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童年应该是怎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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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然与生活感


  芬蘭这个国家的森林覆盖面积特别高,所以,对于那里的孩子来说,认识这样的环境就是非常重要的一堂课。但这堂课在芬兰不是固定地说这个叫自然课,而是他们可以在森林里上任何课,可以上数学课,也可以上文学课,什么都可以。
  在森林里上课,老师会给孩子们发一张色卡,让他们去森林中寻找色卡上的颜色。也可以让孩子们去森林中寻找不同的气味,形容这些气味,有一个女孩就去尝了树皮的味道,他们还可以用自己的想象力给每一棵树取名字,没有正确答案——在芬兰的教育中,培养孩子和自然的关系,特别重要。
  这一点,在日本也是一样的。
  东京藤幼儿园的孩子们可以在他们生日的时候,骑着一匹叫做小春的小马在幼儿园里兜风,当作一份生日礼物。小春就生活在幼儿园的庭院里,孩子们有时候会带一些树叶和草过来喂她。园长说,如果在幼儿园里面有一些动物的话,能够让孩子们有更强的生活感。
  我问一个日本教育专家,幼儿园里可以养马在日本是不是一个很特殊的现象,他说还真不是,如果在东京,土地很少的情况下可能养动物比较少,但是稍微往远一点,只要学校有条件,养大型动物的幼儿园很多,他们认为让孩子接触大型动物是很重要的。
  藤幼儿园的门口和办公室前还会放着类似洋葱、昆虫等等各种各样的东西。蔬菜是孩子们自己种的。园长说,这是为了让孩子们能够看到、摸到,然后去感觉,去想,去问,慢慢去体会,甚至是拿起来咬一下,这都是他们体验的过程。他当时说了一句令人印象非常深刻的话:“小的时候要多接触大自然,如果20岁看到洋葱才惊讶的话,就不好了。”
  为了让孩子们更好地接触自然,这家幼儿园的草坪也是不平整的,看上去像是没有人打理,其实园长会在上面耕作,每年两到三次,会播种。草坪里会长出不止一种植物,有时还会长出花朵。他们觉得这些不同的植物就应该在那里生长,给孩子带来不方便更好。面对不方便,孩子们会开始思考,形成他们自己的理解。如果草地是平的,孩子们不需要操心,就不会思考任何事情。在这所幼儿园里,没有把完美作为它的设计理念,真实和自然才是。
  这一点令我感触很深,教育其实是生活的全部,所有的事情都是教育。一个孩子在长大的过程中,对外界的体验很重要,这个东西最后也会影响你的心理。
  在芬兰一所高中的森林课上,我捡到地上的两个松果,当地老师告诉我,怎么从中看出大自然里正在发生的故事。她问我,你能看出来是什么动物吃的吗?我说不知道,眼睛怎么能看得出来?他说肥一点的、吃了一半的是松鼠吃的。瘦一点的、吃得精光的松果是老鼠吃的,因为老鼠够不到那么高的松果,它们一定是等着松鼠吃剩的松果,掉到地上再吃一遍。我忽然觉得,这个老师的眼睛能看到我看不见的东西。
  于是,我把这两个松果带回家给我的孩子们看。松果很直观,我的孩子还小,如果我给他们讲故事,讲道理,也不一定有一颗松果那么容易打动他们,我也希望他们用这种方式去发现一些我们平时看不见的东西。

竞争与成功


  芬兰这一集拍完之后,给我个人的启发非常大,我觉得我整个人,不光是对教育方面,而是重新认知了一个社会,认知了很多新的观念。这给了我很多的力量和信心接着去拍其他国家。
  在很多国家,社会中好的资源大多集中在头部,越是各种状况都比较好的人,越能得到更好的资源,但在芬兰,资源集中在底部,你越差,我越给你投入,我越教你,越拉你,投放的资源越多。
  芬兰的整个社会都不鼓励竞争。小学三、四年级没有任何考试,他们希望能避免任何形式的竞争。学校唯一评估的,不是他们在学科中学了多少知识,而是他们如何学习,如何以小组为单位学习,在面对任务时的责任感。
  积极教育对全芬兰都很重要,它意味着,哪怕我们中某个孩子不擅长数学或者科学,又不擅长艺术,但他们依然能发现自己的力量,可能是为人公正,有创造力,有雄心,擅长团队合作或者很善良,有毅力,有好奇心、同情心。
  这也直接影响了这个国家对于成功的定义。
  在赫尔辛基,我问一个9岁的小男孩,在芬兰,什么是成功?他的回答是,这里没有成功,如果你有一份工作,有一个妻子,有点钱,你已经算是成功了。每个人都是一样的好,没有人是最好的,都是平等的。
  在芬兰,国家对教育的投入非常大,但在学校里,老师没有职称,没有考评,每5年有一次加薪,一切都是为了孩子工作。而作为孩子,长大后你可以去大学,可以去职业学校边学边工作,任何工作都是好工作。我们也采访了“愤怒的小鸟”的创始人,他告诉我们,在芬兰,最好的学校就是离你家最近的那一所。所以,对于芬兰的家长来说,如果你的孩子没有去上大学,你不会觉得是世界末日。
  我知道,对于我们这样一个飞速发展中的国家,舍弃竞争是很难想象的。但或许我们可以拓宽一些对成功的定义,如果我们对成功的定义就是清华北大、好的职业、高的收入,孩子一旦达不到就会有强烈的挫败感,身边的人也会责怪他们,生活会因此变得很难,但如果我们的成功变得多元,生活就会有趣很多。
  但这个改变并不是讲几句道理就能完成的,它需要一点一点的训练。比如我以前会跟我女儿说,你不要跟人竞争,没有意义或者怎么样这种,一堆大道理说完,她会跟我说,妈妈,可是我真的想赢。
  她的好胜心很强,我说,那我跟你说两个事情,首先你要赢呢,你要付出很大的代价,你要真的不断练习,不断地去做这些事,你才能赢;第二,你要是没有赢,你失败了,你得要接受它,这个心理准备你有没有?比如说跟她下飞行棋,她一开始的时候输了就哭啊,就闹啊,要偷步啊,要这样那样,我不会让她的,我不让她,我就让她输。慢慢地,她认识了输这件事,就会觉得输也就输了,但她仍然喜欢下棋。我现在也会更多地让她认识什么是失败,什么是输。

