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店试睡:真的能躺赢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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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很多新兴职业,看似光鲜亮丽,背后却险象环生。试睡员胡海妮就有很多这样的感触。
  被逼相亲挣嫁妆,试睡员干回老本行
  胡海妮,今年25岁,出生在贵州一个少数民族州。2018年6月,她从职业学校毕业,糊里糊涂去做了试睡员。两年后,她晋升为高级试睡员。
  2021春节前,胡海妮受不了爸妈、亲戚天天电话催婚,也厌倦了东奔西跑,干脆辞了工作,赶在腊八节前回到老家相亲。十多天后,远房亲戚给她介绍了一个家境一般、长相帅气、在外面做厨师、每月工资1万多的男孩。在男孩家,他爸妈翻出手机让胡海妮看儿子每月的转账记录,神情很是骄傲。
  胡海妮不以为意,告诉他,自己的工资是他的两倍。男孩看了看她,又看看爸妈说:“你一个月挣2万,我一个月挣1万,一年我们就挣30多万,两年就能在县城买房了。”胡海妮的父母老实巴交,男孩父母也认可胡海妮,当天中午男孩就下了聘礼,胡海妮还没来得及恋爱,就成了男孩的未婚妻。
  胡海妮不想早结婚,但父母说她学历低,又不会干活,除了脸蛋好看没有任何优点,早点嫁出去他们少操心。这不,刚定下来,父母就对她说:“别到外面打工了,家里随便找点事做,男方养得活你。”
  胡海妮没有当面顶嘴,但心里想:自己有手有脚,干吗要男人养。在家待了一个多月,她实在不愿混吃等死,元宵节刚过,就收拾东西逃离了老家。
  胡海妮之前在成都工作,干脆又买了开往成都的车票。她跟男孩说要去挣点嫁妆。男孩表示,过一阵子,自己也去那边。由于学历不高,胡海妮找了10多天工作,做了一个月售货员后,实在受不了老板挑剔,便又走进之前做试睡员的旅游公司。公司还是原来的地址,只是在显眼处多了一块牌子——酒店点评师“十佳”会员单位。公司门上的电子显示屏依然轮番播着招人信息,只是内容不再是“月薪过万招试睡员”,而是招酒店点评师。
  填表、面试……接待她的前台小姑娘以为她是新人,热情地跟她介绍“酒店点评师”的天大福利,公司经理走过来,看到是胡海妮,给了她一个热烈拥抱。离开公司时,前台小姑娘看胡海妮的眼神变了。胡海妮猜,是经理介绍了自己:资深试睡员,精品稿95%以上,最多的一个月工资领了3万多……
  公司接到单子后,负责人根据试睡员的工作经验指派任务,如果是新人,旅游城市出差的概率微乎其微。云南、浙江、四川这几个省份,试睡员都抢着去,因为对试睡员的稿子要求没那么高,但云南民风彪悍,随时都可能有意外发生。
  胡海妮是“老人”,知道哪些城市提成好拿,哪些城市好玩。经理派单前,会先征求她的意见。办好手续第二天,胡海妮到云南出差。
  三年前,胡海妮刚刚入职,也去过一次云南。那天晚上“试水”成功后,酒店女经理邀请她出去吃夜宵。出差次数多了,她慢慢知道了行业“潜规则”:试水成功,酒店方会请吃饭,送点小礼物表示感谢。
  时过境迁,这次到了云南这家星级酒店,胡海妮对外的称呼变成了酒店点评师,但做的还是之前拍照、写稿子、上传那些事。稿子上传并试水成功,10分钟后门铃响了。胡海妮没有拒绝,跟着酒店方安排的小姑娘到了个不显眼的饭馆。
  按照以往的惯例,喝两杯酒、吃几道菜,交换名片后就能离开。没想到,小姑娘接了个电话,领着胡海妮从饭馆的暗门出来,七拐八拐又走到一户人家。刚坐到桌子前,胡海妮听到有人说:“刚杀的,趁热吃。”熟悉的带着乡音的普通话传来,闯入眼帘的竟是她的未婚夫,正端着一盘菜从厨房出来。
  原来,得知胡海妮来了成都,未婚夫也跑了过来。听说胡海妮到了这家酒店,他因为业务关系也过来了。胡海妮还没顾上跟他说话,未婚夫已经转身进了厨房。饭桌上,小姑娘兴致勃勃地说,每道菜都是野生动物做的,只有贵客才能吃到。小姑娘的话让胡海妮很伤感,喝了半碗汤就打车回了酒店。
