活的雌性繁衍后代,当然也可能会危害到种群的多样性分化。
  当海斯一行返回拉布汉巴焦时,看到当地人正在庆贺科摩多国家公园被提名为世界“新七大奇观”,人们可以在2011年为它投票。然而,海斯却有些担心。他说:“由于和人类接触增多、食物减少以及气候异常变化等,科摩多龙已经变得越来越频繁地攻击人类了。我不会投票去把它们仅有的栖息地变成人来人往的场所,我们最好安静地走近它们,然后安静地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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