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文部分内容阅读
王征是新疆师范大学中亚美术研究所主任，多年来，他一直从事一项重要的工作——临摹和研究克孜尔石窟壁画。
王征的壁画复原作品极其逼真，见过的许多人甚至认为这些画就是一块从石窟上剥落下来的墙皮。这些作品为王征赢得了赞誉(图1)。
1993年，大学刚毕业的王征放弃了在乌鲁木齐市工作的机会，来到克孜尔。
克孜尔几乎与世隔绝，生活非常艰苦。每天清晨，王征便带上画具、水壶和干粮，在阴暗的洞窟里开始他一天的工作。
1998年，日本NHK电视台来到克孜尔石窟拍摄节目，他们在洞窟里偶然碰见了正在工作的王征，留下了一段当时王征工作的画面资料。
王征经常在阴暗漆黑的洞窟里一待就是一整天，不分寒暑和节假日，每天陪伴他的只有寂寞和艰辛，有时甚至被游客误认为乞丐。这样的生活一过就是9年。
王征回忆：洞窟里潮气很大，有时要坐着或蹲着画，时间久了实在受不了时，就走出洞外躺在土堆上晒晒太阳，游客看见了都觉得不可思议(图2)。
那些壁画为何让画家如此痴迷呢?
绚丽多彩
走进克孜尔石窟，抬头仰望，被鸟儿环绕的太阳和月亮在蓝色的星空交相辉映。这种绘制在石窟穹顶部的壁画叫作天相图，它反映了早期佛教徒的宇宙观念。天相图绘有立佛和人面鸟身的金翅鸟，金翅鸟是古印度神话中的神鸟，既是天神的坐骑，也是神的化身(图3)。
须弥山是佛教观念里宇宙的中心，传说中的佛国胜地三十三天宫就位于须弥山上，它通常被绘制于石窟主室佛龛的上方。
在壁画中还有许多菱形的格子，每个菱形格里都画有一个佛教故事。
这是一些怎样的故事呢?
王征告诉我们，占主导的是本生、佛传和因缘三大故事。这些故事千变万化，非常丰富，所以人们都把龟兹石窟的故事画叫作“故事的海洋”。
佛传讲的是佛祖释迦牟尼从诞生到涅槃的故事，这些故事既有传说，也与真实的历史有一定的联系。克孜尔第110窟共绘有佛传故事57幅，它们按照时间顺序完整地描绘出佛祖一生的行迹。这种独特的方式称得上是最早的故事连环画。
克孜尔第224窟画有一幅“八王争分舍利图”，它描绘8个古印度小国遣兵前来争抢佛舍利的故事。画中人物刻画生动细腻，表情悲喜交集；各国兵马来到城下，城门之上的婆罗门贵族手捧舍利盒。最后通过和平方式，8个小国都得到了一份佛祖的舍利(图4)。
因缘故事是佛传故事的深化和延续，说的是佛祖得道后传道度众、讲解因缘的事迹。克孜尔石窟中最常见的因缘故事题材是画在窟顶菱形格中的佛说法图。
此外，在菱格画中最引人入胜的是本生故事，克孜尔石窟壁画中的本生故事题材丰富，数量众多，在我国现存的石窟壁画中居于首位。
本生故事是指释伽牟尼成佛之前，他几万年甚至几十万年前身世的轮回往事。
在克孜尔第38窟的主室券顶上，绘有50余种佛教本生题材的故事，在这些本生故事中可以看到老虎和猴子等许多动物，它们被刻画得生动传神，惟妙惟肖。
在克孜尔第17窟的本生壁画中，有一幅猴王本生故事。画中的猴王带领猴子们过河去偷东西吃，被人发现后，猴王用自己的身体当桥，让小猴子们踩着自己的身子过河逃跑。最终猴王体力不支，跌入河中淹死。画面中的猴王张着嘴，忍受着极大的痛苦但仍然坚持着(图5)。
还有一幅本生故事画讲的是佛祖的前世——一位苦行僧在深山打坐修行，因为静坐的时间太长，鸟儿在他的头顶上筑了一个巢哺育幼鸟，为保护头顶的幼鸟，苦行僧不吃不喝继续打坐，最终因饥饿死去(图6)。
今天，来自各地的游客对这些精美的壁画感到既新奇又神秘，面对这些琳琅满目的壁画，很多人会觉得眼花缭乱。其实细致观察不难发现，这些壁画根据内容的不同，在分布上也有着严格的讲究：表现佛祖平生事迹的佛传故事，大多画在石窟内部的垂直墙面上；表现佛祖前身转世事迹的本生故事和弘扬佛法的因缘故事，大多位于窟顶的菱形格中，需要抬头仰视才能看到。同时，根据石窟内光线的强弱，将佛祖涅槃的故事绘制在光线较暗的后室，营造了一种悲哀压抑的气氛，无形中达到了哀悼佛祖的宗教目的。
作者之谜
在长达几百年的岁月里，龟兹人一直没有停止过石窟壁画的创作，他们为什么如此执着，这些壁画的用途是什么，它们的作者又是谁呢?
