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文化视阈下《寻梦环游记》文化解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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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摘 要】本文论述跨文化视阈下的《寻梦环游记》文化解读,认为该影片以梦想为主题,以墨西哥传统文化节日—— 亡灵节为切入点,从生态文化、物质文化、社会文化、宗教文化等方面向全世界观众呈现了多彩的墨西哥文化,打造了一个能让全世界观众引起共鸣的乌托邦亡灵世界,在讲述“亲情”和“梦想”并非零和博弈的同时,对生死这个既神秘又沉重的话题进行了解读。
  【关键词】电影  《寻梦环游记》  文化解读  生态文化  社会文化  宗教文化
  【中图分类号】G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0450-9889(2018)11C-0145-03
  随着经济全球化进程不断加深,世界文化交流和融合迎来了新的历史契机。电影是文化信息的特殊载体,也是跨文化交流的重要介质,它以观众喜闻乐见的方式,将文化信息糅合在叙事过程中,使观众在欣赏影片的同时也能受到文化的熏陶和感染。通过对特定影片蕴含的异域文化信息进行解读和重构,有利于打破观众文化维模制约,增强不同文化间的交流和适应性,重构全球化新型文化语态。
  一、《寻梦环游记》简介
  《寻梦环游记》是皮克斯动画工作室的第19部动画长片,由华特·迪士尼电影工作室、皮克斯动画工作室联合出品,李·昂克里奇和阿德里安·莫利纳执导。影片以墨西哥亡灵节为灵感来源,以梦想的名义,以亲情的主题,用绚丽的色彩、繁复的花纹及独特的拉美风情讲述了一个关于梦想、亲情及成长的故事。影片依靠令人惊叹的艺术手段和技术创新打造了一个光怪陆离的亡灵世界,片中充满了大量的墨西哥文化元素:开篇是五彩斑斓的剪纸,灿烂明亮的万寿菊、形式各样的骷髅头、调皮可爱的美洲无毛狗、墨西哥的音乐、马达尔甚至龙舌兰等在片中展现得淋漓尽致。该片收到全球观众良好反馈,全球票房累计7.14亿美元,成功斬获第90届奥斯卡金像奖(2018)最佳动画长片、第45届动画安妮奖最佳动画长片、第75届金球奖(2018)最佳动画长片、第71届英国电影学院奖(2018)最佳动画片、第89届美国国家评论协会奖(2017)等多个重量级大奖。这部皮克斯精心打造六年之久的惊世之作用天马行空的想象力和不落窠臼的叙事能力不仅使观众接受了一场深邃的情感洗礼,更为全世界观众提供了一场墨西哥文化的盛宴,赋予该片丰富的人文内涵及深刻的哲思。美国语言学家、翻译家、翻译理论家尤金·奈达将文化分为生态文化、宗教文化、物质文化、社会文化及语言文化,下文将以此分析影片《寻梦环游记》(Coco)中出现的各类文化元素并对其传递的文化信息进行探索,旨在更全面更深刻的理解影片所传递的文化内涵。
  二、影片中呈现的墨西哥文化元素解析
  (一)生态文化。万寿菊(flores de cempasúchil)也称死亡之花、亡灵节之花,也是贯穿整个影片的主角花。墨西哥人认为万寿菊象征着太阳的光芒,是万物的起源,其香味和颜色能在亡灵节时指引亡灵找到回家的路,故成为亡灵节随处可见的典型装饰品。墨西哥亡灵节庆典时墨西哥人通常会在家里供台上摆放万寿菊,并在供台和墓地之间用鲜艳的万寿菊花瓣铺成一条“黄金大道”,指引亡灵回家,墓地里也簇拥着大量的万寿菊。事实上,在美洲很多部落,万寿菊都有“保佑”和“赐福”的含义。制作团队由此得到启示—— 使用亮橙色的万寿菊花瓣打造一条以莫雷利亚高架水渠(Acueducto)为原型花瓣桥,这条优雅魔幻的花瓣桥是亡灵世界通往现实世界的必经之路。万寿菊是影片中唯一使用的植物,其唯美的呈现和适度的渲染使亡灵之花—— 万寿菊恰到好处地抵达观众视野及脑海里,其蕴含的文化含义不言自明。
