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要的,不过是一句真心的承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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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承欢拎着一袋苹果走在小区的绿化道上,神思恍惚。绿化道旁的儿童乐园里笑声鼎沸,孩子们在草地上疯跑,母亲们三五成群地站在草地边含笑聊天。这样悠闲温馨的场景对于承欢来说仿佛电视剧情节一般遥远,她沉默地走在自己的思绪里,每次从罗列那里回来都有这种感觉,心里空落落的,抓不住什么似的恐慌。
  罗列,那个有着漂浮不定眼神的男子,当初相见时,承欢便已知道那不是一个可以托付终身的人,内心是清醒的,但依然如梦魇般不可抑制地沉迷下去,沉迷在罗列佻的笑容里,宁愿永不醒来。
  两个孩子奔跑过来时,承欢没来得及闪让,一把扶住差点摔倒的孩子,却让袋里的苹果滚了一地。手忙脚乱地安抚好快哭的孩子,又低下身去捡滚了满地的苹果,情形实在是狼狈。
  有行人路过,蹲下身来帮承欢捡苹果,承欢抬头一看,陌生的男子,却有似曾相识的容颜。承欢低头说着“谢谢”,那男人却爽朗地笑了:都是邻居,不必客气。
  邻居?承欢疑惑地看向他。我住A5座7楼,你是A8座5楼的吧?我常见你在阳台上看书。
  被人窥探的愤怒顿时涌上承欢心头,但看那男人笑容里却无一丝阴暗猥琐。只得矜持地点点头:原来如此,谢谢你。然后拎着水果离去。
  承欢走进电梯,不由得轻叹一口气,和父母住在一起,姐姐和弟弟都按部就班地该嫁的嫁,该娶的娶,就剩下自己这个老大难。如果当初能随遇而安,现在也该是几岁孩子的母亲了,可再后悔,想回去已经回不去了,就算能回去,承欢问自己是否真愿回去,这么多年的风风雨雨,虽然苦多甜少,但总有值得珍惜的回忆。
  回到家,和在厨房忙碌的母亲打个招呼,把水果放下,走到阳台上去收晾晒的衣物,一抬头,看到对面的A5座,想起刚才在绿化道边帮自己捡苹果的男人,眼睛就往7楼的阳台上看去。
  左边第二个阳台上那个男人是他,脱了外衣,把菜放在水槽里清洗。仿佛是约好似的,他也抬起头,朝这边的阳台看了过来,看到承欢站在阳台时,就笑着招了招手。承欢的手扶在晾衣架上,略抬了抬,算是招呼。
  自此以后,承欢在阳台上看书、收衣服时,就会有意无意地朝A5座702的厨房阳台上看看。那个男人有时穿着背心,有时干脆就光着上身,在厨房和阳台间进进出出,有时看到承欢就举手打个招呼。看得久了,承欢就发现那套房子里没有其他的人,心里就有了些猜测,总想从那阳台上看到别的人,但是总没有。
  平淡无味的日子里,偶尔去和罗列幽会,偶尔在家人的逼迫下去相相亲,那样看不到尽头的乏味令承欢几乎窒息。每当这时,承欢对罗列就隐隐地生出些恨来:要爱就爱,要散就散,何必这样不死不活地纠缠不清。也骂自己犯贱,罗列从不曾给她任何承诺,但每一次罗列的电话打来,承欢依然精心打扮,义无反顾地投入罗列并不温暖的怀抱。有些时候,承欢心想:如果不是碰到罗列,自己的人生也许是另一个模样。罗列,真的是她命中的魔星。
  罗列初见承欢时,就发现这个安静的女子身上有一种与她年龄不相符的单纯,他喜欢承欢无意的眼光中流露出的干净透明,于是千方百计地接近她。时间长了,就有些厌倦,承欢的好是在日常生活中才能感受到的,作为情人,就乏味些。而他,只向往那种花自飘零水自流的生活,各不纠缠,仅仅亲近,于是从不承诺。
  虽然很清楚罗列不是适合自己的男人,但是承欢如同一个迷失了方向的孩子沉溺在与罗列的欢爱中,以为自己总可以等待,用爱和耐心等待浪子回头,她将是他温柔贤惠的妻。
  承欢走过小区的影碟店时,突然驻足,想起罗列说想看《东邪西毒》,于是走进小店,问老板是否有《东邪西毒》的碟子,老板笑答:这么老的片子,现在哪还有卖的?承欢正准备离开,站在CD架前挑选碟子的男人抬起头来,四目相对,不由得笑了起来,同时说:是你?