当年的龟兹人信奉小乘佛教，小乘佛教追求的是个人的解脱，为此，龟兹人在深山里开凿石窟，进行苦修。
王征介绍：小乘佛教苦修最重要的一点是要观像，要看佛像。要求把佛像看得印入脑子，一闭上眼睛就能看见佛像，达到这种境界后就认为他慢慢地可以成佛了。
壁画的功能就是辅助修行，供修行的僧人观摩和牢记佛祖的过去和将来。古代的修行者用这些精心绘制的壁画在精神上指引自己抛弃尘世杂念，救赎个人的灵魂。
当年那些在洞中工作的画家，也许当他们拿起画笔时，个性奔放的艺术理想变成了悲天悯人的宗教情怀。那么，这些虔诚的画家是什么人?他们在这些精美的壁画上是否留下了自己的痕迹呢?
1906年，德国皇家考察队队员格伦威德尔在克孜尔第207窟发现了一位画家的形象，画面中的人物留着像假发一样的垂到双肩的头发，身上穿的衣服式样完全是龟兹本地风格，腰间佩有短剑。他的一只手托着颜料盒，另一只手里拿着一支中原式样的毛笔。克伦威德尔把这个石窟称为画家洞，并断定画中的这个人就是当时在这里作画的画家(图7)。
那么，这位画家来自何方?问题的答案就隐藏在壁画的题榜里。题榜是用字对壁画内容作的说明。在这位画家身旁的题榜上，留有用龟兹文写下的字。克伦威德尔通过研究，发现这位画家拥有一个希腊化的名字，他可能来自古代的希腊或波斯。
在距离第207窟不远的第212窟的壁画上，同样发现了写有画家名字的题榜，格伦威德尔解读出这位画家的名字叫“鲁玛卡玛”(图8)。
这些来自古代西方的画家在阴暗的石窟里又是如何工作的呢?