  (二)物质文化。骷髅对多数文化而言,往往是恐怖的象征,却是墨西哥人心中的吉祥物,骷髅文化已经融入墨西哥人的生活和艺术中,无论是墨西哥建筑还是艺术作品中,骷髅都随处可见。骷髅(Eskéleton)也是亡灵节最重要的元素,骷髅意味着死亡和新生,他们用乐观豁达的态度去对待死亡,用载歌载舞的方式悼念去世的亲人。节日当天,墨西哥人会用在脸上画骷髅头的方式来庆祝,家里祭拜的物品也多做成骷髅头的形状。骷髅中的代表是“卡特里娜(Catrina)”,《卡特里娜》是20世纪墨西哥著名插画家何塞·瓜达卢佩·波萨达的头骨作品,他的作品表达了对社会的反思和对死亡的思考,与亡灵节密不可分。骷髅文化衍生于玛雅文化,玛雅遗址中随处可见关于生死的理念,骷髅石雕随处可见。
  剪纸(Papel Picado),印第安人把剪纸当作与神沟通的媒介。在影片开始的镜头中,墨西哥街头挂着五彩斑斓的剪纸,上有骷髅头或者鲜花式样,墨西哥剪纸主要用于宗教仪式的民族祭祀,在节日庆典时尤为常见。祭神祭祖时将各式剪纸摆放在地上,挂在墙上,或摆在墓地,祈求神灵保佑。在中国,剪纸所使用的主要工具是剪刀和纸,主要色彩为红色,剪纸主题以喜庆祥和为主,常用于婚庆或春节等喜庆场合,象征着幸福美好以及对未来美好生活的期待。在墨西哥,剪纸所使用的工具是小锤子和50种以上不同型号和刀口的钢凿,一次可以加工50层纸之多,剪纸颜色多样,且不同颜色代表不同含义,其主题包括骷髅、太阳、玉米、花、鸟、蛇等。除了亡灵节外,独立日纪念日及圣诞节依然可以见到五彩的剪纸,与欢乐喜庆的氛围相得益彰。
  美洲无毛狗(Xoloitzcuintli),几乎全身没有毛发,它是墨西哥的“国狗”,源于中美洲文明。墨西哥原住民相信美洲无毛狗作为亡灵神犬是去往亡灵之地的向导,能在生死之界来回穿梭,被墨西哥人称为“灵魂的引导者”。古印第安人认为无毛犬带有神性,会陪伴主人穿越到亡灵世界,顺利到达亡灵的国度,因此影片中出现的无毛狗丹丹能跟随米格来回穿梭现实与亡灵世界。
  影片开头米格奶奶叫他吃的达玛尔(Tamal)是墨西哥饮食中的重要组成部分,是一种用玉米壳包裹肉、蔬菜、辣椒、酱和其他配料然后蒸熟的食品,在节日和庆典上非常常见。达玛尔被人们称为“墨西哥版粽子”。龙舌兰酒(Tequila),是墨西哥的国酒,被称为墨西哥的灵魂。影片中米格的曾曾祖父喝的毒酒,猪皮哥消失之前和维克多喝的都是龙舌兰酒,该酒在亡灵节祭祀亲人时必不可少,这一点在影片中也有表现。龙舌兰酒在墨西哥有着悠久的历史,为了让人们更多了解龙舌兰酒的历史与文化,墨西哥城还建立了专门的博物馆,里面陈列数百款不同年代、不同种类的龙舌兰酒精品,并展示龙舌兰酒的制作工艺、演变发展。   迪士尼的电影中总是少不了逗趣呆萌动物的角色,此片也不例外,除了米格的无毛犬,亡灵节还有色彩鲜艳的神兽爱波瑞吉(Alebrijes),在片中是亡灵向导的神兽,它们是引领亡灵的使者,不同的爱波瑞吉代表了主人的不同性格,如米格增曾祖母的“小南瓜”代表了她的美丽与强势。爱波瑞吉其实是墨西哥的传统木雕 Alebrijes ,其特点就是色彩诡谲鲜艳,取材自各种幻化的动物形象,比如长着羽毛的蛇,是典型的墨西哥瓦哈卡州手工艺品。据说爱波瑞吉来源自一位艺术家的梦境。墨西哥民间艺术博物馆每年都会在秋天亡灵节开始前一周举办爱波瑞吉的创作比赛和游街展览。
  (三)社会文化。音乐是墨西哥人生活的必需品,也是贯穿整个影片的重要线索之一,不管是亡灵世界还是现实生活中,唱歌的情节尤为醒目,电影中对墨西哥音乐的把握十分精准,其中最突出的是墨西哥“Mariachi”音乐,作为墨西哥国粹,是最早最正宗的墨西哥音乐流派,这种音乐热情、流畅,充满活力,正如墨西哥人的性格,活泼、热情、开朗。电影广场里出现的擦皮鞋的人以及亡灵世界歌唱比赛身着紫色服装的那组歌手,头带宽沿帽的乐队都是“Mariachi”音乐人的代表形象。
  《寻梦环游记》中歌神德拉库斯原型是墨西哥历史上家喻户晓的演员和歌手佩德·因方特(Pedro Infante Cruz),作为墨西哥传统音乐流派开创者,他是墨西哥电影黄金时代的顶梁柱,也是拉美人的全民偶像。影片中亡灵世界晚会的舞台设计的佛里达·卡罗是墨西哥最具标志性的名人,这位墨西哥著名的传奇女画家,她一生坎坷,性格张扬,却依然成绩斐然。她运用墨西哥民间艺术风格探索墨西哥社会身份、后殖民主义、性别、阶级和种族的主题,她的画具有强烈的超现实主义色彩,充满墨西哥气质。
