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减”政策下地方教育出版社的危机与应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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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关  键  词】“双减”;地方教育出版;固本创新;核心竞争力
  【作者单位】李冰冰,安徽教育出版社。
  【中图分类号】G239.21 【文献标识码】A 【DOI】10.16491/j.cnki.cn45-1216/g2.2021.20.003
  2021年7月24日,中共中央办公厅、国务院办公厅印发《关于进一步减轻义务教育阶段学生作业负担和校外培训负担的意见》,要求有效减轻义务教育阶段学生过重的作业负担和校外培训负担,全面压缩作业总量和时长。此前,教育部办公厅已印发《关于加强义务教育学校作业管理的通知》,要求扭转一些学校作业数量过多、质量不高、功能异化等问题。之后,教育部再印发《关于加强义务教育学校考试管理的通知》等文件贯彻落实“双减”工作要求,地方教育主管部门纷纷出台作业设计与实施的指导意见进行响应。
  尽管此前也有各种减负政策出台,但没有限制作业量、用时等关键环节,此次“双减”政策不仅对数量、用时、完成方式都做了明确规定,而且由两办下文,相关部委协同,力度之大、配套措施之完备前所未有。而教辅出版是作业实施的主要抓手,是教育出版的主要业务板块,“双减”无疑会对教育出版产生直接的重大影响,尤其对地方教育出版社而言。
  一、“双减”带来的冲击:教辅市场萎缩
  大多数地方教育出版社由于没有国家审定教材,教辅、地方教材成为其主要收入来源。以安徽教育出版社为例,“双减”不仅使其评议类教辅、市场类教辅等传统业务面临萎缩危机,而且对内容增值、数字产品等新业态也造成了不同程度的影响。
  1.评议类教辅:“两降”现象明显,竞争愈发激烈
  在安徽教育出版社业务总量中,评议类教辅占比30%以上。在“双减”政策要求下,教辅将面临重新评议,总体上会出现“两降”现象:随着作业减少以及学校对教辅材料的严加管控,评议类教辅的品种数量和单本教辅容量都会出现下降。与此同时,随着地方保护对评议品种的放开,各大民营书商、外地出版社都参与到评议类教辅的市场份额争夺中,竞争将会愈发激烈。
  2.市场类教辅:生存空间狭窄,业务开展困难
  評议类教辅市场份额相对固定,“双减”实施前,为了做大总盘子,地方教育出版社大多会通过自主研发、合作出版等形式,增加市场类教辅的出版品种、数量,加大市场类教辅推广力度。但市场类教辅对内容质量、营销推广等方面有更高要求,而民营书商机制灵活,占有更大优势。
  与民营书商相比较,地方教育出版社市场类教辅普遍存在市场覆盖弱、成本投入大、发行推广难三大不足,处于坚守难、拓宽难的两难困境。如安徽教育出版社《高考最后一卷》《中学AB卷》《中考仿真卷》等市场类教辅产品近几年销量一路下滑,行情很不容乐观,合作出版的教辅品种和数量也双双下跌。“双减”使小学和初中阶段的市场类教辅生存空间更加狭窄,而自主研发新教辅投入大,不敢轻易开发。
  3.数字业务:产品落地受限,教辅引流减少
  近年来,各出版集团和各大出版社都在积极努力探索数字出版业务,安徽教育出版社为了加快推进传统出版与数字出版的融合发展,成立了全资专业从事教育互联网服务的子公司,专注安徽省内互联网教育出版和教育服务,打造线下线上教育服务产品产业链,积极响应安徽出版集团融合发展号召。安徽教育出版社的数字出版转型也取得了一定的成果,在地方数字教材读本平台建设、智慧教辅平台建设和数字课程研发等项目上进行了不少探索,取得了不错的社会效益和经济效益。
  “双减”虽没有对数字产品在学校的使用做出明确要求,但却对现有教育出版数字化的发展方向与运作模式形成了冲击。地方教育出版社的数字出版和转型,主要是以自有的评议类教辅和市场类教辅为依托,借助二维码、小程序、公众号等将线下用户导流到线上。而“双减”实施后,教辅总量减少,铺码受到限制,入校销售推广难度加大,加上没有专门的数字产品地面服务团队,数字产品落地更加困难。