克孜尔第224窟主室的墙面上没有壁画，但当年的画家们已经在墙面上刷好了白底色，绘画用的格子也已经用红色的线条标出，不知出于什么原因，绘画工作被永远中断了。
如果当年的工作继续下去，画家们很快就会用到一个重要的绘画工具——粉本。
王征介绍：粉本就是绘画的稿本。过去绘制壁画都是先把稿本照着人物的线条用针扎上小孔，把它蒙在墙壁上，然后扑上红粉。稿本揭下来后，墙壁上就留下了红粉的痕迹，然后再按照红粉痕迹复色。
粉本的运用，使得当地的龟兹人方便地掌握了从西方传来的绘画技巧，文化和艺术的交融进一步促进了龟兹佛教艺术的繁荣和兴盛，随着时间的流逝，来自中原的大乘佛教逐渐影响了龟兹，新的艺术风格和佛教观念开始出现在壁画上。 1999年4月的一天，一个名叫阿布来提的维族青年采摘一种野生药材，走进了库车附近的克孜利亚大峡谷，他在这里无意中发现了一个奇怪的洞口。
闻讯赶来的考古人员发现，这是一个修建于公元8世纪初的佛教石窟，根据壁画上的千佛形象和石窟内的文字判断，它是由当时生活在这里的中原移民们建造的。石窟的正面墙壁上绘有一幅精美的观无量寿经变绘画。经变，指的是依据佛经内容绘制的画。石窟中的这幅经变画体现了典型的大乘佛教观念，画中的亭台楼阁代表着信徒们心目中的佛国胜地，数量众多的佛和菩萨分列其中，画中的人物，楼阁和云气都带有明显的中原绘画风格，毫无疑问，它们是出自中原画家之手(图9)。
惨遭劫难
这些风格各异、丹青绚烂的佛教壁画在千年的时光中慢慢地变色和剥落，当它们在近代被人们发现时，引来的却是外国探险家的贪婪目光。
最早来到克孜尔的是俄国人。
1879年和1893年，一个名叫缪恩汉克的俄国人曾经两次到过这里，他除在洞窟里留下题记，再没有留下任何资料，谁也不知道缪恩汉克在克孜尔做过什么。
1903年，日本大谷光瑞考察队第一次来到库车，他们在库木吐拉挖掘出几尊造型优美，保存完好的佛头塑像。4月15日，日本人来到克孜尔，他们在第224窟和第198窟内盗走了部分壁画。从此，近代以来外国探险家在克孜尔石窟盗割壁画的活动日益猖獗起来(图10)。
1906年2月26日，德国皇家吐鲁番考察队第三次来到克孜尔。此前，德国人和当时活动在新疆地区的俄国探险队曾有过一个协定，各自划分了盗掘文物的地区，克孜尔石窟所在的库车地区被划归俄国人。然而，俄国探险队并没有遵守这个协定，他们在德国人划区内的吐鲁番地区盗走了大量文物。有了这个借口，德国人开始肆无忌弹地对克孜尔石窟的壁画进行盗割。
虽然探险队内部传出不同的声音，作为一位资深的学者，格伦威德尔强烈反对盗割壁画的行为。可是，富商子弟、半道改行的考古探险家勒柯克说服了考察队的其他成员。如此一来，克孜尔洞窟壁画便在劫难逃了。
德国人选取壁画的标准十分苛刻，他们将保存相对完好的部分精心挑选出最好的壁画锯了下来。
这些壁画大多画在以草、牛粪和泥土混合而成的涂层上，只要锯下涂层和它背后的岩层，就可以方便地割取壁画。
今天，克孜尔石窟内几乎处处都留下了盗割的痕迹。甚至有的画像周围已经被德国人切割出深沟，但因为在盗割的过程中壁画遭到了部分毁损，所以德国人放弃了(图11)。
保存完好的壁画很少能够逃脱被盗割的命运，只有第171窟是一个例外，因为绚丽多彩的天相图和佛教故事壁画被直接绘制在洞顶的岩石上，这让那些文物强盗无法切割，才幸免于难。
多年之后，勒柯克这样评价自己的行为：我们在这里获得前所未有的成果，这里到处都有原封不动保存的寺庙，里面的壁画引人入胜，而且艺术性又臻于尽善尽美。
德国人先后于1906年和1913年两次来到克孜尔，盗走壁画近500平方米。那些被德国人盗走的壁画，现在有一部分被保存在德国柏林的博物馆内，有一部分被毁于战火。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中，柏林遭到盟军的猛烈轰炸，40％的壁画在战火中化为灰烬。
克孜尔石窟所在的明屋塔格山由砂岩构成，砂岩是一种古代海洋形成的沉积岩，质地十分松散，在风雨的冲刷下非常容易脱落坍塌。克孜尔现存石窟一般都离地面十几米高，在洞窟的下方都是崩塌的山体堆积的沙土。在这些沙土下面会不会还有尚未发现的洞窟呢?
