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度初三 两重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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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档案
  简介:王艳君。“70后”教师。
  爱好:读书、旅游
  中学时的职业梦想:记者
  中学时最喜欢的学科:语文
  中学时最喜欢的作家:刘绍棠
  寄语初中生:多读书,打造精彩人生。
  初三印象:忙碌而充实
  我的初三生活就像一个圆,转来转去又回到了起点。
  那时,上中等师范是许多家长和考生看好的选择,因为它是一条捷径,只要考上就等于端了“铁饭碗”。父母迫切希望我初三毕业后报考中等师范,以减轻家里的负担,但倔强的我执意报考重点高中——尉氏三中。多少学子怀揣着梦想踏进这所学校,苦读三年,考入大學,化茧成蝶,奔赴四方。我满怀信心,希望自己能像他们一样。于是,我努力争取实现自己人生的第一次转折。父母拗不过我,我顺利地跨入了尉氏三中的大门。
  也许我比较聪明,刚入学那段时间,并没有感到高中的学习有太大压力。别人都在争分夺秒地苦读时,我常忙里偷闲,去操场打一会儿篮球,但成绩一直不温不火地保持在班级前十。班主任曾找我谈话:“你若再努力一把,考个年级前十不成问题!”我点点头,心里却想:慌啥呢,还有两年呢!
  天有不测风云。高二上学期的一个上午,我正在上课,班主任把我叫了出去。门口站着我的堂哥,他满脸的焦急和悲戚,一把拉住我:“妞儿,赶紧回去,和你爸见个面……”我脑子里一片空白,泪水夺眶而出。
  我坐在堂哥的自行车上,只听见自己的心跳得厉害,任由泪水流过脸颊,洒在地上。虽然我已经猜到了最坏的结果,但还是祈祷父亲能够给我一次别后重逢的惊喜:像以前那样,变戏法似的忽然从口袋里摸出一颗糖塞进我嘴里;我还希望听到他温和的声音——“妞儿,好好读书,将来不受苦……”
  到家了,堂哥车未停稳,我便朝家门飞奔,还未跑进那熟悉的简易柴门,妈妈撕心裂肺的哭声已传了出来:“你怎么就这么狠心呢!我们娘儿五个怎么过……”我眼前一黑,差一点摔倒在门口。踉踉跄跄地走进正屋,父亲已安详地躺在一张门板上,黄表纸盖着脸。我悲痛地喊着:“爸,你为什么不等我?为什么不看我最后一眼?为什么……”屋里所有的人都泣不成声。
  父亲走了,留下我们四个孩子和妈妈相依为命。单单靠妈妈供四个孩子上学,是不可能的。我有预感,我们四个必定不能全部去上学,只是不知道妈妈会不让谁读书。安葬了父亲后,妈妈忍着悲痛,强打着精神,郑重地把我和大妹叫到跟前,凄楚地说:“大妞、二妞,你爸走了。妈除了种地,也没别的本事,你们俩只能有一人继续读书。妈谁也不偏袒,抽签决定吧!”大妹听后“哇”的一声大哭起来,喊着要去上学。我的眼泪也瞬间涌了出来,心里在大喊:“我要上大学!”但是,面对妈妈的为难。听着大妹的哭喊,身为长女的我,小声地对妈妈说:“妈,我退学!”
  第二天,我骑着自行车来到学校,默默地收拾了行李。从此,我成了一名挎着草篮子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村姑。那时,村里小学师资严重匮乏,校长找到我妈,说:“让妞去学校教一年级吧,每月80元钱,还能帮你干活!”妈妈欣喜至极。就这样,我当上了一名小学民办教师。时间一晃就是半年,我的人生似乎已成定局。
  春节过后,又到了开学的日子,看着妹妹上学的背影,我忍不住内心的凄苦,一个人悄悄地跑到村口,望着通往尉氏三中的路,泪水再一次夺眶而出。
  “不是开学了吗?你咋还在家啊?”迎面走来的初三班主任沈老师惊讶地问。我虽不想让他看到我狼狈的样子,但还是忍不住向他诉说了心中的苦痛。他感叹许久,郑重地问我:“闺女,还想上学吗?”“想!”我坚定地回答。“那就找齐课本重读初三吧!考个中等师范问题不大!”我含着泪点点头,匆匆跑回家把这一喜讯告诉妈妈。
  妈妈喜忧参半,说:“要是考不上,这边小学还要咱吗?给学校谈好,位置给你留着。”我找到慈爱的老校长,说出顾虑,老校长宽厚地一笑:“去吧,妞,啥时候回来,学校都欢迎你!”
  重回初三,我觉得一切都那么珍贵,每一行文字对我来说都是那么亲切,甚至每一个符号都显得那么生动,它们似乎都融化在我的血液中。教室里,树荫下,都留下了我读书的身影。苍天没有辜负我的努力,那年,我接到了中等师范的录取通知书。
  去学校报到前,妈妈叮嘱我:“大妞儿,别忘了沈老师。若不是他,你还是挎草篮子的割草妞。”在妈妈的陪同下,我带着一大袋新摘的西瓜,去了沈老师家,妈妈感谢的话说了一大箩筐,沈老师只轻轻地说:“孩子考上学比啥都强,作为老师,能帮孩子完成一桩心愿是最欣慰的事。”我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但是我心里对他充满深深的爱和敬意。
  之后,逢年过节,我都会去探望在关键时刻拉我一把的沈老师。时光荏苒,曾经的少女如今已人到中年,可敬的沈老师早已作古,但他的朴实、善良、为学生着想的情怀悄悄地提升了我的人生境界,让我在为人师的过程中,时常思考如何去善待自己的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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