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难”是余华小说反复渲染的主题。余华对苦难人生的展示是直接从他的冷漠叙述中显示出来的。他充满绝望地将生活中苦难的每一个细节都抖搂出来，超然物外地叙述那些悲惨事件，而决不用拐弯抹角的修辞手法来缓释苦难的强度或淡化苦难的颜色。就因为余华以冷漠的叙述令人惊骇地提供了苦难生存的标本，从而抹去了幸福生活的表象，展示了灰色人生的苦难真实，苦难和不幸才显示得更为真切。　　 在余华看来，苦难永远是人类不可超越的生存状态，呼唤苦难中的温情是一个具有人文关怀的作家的终极选择。在余华的小说世界中，暴力、苦难与灰色人生是其展现给我们的常规世界。那些看似不真实的人物和事件却是在传达着某种意义，表现出作家对现实、对社会、对人生的深深思索。　　 在1980年代，余华小说苦难主题基本上是充满暴力和死亡的恶的世界，是冷漠的；到了1990年代后，余华小说苦难主题具有了新的形态和意义，苦难中人不再茫然失措，而是在淡薄和坚韧的生存中自我拯救，体现了作者在终极意义上对人类的关注，是带着温情进行叙述的，其主题衬托照射出人性的光芒。余华的小说冷漠地直面苦难，深刻体味中国老百姓的生存状况，寻找温情世界，挞伐无情世界，进而赞美温情世界，以温情的方式抗拒人性深入的绝望，体现了人道主义的关怀。如果我们将目光集中到文本内部，加以更深入地探究时就会发现，余华作为一位先锋小说的主将，在其后期创作阶段，在文本冷峻的叙述背后，隐藏着作家的精神向度。　　 纵观余华的小说，从直面苦难到体验苦难再到忍受苦难，这已是余华人生的一次飞跃，也体现了其对苦难更深一层的理解，而从忍受苦难到消解苦难再到超越苦难，是其人生更大的一次跨越，也折射了余华对苦难与生命存在思考的进一步深化和升华，使他在重新反思以往的暴力写作时，对存在的苦难本质获得了更为广阔的理解空间，也使他笔下的苦难更具有人性内在的生命光泽。相对于1980年代初期的作品，余华在1980年代中期的小说创作发生了转变，构成其创作的第一次飞跃；1990年代以后，余华的创作再次发生转变，形成了第二次飞跃。　　 本文试图通过分析余华小说“苦难”的形式和特征，不同时期小说“苦难”的特点，论述其写小说“苦难”的原因，对其小说中所体现出来的直面“苦难”、超越“苦难”的精神实质进行探讨，阐述其小说佛教思想的底蕴，从而揭示其小说的深层内涵和“苦难”的现实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