1973年的一天雨后，克孜尔石窟的管理员买买提尼亚孜巡视到第69窟西侧时，看见雨水顺着山势急速地流进一个小洞里。他好奇地扒开沙土，一个从未见过的石窟洞口赫然出现在眼前。
显然，群山中还藏着无人知晓的秘密。
王征的壁画复原作品极其逼真，见过的许多人甚至认为这些画就是一块从石窟上剥落下来的墙皮。这些作品为王征赢得了赞誉(图1)。
1993年，大学刚毕业的王征放弃了在乌鲁木齐市工作的机会，来到克孜尔。
克孜尔几乎与世隔绝，生活非常艰苦。每天清晨，王征便带上画具、水壶和干粮，在阴暗的洞窟里开始他一天的工作。
1998年，日本NHK电视台来到克孜尔石窟拍摄节目，他们在洞窟里偶然碰见了正在工作的王征，留下了一段当时王征工作的画面资料。
王征经常在阴暗漆黑的洞窟里一待就是一整天，不分寒暑和节假日，每天陪伴他的只有寂寞和艰辛，有时甚至被游客误认为乞丐。这样的生活一过就是9年。
王征回忆：洞窟里潮气很大，有时要坐着或蹲着画，时间久了实在受不了时，就走出洞外躺在土堆上晒晒太阳，游客看见了都觉得不可思议(图2)。
那些壁画为何让画家如此痴迷呢?
绚丽多彩
走进克孜尔石窟，抬头仰望，被鸟儿环绕的太阳和月亮在蓝色的星空交相辉映。这种绘制在石窟穹顶部的壁画叫作天相图，它反映了早期佛教徒的宇宙观念。天相图绘有立佛和人面鸟身的金翅鸟，金翅鸟是古印度神话中的神鸟，既是天神的坐骑，也是神的化身(图3)。
须弥山是佛教观念里宇宙的中心，传说中的佛国胜地三十三天宫就位于须弥山上，它通常被绘制于石窟主室佛龛的上方。
在壁画中还有许多菱形的格子，每个菱形格里都画有一个佛教故事。
这是一些怎样的故事呢?
王征告诉我们，占主导的是本生、佛传和因缘三大故事。这些故事千变万化，非常丰富，所以人们都把龟兹石窟的故事画叫作“故事的海洋”。
佛传讲的是佛祖释迦牟尼从诞生到涅槃的故事，这些故事既有传说，也与真实的历史有一定的联系。克孜尔第110窟共绘有佛传故事57幅，它们按照时间顺序完整地描绘出佛祖一生的行迹。这种独特的方式称得上是最早的故事连环画。
克孜尔第224窟画有一幅“八王争分舍利图”，它描绘8个古印度小国遣兵前来争抢佛舍利的故事。画中人物刻画生动细腻，表情悲喜交集；各国兵马来到城下，城门之上的婆罗门贵族手捧舍利盒。最后通过和平方式，8个小国都得到了一份佛祖的舍利(图4)。
因缘故事是佛传故事的深化和延续，说的是佛祖得道后传道度众、讲解因缘的事迹。克孜尔石窟中最常见的因缘故事题材是画在窟顶菱形格中的佛说法图。
此外，在菱格画中最引人入胜的是本生故事，克孜尔石窟壁画中的本生故事题材丰富，数量众多，在我国现存的石窟壁画中居于首位。
本生故事是指释伽牟尼成佛之前，他几万年甚至几十万年前身世的轮回往事。
在克孜尔第38窟的主室券顶上，绘有50余种佛教本生题材的故事，在这些本生故事中可以看到老虎和猴子等许多动物，它们被刻画得生动传神，惟妙惟肖。
在克孜尔第17窟的本生壁画中，有一幅猴王本生故事。画中的猴王带领猴子们过河去偷东西吃，被人发现后，猴王用自己的身体当桥，让小猴子们踩着自己的身子过河逃跑。最终猴王体力不支，跌入河中淹死。画面中的猴王张着嘴，忍受着极大的痛苦但仍然坚持着(图5)。
还有一幅本生故事画讲的是佛祖的前世——一位苦行僧在深山打坐修行，因为静坐的时间太长，鸟儿在他的头顶上筑了一个巢哺育幼鸟，为保护头顶的幼鸟，苦行僧不吃不喝继续打坐，最终因饥饿死去(图6)。
今天，来自各地的游客对这些精美的壁画感到既新奇又神秘，面对这些琳琅满目的壁画，很多人会觉得眼花缭乱。其实细致观察不难发现，这些壁画根据内容的不同，在分布上也有着严格的讲究：表现佛祖平生事迹的佛传故事，大多画在石窟内部的垂直墙面上；表现佛祖前身转世事迹的本生故事和弘扬佛法的因缘故事，大多位于窟顶的菱形格中，需要抬头仰视才能看到。同时，根据石窟内光线的强弱，将佛祖涅槃的故事绘制在光线较暗的后室，营造了一种悲哀压抑的气氛，无形中达到了哀悼佛祖的宗教目的。
作者之谜
在长达几百年的岁月里，龟兹人一直没有停止过石窟壁画的创作，他们为什么如此执着，这些壁画的用途是什么，它们的作者又是谁呢?
