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龙哥哥”高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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观众在认真聆听高源的讲解。

  高源是北京自然博物馆的一名讲解员,今年8月,他代表北京赛区参加全国科普界最高比赛规模的科普讲解大赛,经过半决赛、决赛异常激烈的“厮杀”,高源站到了最后,获得全国一等奖。
  高源的办公室在北京自然博物馆老楼的顶层,走进去,如同走进旧时光。
  在他不大的工位里塞了四五个书架,少儿教育、少儿心理以及各科学门类的专业书见缝插针摞起一人多高,得侧着身进去。书架顶上站着一只大恐龙,周围堆满小象、狮子等等动物的玩具手偶,这些都是他平时淘来的,“用它们配合着讲解,孩子们特爱听”。毛绒玩具的脚边,散落着各式各样的润喉糖。

比赛就是展示日常状态


  出生于1988年的高源,别看年纪不大,在科普界却是“老人”了。他参赛获奖的历史可谓悠久,2012年就获得北京市十佳,这次又拿到全国十佳,相当于已经拿了科普界比赛的“大满贯”。跟7年前的获奖照片一比,后退的发际线把他自己都吓了一跳。為什么去参赛?高源说:“我仍然在一线为观众服务讲解,我想为讲解员这个职业发出声音。”
  回想7年前北京市十佳的比赛,景况大不相同,“那时真紧张,都哆嗦,一处磕巴都不能打,除了高度集中,电光石火间还要想好动作。”
  不过这次去参加全国比赛,高源一点儿包袱都没有,反而是自豪。“之前还探讨怎么比赛,我觉得设计出来的不是真正在一线的状态。登上舞台的一瞬间,我想的就是让全国的评委、全国的观众看到什么是亲民的科普,什么是真正的科普。”
  高源在日常讲解中喜爱用儿歌讲解法,这是他跟恩师张宝堃先生那儿琢磨、升华出来的,“我去幼儿园实习过,和好友白兮老师一起编了60多首儿歌,每个门类都有。比赛时我这么讲,平时我也这么讲,比赛就是展示我日常的状态。”
  比赛结束,有位院士评委拉着高源的手不放,“小伙子你讲得棒,我们评委这几个人有谁能站在台上去真正像你这么讲呢?你一定要继续讲下去。”
  高源喜欢听戏,比赛让他真正悟到“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他觉得“年轻的讲解员不要一味追求发音、追求动作、追求设计,日常踏踏实实去给观众讲,讲够500场自然就成了”。

从小偏爱生物


  高源出生在北京,在花市的包头胡同里长大,“那会儿住平房,我爸爸喜欢养动物,从小就带我玩鸽子。我妈就爱带我来自然博物馆,抱着我给我讲这个是东北虎,这个是大熊猫。”
  高源忘不了看见北京自然博物馆的第一眼,“站在大楼面前,眼前是满满的爬山虎,我觉得自己特别矮小。展厅里面有阳光洒进来,斑斑点点,好多标本,又神秘又有点害怕,又特有意思,就觉得万千世界和大自然都在面前了。”他太喜欢自然博物馆了,恨不能一周去一次,“太有意思了,就觉得怎么有这么多种生物?早起进来待到闭馆还恋恋不舍,瓶瓶罐罐的标本,我拿小本一个一个地记,这次来记到这儿,下次来接着记。不认识的字儿就画图,攒了好几个这样的日记本,带个小锁,回家锁上。”
高源在给小朋友讲解。

  高源印象特深,“有一个讲解员穿着蓝色的套裙给我们讲,就觉得这个人真厉害,什么都知道,动物植物恐龙都能讲,恐龙讲得那么棒,特震撼。”从喜欢那个讲解员开始,“想变成讲解员”成为他的梦想。妈妈曾经给高源拍了一张照片,照片里的他假装是个小讲解员的样子,煞有介事地指着恐龙,笑得很开心。多年以后回头再看这张旧照,命运仿佛给他埋下了一颗与自然科普纠缠的神秘种子。
  高源打小偏科生物,学习一般。他特别感念一路遇见了很多特别好的老师,“高中时生物组的老师们不管下班多晚,都耐心地给我指导,一有解剖的机会,就会留一份让我在办公室再解剖一下。张成德老师带着我做胡萝卜组织培养、万寿菊组织培养、草莓组织培养等等。学校标本室我也参与重新整理标本,制作目录。”
  他对生物的偏爱,有时甚至让同学们觉得“变态”—— “所有习题册我都做一遍,五三模拟、优化真题那些能买到的卷子我全都做,最后要出什么题我都知道,老师跟我开玩笑说你都能当生物教研员了”。说来也巧,高源现在是北京市丰台区生物兼职教研员,有次开会他遇见当年的生物老师,“老师特别高兴,说你看我没说错,你现在给老师讲课、出题了吧。”

忠诚守护者


  高考时他上了北师大,学的是最贴近博物馆的科学教育。没想到毕业时大多数博物馆还没有向社会开放招聘,他没能去博物馆而当了一名教师。
高源表演的讲解秀《那些你不知道的猴事儿》。

