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圣陶的教育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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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圣陶,1894年生于江苏苏州,已故现代著名作家、教育家和社会活动家。新中国成立后,先后担任教育部副部长、人民教育出版社社长和總编、中央文史研究馆馆长、中华人民共和国全国政协副主席等职务。
  教育是养成好习惯
  新中国成立后,叶圣陶携家人自上海北上,住进北京东四八条胡同的一座庭院,从此整个后半生都在北京度过。来京不久,叶圣陶担任了新中国教育部副部长一职。接着,又主持展开教材编写工作,忙得不亦乐乎。
  据叶圣陶的孙子叶永和回忆,在叶家,每天一大家人都要围着八仙桌吃晚饭。首先,入席就要讲规矩,爷爷和奶奶先入座,小辈们再依次坐下。后来孙辈越来越多,几个小的只能轮流上桌。叶永和印象最深的是在冬天,爷爷一回家就换上棉袍,在八仙桌前坐定,掏出几张识字卡片——他将用过的台历裁成方纸,拿红色的毛笔写上字,教孙子认字。“当然,爷爷也有严厉的时候。有一次,我急匆匆扒拉了两口饭,放下碗筷蹦哒着离开,不小心‘咣’的一声摔了门。爷爷‘噌’地起了身,厉声叫住我,‘重新关一次门!’结果他越严厉,我就跑得越快,躲到了北屋不肯出来。爷爷吃完饭,跑去北屋,揪着我的耳朵,一字一句地要求我:‘把门再关一次!’我只能老老实实、轻手轻脚地又关了一次门。这件事情,我现在想起仍然记忆犹新。”
  这些零零碎碎的日常生活,就是叶圣陶的“教育”。他总在细枝末节上严厉苛刻,跟孙辈“较劲”,却从不给孩子们列什么书单,也不过问成绩。“文革”时,叶永和去陕北延安插队,姐姐叶小沫去了黑龙江依兰,爸爸叶至善去了河南“五七”干校,一家人南北东西,互通消息全靠写信。叶圣陶每次给儿孙们回信,先是一一挑出错别字,发现用法不当的词,还要仔细分析一番。叮嘱完毕,再进入正题。叶圣陶说过:“我想,‘教育’这个词,往精深的方面说,一些专家可以写成著作,可是就粗浅的方面说,‘养成好习惯’一句话就说明了含义。”
  宠爱中的教育
  叶永和说,爷爷很少责骂我们,那次揪耳朵是我一生中受到他唯一的“体罚”。但爷爷有股劲儿,总让我有点怕,在爷爷面前,我一直毕恭毕敬。我结婚后想找他讨一幅笔墨,憋了好久也不敢开口。最后还是妈妈替我向爷爷求了字,他拎着字来问我:“为什么不自己跟我说,我有那么可怕吗?”
  其实,叶圣陶也不乏宠爱孩子的一面。他喜欢看电影,上世纪30年代,物资相对匮乏,但他偶尔也带孩子们“奢侈”一把,去电影院一饱眼福。据叶至善回忆,那时的电影院里都有托着盘子的服务生,专卖西式糖果和冷饮。每场演到一半,银幕上闪过“休息五分钟”,叶圣陶就大方地拿出两角银毫,买来纸杯冰激凌,每人都有一份。叶至美是叶圣陶唯一的女儿,叶圣陶对她疼爱有加,有一次竟然要亲自给她做身衣裳。他颇有兴致地叫来至美,在她身上比划一番,又拿报纸折出样子,用别针固定住。被一身报纸裹住,至美浑身不自在,结果一抬手,报纸全破了。折腾了好几次,叶圣陶终于勉强裁出一件“不太合身”的大衣。
  叶永和的叔叔叶至诚挨打最多,因为他是家里的“人来疯”,来客越多,就越闹腾。这一点,叶至善印象特别深——弟弟每次挨打,身为长子的他都要在一旁看着,这叫“陪打”。其实,叶圣陶在用另一种方式“宠”着小儿子。读高中时,叶至诚在作文里发牢骚:语文老师、数学老师各有各的要求,一天满满当当,根本记不住……好像学习就是为了应付老师。书不想念了,要退学!叶圣陶看了作文,居然不急不气,说道:“不念就不念了吧。”于是,他给至诚办了退学手续,连这篇作文都被刊发到了《中学生》杂志上。“高中肄业”的叶至诚,被叶圣陶送到上海开明书店打杂工,整理杂书。结果,叶至诚将库房里的书看了个遍,后来自己写出了不少好作品。
