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燕:用耳朵书写传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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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网坛一姐”李娜,凭她高超的球技和幽默征服了整个世界,然而在国外,陈燕的知名度与这位大牌明星相比毫不逊色。陈燕是位视力仅有0.02的时尚辣妹,凭着对生活的热爱创造了无数传奇:她是我国第一位女盲人钢琴调律师,跆拳道晋级到黄带,喜欢滑旱冰、开卡丁车,她的画在日本获奖并拍卖出不菲价格,自传畅销全国。现在她是北京一家公司的CEO,2012年春晚舞台上那架大钢琴,就是请她调的音。曾写成文学名著《假如给我三天光明》的作者海伦·凯勒,被《时代周刊》评为20世纪美国十大英雄偶像,今天陈燕被西方人赋予了一个很酷的名字——用耳朵书写传奇的阳光辣妹。
  姥姥让她成为钢琴调律师
  在电视剧《霍元甲》中,陈真用黑布蒙上眼睛与日本高手决斗的场面,虽很精彩但总让人感觉“不靠谱”,什么都看不见,攻防能那么精准吗?可是,今年1月下旬,记者在北京一家跆拳道馆看到陈燕与人对决时,大吃一惊。只见她出手敏捷凶悍,爆发力极强,而且是连续进攻直到把对手打懵。这太让人感到震撼了,要知道,她可是先天性的失明!
  今年37岁的陈燕生于河北容城,在北京长大。她3个月大的时候,被诊断为先天性白内障,医生说即使做了手术,视力也达不到0.1。父母承受不了这样的打击,想要抛弃她,倔强的姥姥收养了陈燕。按照国际标准,视力低于0.2且不能校正的人,被视为盲人,而陈燕的视力只有0.02。她曾一次次地撞到墙上、树上,跌倒在地上、沟边,姥姥从不扶她,而是鼓励她自己爬起来。
  姥姥是个文化程度不高的人,但为了培养陈燕付出了超人的心血和智慧。姥姥告诉她,什么声音都有反射音,走路的声音能反射回来,前面有没有路,它的声音是不一样的。开始陈燕搞不懂,后来慢慢就熟悉了。期间,姥姥还对陈燕加了一些辅助训练,例如,把1分、2分、5分的硬币丢到水泥地上,然后问她掉下的是几分钱。硬币掉到地上会滚,停了以后姥姥不许陈燕在地上摸,而是让她一次到位地去拿。摸和拿,有很大的区别。这对盲人来讲相当困难,但也至关重要,因为这可以训练盲人定向和定位的感觉。
  到4岁时,凭借灵敏的听觉,陈燕竟可以在屋里屋外自由活动。但姥姥似乎忘了她是一个盲孩子,竟然吩咐她拿钱自己去买冰棍、自己坐车、自己上公园。马路上人来人往,多危险啊!可姥姥不管,她说:“不要认为自己是瞎子,更不要拿棍子探路!”
  后来陈燕就有了一套“很绝”的穿越马路方法——跟着别人走,因为人家不可能往车上撞。开始车是从自己的左边过来,她就站在过马路的人的右边;到了路中间,车就从右边来了,陈燕就换到人群左边,一步不落地跟着,这样就过去了。
  陈燕自小对音乐比较感兴趣,学过好几种乐器。1990年,中国引进了欧美最先进的钢琴调律技术,当时在北京盲校学习的陈燕选择了钢琴调律班。要知道人体全身骨骼才206块,而钢琴内部大小零件多达8000多个,不仅要知道所有零件的分布,还要熟练掌握拆装和维修技术,这对一个双目失明的人而言,困难可想而知。
  为了练出一双灵巧的手,陈燕每天泡在钢琴边,仔细摸,用心记。为了把各个零件的位置调得丝毫不差,她就练穿针引线。很多正常人都很难穿过的细小针眼,陈燕却能一穿就过。学修琴的基础是工艺课,要学习把一块木头用刨子刨平,用钻打眼,把钉子垂直钉进木头里不能歪。制作一组钢琴键,必须和真的一样。在工艺课上,陈燕常把自己扎得到处是伤。经过4年的苦练,毕业时,陈燕对钢琴所有的零件掌握得分毫不差,能及时发现影响音准的零件,妥当地排除每一个细小的故障,调出正确的音律。