当年的龟兹人信奉小乘佛教，小乘佛教追求的是个人的解脱，为此，龟兹人在深山里开凿石窟，进行苦修。
王征介绍：小乘佛教苦修最重要的一点是要观像，要看佛像。要求把佛像看得印入脑子，一闭上眼睛就能看见佛像，达到这种境界后就认为他慢慢地可以成佛了。
壁画的功能就是辅助修行，供修行的僧人观摩和牢记佛祖的过去和将来。古代的修行者用这些精心绘制的壁画在精神上指引自己抛弃尘世杂念，救赎个人的灵魂。
当年那些在洞中工作的画家，也许当他们拿起画笔时，个性奔放的艺术理想变成了悲天悯人的宗教情怀。那么，这些虔诚的画家是什么人?他们在这些精美的壁画上是否留下了自己的痕迹呢?
1906年，德国皇家考察队队员格伦威德尔在克孜尔第207窟发现了一位画家的形象，画面中的人物留着像假发一样的垂到双肩的头发，身上穿的衣服式样完全是龟兹本地风格，腰间佩有短剑。他的一只手托着颜料盒，另一只手里拿着一支中原式样的毛笔。克伦威德尔把这个石窟称为画家洞，并断定画中的这个人就是当时在这里作画的画家(图7)。
那么，这位画家来自何方?问题的答案就隐藏在壁画的题榜里。题榜是用字对壁画内容作的说明。在这位画家身旁的题榜上，留有用龟兹文写下的字。克伦威德尔通过研究，发现这位画家拥有一个希腊化的名字，他可能来自古代的希腊或波斯。
在距离第207窟不远的第212窟的壁画上，同样发现了写有画家名字的题榜，格伦威德尔解读出这位画家的名字叫“鲁玛卡玛”(图8)。
这些来自古代西方的画家在阴暗的石窟里又是如何工作的呢?