  二、减负提质带来的机遇:数字教育的发展与新业务的拓展
  “双减”的根本任务和目标是立德树人,发展素质教育,推进教育公平。“双减”在要求减负的同时强调提质:减轻作业负担的同时,必须提升作业设计质量;减轻学生校外培训负担的同时,要保障学校课后服务,提升学校教育教学质量。尽管“双减”给地方教育出版社的多个主要业务板块造成冲击,但也带来了新的发展机遇,主要体现在以下两个方面。
  1.为数字教育带来新机遇
  相较而言,此前教育信息化更重视对硬件和软件系统的采购,而对内容资源重视不足,导致以内容为优势的出版企业在前期教育信息化中并未占据主要位置。而“双减”政策明确提出各级教育部门要征集、开发丰富优质的线上教育教学资源,向学生提供高质量的专题教育资源和覆盖各年级各学科的学习资源。这不仅满足了教育信息化深入发展的需要,还有助于推动以内容为中心的教育信息化项目的开展,对出版企业而言是一次扩大教育信息化市场份额的机会。地方教育出版社面临的是如何结合地方具体政策,提高政府采购参与度,从而在政府教育平台建设中发挥更大作用。
  安徽自2018年全面启动智慧学校建设,计划在2022年实现教学点智慧课堂全覆盖,乡村普通中小学全部达到智慧学校建设要求,城镇中小学基本建成智慧学校。安徽省中小学校11580所,其中乡村中小学校6419所[1]。安徽教育出版社积极参与智慧学校和智慧课堂的教育信息化建设,目前已在全省600多所学校建了3000多个智慧班级,但与大型硬件厂商和技术公司相比,占比并不突出。
  作为出版企业,安徽教育出版社不从事软硬件的自主研发和生产,智慧校园产品以集成为主,利润空间不大。与此同时,由于数字内容资源没有专有出版权限制,各级教育主管部门也没有形成完善的资源准入机制,因此一些大型硬件厂商和软件公司借助在教育信息化项目中部署的软硬件渠道搭载内容服务,但多数内容资源存在质量不高,同质化严重,版权意识薄弱,知识合法性堪忧,本地化、特色化资源不多等问题。   “双减”要求落实精准教学、精准作业,首先必须做到内容精准。只有在内容精准的基础上,才有可能借助信息技术手段提供精准的学习诊断和个性化资源推送。随着教育信息化的深入发展和“双减”的推进,数字教育资源的准入将会提上日程,资源及其应用的高质量定制化和本土化是未来的发展趋势,这对地方文化积淀深厚、在内容建设及其应用上有丰富经验的地方出版企业而言是利好。
  2.为教育出版拓展新空间
  “双减”的实施为学生释放了更多自由活动的时间,使学生与家长的互动增多,亲子时间增加,对亲子类、家庭教育类出版产品的需求加大。学生有更多时间根据自己的兴趣爱好从事科普、文体、艺术、阅读活动,以及参与社会实践、社团小组等,提升自身的综合素质。学科性的校外培训被多样化的校内课后服务取代,这也给课后提供服务的综合素质类教材教辅产品带来广阔的发展空间,但其出版模式和服务模式还需探索。
  在师资不足、财政受限的前提下,尽快开展课后服务是“双减”面临的难题。安徽教育出版社凭借其在地方文化、安全教育等通识性教材、读本上的丰富积累,打造了经典诵读、硬笔书法、艺术考级等专题性的特色出版物,而且多数出版物采用线上线下相融合的出版形式,对学生自主学习和课后服务的开展起到良好的推动作用。如融合出版物《e笔好字》,利用“字帖+智能笔”的形式帮助学生练习硬笔书法,无需专业书法老师的指导和固定的书法教室,通过系统就可实现自动判分、书写分析等功能,这种低门槛、高效率的教学方式在当地课后服务中获得好评。
  “双减”政策是党中央着眼建设高质量教育体系,强化学校育人主体地位,构建教育良好生态的重要决策部署,地方教育出版社一定要积极应对,只有深挖吃透“双减”精神,才能有效化解危机,抓住背后的机遇。
  三、地方教育出版社的应对:固本创新高质量发展
  任何企业发展无非是在固本的同时进行创新,在教育方针、教育理念大变革的背景下,作为教育服务的一部分,地方教育出版社必须克服危机,积极适应“双减”落地实施的需求,巩固传统业务,拓展新业务,实现高质量发展。
  1.提升内容质量,夯实出版企业之本
  “双减”要求加强作业管理,提高作业设计质量,而教輔出版是作业实施的重要组成部分,作业质量的提升必然体现为教辅质量的提高,主要体现在以下三个方面。
