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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期,学界对推定问题的研究比较集中。然而从成果来说,学界对于推定问题的研究,往往更加重视推定理论的应然性分析,而对司法实践中的推定问题关注度不高;在论及实务中的推定问题时,往往以构建、建议作为研究的归宿和目标,而缺少对司法实践现状的客观描述和分析,甚至常常混淆理论的正当性和现实的客观性;在讨论推定问题时,常常将刑事推定和民事推定混为一谈,专门针对刑事推定进行研究,特别是在刑事法体系内展开的论述也很少见到。基于这种研究现状,本文试图对我国立法和司法实践中的刑事推定进行梳理和分析,列举我国立法和司法实践中存在的刑事推定,尝试解释它们出现的原因和可能带来的影响。当然,对司法实践的列举和分析,并不意味着笔者赞同司法实践中的做法。刑事推定在我国立法和司法实践中的普遍出现,固然有其特定的原因,但是很多刑事推定并不具有足够的正当性基础,滥用刑事推定的状况也屡屡出现,因此面对司法实践中的现状,笔者认为应当采取必要措施予以规制,从而使刑事推定的设置和运用具有必要的正当理由和范围限制。本文针对刑事推定的核心态度是:承认立法和司法中刑事推定的客观存在,在分析其存在理由和影响的基础上,从应然的角度提出规制的建议。
本文对刑事推定的分析,选取了解决犯罪构成要件证明困难的角度,这同样是影响谋篇布局的核心因素。基于该切入点,本文对我国立法和司法实践中刑事推定的分析,均是针对与解决犯罪构成要件证明困难相关的推定;换个角度来说,解决犯罪构成要件证明困难既是设置推定的特定理由,也是使用刑事推定可能带来的效果。除此之外,从解决犯罪构成要件证明困难的角度分析刑事推定,还能够将刑法和证据法中的相关制度联系起来,通过比较推定与严格责任、变更待证事实、阶梯型罪名体系等刑法中解决证明困难的方式,打通刑事法学科内容的研究界限,推动学科之间的研究融合,实现刑法与证据法、诉讼法的一体化研究,从而为推动刑事实体法和程序法关系的研究提供新的视角和思路。在研究方法方面,本文尝试按照社会科学研究方法,从经验事实出发,多进行解释和描述,少提出建议和主张;在经验性研究的基础上进行理论提升,尝试实现理论的突破;同时试图使研究趋向客观,摆脱过于主观、武断的传统研究模式。基于上述研究方法的考虑,本文在结构设置方面,遵循从“实践到理论”的逻辑顺序,先讨论具体、经验性的问题,然后分析推定在解决犯罪构成要件证明困难方面的理论问题,实现从实践到理论的升华。在每一章中,特别是在讨论具体推定的章节中,也按照从“具体到抽象”的顺序,在描述清楚具体问题的基础上,进行理论的解释和分析,并尝试提出新的理论主张。社会科学研究方法的尝试,对于本文的内容和形式都有一定的影响。
本研究分为八个部分:第一章提出了所要研究的课题,对“犯罪构成要件的证明困难”、“作为解决证明困难方式的推定”进行描述,提出犯罪构成要件的证明困难有广义和狭义、主观要件和客观要件证明困难之分,推定在解决各类证明困难都发挥了一定的作用。当然,推定在解决犯罪构成要件证明困难方面有一定的优势和界限,需要在文章中详细分析,从而提出本文所要研究的对象。第二章对现有的研究成果进行了梳理,分为推定的概念、分类、功能、构成要素和适用结构、效力、规制、与诉讼模式的关系等几个专题,在此基础上围绕“解决证明困难的刑事推定”的主题,提出了本文有待研究的问题和课题:推定概念的界定,推定分类中事实推定、法律推定的相关课题,推定在适用结构方面的特征,推定的效力如何界定,规制推定的缘由与课题,推定与诉讼模式的关系界定等。随后的三章从实然层面,分别讨论了事实推定、法律推定、法律推定与刑事证明等问题。在每一章中均从“描述现状”、“理论阐释”、“回应争议问题”等角度,对每个问题展开分析。其中,第三章中针对事实推定是否存在的争论,从事实推定与间接证据证明的关系、事实推定与法律推定的发展历程,描述了事实推定在我国司法实践中的客观存在,梳理了事实推定的不同类别,并分析了事实推定存在的原因、滥用的弊端。第四章中专门针对法律推定进行了分析,首先从对巨额财产来源不明罪性质的争论中,抽象出法律推定的特征,提出了准法律推定的概念,并对我国的法律推定进行了梳理和分析,提出了设置法律推定的规律、原因和问题。第五章专门针对法律推定与证明责任问题展开讨论,首先厘清了比较法中证明责任概念体系在德国法和美国法、民事诉讼和刑事诉讼中的差别,列举了选择概念体系的理由和概念体系的准确含义,从而为分析我国的实践提供了准确的参照系。中美相关制度的比较考察,为分析学界的主张提供了基础,并指出了概念背后的若干制度差别。而法律推定与证明责任程序规则关系的考察,是法律推定与证明责任问题的延伸。第六章中对推定的规制问题进行了分析,笔者没有局限于提出自己的设想,而是首先对现有方案和改革思路进行反思,指出各种观点的利弊得失,提出促使主观建议客观化的两个方向;在此基础上,列举了规制事实推定和法律推定的基本建议,并进行了反思。而从权力视角对规制推定的分析,则是摆脱具体建议,进行更深层次分析的尝试。在讨论以上具体问题之后,第七章对刑事推定可能遇到的理论障碍进行了分析,提出刑事推定构成无罪推定、证据裁判等原则和认识论的例外,它们并非设置刑事推定的阻碍,而是规制刑事推定的重要理论依据。在对这些理论障碍的分析中,进一步论证了刑事推定存在的理论正当性。最后一章跳出对于具体推定问题的分析,将推定作为解决犯罪构成要件证明困难的一种方式,深入分析推定的优势与不足。文章通过分析刑法中变更待证事实、严格责任、阶梯型罪名体系等解决证明困难的方式,厘清了推定在解决犯罪构成要件证明困难方面的限度,并以此为切入点进一步讨论实体法和程序法的关系,将刑事推定的研究视野不断扩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