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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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记不清有多少个这样的夜晚,我望着窗外弯弯的月亮,感觉心底的钟又重了……
  深夜,被舍友的呓语吵醒。皎洁的月光洒进宿舍。记不清有多少个这样的夜晚,我望着窗外弯弯的月亮,感觉心底的钟又重了。
  想起前几天,父亲打电话告诉我母亲病了,是轻微的感冒,她在夜里不停呼唤我的名字。
  我从枕头底下抽出手机,好不容易在一大串联系人里找到母亲,犹豫许久之后终究按下取消键。不一会儿,手机屏幕的光暗下去,周围又是一片漆黑。
  前段时间,期中考试结束后,学校组织家长会。我兴冲冲地打电话回家,询问父亲是否有空参加。父亲的回答却不遂我愿:“小天啊,爸爸明天要出差,让妈妈去吧!”
  父亲大概忘记了,上次放假回家,因为生活上的小事我和母亲争吵了一下午。那天,她唠叨得我心烦,我最后背起书包,提早返回学校。
  周日,家长会如期举行。
  期间,我躺在寝室的床上翻杂志,很快几本杂志就翻完了。
  家长会结束之后,母亲来到我住的寝室,推开门,轻声呼唤我的名字:“天天……天天……”
  我赶忙下床,趿拉着鞋跑出去。身后传来室友们的一阵阵哄笑,她们学着我母亲的样子怪声怪气地叫我的名字。
  我尴尬万分,把积在心底的火全撒向母亲。
  “你回去多穿点儿衣服,穿好鞋子。”母亲道。
  “我知道了。您工作不忙吗?赶紧回去吧!”我不耐烦地回答。
  “妈妈请了一天假,不着急。最近觉得压力大吗?”
  “还行。”我边跺脚边回答她。
  外面的风很大,吹得她额前的头发飘过来又飘过去,发根处明显看得到白色。她左手提着行李箱,右手紧紧握着我的手。宿舍楼前那棵叫不上名字的树,树叶早已掉光,只留下光秃秃的枝干,被风吹得“嘎吱”作响。
  很快就到了吃午饭的时间,同学们陆陆续续从宿舍出来,去食堂就餐。母亲带了我最喜欢吃的炸虾仁、糖醋排骨过来,我却怎么也没有胃口,感觉心里堵得慌。
  吃饭时,母亲一直往我碗里夹菜。看见周围同学投来的目光,我忍不住向她吼:“哎呀,快别夹了,我吃饱了!您快回去吧!”说完,我把筷子往餐桌上一扔,起身,头也不回地离开。
  过了一会儿,我听到母亲拖着行李箱离开的声音。
  有一段时间,水痘盛行。很多小孩都染上这种怪病,我也不例外。
  父亲出差在外,家里只剩下我和母亲。夜里,她把我搂在怀里,紧紧握着我的小手,生怕我乱抓。
  我缩在她怀里,惧怕得厉害,以为自己就要死了,“哇哇”大哭。
  外面吹起大风。雨打在窗玻璃上,“当当”乱响。客厅里的吊灯闪烁不定。不一会儿,雨“哗啦哗啦”越下越大。
  我想起以前看过的电视剧,剧中人物临死前总是身处这样的场景之中。我更加害怕,使劲搂住母亲的腰,这让我觉得安全。
  母亲轻轻拍打我的背,不一会儿我就安稳地睡着了。
  现在不一样了。
  我也说不清究竟是什么变得不一样了。
  母亲的双手一天比一天粗糙;家里再也不像以前那样,摆满各式各样的保养品;她的头发以前是不需要染的,现在隔三差五就得染一次……
  上小学时,我被父亲送去离家几十里外的学校读书。由于离家太远,我只能住校。那时我最想念的便是母亲,觉得她能给我这个世界上别人给不了的依靠。
  我自幼体弱多病。母亲往我的行李包里塞了很多常备药,可毕竟一个人在外,我不知道如何用药。
  每次饭后肚子疼得厉害,我便蹲在墙角哭,任宿管老师再怎么哄都没用。
  后来,我在走读的同学口中得知,从学校门口往左走200米有个电话亭。
  那个下雨的夏日午后,我吃过午饭,肚子又开始疼起来。
  我捂着肚子冲进雨里。100米、50米……我终于跑到那个电话亭,按下母亲的手机号码。
  “喂……”电话那头传来母亲的声音,我听后泣不成声。记不清母亲叫了多少声“天天”,我才开口叫“妈妈”。
  “天天,不要怕,妈妈马上去学校看你。”母亲显然被我这突如其来的电话吓着了。
  回到宿舍后不久,我透过窗户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是母亲,尽管她披着雨衣,可我还是一眼认出了她。母亲似乎忘记了我宿舍的位置,正四处张望。
  我冲出宿舍,跑向母亲。
  我上初中时,依旧是在外地读书。
  我渐渐适应了一个人在外的生活,也渐渐将母亲抛在脑后。
  母亲在我上初中时失去了工作。好在父亲的生意做得不错,一个人足以撑起整个家。
  母亲空闲时间多了,却再也没有等到我给她打电话,没有听到我在电话那头告诉她:“妈妈,我想您了!”