  叶永和说,经此一事,辍学便成了我们家“没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并延续到了孙辈。我大哥5岁时,被送进一家小学的幼稚班,回家常常又哭又闹,因为受到了严师的责备。有一回,这位严师在他的成绩单上批了8个大字:“品学俱劣,屡教不改。”爷爷看了,回敬8个大字:“不能同意,尚宜善导”,让人捎了过去。后来我们都明白了爷爷的苦心,他绝不是一味地惯着孩子胡闹,作为一名教育家,他由衷地认为不是只有念书才能称得上教育。
  叶家的小辈们大多子承父业,成了编辑,只有叶永和走了另一条路一当了一名工人。叶永和说:“爷爷其实一直希望我们能做实打实的工作,生产一两样实实在在的东西。”
  生活本来就是艺术
  上世纪50年代,叶圣陶给小学语文课本创作儿歌,其中有一首《小小的船》:“弯弯的月儿小小的船,小小的船儿两头尖。我在小小的船里坐,只看见闪闪的星星蓝蓝的天。”他对这首小诗很“得意”,专门抄在日记里,自评为“意极浅显,而情景不枯燥……”叶圣陶创作的儿歌和小诗有100多首,句子长长短短,没有波澜起伏的故事,也没有华丽的辞藻,只是充盈着童趣和情调,流露着温情与暖意。
  叶圣陶还善于观察,能把植物写得有滋有味,清新淡雅的短文,从种子发芽,一直写到花朵盛开,收录进小学语文课本的就有《爬山虎的脚》等。叶圣陶一直爱莳弄花花草草,自家的院子,从初春到深秋就从未断过花。在叶永和的记忆里,爷爷每天早上起来、下班回家,都要忙里偷闲在院里观察一番。退休后,他还和老友俞平伯、植物学家贾祖璋比赛种牵牛花,看谁的花开得最好。而这些花开花落的过程,都被叶圣陶写进了文章。
  有生活情趣的老头儿
  叶圣陶酷爱喝酒,6岁就跟着父亲学喝酒,两年不到,父子俩打成了平手。上学后,叶圣陶常以喝酒自夸,“两斤不在话下”。在《中学生》杂志任主编时,叶圣陶和开明书店创办人章锡琛、老友王伯祥联合发起成立了一个“酒会”,叶圣陶被推举为会长,还正儿八经立下“章程”:一顿能喝5斤以上绍兴黄酒者,才能成为会员。平素好酒的书画篆刻家钱君訇想要入会,但他的酒量只有3斤半,于是想请会里的人“通融”一下。叶圣陶打趣说:“那就先作预备会员吧。”并鼓励他“要锻炼酒量,早日把‘预备’两个字拿掉才好。”
  “在我的印象里,除了早饭,爷爷顿顿有酒。我父亲陪他喝,但从不碰杯,各自斟酒,一小口一小口地品。爷爷其实是借着喝酒和我们聊天。聊天南海北、天文地理、时事新闻,跟我们打听周围的新鲜事,一顿晚饭总要吃上一两个小时。”叶永和说,爷爷晚年身体出了点小毛病,开始酒还是照喝不误,后来逐渐减到每顿小半杯。他说:“喝了80多年,如今要算总账了。”1984年,叶圣陶住院手术,出院后自觉地把酒戒了。酒不喝了,一些老友相继离世,在世的大多在家里养病,老人的朋友圈冷清下来。
  叶老去世前一年的春天,院子里海棠盛开。一天,冰心来到叶家。“那天中午,爷爷午睡醒来,走出卧室一看,玻璃杯擦得锃亮,整整齐齐摆在茶几上,正想开口问,父亲告诉他,冰心要来赏花,这让老人喜出望外。海棠花下,两位老人手握着手,耳朵凑在一起聊天……”叶永和回忆起这一幕,感慨万千,“第二年春天海棠盛开时,爷爷已经走了。后来每当海棠花开,我们都深深怀念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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