  一是提高原创性。简单地沿用陈题、编辑创意不足、搞题海战术的教辅显然已经难以跟上市场需要,在“双减”政策实施前,安徽教育出版社就前瞻性地启动了教辅质量提升工程,从市场占有率最大的《初中基础训练》入手,在市场调查和专家研讨的基础上完成该品种纸质教辅的改版升级工作。
  二是着眼创新性。在大班教学场景不变的前提下,借助信息技术手段实现分层作业、弹性作业和个性化作业已成为共识。目前,安徽教育出版社已有1000多万册教辅通过二维码形式实现了课外拓展、重难点讲解、考前直播等形式多样的内容增值功能,但随着对作业精准度要求的不断提升,智慧型教辅的呈现方式和手段仍是一个值得深究的课题。
  三是提升策划力。作业设计要紧紧围绕教学目标,加强教辅与教材内容、教学目标的结合,让学生尽可能少做题的同时提升学习效率。这意味着编辑必须吃透课标和教材,提升策划能力,深度参与教辅组稿工作。
  2.利用信息技术,加快融合出版转型
  不论是实施精准教学,分层作业和个性化作业,还是保障课后辅导,提升教育教学质量,推动教育评价改革,信息技术手段都是必选项,在内容和管理两个方面推动融合出版转型。地方教育出版社一方面要在内容上发挥区域教育场域的引领作用,利用好优势资源建设区域性优质共享资源和平台,开发新形态教材教辅;另一方面,要在管理上加大数据收集和分析力度,为后续教辅研发、内容提升和发行提供数据支撑和决策依据。
  由于地方教育出版社的教辅征订大多依赖当地发行系统,往往难以掌握第一手的用户数据和信息,这不利于后期的选题优化、产品线设计和以用户为中心进行数字营销转型,乃至出版社的整体规划和发展。而且在征订过程中,由于数据变动频繁,线下统计容易出错。为改变这种现状,安徽教育出版社着手实施了教辅报订系统项目,通过该系统汇总各地市新华书店报订数,便于掌握教辅征订的具体数据,对教辅市场的变动做出及时响应。
  3.改变营销方式,探索知识服务模式
  基于分层作业、弹性作业、个性化作业布置需要,教辅区域化、个性化程度会更高。随着“双减”政策的推进,一本教辅打天下的局面必将改变,教辅营销发行方式也会发生相应改变。
  一方面,地方教育出版社要抓住学校打造个性化教辅、校本作业、加强课后服务的机遇,搭建区域性平台,与当地学校建立直接联系,提供优质资源共享和定制服务;另一方面,地方教育出版社要高度重视零售市场,除传统的发行渠道外,还需重视和加强新媒体营销和电商平台营销,为学生、家长提供个性化、多样化的知识服务,面向用户实现多次营销。如安徽教育出版社以“安徽慧学”为品牌,打造了集公众号、APP、微商城等多种渠道为一体的营销矩阵,在数字营销方面初见成效。
  4.加强教育教研,发挥专业引领作用
  一方面,教育出版受政策影响较大,具有被制约性;另一方面,教育出版通过教材、教辅出版帮助教育部门进行课程实施和教育改革,具有引导性。如果教育出版顺应改革的需要,引领改革发展,就能发挥正面的促进作用;如果教育出版故步自封,斤斤计较既得利益,不思进取,就会对教育事业起到制约作用。随着教育改革的深入,地方教育出版社既要吃透政策精神,立足教育教研,加强顶层设计和整体规划,又要发挥教育出版社在地方教育领域的专业引领作用,带动地方教育的高质量发展。
  四、提高核心竞争力:找准痛点实现创新
  学校教育能否质效双增,教育公平能否真正实现,学生负担能否快速下降,教师关切能否有效回应,家长焦虑能否切实减轻等,都是“双减”政策落地的难点[3]。地方教育出版社只有找准“双减”的痛点,在产品开发、组织架构、出版营销等方面实现创新,顺应教育改革的发展方向,才能真正提高核心竞争力。   1.提升评议类教辅,稳固核心业务
  在“双减”政策指导下,各地组织的作业设计与实施均注重优质校本作业的建设。校本作业建设有助于根据本校学生特点进行作业设计和实施,具有灵活性、多样化特点,能够有效落实作业分层和个性化,是减负提质值得探索的有效途径。但校本作业设计和实施大多依靠本校教师,缺乏规范的流程和标准,因此质量也存在较大问题。“现在的校本作业最为让人担忧的是它的质量和引导性。学校年轻教师多,对于教材的把控度不够”[2]。另外,短期内校本作业也很难实现体系化,这使得多数校本作业止步于师资较强的示范性学校和教研案例展示。作业设计质量的普遍提升、教育公平的实现,在目前看来仍有赖于高质量、普惠性评议类教辅的开发。
