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野奇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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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舅斗熊
  大舅年轻时,是一个帅小伙,银盘大脸、双眼爆皮的,曾用一张自己的二寸小照,帮助二舅从关里骗回了二舅妈,可大舅这张俊脸却毁在了黑瞎子的掌下。
  大舅住的秋皮沟,山高林密,野兽出没,培养了大舅打猎的嗜好。农闲时节,大舅扛棵老土炮满山转悠,这年秋天,他转悠得更勤了,大舅妈怀孕了,大舅要打点野物给她补补身子。
  这天,日上三竿的时候,大舅转悠到山坡上一蓬元枣架下,熟透的元枣挂满了架,香甜绵软的气息勾引着大舅的辘辘饥肠。大舅把枪靠到元枣架旁,三下两下就爬到树上,大吃起来……
  大舅正拣绵软香甜的元枣子往嘴里填,忽然身后的地上传来“呼哧、呼哧”的粗重喘息声。大舅回头一看,头发根立马就奓了起来,脊梁沟暴起一片鸡皮疙瘩,原来摇摇摆摆走来了一头硕大的黑熊,元枣子俗称“黑瞎子”食儿,是秋天里黑熊最愿意吃的野果,元枣子发出的香甜气息招惹来了黑熊。
  经过最初的慌乱后,大舅麻溜地蹦到地上,本能地去抓靠在树上的土枪,可是已经晚了,看着笨拙的黑熊出奇地灵巧,一下子就蹿了过来,一掌就把大舅手中的土枪扇出五六尺远,又一掌就把大舅扇了个满脸花,大舅一头栽倒在地上,屏住呼吸,装死不动了。原来猎人都知道,黑熊不祸害不喘气的物儿。黑熊走到躺在地上装死的大舅身旁,伸着臭哄哄的嘴在大舅脸上闻来闻去,哈喇子流了大舅一脸,大舅强忍着黑熊喷出的臭气,继续装死。
  黑熊闻了一阵儿,失去了兴趣,一磨腚就坐到了大舅的一条腿上,大舅顿觉那条腿的骨骼嘎吱乱响,一阵奇疼袭遍全身,大舅咬紧牙关忍住,硬是没哼一声。黑熊坐着大舅软乎乎的大腿,身前身后地划拉落地的元枣子,“吧嗒吧嗒”地吃起来。大舅见黑瞎子转移了注意力,就慢慢地伸出一只手来,伸到黑熊的双腿间,抓住硕大的熊卵子,轻轻地抓挠起来。抓挠了一会儿,黑熊就舒服地哼哼起来,慢慢地把熊腚移下了大舅的腿。大舅一边挠着熊卵子,一边慢慢地弯曲那条好腿,解下了脚上靰鞡鞋上的牛筋绳,将牛筋绳一头慢慢地拴在黑熊的卵子根上,一头拴到一棵手腕粗的青柞树上。系牢后,大舅趁着黑熊不注意,一个侧翻,顺着山坡往下滚去……
  突然活过来的人吓了黑熊一大跳,黑熊见大舅越滚越远,有点急眼了,“嗷”的一声朝大舅滚落的方向蹿去,接着又是“嗷”的一声惨叫,震得山谷回声,树叶、元枣子纷纷坠落,牛筋绳齐根把黑熊卵子勒了下来,黑熊疼得昏死过去……
  大舅死里逃生,被熊毁了大半个脸皮,幸亏当时抗美援朝战事正酣,志愿军在邻村设了野战医院,大舅被人连夜送去抢救,保住了一条命,却留下了半个疤瘌脸,过年再扭秧歌时,就从扮英俊潇洒的许仙改成带着染黑葫芦瓢做嘴脸的猪八戒了。
  喇叭豆腐
  喇叭豆腐不是一种豆腐,而是一个女人外号。女人姓杨,外村嫁过来的,性格开朗爽快,说话高声大嗓,人称杨大喇叭。开豆腐坊以后,村里人就改称杨大喇叭为喇叭豆腐了。
