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企大户成了冤大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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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冀中能源(000937.SZ)的隐性债务人中出现了税务部门,债务超过1亿元。
  借款?还是超收税费?
  《证券市场周刊》记者调查发现,受经济增速放缓影响,地方财政收入大幅下降,为保年初财政收入计划,唯一途径便是通过强化税收来维持。繁重的税收任务最终落到了企业的头上,并且大部分税收的任务也都将由大企业来完成。
  “吃大户”成了地方政府充盈财政的重要手段,税务部门通过调解增项来完成征收任务。当冀中能源、开滦股份(600997.SH)这些大型国企遭遇尴尬的同时,曾经掩盖在房地产繁荣景象下的财政盛世出现吃紧状态,甚至出现数百亿的资金缺口。
  冀中能源的税费之谜
  “近期国税和地税纷纷组织了专门检查组到煤炭企业进行检查,清理税款。”河北省一家国有大型煤炭企业相关部门负责人向记者透露,检查组的真实目的就是要求企业必须完成2012年的税收任务。
  企业缴税本是正常之事,税务部门为何如此迫不及待?据悉,由于2012年煤炭行业低迷,煤企往日风光已不再,部分煤企税收缴纳出现下滑,明显不积极。税务部门为了完成税收任务,专门成立调查组检查煤炭企业税收下降原因,欲加大这方面征缴力度。
  一位税务部门工作人员对记者表示,税收之所以出现下滑,一是因为经济下滑;二是因为税收政策发生变化,有很多免税项目。所以,很多地方税收任务恐怕完成不了,但各个地方任务指标却没有减少,地税的任务将更加重。不排除个别地市为获得更多优惠政策,冲任务,采取各种手段来增收。
  税务部门为了完成任务,开始“吃大户”。
  冀中能源的财报显示,上半年公司应交税费由2012年年初7.86亿元下降到年中的-1.26亿元,这意味着2011年公司还欠税务部门的7.86亿元,而到2012年上半年,不但交完了2011年所欠税款,而且还超缴,形成了对税务部门的超过1亿元的债权。财报显示,在-1.26亿元的应交税费中,增值税由2012年年初2022万元变为年中的-5.73亿元。
  据会计人士分析,一般情况下,应交增值税为贷方(为正),期末余额只有在业务亏损、结转问题和提前交税时才会出现负数。而冀中能源财报显示,上半年主营业务煤炭的毛利率高达33%,公司净利润为14.38亿元。
  如果发生结转问题是因为当月发生很大进项税,但未销售,那么按5.73亿元的增值税,其存货或设备等资产的金额应为33.7亿元,而冀中能源财报显示,公司截止到2012年6月30日的存货为16亿元,并且由买入设备发生结转问题的可能性也很小。所以能解释公司应交增值税之所以为负,很可能存在提前缴税并且多交税。
  而对于税费的问题,冀中能源证券部人士回应称,应交税费确实有点高,有提前交税的因素在内。目前不光冀中能源有这样的现象,其他煤炭企业也有这样的情况。
  记者查阅开滦股份半年报,2012年上半年公司应交税费由期初8434万元,减至-1.06亿元,减少了226.07%,年报解释称,是由于应交增值税、应交企业所得税和应交资源税减少所致。其中增值税期末余额也是负1亿元多。
  据河北省一位民营焦化企业老板透露,前段时间,地税方面的人来公司,表示还有300万元的税收任务没有完成,看他这里是否可以想办法。“前前后后已经接待了好几拨税务部门的人。”据悉,这家焦化企业是当地的明星企业,每年纳税额都是当地税收收入的前几名。
  财政调节器“吃大户”
  “其实我们并不想当什么纳税大户或者纳税名企。”上述民营老板很无奈地告诉记者,“但没有办法,很多政策都与当地税收挂钩,不多交就享受不了优惠政策。”据了解,往往最终真正落实政策时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东西,但税金要比别人交的多出好几倍。该老板抱怨,目前整个上下游产业链都不景气,效益不见得比人家少交税金的企业好,税务任务却不比人家少,而且上面分下来的税收任务就更加沉重。
  与此同时,受煤炭市场低迷影响,煤价下跌导致煤炭税费成本问题越来越突出。
