浦东简政放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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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8月13日,国务院印发了《关于取消和调整一批行政审批项目等事项的决定》,再次取消和下放45项行政审批,取消11项职业资格许可和认定,将31项工商登记前置审批事项改为后置审批。这是今年的23次国务院常务会议上,第18次提出“简政放权”的关键词,是对十八届三中全会加快转变政府职能的进一步落实。
  与此同时,中国改革开放的“试验田”上海浦东也在进行类似尝试——为区级机关“瘦身”。根据上海市委、市政府的决策部署,浦东新区反复酝酿,提出了两个15%的“瘦身”方案,即区级机关内设机构精简15%,区级机关行政编制精简15%。与上海市10%的精简计划相比,浦东又向前迈进了一步。
  浦东是改革开放的直接产物,因此改革开放也成为浦东的精神特质。中共上海市委常委、浦东新区区委书记沈晓明认为,在政府职能转变、简政放权的形势要求下,浦东要敢于成为“排头兵的排头兵,先行者的先行者”。

既有“一刀切”,也有“切一刀”


  15%的精兵简政目标,并非“一拍脑袋”的决定。
  去年8月以来,浦东就开始了深入广泛的调研。区委组织部对区内历史沿革和兄弟区县的行政机构、人员编制现状做出全面性的梳理,发现一些综合保障类部门的机构和人员编制口径偏大,决定对这些部门合并精简,比如民政局的办公室与人事处。同时,组织部还分析了区内各层级干部的年龄、经历、岗位经验等因素,对比测算后形成一套包含各层级、各部门的机构和编制人员精简方案。
  “在这套方案中,机关‘瘦身’既有‘一刀切’,也有‘切一刀’。”浦东新区区委组织部副部长徐雯向《中国新闻周刊》介绍,所谓“一刀切”就是各区级机关的内设机构统一核减1个,行政编制统一精简15%;而“切一刀”则是差异化的体现,“一些行政审批事项重点改革部门的精简,力度更大”。
  徐雯所说的行政审批事项改革,正是区级机关对行政审批事权的下放。这一次,改革以企业反映强烈的建设项目审批为突破口,进一步简化。“这种以企业需求为先导的做法,正是浦东坚持市场取向的体现。”徐雯说。
  事实上,浦东的行政审批改革已经进行了13年。“但是与过去相比,今年的工作更加注重综合性、系统性,不是单单取消审批事项、优化审批程序那么简单。”浦东新区人民政府办公室行政审批制度改革处(下称“审改处”)处长蒋红军告诉《中国新闻周刊》。
  传统的审批体制以纵向的条形管理为主,每个专业领域都是各自为政,对同一个事项多部门分头审批。比如,申请建设项目,先要拿到国土部门、发改委规划部门、住建部门等多个机构的多项批文。经验表明,这种条形结构为审批申请人带来不少麻烦。企业申请批文前,先要搞清诸多批文与部门的对应关系,以及办理不同批文时孰先孰后。蒋红军说,很多企业还没提交材料,就已经到好几个审批机构跑了好几趟,才逐渐搞清手头的一堆审批究竟应该怎么办。
  为了解决这个问题,浦东运用大数据技术建立了一个信息库,库内不仅含有各种企业、个人的审批信息,还有一套查询行政审批规则的智能导航系统。申请人想要查询某个审批事项,系统就会自动推出一套相关的审批程序,还会排列出各项批文的先后顺序,使申请人一目了然。
  随着多项审批事权从区级机关下放,传统的条形模式也在逐渐向块状模式转变。如今,浦东正在建立包括陆家嘴金融贸易区、金桥经济技术开发区、张江高科技园区等8个开发区、大市镇和自贸区在内的“8 1”区域审批服务平台,以及覆盖各街镇的综合服务管理平台。在这些平台上,一个审批事项涉及的多个部门会同办公,为企业节约了大量时间成本。
  “浦东新区有1200平方公里,面积非常大。在这样特大型区域管理中,我们必须考虑到审批申请人的需要。”蒋红军说,如果什么事都到区一级层面审批,实在太不方便。
  以审批改革为蓝本,浦东将那些职能下放的机构作为重点部门,实施机构、人员编制的核减。此外,一些职能分散、交叉的部门也在精简之列,比如对环保局的市容环境处和环境卫生管理处进行合并,对卫计委的公共卫生管理处和健康促进处进行合并。截至今年5月底,各区级机关累计核减内设机构39个,核减率16%。