  “精准”和“普惠”也是安徽教育出版社提升评议类教辅质量的原则,主要从线下线上两个方面着手。线下主要是与地方教育主管部门联手,借助学科作业设计与指导方案的实施,形成学科作业标准试题的设计模板和设计样例,通过试点优化的方式在精准减题的同时提高学习效率,提升纸质评议类教辅质量。线上主要以标准题库的建设为基础,舍弃复杂的题库应用,满足绝大多数学生的需求;以错题集和个性化资源推荐为主要功能,借助微信小程序进行数据收集和分析,通过多层级的精准学情分析帮助老师、学校、教育主管部门了解教学效果,调整教学策略,提升教学质量。
  2.开展创新项目,实现资源的区域性共享
  地方教育出版社积累了品种丰富的地方教材和读本,这些地方教材和读本具有区域性、实践性、综合性的特征,其出版本身就是为了丰富教学资源,满足多样化教学需要,开拓学生视野,提升学生综合素质,与社团活动、课后服务有着天然联系,因此更容易向课后服务、知识服务进行转化。
  安徽教育出版社依托丰富的地方教材和读本,在打造地方数字教材平台、实现区域性课程共享两个方面开展工作,着手建设了“安徽省数字教材平台”和“合肥市校本课程共享平台”。前者已成功申报2021年文化强省项目,采用人教数字教材标准完成一期建设。后者借普通高中新课程实施,联合合肥市教科院申报了省融合出版重点实验室开放课题,搭建优质校本的慕课共享平台。该项目建成后,可实现校本课程的规范化管理、区域统整和共享。
  3.设立专门研究部门,提供智力支持
  教育出版的作用在于利用出版流程的管控,保證教学材料的质量和知识的合法性,发挥专业引领的作用。随着减负提质的落地实施和推进,地方教育出版社更要加强教育研究和出版研究,研发新产品,解决新问题,发挥好引领作用。
  教育研究工作专业性强,依靠出版社现有的组织架构很难实现,地方教育出版社可在现有以编辑部为主的组织架构基础上设立教育出版研究院,发挥教育和出版两个领域的前瞻性作用,从课题研究、产品规划、项目运作三个方面展开,为推动企业发展和教育改革提供源源不断的智力支持。
  课题研究可通过开放课题的形式,联合地方教育主管部门,针对教育改革中出现的新问题研究解决办法。与此同时,地方教育出版社还要与相关高校、研究机构、标杆企业进行合作,积极参与专业交流、标准制定、项目申报等。
  产品规划可在政策研究和专业研究的基础上,对出版社产品进行整体规划,对资源进行深度整合、开发,培育新产品和新项目。
  项目运作可通过与高校、研究机构和标杆企业合作,积极参与相关行业标准制定,负责新业态的项目申报,以及企业发明专利、软件著作权、行业标准、质量管理体系等知识产权的申报工作,保证企业始终处于行业发展的前沿阵地。
  五、结语
  党中央站在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战略高度,对“双减”工作做出了重要决策部署,出版企业要从政治高度来认识和对待,切实担负起“培根铸魂、启智增慧”的职责使命,从体制机制入手深化改革,全面贯彻党的教育方针,落实立德树人根本任务。
  地方教育出版社要从根本上改变固有思想,以积极的心态打破惯性思维,改造产品形态,改革供给方式,打造满足教育现代化需要的教育出版物。从短期的经济效益上来看,“双减”可能会给地方教育出版社造成巨大冲击,但地方教育出版社如果能够抓住“双减”机遇,则有利于其融合转型和长远发展。
  |参考文献|
  [1]安徽省教育厅.安徽省人民政府办公厅关于印发安徽省智慧学校建设总体规划(2018-2022年)的通知[EB/OL].(2019-04-26)[2021-10-08]. http://jyt.ah.gov.cn/public/7071/39907554.html.
  [2]周洪 宇,齐彦磊. “双减”政策落地:焦点、难点与建议[J]. 新疆师范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22(1):122-132.
  [3]黄丽兰. 小学数学校本作业的现状与对策研究:以厦门市小学为例[D]. 厦门:集美大学,20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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