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兰兹·克萨韦尔·梅塞施密特是十八世纪一位颇受争议的雕塑家,他在其生命最后十余年间创作的一批被称作“个性头像”的怪诞雕塑引起了艺术界的广泛关注,更被一些后世理论家视作表现主义艺术的先声。这批塑像既迥异于当时占主流地位的巴洛克艺术又难被归于彼时初见端倪的新古典主义艺术,因此我们无法将其纳入一般艺术风格史的序列中考量。由于它们的创作时间与艺术家被怀疑罹患精神病的时间相吻合,因而招致了人们对其精神异常是否影响其艺术创作的争论。在这些众说纷纭的议论中,尤以心理分析学家恩斯特·克里斯和艺术史家鲁道夫·维特科夫尔的观点对峙最为突出,这种对峙不仅体现了二者关于这一个别案例的不同论见,更呈现了心理分析方法与传统艺术史研究方法之间的张力。克里斯颇为详尽地分析了这批作品的心理成因——艺术家以图像魔法抵御精神分裂的侵扰进而力图恢复与外界的正常交流,根据这一论断他认为“个性头像”应被视作艺术家精神分裂的表征;维特科夫尔则站在传统艺术史家的立场从文化史和艺术史的角度对克里斯的论述作出了反驳,并认为“个性头像”是艺术家独特的个性表达。本文试图通过系统地阐述维特科夫尔对克里斯观点的批驳以及克里斯论述中所包含的对这种潜在批评的预见来论证后者观点的合理性,进而证明将“个性头像”看作一种个性表达和前卫艺术的先声是现代艺术观念投射的结果;另一方面,通过克里斯对这一个案研究的心理学洞见,我们试图进一步论述疯癫之作与艺术中前卫之举的关键差别,即以图像魔法为表征的心理退行是否受到“自我”的控制以及其创作的社会化和理性化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