  (四)宗教文化。亡灵节(Día de los Muertos)是墨西哥最盛大、最重要的节日之一,该节日以欢庆新生命起点和与親人团聚为基调,成为现代墨西哥文化的代表。亡灵节源自数千年前的阿兹特克(Aztec)、托特克(Toltec)和其他纳瓦民族(Nahua)文化。虽然是多种文明相互杂糅的结果,但亡灵节仍旧最大限度地保留了印第安土著人的文明特色—— 用骷髅来纪念逝者。2008年,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将亡灵节定为墨西哥非物质文化遗产。墨西哥人庆祝亡灵节的地点主要是家里的祭台和墓地,祭台分为三层,顶层摆放逝去亲人或名人的照片,中层摆放逝者生前最爱的食物,底层点上蜡烛和一些生活用品,整个祭台都是骷髅头和万寿菊装扮,影片中米格的家中的祭台正是如此。墓地在墨西哥人眼里并非恐怖之地,相反,他们认为墓地是追忆欢愉的地方,在亡灵节当天,人们会打扫和装扮墓地,摆放各类食物,有时候还请乐队前来演奏,等待亡灵归来相聚。亡灵节的意义在于团聚而非悼念,在亡灵节这天,人们要迎接生者与死者的相聚。为了庆祝逝者的灵魂回家,墨西哥人会戴着花冠,画着骷髅脸绘,载歌载舞,使得亡灵节更像是狂欢节,也充分彰显了墨西哥文化对死亡的另类阐释。
  不难发现在米格家里和墓地都有不同形状不同材质的十字架,由于他们所信奉的并不是西班牙纯正的天主教,更像是被本土化的墨西哥天主教,因此墨西哥的十字架不够严肃,它们要么被加以雕刻,要么有着各种造型,要么被涂上浓墨重彩五颜六色,要么是由骷髅头组装而成。
  三、《寻梦环游记》的跨文化解读
  《寻梦环游记》用动画实现了每个家庭的朴素愿望与虔诚祷告,以梦想之名重新解读亲情的重要性和死亡的意义,赋予墨西哥亡灵节的初心以生命。影片是以主人公米格执着追求音乐梦想的故事而展开,米格追梦路上对偏见的克服和对音乐的坚守与执着,用自己的坚持和努力传递出来一种精神正能量,为观众呈现了梦想是我们终生的精神食粮的主题内涵。此外,亡灵节的内涵和墨西哥人的情感核心指向的都是亲情,这也是《寻梦环游记》真正在表达和探讨的内容。追寻音乐梦想的小男孩米格所代表的正是观众的视角,他对于亲情和家人的理解也正是在穿越亡灵世界的历险中慢慢发生改变的。无论是虚妄的亡灵世界还是现实世界,等级、邪恶、个体差异、伪善、善良和爱是相互交织的存在,唯有来自亲人的爱是指引、是钥匙、是力量,帮助我们拨开迷雾,回归本心。
  《寻梦环游记》除了延续美国电影永恒的梦想主题外,也是一部关于死亡教育的电影,影片传递的关于生死的价值观难能可贵。对全球大多数国家文化而言,死亡都是一件很沉痛也很忌讳的事,许多人甚至避而不谈,它是一个灰暗又带着恐怖气息的词语。影片借用墨西哥亡灵节给观众呈现一个设定符合大众经验认知的奇幻绚丽的乌托邦亡灵世界,用铭记重新阐释了死亡和爱,与观众产生情感的共鸣,使每个人都能从中得到灵魂的救赎和心灵的慰藉。同时,也革新了观众对死亡的认知,死亡不是真正的离别,忘却才是;铭记爱的人是我们存在的意义,也是我们不再惧怕死亡的原因。死亡其实是生命的回照,唯有向死而生,才是生命最高的意义。
  四、总结
  《寻梦环游记》以男孩米格追逐音乐梦想为始,以穿越亡灵世界为途,以回归家庭之爱为终,这段震撼心灵、亦真亦幻的非凡之旅并非只寻一梦。影片以墨西哥亡灵节为灵感,用华丽的特效向全世界观众呈现了多彩的墨西哥文化,打造了一个能让全世界观众引起共鸣的乌托邦亡灵世界,讲述“亲情”和“梦想”并非零和博弈的同时,对生死这个既神秘又沉重的话题的解读更是直抵人心,无论是选材、特技还是价值内核的构建都让人折服。影片从视觉上、情感上和认知上给观众带来了一次情感的慰藉和一次文化的饕餮大餐。《寻梦环游记》无疑是世界动画电影史上又一里程碑式的杰作,在经济全球化日益推进的大环境下,其蕴含的丰厚的文化内涵、细腻的表现手法,精良的制作技术都值得国产电影效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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