  这一年,她22岁,有幸成为了中国第一位女盲人钢琴调律师。不幸的是,不久姥姥去世了。弥留之际,她握着陈燕的手表达了对她的三个心愿:一是找到一份自立的工作;二是成个家;三是买套属于自己的房子。最后,姥姥告诉她:“燕儿,你从小到现在,无论走到哪儿,姥姥都跟在你后面,从来没有离开过你。你摔跤,我在后面哭;你在前面走,我在后面提着一颗心;你被人欺负,我暗自伤心……”奔涌的泪冲掉了所有的委屈,在陈燕的内心,只有感激,因为姥姥的“无情”,陈燕早就不再是“瞎子”了。
  有了好工作还要开公司
  毕业后,陈燕首先去一家钢琴生产厂找工作。应聘时,陈燕拿出工具,认真而熟练地调完了一台琴,几个师傅来试听,都很满意。女厂长当即宣布她被录用。在这家钢琴厂,陈燕很快打开了局面,师傅们看到她所掌握的是当时较先进的流行于欧美的“三六度验证技术”,比传统方法的精确度提高了许多,纷纷要求她传授技艺。陈燕在技术上总是毫无保留,在这里她和同事们相处得很融洽。
  但好景不长,一次意外事故导致她骨折在医院躺了半年,陈燕被迫失业。身体恢复后,她又去很多家琴行找工作,但没有一家琴行敢用她,甚至连试调机会都不给。技术暂且不论,单单是外出上门服务,就很让人担心,万一出车祸,还是“工伤”,谁赔得起?但陈燕不气馁,她身怀绝技,不怕没人要。
  一天,陈燕去了一家很大的琴行,经理让她调一台破琴试试看。那琴实在是破得太厉害了,对陈燕来说,倒不是多么难修,而是要修的地方太多,最明显之处就是谁都能看出来的琴键高低不平,低处得用纸垫起来。这事说来容易,可一个盲人做起来就难了:得摸索着一点一点地垫。但近三小时后,这架破琴被陈燕修好了。琴行老板全面检查一番后说:明天来上班吧!
  这本是个喜讯,但陈燕却高兴不起来。因为来应聘时,被拒绝怕了的她没敢告诉经理自己是盲人。当她战战兢兢地说出自己是盲人时,经理愣了半天才说:“你是盲人?刚才我还真没看出来。你先把北京的各个街道熟悉一下,如果没问题,一个月后来上班。”
  经过种种努力,陈燕终于摸清了北京市的大街小巷。在为用户上门服务时,她总是先把钢琴调好,再告诉用户自己是盲人。没想到这个办法很奏效,用户渐渐多了起来。更让她欣慰的是,人们开始慢慢接受她这个盲人调律师了。
  有一次,一个用户的话,让陈燕特别感动。那天陈燕去用户家调琴,仍是调完后才告诉用户说自己是个盲人。对方是个20多岁的女孩,听了陈燕的话非常惊讶:“你会弹琴吗?”陈燕说:“会。”给女孩弹了一首《土耳其进行曲》。琴声刚落,女孩哭了起来。陈燕心里不禁惶惶然:她怎么哭了?一时不知该怎么安慰女孩。女孩感动地说:“真没有想到,你一个盲人不仅调琴调得好,还能弹这么动听的曲子,我真是自愧不如呀!”   原来如此!陈燕放心了,和女孩聊了起来:“您是干什么工作的?”她说:“我是跆拳道教练。”陈燕一听,高兴得一屁股坐下不走了,对女孩说道:“您能收我当学生吗?”对方很惊讶:“你眼睛看不见,怎么能学这个呢?”陈燕说:“如果您能收下我,我一定能学会!”于是,女孩把陈燕带到了道馆,向她的学生们宣布说:“我给你们带来一个新师妹,希望你们多帮助她。”仅此一句,后面什么话都没说。陈燕心里还有些惴惴不安,下课后她问:“张老师,您怎么没告诉她们我是盲人啊?”女孩说:“我从开始就没有把你当盲人看,我希望你跟她们平等。如果我告诉她们你是盲人,那对练时谁会跟你练?以后你真正遇到对手,对方会因为你是盲人而手下留情吗?”体会到老师的良苦用心,陈燕非常感动,第一次体会到了别人把她当作正常的健全人看的感觉。