学习是为了生活


  每个人的童年,都是有无限丰富的可能性的,但如果教育的功能是把一个人教成无趣的人,这是很可怕的。
  我跟芬兰中学的华裔老师葛云有过讨论,教育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呢?她说,在芬兰,更多的是educating(教育),把孩子培养成一个独立思考,有着丰富精神世界的人。而我们过去传统的做法,侧重的可能是training(训练),把孩子培养成一个工匠,让他可以答满分的卷子。
  芬兰的“现象教育”课很有名,这是一门基于生活真实话题,同时融合各学科知识的课程,本质上就是一个帮助你理解生活的课程。我去了首都赫尔辛基的SYK小学,听了两堂现象教育课,这节课的主题是“时间、年龄和我”。老师在这门课里会结合数学、艺术、生物、芬兰语言文学等方面的学科,对同一个主题进行讲解。这堂课也不一定要在教室里,老师还会带着学生们一起去老年人康复服务中心,孩子们和老人们坐在一起,相互认识,并且画出对方的样子。让他们在老人的身上理解年龄和时间。
  我不太会画画,就用铅笔描出了我眼前一个9岁男孩的脸部轮廓。坐在同桌的一位老人画得很好,我问她是不是学过画画,她说没学过,只是从小就喜欢,而这是我第一次画一张肖像画。
  这也让我想到了一件事。有一次我带女儿去香港的一个画室,其实就是给你提供一个场地,你自己随便画,没有人教你的。我发现她就是不加思索地开始画一个东西,好像画了一个冰淇淋走过公园。而我是画了一会儿,觉得不好不好,涂掉涂掉,然后再画一个什么,再涂掉再涂掉。后来画室的人跟我说,你知道你跟你女儿的区别在于什么吗?她不害怕画画,你害怕画画。
  我们经常会用结果的好或不好去评价一件事,很多兴趣也会因此被打压。我小时候一唱歌就被他们打压,说我唱歌不行,跟背书似的。记得有一回,舅舅甚至说过“你唱歌要用打气筒”。从此我再也不敢在人面前唱歌,也从来不去卡拉OK。
  但在芬兰这堂课上,我忽然明白过来,你画得好不好,如果没有这个概念的话,你可以一直去畫,你又不想做一个画家,画画对你来说是有乐趣的。当你的人生中有一项爱好,你永远不会孤单,不会绝望,这真的很宝贵。现在我开始明白,学习是为了生活。
  芬兰教育里训练的东西不是没有,有些东西还是要记,但他们更多的强调一种知识获取的能力。我觉得他们学习的目的,他们自己讲是为了生活,就是我们生而为人,在这个世界上这一遭,到底什么是好的生活,什么是幸福的,怎么样才能让自己更幸福,这其实是一种终极追问——这也是在芬兰的教育体系中我觉得最感人的事情,你对于知识的态度,忽然间就会变得不太一样了,你是真心地认为我想理解它,我想认知它,我会在这个过程中很享受,我很开心。
  我在圆桌派讲过一个事情,我说90到千禧是me generation,他们经常自拍,秀自己,是自我意识非常强的一代,但是另外一点,这个me是很像的,无论是穿着喜好,还是在社交网络上形成的一个潮流,那个“我”也不是真正的我。我在工作当中有时候会碰到蛮多例子,就是年轻人会来找我谈,说他们很迷茫,不知道要做什么样的工作,他觉得现在的工作他不满意,但要怎么做呢,他也不知道。那我说好啊,如果你想我帮助你,那请告诉我你喜欢什么?你想要什么样的人生?哪怕你喜欢什么?他们很难回答他们想要什么,喜欢什么。
  我不敢肯定这跟我们的教育是不是一定相关。在我们的教育中,一切都是社会赋予的意义,而不是一个真实自我,你想要什么,所以这种教育对人的影响是会非常深远的。最重要的是要让孩子知道用双手去获取知识,并且这个知识是内心想要的。

文学也有鄙视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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