  于是知道A5座702的男人叫赵晚成。赵晚成热情地说,你想看《东邪西毒》的碟子?我那儿有,要不我借给你?
  迟疑半晌,承欢才说:这样太麻烦你了。
  再见到赵晚成时,已是一个多星期后的周末下午。每到周末,家里就热闹得很,姐姐、弟弟两家人都回来看望父母,一屋子大人小孩的欢声笑语,独独衬出了承欢的形单影只,大家又难免叹息起承欢的个人问题。每当这时,承欢就抢着去买菜。
  拎着菜篮走到A5楼下时,看到赵晚成也提了几袋红红绿绿的蔬菜水果走回来。承欢站住和他打招呼。
  赵晚成说:下午你要没事,到我这边来听音乐吧,我新买了几张CD。
  承欢犹豫了一下,想想家中那一番嘈杂就觉得头疼,于是点头:好吧,我待会儿就过来。
  敲开门,赵晚成正湿着双手洗水果。他手快脚快地把茶几和沙发上堆放的东西一扫而空,放下水果盘说:尝尝,新鲜的荔枝。
  他给她看他收藏的CD,让她挑喜欢的放来听,给她一次次地斟茶……自始至终他和她都保持着友谊的距离,在劝她吃东西时却又呵护备至。
  那天他放他新买的《阿姐鼓》,《阿姐鼓》的音乐和歌声是西藏的神秘、空寂,却沉沉地有着一种执著的不放弃。心被朱哲琴恍若天籁的声音牵引得很高,像被牵线的风筝,随风起起落落。两个人一个坐在沙发上,一个坐在地垫上,默不作声地一遍一遍倾听,在各自的桎梏里作自由的飞翔。承欢觉得自己随着风挣扎来挣扎去,总也挣不脱那条牵引的线。
  日子日复一日地向前滚动,还是时常在阳台上看到赵晚成,互相看到了就笑着用手势打个招呼,他有时拿着几张CD对她挥几下,她知道他是邀请她过去听音乐,于是随便换一件家常的出门衣服就走到A5座702去。
  那天正准备出门时,接到罗列的电话,叫她到他那儿去,才发现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已经不再期待罗列的电话了,也许是失望累积得太多,也许是再深沉的爱也会被时间的沙砾磨光。
  和赵晚成相见的次数多了起来。有时候晚成没邀请,承欢兴致来了,晚上十点钟也跑到他那儿去,喝一杯茶,听两张CD,聊两句闲天。晚成对承欢的不请自来也毫不惊诧,无论多晚,都周到细致地招待承欢。
  熟悉后,一次走进晚成的书房,无意中看到电脑旁放着的相框,里面是一个十岁左右男孩子的照片,随口问晚成这是谁,其实也是明知故问,那眉眼,像跟晚成一个模子里印出来的。
  是我儿子。晚成的语气里透出为人父的骄傲。
  怎么没和你在一起?
  他和他妈妈去了澳洲。晚成的脸色黯淡下来。很俗套的故事,晚成的妻子随着留学风出了国,然后是理所当然的背叛,晚成知道后气得不行,但终于还是原谅了她,叫她回国来,好好地过日子。她在电话里只是哭着说“回不去了”,然后要求离婚,求他把儿子给她,她要给儿子最好的教育和生活。
  你就答应她了?承欢不可置信地看着晚成。
  他捧着一杯茶,眼睛里空茫茫的,盯着对面的墙壁,半晌才“嗯”了一声:不答应又能怎么样?心都不在了,留住人干吗?