  那时刚改革开放,村里人的生活都挺困难的,逢年过节能吃上一顿肉就不错了,常日的菜里很难见到一点肉星儿,平常改善生活或春播秋收的大忙季节需要增加营养,能吃上一顿豆腐就心满意足了。喇叭豆腐瞅准这个商机,置办了一套豆腐包、豆腐夹子,开起了豆腐坊。喇叭豆腐的丈夫姓王,村小学的代课老师,鼻梁上架着一副眼镜,瘦巴巴、文绉绉的,喇叭豆腐开豆腐坊,他本身就不大同意,听说还要和喇叭豆腐一起吆喝叫卖,头摇得拨浪鼓似的,最后,喇叭豆腐对恨铁不成钢的丈夫说:“你推车,我吆喝总归行了吧。”
  豆腐坊开张了,喇叭豆腐天不亮就起来,和丈夫磨豆浆、烧锅、过包、压板,最后嫩生生、颤巍巍的白嫩豆腐新鲜出炉了。太阳冒红时,豆腐车就推出来了,寂静空旷的山村清晨里,突然就响起了“豆腐——,豆腐——”的悠长叫喊声,清亮亮,脆生生,由低入高,由近及远,余音袅袅,回声荡漾,不亚于正在广播的小喇叭。早起的村妇们,或端了瓢,或是托了盆,循着喊声而来,半瓢豆,两角钱,都能换到一块嫩豆腐,什么都没有,也可以记个账,待秋后豆子下来了一起算。只要想吃豆腐都能吃得上。豆腐是卤水点的,压得又实成,入口生香,小葱拌、蘸豆瓣酱、清炖红烧都行,特别受牙口不全的老人们的喜爱。
  喇叭豆腐绕村街喊一圈后,我们这帮野小子们就该起来洗漱,吃完热乎乎的嫩豆腐,收拾上学了。久而久之,喇叭豆腐的吆喝声代替了爹娘轰赶我们起床的呵斥声,要是哪天因天下雨或者有事没出豆腐车,听不到喇叭豆腐的喊声,我们的心里都空落落的,好像丢失了什么,饭也吃得不那么香了。
  就这样,我们在喇叭豆腐响亮的吆喝声中愉快地过了两年。这年春天,突然听不到喇叭豆腐那标志性的吆喝声了,开始还没在意,后来时间长了就觉出了不对劲。向大人一打听,才知道喇叭豆腐家出事了,两口子在做豆腐时,没看好四岁的儿子,儿子弄翻了放在锅台上装豆浆的铁盆,滚烫的豆浆洒在了儿子身上,造成了大面积烫伤,夫妻俩出去给孩子治病去了。过了一个多月,才又听到了喇叭豆腐的吆喝声,据说是儿子的烫伤治得差不多啦,从喇叭豆腐大腿上取了皮为儿子进行了植皮,恢复得不错。喇叭豆腐的吆喝声依旧清亮高亢,但是底气似乎没有以前那么足了。
  祸不单行,这年秋天的时候,喇叭豆腐的吆喝声又消失了,原来是嗓子里长了个东西,喊不出声了。去医院一查,得了喉癌,而且已经扩散了。大人们听了个个唉声叹气,都说是嗓子用过头了,再加上孩子出事时上火,才落下了这个病根,现在后悔已经晚了。病来如山倒,喇叭豆腐那么刚强的一个人,说不行就不行了,生命的最后几天,连话都说不出来了。看着豆腐架子车一个劲地掉眼泪。
  就在喇叭豆腐离开人世烧过头七的第一天早晨,我正睡得蒙蒙瞪瞪的,耳畔突然又响起了那久违的嘹亮高亢的吆喝声,“豆腐——,豆腐——”我一激灵,一下子从床上蹦了起来,这分明是喇叭豆腐的吆喝声啊,这是怎么回事?我跳下地,蹿出屋子,循着喇叭豆腐的喊声奔去,看到了令我惊诧的一幕:只见喇叭豆腐的丈夫孤零零地推着一车刚出锅的豆腐,缓慢地沿着村街走着,绑在豆腐车车沿上方的电子小喇叭里,正在传出喇叭豆腐的喊声,一声、一声,节奏分明,错落有致,我看到,在喊声中,喇叭豆腐丈夫的脸上有两行泪正在缓缓地流淌,原来是喇叭豆腐生前,将喊声录进了电子喇叭里,得到了永存……   村人陆陆续续地都走出了家门,默默地追随着喇叭豆腐那熟悉的喊声,追随着向前走去的喇叭豆腐那熟悉的喊声。
  哑巴偷嘴
  鸭绿江边上有个临江村,经常受到上游云峰水电站泄洪的冲击,于是村里决定修建江堤泄洪排涝。