  上述国有煤炭企业相关部门负责人表示,目前煤炭企业税费数量、税目太多,税费交织。还有一些在税改过程中,一些税变成了费。除税目太多以外,在2012年部分税费标准还有所提高,仅2012年企业上缴政策性税费增支就要高达十几亿元,煤炭企业税负进一步增大。
  记者发现,河北省不光煤炭行业存在预缴税的现象,在另一个支柱行业钢铁产业中,类似的状况同样在上演。当地最大的钢铁企业河北钢铁(000709.SZ)上半年财报显示,2012年1-6月,公司实现营业收入597亿元,下降16%;扣非后净利润约4亿元,下降61%。利润总额由13亿下降至5亿。理论上这种情况下,公司的应纳税所得应该有相应比例的下降,但对比应纳税所得额与会计利润,发现二者之间的差额在上半年急剧减少。
  通常而言,按照会计口径测算的应纳税所得额并不等同于损益表中的利润,而是会计利润+调增项目-调减项目所得。调增项目即是税务局认定不应该被扣掉而应该缴税的项目,如职工福利费、工会经费、职工教育经费、保险费、借款费用、业务招待费、广告费和业务宣传费、公益救济性支出等,调减项目则包括权益性投资所得、技术转让所得、国债利息收入、亏损弥补等。
  由于应纳税所得额乘以当年的所得税率得出的是所得税费用,反过来通过所得税费用除以税率可以推导出当年的应纳税所得额,会计利润即为损益表中的税前利润总额。
  按照25%的税率反推,粗略估计,2011年同期的应纳税所得额是9.6亿元,利润总额是13亿元。到了2012年上半年,利润总额是5.4亿元,而应纳税所得额达5.6亿元。
  财务专家景小勇告诉记者,“一般来说,应纳税所得额与会计利润之间的差额应该是相对稳定,每年的调增项目和调减项目不会相差过多。”
  上述财务人士表示,应纳税所得额和利润总额的差额过大或者变化剧烈,说明企业存在盈余管理的可能,从而会影响税收。
  税收好完成的年景,税务局“示意”企业少报点利润,如可以多计费用,推迟确认收入等,这样隐藏利润可以来年再交;税收任务有难度的话,则跟企业打招呼,譬如说可能把上一年度隐藏的利润在该年度释放,或者让老客户多拿货,尽管未收到货款,但计入收入以做大营业额,还有一种情况就是直接预缴增值税,因为增值税本身就是预缴的,可以多交一些。一位钢厂内部人士告诉记者。   财政收入日益趋紧
  河北省地税局数据显示,2012年上半年,河北省地税系统累计组织各项收入1081.52亿元,增长16.99%。其中,税收收入完成794.78亿元,增长15.53%;相比2011年同期46.47%的增幅,回落了30.94个百分点。其中,房地产、建筑完成税收329.62亿元,占税收总量的41.48%,分别增长12.49%和19.79%,与2011年同期相比,增速分别回落了58.45和25.66个百分点。
  据记者了解,房地产和建筑一直是河北省税收贡献最大的前两大行业。但从2011年开始,房地产行业就一直处在下滑态势。上述税务局工作人员告诉记者,加大对企业的税收征缴,是因为担心经济下滑完不成任务,而税收任务不根据经济下滑相应调整,深层次原因是是地方财政收入的吃紧。
  地税统计数据显示,2012年1-6月份,河北省商品房销售面积为1869.2万平方米,下降22.3%,商品房销售额837.5亿元,下降10.2%,其中商品住宅销售额704.9亿元,下降14.1%;房地产开发投资也有所减少,比上年同期下降4.3%,其中商品住宅完成投资下降4.8%。
  这导致与房地产密切相关的契税收入也大幅减收,上半年仅完成42.49亿元,减收5.5亿元,下降11.45%,而2011年上半年,契税增幅高达153%。
  此外,在河北税收中占据重要地位的行业如钢铁业和建材业,2012年上半年效益双双出现大幅下滑。
  数据显示,1-6月份,河北省建材工业销售、管理和财务三项费用同比上涨13.9%,高于主营业务收入增长4.8个百分点。而水泥和平板玻璃市场已经从局部过剩,转入普遍供大于求,并且这样的局面或将在一定时期内延续。
  河北省冶金行业协会最新统计显示,上半年全省钢铁行业完成工业增加值1280.65亿元,同比增长11.61%;实现主营业务收入5867.76亿元,同比下降0.44%;实现利税总额154.40亿元,同比下降35.29%;其中利润总额69.04亿元,同比下降53.12%。销售利润率由2011年同期的2.3%降至1.18%。在唐山甚至出现多家小型民营钢厂倒闭。
  重点行业效益下滑甚至全行业亏损,直接导致税收增长乏力。而以往地方政府可供依靠的土地出让金收入,近来也不那么“牢靠”。
  中国指数研究院统计显示,2012年上半年,全国300个城市土地出让金总额6525.98亿元,较2011年同期下降38%。
