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乡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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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树 精
  差不多有10年没回老家了,我虽然兄弟姐妹不少,但天各一方,平时联系不多,只有春节才打电话问候一声。回老家一来是想去父母坟上看看,一年一年,连个上坟的也没有,父母实在太凄凉了。二来想去看看我家的老宅子。
  开了七八个小时的车,到了鲁西南一个偏远的县,天近傍晚,这时候去父母的坟上显然不合适,我们决定先去老宅子看看。我家的老宅子在一条胡同的深处,胡同本就狭窄,看得出来胡同两旁的房子还在不断挤占着胡同,因而也越发窄了。车开不进去,我们只好将车停在路旁,我领着妻子钻进胡同中。胡同里没什么人。我家的老宅子共4间堂屋1间厨房,三面围墙,院子里种着榆树、椿树、枣树等。来到老宅子前,我掏出钥匙打开有些锈蚀的锁,院子里遍地落叶,荒草萋萋,一片凄凉。
  房门前一棵老槐树,树下一块青石板,石板用砖垫起来,四周放了几个木头墩子,这里曾是我们一家人夏天吃饭纳凉的地方。10年没见,老槐树愈显高大粗壮。中午我们只简单吃了点东西,在车上休息了一会,看见这棵老槐树,想起曾经的过往,我突然觉得有些饿了。怪异的是,整个院落到处是落叶和荒草,这个石桌和那几个木头墩子却纤尘不染,好像有人经常来这里坐一坐。更加不可思议的是,石桌上竟摆着两副碗筷,两盘菜和一锅小米粥还有馒头,这些食物全都热气腾腾,仿佛是有人正准备吃饭,又好像是专门为我们准备的。
  不知为什么,当时我一点也没觉得奇怪,招呼妻子说,正好饿了,吃吧。妻子惊讶地看着我,我又说了一遍,吃吧。我们就像在自己家里一样吃起来。菜一个是炒眉豆。小的时候母亲每年都会在院子里种几棵眉豆,眉豆的秧子善于攀爬,到了夏天父亲和母亲就会搭起一个眉豆架,夜里我们就在眉豆架下睡觉,隔着眉豆的叶子数星星。眉豆有扁有圆,圆的眉豆我们叫气臌眉豆。另一个菜是炒菠菜。每到春天,我家的院子里都会长出菠菜来,那是头年菠菜的种子落在泥土中的缘故,因此我们不需要种,每年都能吃上新鲜菠菜,不只我们自己吃,邻居家的孩子也常被大人打发过来,到我家的院子里挖菠菜。菠菜可以炒着吃,也可以放在粥里,加入葱花、盐和油,我们叫咸饭,也叫咸糊涂。
  也许是真的饿了,也许是饭菜可口,我们很快就吃完了。打开房门,有一股久未住人的霉味,还是过去的陈设,墙壁多处已经脱落。这里显然无法住人,我们打算去县城找个宾馆住。锁好门出来,好像突然从白天走进了黑夜,刚才还什么都看得清清楚楚,这时候眼前一切都变得模糊起来。
  在宾馆登记入住后,妻子说,你不觉得奇怪吗?我说什么奇怪?妻子说刚才那饭是谁送过去的?你也没去感谢人家,我以为是哪个亲戚或者邻居听说你回来,专门给你准备的。我说,这次回来我谁也没说。
  好像是因为妻子的提醒,我也觉得这事有点蹊跷。
  这时候我想起了那棵老槐树,我对妻子说,可能是那棵老槐树知道我回来,给我们准备的。
  妻子瞪了我一眼說,老槐树?说什么胡话?
  我说真的。我就给妻子讲起了那棵老槐树的故事。
  我9岁那年,家里要翻盖房子,我父亲打算把那棵老槐树刨出来当梁,刺槐是一种硬木,那棵槐树长得又高又直,父亲用它当梁完全在情理之中。听说要刨那棵老槐树,当晚我饭也没吃,又哭又闹。因为那棵老槐树不只是我们一家人吃饭纳凉的地方,也是我玩耍的好去处,从六七岁起我就经常往树上爬,春天捋槐花吃,如雪的槐花又香又甜,夏天黏知了,揪下树叶来噙在嘴里当哨子吹。树上还经常有喜鹊、咕咕等鸟降落。但大人怎么可能因为孩子改变主意呢?