  江堤工地离村里二十多里地,村里出的民工吃住都在工地上。来工地做饭的是一个叫华子的哑巴姑娘,长得细皮嫩肉的,长长的睫毛下,忽闪着一双会说话的大眼睛,见谁和谁笑,很讨大家的喜欢。
  工地的生活繁重单调,又是年轻人居多,一来二去的,记工员小文就和华子好上了。小文是因父母问题下放到农村来劳动锻炼的,有文化,还会唱歌吹笛,又长得白白净净的,和一般的农村小伙子不一样。
  工地活累,生活苦,大饼子咸菜疙瘩,外加土豆萝卜丝汤,人人嘴里能淡出个鸟来。管伙食的老关经过请示,每周可以改善一次伙食,买块五花肉加到菜里,增加些荤腥,人吃了干活才有劲。老关买了几次肉,可大伙反映菜里只见很少的肉星儿,剩下的肉不知哪里去了。老关趁华子不在的时候,去厨房偷着查了几次,也没看出华子有什么偷嘴吃的迹象,真就奇了怪了。
  这天近午,老关又买了块五花肉,提到厨房,比比划划地告诉华子中午放到菜里。这回老关多了个心眼,悄悄地溜到厨房的后窗下监视华子,看她到底把肉弄哪儿去了。看到华子该切肉切肉,该往锅里下肉下肉,也没有什么异常。中午饭菜揭锅前,老关又来厨房看了一遍,也没看到华子把偷出的肉单独做了。可是操起菜勺子捞上一勺子菜一看,肉还是少了许多,没抓着把柄,也不好指责华子什么。
  吃过晚饭后,老关不经意地看到华子背着人从饭柜里包了一个大饼子,包巴包巴塞进怀里,向江边走去。老关看了觉得奇怪,虽然伙食差些,饭还是管饱的,也不至于偷个大饼子出去吃吧。就远远地跟了过去。
  哑巴华子和恋人小文会合了,俩人拥抱在了一起,羞得老关转过身去。等老关再转过脸来,华子已经从怀里掏出了那个大饼子,比比划划地让小文吃。小文啄了华子脸一下,急不可耐地掰开了大饼子,老关的眼睛顿时瞪得比铜铃还圆了,原来华子把切成块的五花肉包进了大饼子里,再贴到锅上烀熟,外观上看和别的饼子一样,里边的馅就大不相同了。看到一对恋人你一口我一口地香甜地吃着饼子里的肉,老关的心里一热,没有过去当场揭穿,而是默默转身走了。
  后来,老关瞅着厨房没人的时候,把华子叫到眼前,当着她的面把一个大饼子掰开了。见此情景,华子的脸一下子成了红布,水灵灵的大眼睛里就有了泪光,老关拍拍华子的肩膀,没说什么就走开了。
  从此,厨房的肉再也没丢过。后来,华子和小文的恋情因小文的回城无疾而终。老关听说后,恨恨地说了句:“可惜华子那些肉了,还赶不上当初喂狗呢,还能对你摇几下尾巴!”
  狗佑狗剩
  王大曼一拉溜生了三个丫头片子,当家的刘老蔫儿盼儿子盼得眼都绿了,眼下王大曼又临产了,刘老蔫儿一边忙忙活活地烧水煮鸡蛋,一边对躺在炕上疼得直哼哼的老婆发狠说:“你要是再生不出儿子,真是连咱家大花都赶不上了!”大花是王大曼家养的一条母狗,刚生下了四只狗崽,三只是公狗。
  接生婆张老两不愿意听了,“种瓜得瓜,种豆得豆,你种下的高粱,还指望长出苞米?真生下丫头,也是你的种不好!”还真让张老两那张乌鸦嘴说着了,王大曼号叫流汗,刘老蔫儿手心出汗,张老两手忙脚乱,折腾了半天,张老两喊:“生了,生了!”王大曼虚弱地问:“是……是个……啥?”张老两哀叹一声:“不带把儿……”闻言,刘老蔫儿抱着脑袋瘫软在地上,像被抽了筋的癞皮狗。
  新生女婴脐带缠脖,小脸憋得青紫,生下好一会儿,没有一点声息。张老两倒提新生儿的双腿,对着她的后背一阵拍打,也没缓醒过来,刘老蔫儿望着新生儿那张丑陋的布满皱纹的小脸,有气无力地说:“命该如此,别折腾了,送孤山沟吧。”孤山沟在村子的东北面,沟里有一座干打垒的“小灰库”,就是装村民集中积攒草木灰用于肥地的空壳楼房,后来被兼用烧死孩子,谁家的新生儿早夭,就由接生婆张老两用土篮子提着到“小灰库”里焚烧,早烧早托生。