  但梦想一直被他留在心里,并付诸行动,2009年,他成了自然博物馆的志愿者,“周六一整天都去做讲解,那会儿一天讲8场,现在都不敢想。当时全仗着年轻,讲一场,喝口水歇会儿,又讲一场。上午4场,下午4场,最多的时候我一天钉那儿不走了。”
  2012年,中国地质博物馆首次向社会招聘一批讲解员,高源兴奋地报了名,“别看是第一次公开招聘,但考题特别难,竞争也厉害,400个里面选7个的比例。” 机会青睐有准备的人,他以优秀的成绩成为博物馆人,第二年就拿到了北京市十佳讲解员和自然资源部颁发的“五四青年奖章”。   不过,北京自然博物馆依然是高源心底的一亩田。2015年,机会来了,自然博物馆首次打开窗口向社会招聘,通过考试,高源终于圆了自己儿时的梦想。他说起这段往事时,一大段英文讲解词顺口飞出,“我现在都记得当时考英文讲解的词,讲的是有关恐龙灭绝的内容。然后朗诵的《小白杨》。”
  去自然博物馆报到的第一天,高源像是回到熟悉的家,“那年科普教育部就招了我一个新人,上班第一天打完卡我就直接去前台服务观众了。”这份亲切源于他之前在馆里的7年志愿者生活,“每个周末都来讲解,和现在的同事全都认识。人事部的同事还开玩笑,说你连介绍都省了,也不用培训了。”
  2015年7月25日,到自然博物馆上班的日子,被高源当作特别的纪念日。自然博物馆另一位志愿者白兮老师送给他一首诗:“愿做忠犬守自博,浮云蔽日两三朵。沈家门徒甘自诩,先师掌舵闯天河。”老朋友的诗写进高源心里,从地质博物馆选择回到自然博物馆时,他打定了主意:要像沈从文当年在国博当讲解员一样,扎根展厅,成为自然博物馆忠诚的守护者。

“幸福”与“压力”


  梦想实现后,高源一刻也不敢放松,因为老一辈恩师的嘱托时时在心中闪现。“我的恩师齐吉祥是新中国第一代讲解员,当年周总理亲自指示,让他负责为尼克松总统讲解。2012年我去比赛的时候,齐老师给我们指导稿件,很投缘,后来我拜他为师。老师告诉我三句话,够我终身受用:怎么讲别人能够听得懂,怎么讲别人都喜欢听,怎么讲别人能记得住。”
  他们师徒二人常常一个字一个字地探讨,“‘这水晶王高3.15米,重达3吨多’,这句词要换种说法,‘同学们,你们十个人加在一起的重量可能都不够呢’,这是孩子们能听懂的语言。他真的是一句一句地教。”
  老专家楼锡祜先生和高源同一天生日,成了忘年交, “老先生每次来都给我打电话,‘高源你在吗?我看到两篇文章跟你有关,给你送来’。‘今天我又找了两本书,是讲植物的,你能用’。”80多岁的老人,每次坐公交车给高源送资料,“是幸福也是一种压力”。
  “我们的老馆长、著名鱼类学家王鸿媛先生患病之后,还特意叮嘱我:‘在日常讲解中一定要常讲演化,自然历史博物馆演化是我们的命根子,千万不要给丢了。’他们很执着,脑子里就想着这点事儿,还反复跟我说鱼类研究不能断……”
  刚退休不久、享誉世界的恐龙足迹化石专家李建军研究员也常叮嘱他:“英文水平要扎实要提高、基础的东西一定要打牢,有机会多和科研人员去野外实践感受才能讲得更生动……”
  听着这些话,高源心里特受鼓舞。在给老辈人进行口述实录、拍照整理留存资料的同时,他也痴迷于收集自然博物馆的旧资料。“一有空就去潘家园旧货市场溜达,历史的讲解词、老照片,花几千块钱去捡去淘也不含糊。别人眼中看起来毫无用处的收集,我却觉得是保留、是传承。我甚至想好了,等我死的时候全捐给国家,终归有一天,或许这些就有了价值。我不保存,那谁去保存呢?”
高源参加节目。

  专业领域内的奖拿到“大满贯”,在别人眼中似乎可以“坐享其成”了,但高源却觉得差得还远呢,“从下领奖台那一刻,那些奖就都是过去式了,我现在是从零开始。”
  怎么从零开始呢?“我们的展厅会经常更换,原来一个展厅讲10年,讲得出彩儿了,突然间‘哗’全换了,内容、标本全都是新的,是不是得从零开始?得一个一个学。”高源有一套自己遵从的职业标准:从“新”开始,从新的展览开始;从“心”开始,从对待新的观众开始。

  想笑就笑,要哭就哭,我还要演恐龙,如果我自己都端着有太多杂念,那我和我的听众怎么能尽兴呢?

  高源给自己立了个“小目标”:第一是深入研究讲解艺术,归纳方法和技巧;第二是传授,分享自己的一点经验和想法,和年轻的讲解员相互学习共同进步;第三是希望能够在世界博物馆教育的舞臺,展示中国讲解员的风采。
  常年跟孩子们打交道,高源始终觉得世界是美好的,他想成为孩子们心中那个一直开心快乐的“恐龙哥哥”。
  “想笑就笑,要哭就哭,我还要演恐龙,如果我自己都端着有太多杂念,那我和我的听众怎么能尽兴呢?”
  高源的抽屉里有好几本老相册,拜访的前辈、收集的老资料,这些照片日夜陪伴着他。有时情绪低落了,低头看看,瞬间就能满血复活。从讲解志愿者开始,他在讲解的舞台上一站就是10年,他不允许自己懈怠,不然心里仿佛有个亏欠。“很多老博物馆人都讲了一辈子,我的榜样就在他们那儿。”
  ◎ 来源|北京青年报,有删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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