  那天,他们再没有交谈,他坐在窗前的椅子中抽烟,她帮他把沙发上散乱的衣服叠好,把他轮换听了几天、堆放在地上的CD收起来,放在CD柜里。既然知道了他的不幸,承欢觉得自己应该帮助他。
  国庆了,到处都是节日的气氛。承欢怕过节,单身的人最怕的就是在满城喧哗中独对自己的孤寂。傍晚时承欢接到罗列的电话,叫她“过去坐坐”,不是太想去,但为了躲一时的伤心,就答应了。
  罗列一如既往地与她温柔缠绵,唇间耳边都是他炽热的呼吸,销魂蚀骨。也许就是这样,再多的爱恨,也不过是一晌贪欢,抵死缠绵。
  电话铃响起,罗列随手拿过电话,站起身来,走到窗前,声音轻如耳语。承欢走到他身后,轻轻拥住他,身体却突然僵硬。电话那端分明是一个正在调笑撒娇的女子声音。
  她以为他会解释,他却只是淡淡地说:不过是游戏,大家在一起开心就好,何必认真?
  承欢闭住眼,咬着牙不让自己的眼泪流出来。只是游戏,只是游戏而已!原来一直纠缠不清的不是罗列,而是自己。罗列是爽快而残忍的,他早就清楚地告诉过她,他不是她要等的人。只是她,违反了游戏规则。
  夕阳正好,感觉却像下了一场暴雨,把心浇得透湿,冰凉彻骨。
  叫了的士回家,一路上张灯结彩的节日气氛如同一把钝刀子,一点一点凌迟着承欢的心。这样的结局早就有预料,承欢不是不聪明的女子,她只是不愿意清醒。
  702的门被敲开时,晚成正躺在沙发上,就一盏小灯听音乐。见承欢来了,晚成随手就把吊灯打开。
  承欢一语不发,关了吊灯,抱一个垫子靠着沙发坐在地板上。这时的她需要黯淡的灯光,犹如需要面纱来遮住自己脸上的悲伤,但他已经看到她受伤的眼神。于是给她泡了一杯茶,放在她面前,然后也拉个垫子靠在沙发的另一端。
  承欢来的时候晚成正在听蔡琴的《老歌》,悠长苍凉的调子低低地回旋在客厅里,CD机上冰蓝的音屏明明暗暗,承欢的眼神迷离在这片光影里,而所有的光和音乐都和现实隔那么远。
  这样不知道听了多久,承欢突然跳起来,像来时一样沉默地拾起地上的挎包就往外走,晚成跟了过来,默默地替她打开门,站在门口看着她走进电梯。
  回到家,承欢洗了澡,坐在窗前慢慢地梳理着头发,头发太长,纠缠在身上,承欢心想明天也许该去把头发剪短些。
  正愣怔间,电话响起,随手一接,低沉的声音:你没事吧?是晚成。
  她不语,他也不再说话,电话那端正在放《阿姐鼓》,西藏的声音,一丝丝高远辽阔地传来。
  她忍了很久的泪突然全部涌了出来,对着话筒她呜咽不已。
  他仿佛明白她的心境,顿了一顿说:你来替我管这个家吧。然后是静默、持重而执著的等候。
  她愣在那里,她仿佛在用一生等待这样一句真心的承诺,却没想到在这样的时候,从一个自己没有任何期待的人口里听到了。他不是她想嫁的人,但却是这茫茫人海里惟一能让她感觉到亲切温暖的人。
  挂了电话,头发已经半干了,发梢没梳通的地方纠缠成结,怎么也理不开,承欢拿起剪刀,“喀嚓”一剪,所有的纠缠都轻轻散去。
  今夜,当能安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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