  张老两用一块破布片子把死婴包巴包巴放进一个破土篮子里,在王大曼的默默泪眼中走出了屋子,趁着夜色急匆匆地朝孤山沟走去。原来张老两在村里既是接生婆又是土大夫,画个符把个脉,为大人孩子看个头疼脑热的小病挺拿手,其中给婴儿治病用的死婴的“天灵盖”骨,焙干碾碎做药引子,被认为很有效。张老两于是在焚烧婴儿时,顺便把婴儿的天灵盖骨取下来备用。
  凄厉的秋风在孤山沟底呼啸着乱窜,打得枯枝败叶发出阵阵鬼哭狼嚎。远远地望见“小灰库”黑洞洞的仿佛能吞噬一切的房门口,张老两不由得头皮发紧,尿意涌动,在夹紧双腿的同时打了一个冷战,因为“小灰库”烧的死孩子多了,村里人都传说在夜深人静的时候能听到婴儿发出的哀怨的啼哭声,声声凄厉,肝肠寸断,是个人听了,都不由得发疯而逃。张老两是经见生死惯了的人,也只能壮着胆子来烧死孩子。
  张老两慢慢地踅摸进“小灰库”,在地中央散开两捆稻草,从土篮子里把死婴抱出来放到稻草上,蹲到地上,一边哆哆嗦嗦地掏火柴,一边祷告:“小死鬼别怪我,命里注定你不活,早烧早托生,来世你福星……”张老两正默默叨叨地祷告,耳边似乎响起隐隐约约的似有似无的婴儿哭泣声,吓得张老两头发丝“唰”的一下就竖起来了。毕竟烧的死孩子多了,做贼心虚,害怕死婴魂魄索命,不由两手加快了划火柴的速度。可是越害怕手就越哆嗦,好半天划着了一根火柴,正要伸向稻草,身后忽然刮起一阵阴风,瞬间就扑灭了火柴,紧接着一只黑乎乎的东西一下就撞翻了张老两,张老两吓得“妈呀”一声滚了两滚,抱头鼠窜出“小灰库”,头也不回地疯跑掉了。
  王大曼望着被抱走了婴孩的空空的身边,眼泪断线珍珠样流个不停,刘老蔫儿在一旁紧劝:“命里注定就不是咱的孩儿,别哭了,等养好了身子,你再给咱生个大胖小子。”刘老蔫儿正劝着,屋外的狗窝里突然传来小狗此起彼伏的嚎叫,紧接着又传来了“哗哧、哗哧”的挠门声,憋气窝火的刘老蔫儿一脚踢开了房门,见大花呜呜地叫着,正眼泪汪汪地望自己,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于是狠踢了大花一脚,喝道:“不回窝喂你的崽子,在这儿瞎折腾什么?”刘老蔫儿说完转身就想回屋,大花却往前一蹿,发疯似的死死咬住刘老蔫儿的裤脚往外拽。刘老蔫儿挣了两下没挣开,看到大花的反常表现,刘老蔫儿愣了一下,抬脚迈出了房门,大花一见,立马松了嘴,边摇尾巴边在前面引领,朝孤山沟方向跑去,跑几步,还回头看看刘老蔫儿跟没跟上。   在大花的引领下,刘老蔫儿走进了“小灰库”,大花坐在地上的破布片子边不动了,狗眼巴巴地望着刘老蔫儿。破布里传来婴儿细若游丝的哭声,刘老蔫儿急忙蹲身,扒拉开破布片,把手探到婴儿的鼻息前,感受到了一丝若有若无的气息,急忙把婴儿抱进怀里,拍拍大花的头,对着婴儿长叹一声:“命中注定你是老刘家的人,大花救了你,就叫狗剩吧。”
  活宝送宝
  活宝是外来的盲流,姓甚名谁自己都说不清楚。来到临江村,大伙觉得不烦人,就收留了。
  活宝是村人们送的绰号,也名副其实,走到哪里,都能带给村人们快乐。活宝有绝活:一绝是脸上哪儿也不动,只有两个耳朵一上一下地耸动;二绝是双手握棍,平举胸前,向上向下都可以绕身旋转三百六十度;更绝的是过年过节扭秧歌,画上一张五花脸,反穿一领羊皮袄,腰挂一串铁铃铛,满场撒欢,扭得汗流巴星儿,村人们喝彩不断,笑言,真就一个活宝。