  胡海妮正纳闷,未婚夫为什么会做野味生意,门铃响了。打开门,未婚夫走了进来。一番深聊,胡海妮才知道,这些年,他走南闯北偷偷干着违法的野味生意,只要客人有需要,他就去购买、捕杀、烹饪野生动物。胡海妮所在的这家酒店,也有这方面的合作,所以才和未婚夫有了一面之缘。
  拉黑腹黑未婚夫,被胁迫拍下裸照
  这次见面,两人没有恋人亲密的情景。未婚夫一本正经掏出烟,自顾自点着说:“求你件事!”胡海妮忙问:“啥事?”“你帮我从云南带点大麻回来!”什么,大麻?胡海妮震惊得差点从凳子上掉下来。未婚夫解释道:快谈婚论嫁了,要多挣点钱,胡海妮的职业天南地北跑,大麻塞到下体带,除了边境的安检查得严些,其他安检一般能过。
  胡海妮实在没有想到,自己相亲看中的男人不仅违法还如此无耻。然而,尽管心里非常厌恶,她脸上还是没有半点表现,温柔地跟他说考虑考虑。
  送未婚夫出门后,胡海妮马上把他的微信删除,电话拉黑。她暗暗庆幸,如果不是再次做试睡员,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认清这个男人的真面目。
  感情上受了伤,生活还要继续。胡海妮把未婚夫从生活中清除出去后,一心忙于工作。没想到,在新疆,胡海妮又遭遇了一场噩梦。
  2021年4月底,她到达北疆城市的一家星级酒店。她没急着工作,而是先玩了两天,跟酒店方说的是要全方面观察。那里风景很美,她把拍好的照片处理后发给酒店经理看,这个男人兴奋得手舞足蹈。
  带着浓厚地域风情的稿子很吸引眼球,晚上11点左右“试水”,凌晨前浏览点击量已6万多,留言200多条。经理给胡海妮送来牛角香包,还请她吃烤全羊。吃着烤全羊,胡海妮不知不觉喝了半斤多白酒。散场后,经理送她回酒店。到了房间,出于礼貌胡海妮给他倒了杯水,他坐下端起就喝,喝水的同时还拿出烟来。胡海妮讨厌闻烟味,但出于礼貌没阻止,只是起身去开窗户让烟味散出去。
  回到凳子上坐好后,胡海妮发现茶杯里添了热茶。经理端起茶杯,说以茶代酒再次感谢,她端起杯子喝下,起身送他。然而,还未走到房间门口,她浑身一软失去了知觉。迷迷糊糊中,她衣服裤子被脱了,想反抗却提不起力气。1个多小时后,她醒了过来。床前架着三脚架,男人手里拿著相机,而自己一丝不挂——她被下药了,还被拍了裸照。   那一刻,胡海妮无地自容,恨不得马上杀了这个男人再自杀。可这个男人一点都不怕,而是走过来说自己只要钱。胡海妮用被子把身体裹住,眼睛死死盯着他。见胡海妮不说话,这个男人说,自己已经把胡海妮的照片传到了网盘上,12小时不操作就会自动在网上贩卖。他还威胁道:“不给钱就把你做了,随便往沙漠里一扔,全尸都别想找到。”
  男人说得轻描淡写,胡海妮已接近崩溃。男人非但没有停止,还加大了羞辱。他说只是拍了裸照,其他啥也没做,他担心胡海妮有病,会传染给他。
  “为什么对我下手?”胡海妮忍着羞愤,问出这句话。男人说,一起吃饭时才冒出来这想法。胡海妮是外地人,在这里不认识人,拍了就拍了,没有人来帮忙;她长得漂亮,工资还高,愿意破财消灾。
  男人还说,其实吃饭时他就在找机会下药,只是一直没机会。直到跟着回到房间,胡海妮起身开窗户,他才动了手脚。哪个女人不爱惜自己的名声,胡海妮虽然不封建,但裸照流传出去,这辈子就别想抬起头了。想来想去,她还是决定用钱来解决。
  男人收好相机,取出储存卡,向胡海妮伸出两根手指。胡海妮说两千,他摇摇头。男人说两万,胡海妮摇摇头。她算了算,年前回家把积蓄都给了家人,现在卡里也就5000块,自己根本拿不出2万来。“你要搞清楚,这不是买卖。”男人怒了。“我只有5000,要就拿去。”胡海妮把裹在身上的被子一掀,站了起来。她豁出去了:“别以为我怕你,你信不信我跟你鱼死网破!”胡海妮无畏的阵势镇住了他,男人从房间的留言簿上扯下一张纸,写上销毁照片的收据。
  真的能躺赢吗?女孩子要走正道
  那男人签上一长串名字后,把存储卡和纸递给了胡海妮。手机提示音响起,提醒他钱已到账后,男人看也没看胡海妮一眼,转身走出了房间。
  惊魂未定回到公司后,胡海妮向负责人打听那家酒店经理的消息,得到的情况是:自己出差当天请她吃饭的那个经理,是现在酒店经理的双胞胎弟弟!两兄弟长得一模一样,哥哥不在时,弟弟就去给哥哥顶班。公司负责人问胡海妮是否对新疆小哥哥有意思,胡海妮苦笑了下,没有回答。
  此后,胡海妮又给自己立了条规矩:只喝自己带的水,水杯只用自己的,水杯只放在自己包里。