  第二天,父亲找的两个帮忙刨树的人早早地就来了,他们拿着绳子、斧头和铁锨,父亲的想法是趁我还在睡觉,他们把树刨下来,等我醒来,树已经倒了,我哭几声也就算了。但父亲没想到的是我比他起得还早。当父亲和来帮忙的人来到树下的时候,我早已经起来,紧紧地抱住那棵老槐树,并号啕大哭。
  看着我痛不欲生的样子,来帮忙的人不知所措,他們劝父亲说,算了,给孩子留着吧。父亲不知道是听了他们的劝还是动了恻隐之心,最终放弃了刨那棵树,而是赶了一次会,从会上买回来一根梁,这根梁显然不如那棵老槐树。我不知道买这根梁花了多少钱,但对于我们家的收入来说,一定非常昂贵。
  飞来石
  从我家老屋出来的时候,我被石头台阶绊了一跤,当时我没在意,或者说我没反应过来,等出了院门,我打算锁门的时候,浑身一激灵,我觉得刚才那一跤绊得有点蹊跷,又返身回到了院子里。
  我首先想到的是这块作为台阶的石头的来历。我家门口有个水坑,下雨的时候这个水坑就成了蓄水池,附近人家院子里都有一个方砖大小的雨水井,当地叫阳口嘴子,雨水通过阳口嘴子从暗道流入水坑,即使雨下得再大,也能确保一方平安。平时水坑既是妇女洗衣服的地方,又是孩子们洗澡、捉蜻蜓、钓青蛙的好去处。但时间久了,水坑不断被冲进来的泥土淤积,蓄水功能就会减弱。一年大旱,到了春天水坑里没什么水了,我父亲觉得这是个清淤的好机会,就招呼附近的邻居清淤,以确保雨季来临的时候水坑能发挥更好的作用。但招呼了半天,响应的人并不多,我父亲只好带着我哥和我姐三个人干。父亲白天上班,我哥我姐白天上学,因此他们都只能吃了晚饭再干。那时候我哥上高三,我姐上高一,我和妹妹还小帮不上忙。他们用铁锨把淤泥从坑底挖出来扔到岸边,打算晾一晾再找地排车运走。虽是咋暖还寒,但父亲脱光了膀子,月光下能清楚看到父亲脊梁上一颗颗晶莹的汗珠。
  我们居住的那个叫做卫生胡同的地方,城镇居民与公社社员都有,有公社社员看到我父亲他们挖出来的淤泥黑油油的,觉得可以作为肥料施在自留地里,有人上工的时候就拉上一车,后来拉的人越来越多,我父亲很高兴,因为这省了自己往外运。
  一天夜里,我父亲挖淤泥的时候挖出来一块石头,石头有1米多长,近半米宽,30多厘米厚。我父亲当时就想,往后盖房子这块石头正好可以放在进门的地方当台阶。我父亲搬了搬,石头太沉根本搬不动,父亲又叫来我哥,两个人搬也很吃力。我父亲担心石头被别人发现搬走,就用泥重新埋起来,打算第二天找来棍和绳子把石头抬回家。   第二天我父亲早早就起来了,他先习惯性地出门抬头看了看天,然后打算找几个人帮忙去抬石头,谁知他一出门就发现昨天挖出来的那块石头躺在我家院子里。我父亲愣了愣,揉揉眼,又蹲下仔细看了看,没错,是那块石头。可这块石头是怎么自己到我家院子里的呢?它又没翅膀,肯定不会飞。我父亲检查了院门,院门完好无损,看看地上,地上连个脚印也没有。我父亲惊奇了半天,但他谁也没对谁说,找来一个木棍当撬杠,把石头翻了几个身,藏在我家一个柴禾垛下面。这是很多年后我父亲告诉我的。后来我家盖房子,这块石头如我父亲所愿做了进门的台阶。
  我重新回到院子里,来到那个绊我的石头台阶前。这块石头在这里放了几十年,不知道被多少只脚来来回回踩了多少遍,除了比刚铺上的时候光滑了一些外,看不出有任何磨损和变化,现在我家没人了,有十多年再没人踩踏它了,它不再光滑,又恢复了原来的样子。
  我在石头前呆了几分钟,什么也没发现,又出了院门,然后上车打算去城里找个住的地方。
  我开车进胡同的时候,是从胡同的北口进来的,我没调车头,打算从胡同的西口出去,其实这么窄的胡同汽车也调不过头来。出胡同口不远,有座小桥,这也是去城里的必经之路。这座桥桥墩是石头的,桥拱是青砖砌成的,我从小就从这座桥上来来回回走,也不知道这座桥究竟有多大年纪。
  当我开车快到这座桥上的时候,见桥周围站满了人,显然是发生了什么事。我停下车前去查看,原来就在几分钟前,一辆桑塔纳轿车从桥上经过的时候,桥拱突然坍塌,那辆轿车一头拱进了河里。
  参加救援的人很多,我根本插不上手,我和妻子只好站在一旁看。后来司机被救上来,我上前瞅了一眼,原来是我小学的同学叫谢恒平。我们两个同位,平时他上课不好好听,作业根本不会做,只好抄我的,考试的时候也是抄我的,后来老师批评了我,说我不该这么“帮助”同学,可我不让他抄他就揍我,他块头大,我根本不是对手。后来我们又一起上了中学,我们还是同学,因为那是“文革”期间,入学不用考试。高中毕业,他回乡劳动,我下乡做了知青,之后我招工成为一名石油工人,与他再无没联系。