  在陈燕为被大家接受而感到喜悦的同时,她了解到以前盲人调琴培训班的几个师兄弟远没有自己幸运,他们依然处处碰壁。有个师弟,中午顶着火辣辣的太阳,好不容易找到需调琴的客户家。对方见是个盲人,立即发火道:“怎么派一个盲人来给我调琴?我这琴两万多块,调坏了怎么办?眼睛看不见,螺丝都拧不上去,还调琴?告诉你们公司给我换人!”师弟怏怏道:“那我回去换人来。”那用户说:“不行,当着我的面打电话。”师弟在用户家里往公司打完换人的电话后准备走时,用户却说:“付给我一块钱的电话费。”
  师弟回来把事一说,大家哄堂大笑。一旁的陈燕眼中涌出酸涩的泪水:做一个盲人太不容易了,如此地不被别人理解。可她想起了老板的话:多争取一个用户,就是多争取到了十个、一百个人的信任。陈燕决定自己上门,把这个用户争取过来。
  像原来一样,陈燕去这个用户家后,没告诉他自己是盲人。调琴时,她感到对方紧傍在她身边大概是在盯着她。调到中途时,客户对陈燕说:“我家有两台琴,原来也请人来调过,你做事很认真,以后我家的两台琴都请你调,行吗?”“你不是说盲人不会调琴,不会拧螺丝吗?”那客户说:“我又没说你。”陈燕说:“我就是盲人。”
  后来,这个客户和陈燕做了朋友,直到现在关系都很好。他逢人就帮陈燕做宣传:“盲人也能调琴,而且做事认真,调得非常好。”
  2004年3月,陈燕借助装有语音系统的电脑,写下了自传《陈燕,耳边的世界》,把自己坎坷的经历写在书里,希望去激励更多的残疾人。该书很快畅销全国,被新闻出版总署列为向青少年推荐的百种优秀图书,美国芝加哥大学图书馆也将其列入中文图书目录。
  11月,陈燕用自己赚的钱创办了中国第一家面向全国的调律公司——北京陈燕新乐钢琴调律有限责任公司,她自己出任总经理。这家公司,专门接收盲人调琴师。
  牵手“盲人王子“,生活同样很精彩
  人们都说陈燕是个幸福的女盲人,她自己也从不否认这一点。她有成功的事业、甜蜜的爱情和美满的家庭。陈燕与丈夫郭长利都是盲人,丈夫现在是北京按摩医院的知名大夫。如今他们已结婚十几年了,虽然双方都看不见,却以各自特有的方式感受着幸福。
  他们俩谈恋爱的时候特别有趣,都是盲人,却喜欢逛公园,到了公园不仅逛,更喜欢划船。刚出发的时候没问题,但是回来就费劲了。岸边上一般有游人说话的声音,他们通过声音的远近来辨别。租一个小时的船,半小时的时候就得赶紧往回划。
  居家过日子,对于他们也不简单。比如像买菜这种很简单的生活琐事,也常闹笑话。“买鸡腿却买了火鸡腿,因为他爱挑大的;买生菜却买了圆白菜,因为它们都是圆的。但我们从不会彼此埋怨。”陈燕笑说。
  2010年3月,陈燕意外受伤,丈夫向大连导盲犬基地提出申请,成功领养了一只名叫“珍妮”的导盲犬,陈燕把它当做自己的女儿。
  如今的陈燕,看上去还像个小姑娘,因为快乐,所以她把自己保养得极好,那是她最美的化妆品。2007年8月,陈燕当选世界杰出华人协会会员;2008年9月6日第13届残奥会的开幕式上,陈燕登上了世界的舞台;2008年9月,陈燕在高杰女士的资助下,创办了北京陈燕钢琴启智教育中心,还创办了国内第一家钢琴调律网。
  陈燕的公司生意很兴隆,目前,她的调琴订单已经排到两个月以后,客户中除了普通市民,还有著名钢琴家鲍蕙荞等,2012年春晚舞台上的那架大钢琴,也是请她调的音。
  除了心爱的调琴职业,陈燕还创造了中国多个“盲人第一”的奇迹。她是盲人骑独轮车的第一人,还是中国盲人跆拳道第一人,并且是第一个被选入世界杰出华人协会会员的中国盲人。如今,她已是国家一级钢琴调律师,还考了深水游泳证。爱好绘画、开卡丁车、溜旱冰……她说自己用实际行动证明,盲人也可以像普通人那样生活。“阳光、色彩和万物在一个盲人心中,比在任何一个健全人的眼中都美丽。我相信每个盲人都会有属于他们自己的传奇人生。”
  责编/毕春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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