  南疆出差,让胡海妮一夜回到解放前,苦、泪、痛还不能跟别人说,一周瘦了10斤。公司经理以为她累着了,让她休息一段时间,胡海妮拒绝了。一周后,胡海妮坐在了去重庆的飞机上。公司这次破天荒给她买了机票,也算是特殊照顾了。
  新开的酒店在重庆的朝天门附近,刚开张没啥名气。到酒店后,酒店方没有让她写稿子、拍照,而是派人陪她先把重庆的景点游了个遍。胡海妮拿出相机准备拍照,酒店方把早已拍好的照片递到她面前。胡海妮过意不去,决定好好写稿。连续奋战了12个小时后,胡海妮把完成的稿子传给酒店方。
  “超出我的预想,写得太棒了!”酒店副总亲自给胡海妮送来早餐,对她写的稿子赞不绝口。晚上6点,副总给她打电话,说要请吃大餐。走进一家店,胡海妮瞄了一眼菜单,最低588元一份,高的还有1000多元。胡海妮主动往自带的杯子里倒了些红酒,向年轻帅气的副总举杯感谢。碰杯的刹那,看着眼前这个英俊的男人,胡海妮竟然有约会的感觉。结果是她想多了,吃到一半,副总打电话喊来一个手臂都是文身的男人,让他陪胡海妮到酒吧坐坐,自己有事要走。胡海妮对文身男没好感,但想通过他,了解更多副总的消息。到了喝茶的大包间,胡海妮摸到一些信息:副总是酒店老板的独生子,去年从德国留学回来,还没有女朋友。她准备问问副总喜欢哪种类型的女人,包厢门被人推开。一个一身名牌的男人,领着一个大学生模样的女孩走进来。
  聊天才知道,女孩还在读大二,家里条件不好,周末兼职做试睡员挣点生活费。工作任务完成了,酒店方请她出来喝茶,她也就答應了。大家很快聊开了,哥哥妹妹喊起来后,茶变成了酒。胡海妮努力保护着小姑娘,尽量不让她喝酒,但女孩没设防,几杯啤酒就晕晕乎乎了。
  小姑娘起身上厕所时,胡海妮看见穿名牌的男人用手指在女孩的酒杯里搅了几下,然后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胡海妮顿时明白了,那个男人和新疆那个经理的弟弟一样歹毒。女孩回来后,那个男人提议大家干一杯,还把女孩的杯子递到她手里。
  胡海妮说:“她不能再喝了,我喜欢这个小妹妹,可以的话,我带她回去跟我住。”她话刚落音,穿名牌的男人站起来就给了她一巴掌。那一刻,胡海妮忽然觉得自己幼稚无比:她还惦记着跟酒店副总有没有发展的可能,可这个圈子里的人,根本没把她放在眼里。她脱下高跟鞋,举起鞋跟朝穿名牌的男人打去,鞋子在半空中被文身男接住。
  文身男一边把胡海妮往门外推,一边对这个男人笑着赔罪。胡海妮趁机冲年轻女孩使眼色,女孩终于反应过来,提起包冲出来。穿名牌的男人还想阻拦,她们已经先后溜出了房间。分别的时候,小姑娘向胡海妮道谢,胡海妮把这些年的防身秘笈统统告诉了她。回酒店的路上,文身男告诉胡海妮,那个一身名牌的男人是黑社会大佬,一般人都不敢惹。他还说:“今天算你走运,他没跟你计较。”听了这话,胡海妮心里说不出的滋味。
  这一次的重新入职,一连串发生了这么多事,让胡海妮再次陷入反思。试睡员的行业,鱼龙混杂。很多本科毕业,有专业知识的试睡员,早已得到职场的晋升,得到真正的尊重。而自己,因为学历低,又想贪快钱,所以才会经常将自己置于危险境地。
  就在前几天,胡海妮接到爸妈的电话:“听说你那个相亲对象干的是不正当生意,被抓进去了啊,幸好你没嫁给他!”胡海妮先是惊讶,继而释然。
  爸妈还说,以后不催她了,让她自己带个好男人回来。挂了电话,胡海妮有种解脱感。她本想结婚前挣点嫁妆钱,如今不用慌着结婚,该为自己想想了。
  她想,自己下个月就25岁了,是时候离开这个让自己迷失的平台,去真正学点东西了。她知道,只有肚子里有真材实料,女孩子才能勇闯天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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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编辑/王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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