  而以河北省的6个主要城市石家庄、唐山、秦皇岛、保定、廊坊和衡水为例,从2011年开始,土地交易就呈低迷状态。除唐山市2011年土地出让金收入出现增长外(保定和衡水无同比数据),剩余3个城市土地出让金均出现不同程度下滑。廊坊下滑幅度最大,半年减少21.99%,石家庄同比下降16.07%。
  截至2012年上半年,可查数据显示,2011年增长的唐山市,2012年土地出让收入也开始下降,上半年的土地出让金不到20亿元,而2011年该城市土地出让金约为274亿元。省会城市石家庄上半年的成交金额无明显变化,但是从成交结果来看,同样也透露着土地市场的低迷。
  据悉,在石家庄市上半年拍卖的土地中,底价成交为主流,流拍土地1064125.6平方米,占上半年石家庄总推出地块面积的49.82%,面积流拍近一半。
  土地出让金是地方政府最易用于调节财政收支的非税收入。土地出让金作为地方财政的固定收入,全部划归地方所有,也是地方政府重要的财源。在许多二三线城市,土地出让金能占到当地财政收入的30%,甚至更高。因此,土地出让金的下滑对于地方政府来说是致命的打击。
  数百亿的财政缺口
  河北省上半年的财政收入完成1956.1亿元,增长约15%,同比增速下滑了20个百分点,尽管完成了年初制定的目标,但是相对于全部支出预算4051.4亿元,其中一般支出预算和基金支出预算分别为2676.5亿元和1374.9亿元,仍可能存在几百亿的资金缺口。
  河北省财政厅厅长邢国辉在年初工作报告中表示,2012年省级预算平衡难度很大,省直各部门申请由2012年一般预算安排的支出需求共计782.2亿元,是省级一般预算财力(405亿元)的1.9倍,缺口达377.2亿元;其中,新增政策性支出需求202.5亿元,是新增可调剂财力(63.6亿元)的3.2倍。
  此外,记者统计了河北省截至9月份的城投债,据不完全统计,这些总债务每年需支付的利息达10亿元。
  其中以河北建投交通投资有限责任公司发布的冀交通债为例,该公司每年支付的利息就高达4亿元。
  以沧州市政府下属的河北渤海投资有限公司为例,2010年该公司资产负债率是72%,2011年上升至77.3%,2010年亏损7830万元,2011年亏损1.2亿元。河北渤海投资集团有限公司是隶属沧州市政府管辖的国有公司,市政府授权渤海新区管委会管理,渤海新区建设的投融资平台。主营业务为涉及港口建设的重大产业结构调整和土地、能源、交通等需要政府控制的投融资项目。
  记者获得的一份内部资料显示,2001年以来,河北省财政收入年均增长16.9%,财政支出年均增长17.1%;特别是2008年实施积极的财政政策以来,财政支出大幅增加,远远高于财政收入,2009年财政赤字达293.7亿元。
  据测算,融资平台年平均还款额(不包含利息)为364.2亿元,约占财政收入的18%,地方政府偿债率(地方政府融资平台贷款偿还本息金额/当年地方政府可用收入,考虑利息因素)接近20%的警戒线,财政总体还款压力较大,地方财政偿债负担过重。
  截至2010年末,河北省融资平台贷款余额达3439.13亿元,占全部金融机构贷款的21.57%;全年新增融资平台贷款2665亿元,占全部新增贷款的74.8%。
  据悉,这些贷款主要用于地方安排的保障性安居工程、农村民生工程、基础设施、社会事业、生态环保、自主创新等方面的公益性项目建设。
  河北省地税局相关人士分析认为,下半年全省经济面临较大的下行压力,税收来源的几大主要行业到目前还没有任何好转迹象,要完成全年的税收计划并不容易。
  而上述被“吃大户”的煤炭企业则无奈地表示,“宏观经济不好,我们的日子也不好过。如果再多缴税,财务将更加紧张。而政府通过这种方式来开源也是不可持续的。”
  据悉,无论是冀中能源还是开滦股份,受2012年煤炭价格下滑影响,业绩均已出现下滑。
  财报显示:2012年上半年两家公司实现营业收入为165.93亿元和103.75亿元,同比下降14.44%和增长10.67%;实现净利润14.38亿元和4.35亿元,同比下降13.86%和5.28%。
  “预计短期内煤炭市场仍无法摆脱下行走势,企业将面临着应收账款和成本增长双重压力,现金流将更加紧张,而多缴税,更是增加公司现金流压力,增加企业管理风险。”上述煤炭企业内部人士对记者表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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