下沉到最一线


  伴随着机构精简,编制与人员的数量也在下调。与在岗人员的调整不同,空闲编制的核减相对容易。不到半年的时间里,浦东区委统筹规划,将区级机关的100多个空编首先核减下来。与此同时,鼓励有编制的在岗人员下沉到基层工作,在另一条战线上同步展开。
  今年春节过后,各区级机关开始在内部吹风,希望大家自愿报名到社区、村等第一线的地方服务。“现在,很多年轻干部从学校一毕业就直接到区里工作,缺乏基层经验,这在今后的发展中会成为一块短板。”浦东区委组织部的一位工作人员告诉《中国新闻周刊》,在中共中央的《党政领导干部选拔任用工作条例》中,明确规定了“两年以上基层工作经历”的选拔任用条件,所以,“让年轻干部下沉到基层服务,实际上对他们有利”。
  想要做通“人”的工作并不容易,浦东的方法是人性化操作,尊重干部的自我选择。在年轻干部主动报名下基层时,最一线的社区、农村也在向区级机关提出岗位需求。3月,浦东区委帮助双方进行意向整合,将所有基层岗位编名造册,100多名自愿下沉的人员像高考填报志愿一样选择岗位,每人可以填报三个。这100多人中,不仅包括普通科员,也有科级、副处级、处级等职务较高的人员。一些因为机构核减而被撤并的部门领导,也在其中。经过区委组织部十余次的调整、对接,最终,在处级干部的岗位安排中,符合本人志愿的比例为76%;科级干部的安排中,符合本人志愿的比例达到100%,其中第一志愿比例63.6%。
  精简掉的空编和自愿下沉的在岗人员一共299个,占全部区级机关2000名编制人员的15%。
  “下沉,意味着这些干部的组织关系、工资、考核全都彻底地下到基层。但是为了对他们负责,这些干部的公务员身份和薪资待遇并不会因此降低。”浦东区委组织部的徐雯解释,区里为这部分人设定另一个特殊身份“专岗专编”。然而,下沉的动员中没有关于基层服务期限、重回区级机关等的承诺。对于以后的仕途,不少人依然抱有疑虑。   今年5月初,下沉干部到岗后,对新环境的种种不适应开始出现。有的人宏观思路很清晰,但行动协调能力较差,在具体问题的实施、落实过程中屡屡遭遇挫折;有的人理性思维很强,但不善交际,每天与普通居民的家长里短打交道并非强项。“这些困难在真正下沉之前都是没有想到的,可能一个人能不能适应基层工作和他的性格、能力都有很大关系”,一位原先在区委工作、现在担任某村党组织书记的人员告诉《中国新闻周刊》,每个人对新岗位都有一个适应过程,时间短的一个月,时间长的或许现在还没完全融入新环境。
  工作之外,他们还要面对家人的不解。上述到村里工作的干部说,原来父母骄傲地告诉别人,“孩子在区委工作”;但现在,老人们常会支支吾吾地搪塞过去,不愿提起孩子的村支书身份。“他们不会对我说什么,但在日常生活中总会有所表露。我想,这种工作的调整对他们来说,也需要一个理解、适应的过程。”这名干部说。
  对于这些岗位转变过程中的问题,浦东区委尽力追踪并提供帮助。一位区领导曾在会上表示:“不能因为短期的不适应,而否定这些年轻人的勇气和努力。”
  “对于绝大多数下沉干部来说,做好现在的工作是大家最关心的,我们首先要在这些岗位上生存下来。至于以后的发展,就留待以后再说吧。”原浦东区委宣传部办公室副主任、现陆家嘴街道综合党委副书记姚亚英向《中国新闻周刊》表示。
  自从进入陆家嘴街道,姚亚英利用午休的一个多小时组织瑜伽班、艾灸服务等,为附近写字楼的白领们提供了方便。原来在区委办任职的马韵,现在成为北蔡镇某居民区党组织书记,只要走在辖区里,就不停地和过往的居民打招呼,“大爷,遛狗啊”“大妈,买完菜啦”成了她的口头禅。两个多月的时间里,她有空就翻出自己的笔记本,熟悉社区内的楼组长、志愿者等。如今,谁家生了孩子,老人们抱的是孙子还是外孙,哪个单元门里养了什么宠物,马韵都能如数家珍。
  过去在区委组织部工作的赵翔宇,如今成为三林镇的一名村党组织书记,村里的各项工作,从财务核算到拆迁慰问都要亲历亲为。
  “在下沉到最一线的过程中,我们能够发挥自己在信息掌握、资源整合等方面的优势。同时也锻炼了能力,学到了很多东西。不管今后前途如何,这些基层工作的收获永远属于自己。”姚亚英说。
浦东的简政放权有助于提高行政办事效率,从多方面促进当地经济发展。图/I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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