  后来我与妻子去医院看望谢恒平,他头上缠着绷带,还不能说话,见是我,抓住我的手,眼泪直流。
  瓮 仙
  我兄弟姐妹虽多,但留在老家的只有大姐,大姐教小学,大姐夫教中学,现在他们都已退休。十多年没回老家,当然要去大姐家看看。
  晚上大姐做了一桌子菜招待我和妻子,喝完酒该吃饭了,大姐端上一盘胡萝卜丝咸菜。本来已经吃不下饭了,看到胡萝卜丝咸菜我胃口大开。腌胡萝卜不仅伴随着我的整个童年和少年,也承载着我对母亲的怀念。
  从记事的时候起,我家就有一口腌咸菜用的水瓮,水瓮有1米多高,木头盖子又厚又重,是我父亲做的。说起这口水瓮,还有个故事。有一年,我姥娘来我家小住,见我家腌咸菜用的是个坛子,说这能腌多少东西啊!姥娘回去后让我姥爷专门赶集为我家买水瓮。我姥娘家在冉庄,离我家40多里路,他们那里最大的集是梁谷堆集,离冉庄有十多里路。姥爷得到指令,一大早就推着独轮车出发了,独轮车上载着粮食。我姥爷要先把粮食卖掉,然后才有钱为我家买水瓮。我姥爷喜欢喝酒,没饭可以过,没酒过不去。因此,我姥爷卖掉粮食后,先用水嘟噜打了半水嘟噜酒。水嘟噜是一种陶器,口小肚子大,多为赶车等远行的人盛水之用。我姥爷买了水瓮,又坐在路边捧着水嘟噜空腹灌了几口酒,然后开始往回返,这时候早已是夕阳西下。天热,我姥爷走一段路就要擦擦汗,当然也要灌上几口酒,走着走着天黑了。我姥爷经常赶梁谷堆集,路再熟不过,他明明看见眼前有条路,他推着车子往前走,可走啊走啊,就是走不到家。我姥爷知道遇到了“鬼打墙”。我姥爷干脆不走了,放下车子,在路边一坐,从车把上取下盛酒的水嘟噜,邀小鬼一起喝酒。我姥爷喝一口,把水嘟噜递给小鬼让小鬼喝一口。一人一鬼,你一口我一口,把半水嘟噜酒喝光了。夜越来越深,天凉了下来,风一吹,我姥爷醉得起不来了,在路边睡了过去。等天亮了,我姥爷睁眼一看,发现自己躺在一个坟头下面,昨天夜里他圍着坟地里转了大半夜,竟把坟地周围轧出一条路来。
  后来这口水瓮取代了我家原来的坛子,每年母亲都会用这口水瓮淹大半瓮咸菜,而又以胡萝卜居多。说来也怪,无论胡萝卜在这口瓮里腌多久,捞出来的时候都新鲜如初,像刚从地里扒出来的。每次吃饭的时候,从水瓮中捞出一两根胡萝卜,用清水洗一洗,切成丝,滴上几滴香油,就是全家下饭的菜了。后来,我们兄弟姐妹一个个远走他乡,每次回来探亲,走的时候什么都不带,却忘不了捞几根胡萝卜咸菜带上。我与妻子结婚30多年,她跟我回老家的次数有限,能让她记住的也是我母亲腌的胡萝卜咸菜。
  吃完饭,我给大姐商量,打算把我家的老屋卖掉,因为很多年没人住,老屋越来越破败不堪。回老家之前,我曾打电话征求过另外几个兄弟姐妹的意见,他们也都同意。但大姐不同意,说是要留个纪念,往后我们回来还可以去看看,如果卖掉,就什么都没有了。本来我也不是非卖不可,只是觉得留在那里没什么用,既然大姐不同意,也就算了。
  在老家呆了几天准备回去。走之前我和妻子又一次来到我家的老屋。那口水甕依然放在原来的地方,只是多年无人问津,它显得异常落寞,而那个木头盖子因风吹日晒雨淋,已显出糟朽的样子。我走过去,把盖子往一边拉了拉,眼前的一幕让我大感意外。水瓮中还有淹咸菜的水,水中竟躺着几只胡萝卜。我把妻子叫过来,妻子也大为惊讶。我把胡萝卜捞起来,不知道它们在这里腌了多少年,但看上去它们还是那样红润光鲜。妻子从车里找来一个塑料袋,我把它们装入塑料袋中,然后把水瓮盖好。
  终于,又一次要分别了。
  从老家到我现在居住的东营近500公里。我开了大半行程的车,快到东营的时候把车交给妻子开,我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掏出手机给大姐打电话。电话接通,我说了在我家老屋的水瓮中捞了几个腌胡萝卜的事,我以为大姐会大惊小怪,甚至说我胡说,谁知大姐却很平静。大姐说,二弟,我说了你可能不相信,这些年我每年都去那口水瓮中捞胡萝卜咸菜,捞了还有,总也捞不完,你们在我家吃的胡萝卜咸菜就是在咱家老屋的那口水瓮中捞的,我没敢给你说,怕你说我迷信,也怕你害怕不敢吃。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大姐的话怎么敢相信呢?
  给大姐通完话,我终于知道大姐为什么不让卖老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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