克孜尔第224窟主室的墙面上没有壁画，但当年的画家们已经在墙面上刷好了白底色，绘画用的格子也已经用红色的线条标出，不知出于什么原因，绘画工作被永远中断了。
如果当年的工作继续下去，画家们很快就会用到一个重要的绘画工具——粉本。
王征介绍：粉本就是绘画的稿本。过去绘制壁画都是先把稿本照着人物的线条用针扎上小孔，把它蒙在墙壁上，然后扑上红粉。稿本揭下来后，墙壁上就留下了红粉的痕迹，然后再按照红粉痕迹复色。
粉本的运用，使得当地的龟兹人方便地掌握了从西方传来的绘画技巧，文化和艺术的交融进一步促进了龟兹佛教艺术的繁荣和兴盛，随着时间的流逝，来自中原的大乘佛教逐渐影响了龟兹，新的艺术风格和佛教观念开始出现在壁画上。 1999年4月的一天，一个名叫阿布来提的维族青年采摘一种野生药材，走进了库车附近的克孜利亚大峡谷，他在这里无意中发现了一个奇怪的洞口。
闻讯赶来的考古人员发现，这是一个修建于公元8世纪初的佛教石窟，根据壁画上的千佛形象和石窟内的文字判断，它是由当时生活在这里的中原移民们建造的。石窟的正面墙壁上绘有一幅精美的观无量寿经变绘画。经变，指的是依据佛经内容绘制的画。石窟中的这幅经变画体现了典型的大乘佛教观念，画中的亭台楼阁代表着信徒们心目中的佛国胜地，数量众多的佛和菩萨分列其中，画中的人物，楼阁和云气都带有明显的中原绘画风格，毫无疑问，它们是出自中原画家之手(图9)。
惨遭劫难
这些风格各异、丹青绚烂的佛教壁画在千年的时光中慢慢地变色和剥落，当它们在近代被人们发现时，引来的却是外国探险家的贪婪目光。
最早来到克孜尔的是俄国人。
1879年和1893年，一个名叫缪恩汉克的俄国人曾经两次到过这里，他除在洞窟里留下题记，再没有留下任何资料，谁也不知道缪恩汉克在克孜尔做过什么。
1903年，日本大谷光瑞考察队第一次来到库车，他们在库木吐拉挖掘出几尊造型优美，保存完好的佛头塑像。4月15日，日本人来到克孜尔，他们在第224窟和第198窟内盗走了部分壁画。从此，近代以来外国探险家在克孜尔石窟盗割壁画的活动日益猖獗起来(图10)。
1906年2月26日，德国皇家吐鲁番考察队第三次来到克孜尔。此前，德国人和当时活动在新疆地区的俄国探险队曾有过一个协定，各自划分了盗掘文物的地区，克孜尔石窟所在的库车地区被划归俄国人。然而，俄国探险队并没有遵守这个协定，他们在德国人划区内的吐鲁番地区盗走了大量文物。有了这个借口，德国人开始肆无忌弹地对克孜尔石窟的壁画进行盗割。
虽然探险队内部传出不同的声音，作为一位资深的学者，格伦威德尔强烈反对盗割壁画的行为。可是，富商子弟、半道改行的考古探险家勒柯克说服了考察队的其他成员。如此一来，克孜尔洞窟壁画便在劫难逃了。
德国人选取壁画的标准十分苛刻，他们将保存相对完好的部分精心挑选出最好的壁画锯了下来。
这些壁画大多画在以草、牛粪和泥土混合而成的涂层上，只要锯下涂层和它背后的岩层，就可以方便地割取壁画。
今天，克孜尔石窟内几乎处处都留下了盗割的痕迹。甚至有的画像周围已经被德国人切割出深沟，但因为在盗割的过程中壁画遭到了部分毁损，所以德国人放弃了(图11)。
保存完好的壁画很少能够逃脱被盗割的命运，只有第171窟是一个例外，因为绚丽多彩的天相图和佛教故事壁画被直接绘制在洞顶的岩石上，这让那些文物强盗无法切割，才幸免于难。
多年之后，勒柯克这样评价自己的行为：我们在这里获得前所未有的成果，这里到处都有原封不动保存的寺庙，里面的壁画引人入胜，而且艺术性又臻于尽善尽美。
德国人先后于1906年和1913年两次来到克孜尔，盗走壁画近500平方米。那些被德国人盗走的壁画，现在有一部分被保存在德国柏林的博物馆内，有一部分被毁于战火。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中，柏林遭到盟军的猛烈轰炸，40％的壁画在战火中化为灰烬。
克孜尔石窟所在的明屋塔格山由砂岩构成，砂岩是一种古代海洋形成的沉积岩，质地十分松散，在风雨的冲刷下非常容易脱落坍塌。克孜尔现存石窟一般都离地面十几米高，在洞窟的下方都是崩塌的山体堆积的沙土。在这些沙土下面会不会还有尚未发现的洞窟呢?
1973年的一天雨后，克孜尔石窟的管理员买买提尼亚孜巡视到第69窟西侧时，看见雨水顺着山势急速地流进一个小洞里。他好奇地扒开沙土，一个从未见过的石窟洞口赫然出现在眼前。
显然，群山中还藏着无人知晓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