  我一直不愿意承认,我是个晚熟的小孩——小学六年级时,我还和母亲睡同一张床,晚上还要听她讲故事。到了初中,我的青春期终于步履蹒跚地到来。此后,我和母亲之间像隔了一层纱。一口沉闷的钟匍匐在我心底,任我再怎么敲打,总发不出声响。
  我和母亲像渐渐失去联络的朋友,交流日渐减少。
  那时我更依恋父亲。在我眼中,父亲是个成功的男人,比母亲有情调,在外出差时总会往家里寄一些明信片。我甚至奇怪父亲为什么会和母亲结婚。
  后来,我听父亲说,刚结婚时母亲的脾气并不好,经常为一点儿小事而大发雷霆,自从有了我之后,性情才变得温顺起来。
  中考结束,我的成绩并不乐观。
  母亲接过成绩单,浅笑:“我带你去济南转转吧!”
  我起初不愿意去,可在母亲的不懈劝说下还是答应了。
  我们在长途汽车上颠簸了很长时间。母亲由于劳累过度,脸色蜡黄。
  在济南市中心广场,母亲指着那坐落在中央的巨大雕塑,对我说:“天天,看到那座雕塑了吗?那就是泉城济南的标志。”我听着喷泉“哗哗”的声音,感觉全身都清亮了。
  隔日,我跟随母亲到了水族馆。驯养员答应让我跟海狮零距离拍照,没想到母亲不同意。我一气之下把相机摔在地上,一个人趴在栏杆上看海狮表演。
  那一瞬间,我多希望自己是一头海狮啊。
  现在我上高中了,对母亲还是一如既往的冷漠,甚至在听到父亲说她病了之后都无动于衷,连条短信都不发。
  高中校园里的教学楼十分高大,我生活其中,好像被什么扼住了喉咙。我拼命地挣扎,再挣扎,心底的那口钟始终像一头不发声的怪兽。
  家长会上,老师要求每个家长都给孩子写一段留言。
  在课桌上,我看到母亲给我留下的纸条:“天天,妈妈知道你是个好孩子,知道你一直在努力……只要付出了,结果是什么并不重要。”
  那一刻,我心里的那口钟变轻了。
  儿时有她陪伴的夜、小学时她赶来看我的雨天、中考结束后她的笑……这些把心钟重重地敲响了。
  以前,她会买各种各样的化妆品,可在我上学以后便再没用过,任眼角生出一道道皱纹;她不再为了一点儿小事而大发雷霆,相反变得随和,和邻里的关系处得非常好……
  她或许是别人眼里的小市民,却也是生我、养我的最伟大的人,是值得我用一辈子来报恩的母亲。
  我躺在床上,借助手电筒的光,照亮那年暑假在济南水族馆里拍的照片。
  我看到我的侧脸、我的身体都倒映在了水里,水中还有可爱的小海狮。
  耳畔又回荡起相机“咔嚓咔嚓”的声音,还有母亲在梦里呼唤我的声音。
  我重新从枕头底下抽出手机,从联系人中找到母亲。
  “感冒了就别硬撑着,吃点儿药,或去医院打点滴。天变凉了,记得适当加点儿衣服。”
  编辑完短信,我轻轻按下发送键。
  夜空之上,纵使云层厚重,也阻挡不了月亮的光芒。
  我看见月亮变圆了。
  “当——当——当——”心底的钟敲出更清亮的响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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