  活宝还识文断字,给村人拟个协议读写个书信,也不要什么报答,管顿饱饭就行。别人是一天三顿,活宝是三天一顿,半盆碴子粥,两三个苞米面大饼子,就着萝卜条咸菜或葱蘸大酱,“稀里呼噜”地造个肚儿圆,就回生产队饲养所陪光棍老噶头睡觉去了。吃饭是活宝的头等大事,村人见面习惯问“吃了吗”,这话是万不敢问活宝的,十次问就有十次答没吃,在粮食金贵的年代,活宝这样的大肚汉,不是谁家都供得起一顿饭的。
  后来就轰轰烈烈地开始学“红宝书”毛著,农村识字的少,活宝就更吃香了,也不知道哪儿淘弄来一件洗得发白的中山装,整日披在肩上,胸前的兜里永远露着一截“红宝书”,一会儿去学校给师生讲用,一会儿为老贫农们解读,一书在手,饭食无忧,日子越发过得滋润了。
  这一日,公社革委会通知最偏僻的桦树皮村,要派宣讲团的人为全村贫下中农传经送宝,讲用毛主席著作。桦树皮村党支部一大早就布置了会场,忙乎接待,在村口就迎来了风尘仆仆的活宝,披在肩上的中山装风里像一只迎风展翅的鸟儿,兜里露出的半截红宝书红得耀眼,越发有干部的风采。
  活宝在众人的簇拥下,直奔村小学校操场。村支书起身迎接,说“翻山越岭的,路不好走吧?”活宝挺直胸板,声音朗朗:“毛主席教导我们‘排除万难,去争取胜利!’”话一出口,即震了全场,村民们纷纷竖大拇指:真有水平。
  活宝挥舞着“红宝书”,口水四溅、唾沫星子横飞地为桦树皮村的贫下中农们讲用了两个多小时的毛主席著作,在大家伙“哗哗”的掌声中收了场。村支书谦恭地说:“领导讲用辛苦,村里备了点饭菜,千万赏个脸!”活宝一听,眼睛顿时就亮了,却干咽了两口唾沫,板着脸朗声:“毛主席教导我们‘干革命不是请客吃饭……’”造得村支书却回答不上来相应的毛主席语录。
  等见到桌子上喷喷香的清炖鸡和焦黄焦黄的玉米面饼子时,活宝不由得吞咽下几口口水,一边低声嘀咕:“毛主席教导我们‘身体是革命的本钱……’”一边就操起了筷子,狼吞虎咽、风卷残云地这一顿造啊,那副吃相怎么看怎么像饿死鬼,一点也不像干部了。
  活宝正吃得沟满壕平,公社宣讲团真正的宣讲员到了,是一个白面书生。当他得知这里发生的一切后,原本很白的脸已经白里透紫了,哆嗦着手指点活宝说:“你……你竟敢——”吃得红光满面的活宝不慌不忙地咽下一口鸡汤,朗声:“毛主席教导我们,‘革命不分前后……’”宣讲员终于缓过一口气来:“你竟敢张冠李戴,你——”活宝手朝宣讲员一指:“毛主席教导我们,‘要打倒一切牛鬼蛇神,扫帚不到,灰尘照例不会自己跑掉……’”宣讲员见活宝背这条毛主席语录,立刻噤若寒蝉了,他就是因为家庭成分不好,才被发配到这荒山沟来宣讲毛主席语录的。
  已经弄明白了事情来龙去脉的村支书急忙上来打圆场,对宣讲员说:“你大老远来一趟不容易,先吃饭,下午再给我们宣讲一次红宝书不就可以了吗?”又饥又渴的宣讲员急忙借坡下驴,伸手操起了筷子,活宝急忙一摆手:“停!”众人惊诧,活宝打了一个饱嗝,恭恭敬敬地对着墙上挂的毛主席像鞠了一躬说:“你还没对他老人家表忠心呢!”
  众人这才想起,其时正流行早请示晚汇报,每顿饭前都要对着领袖像跳“忠字舞”的,宣讲员放下筷子,急忙对着毛主席像站了起来,吃饱喝得的活宝也陪着宣讲员跳起了“忠字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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