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人物三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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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奶
  四奶院里有棵枣树。枣树有几十年树龄了,一个五尺汉子抱不过来。枣树粗糙的皮,尤如干旱的塘底污泥,一块一块裂着纹。繁密的树枝将偌大的院子遮着三分之二,还有一些枝杈,越过一人多高的院墙,向下斜斜的伸展,将墙外罩出一大片萌凉。
  春末,青绿的枣树叶间萌发了嫩黄或白色的小花,稠成疙瘩一片了。枣花落时,将树下的地都盖严了。
  四奶家的枣是优良品种,叫马牙枣。成熟的枣子有姆指粗,二三指长,甜得让人找不着东西南北。
  夏天,枣长有小指头肚大小时,耷拉在院墙外的枝,对我们充满了无比的诱惑。一群十来岁的小娃们仰望着伸手似可及而实不可及的那些枣们,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这时的枣是个啥味呢。
  四奶仿佛钻到我们肚子里一般,她就知道我们想的啥。每天天放亮,她比鸡们还起得早,搬一把小靠椅坐在大楼门下,眼睛直直地盯着院墙外的那片空地。上午或者下午,我们手持竹竿悄悄地如鬼子进村似地想凑近枣树,来个突然袭击,打下三五粒枣来,尝尝不熟的枣是啥味。此时,四奶明明勾着头在打瞌睡,我们还没有摸到枣树枝边,四奶的头猛地抬起来,手里的竹节拐棍也随着她的身体一起立了起来。一头灰白的头发随着身体的站立,发出一阵晃动。嘴里同时伴出一阵骂声:“鳖子们,想干啥哩?找死哩不是?青枣蛋子你还也想害贱?”说着腰半弯,小脚挪动着,手里的拐棍就挥舞起来,深陷的三角眼里竟然熠熠放光。那神情对于我们这帮孩子来说,具有十分的威慑力。我们惟一的做法是撒开脚丫子四散逃跑。
  中午,四奶的本家侄儿媳妇四婶包饺子,韭菜鸡蛋馅的饺子,喷喷香。在上世纪七十年代,一年中能吃上一顿两顿这样的饺子,绝对能让人半年回味。下好了饺子,四婶给四奶盛了一大碗,端到相距五十米远的四奶家楼门下面。
  四奶的独子死了,儿媳妇改嫁了。孙子在学校上高中,中午不回来吃饭。
  “今儿晌午包饺子,你尝尝味儿咋样?”四婶笑着说。
  “啥稀罕东西,你们自己吃吧。”四奶边说边伸手接过碗。
  四奶吃罢饺子后,右手拄着拐棍,左手拎着空碗给四婶还过来。四奶面无表情地一步挪半尺地来到四婶院子。四婶见四奶到了,慌忙站起来说:“四婶啊,那碗你放哪儿,一会儿我去拿妥了,还叫你再一步挪四指地送过来。”说罢急走几步,将碗接过来。
  四奶似没有听清四婶的话。“四十好几的人了,做了半辈子饭,连个咸甜都掌握不着。盐不要钱了?打死卖盐的了?吃你一碗饺子,得渴一后晌。”说罢,也不看院里人的脸色,扭头就朝回走。
  四婶见四奶扭头走了,说:“四婶,不再坐一会儿?”
  “不坐了。我得看着我的枣去,扭扭头瞅不见,那群鳖娃们就上来了。”
  看看四奶走得远了。四婶才半恼半笑地用食指连连点着指着四奶的后背说:“死老婆子,下回改善生活就不想着你,吃了喝了,连句好听话都落不着。”说归说,四婶似乎健忘,再改善生活时,依然会给四奶端一碗。
  四奶的枣树就在我们馋巴巴的眼神里一天天发生着变化。长长的马牙枣慢慢地长大了,慢慢地变红了,慢慢地似乎只见枣而不见枣树叶了。
  那天是星期天。上午,四奶破天荒地没有坐在楼门下。大楼门的双扇门关着,但可以看得见那棵枣树乱摇乱晃。
  四婶对我们说:“到劲了,后晌有枣吃了。这会儿,四奶正让老虎在打枣呢。”老虎是四奶的孙子,属虎,图省事,就以属性为小名了。每年老虎總是先打几十斤枣,四奶将这些枣摊在地上晒干,留下一半,过年蒸枣包,另一半送到城里四奶的闺女家。
  下午,不用人招呼,半个庄子的人都集合在四奶门前,有的拿着长长的竹竿,有的提着竹篮,唧唧喳喳地等着。四奶打开大楼门,拄着拐棍边往外走边说:“打枣时小心点,别打折恁些枝,明年还得结枣呢。小娃们儿不敢上树,小心枣刺扎着,掉下来摔断胳膊摔断腿可不是我的事。”四奶谁也不看,声调不高不低,大家静悄悄地听着。
  大家看四奶走到四婶院子里了,才呼隆一下挤进四奶的院子里。院里院外枣枝乱摇,红枣乱蹦,一片欢声笑语。
  四奶如果活着,当有一百一十岁了。
  郝伯
  唐李岗是个小村庄,一个生产队,六七十户人家,顾名思义是以唐姓李姓人为主。
  村庄中间有一条南北大路。路东住的全是唐姓,路西住的全是李姓人家。唐姓李姓人数各占一半。但在村庄北面有一户人家姓郝,单家独户的郝家,就是郝伯家。
  郝伯自小在城里长大,原本在一家皮革厂当工人,熟皮子。上世纪六十年代初,不知为何糊里糊涂地来到唐李岗安下家,落了户,当起了农民。
  郝伯中等身材,胖胖的脸上满是络腮胡子,略显粗胖的身体,肉却很松弛,走路慢腾胖的,给人一种笨拙的感觉,加之半路当农民,犁耧锄耙生疏,地里活也不利索,好在郝伯为人好,整天一面笑,笑时露出黄黄的整齐的牙,给人以真诚的印象。郝伯高小毕业,算是识文断字,闲下没事,会蹲在井沿边的柳树下说黄天霸,他虽然农活不精,可落下一个好人缘,谋了一个仓库保管的差事。
  文革期间,村里也闹成两派,两大姓各成一派。当老队长半身不遂后,产生新队长时,两大姓相互争斗,队长人选无法通过。但大家都明白“家有千口,主事一人”的道理。在争执不下之时,不知谁说了一句,唐家李家都不中,只有郝家当了。
  或许那人是随口一言,但却得到唐李两姓的一致拥护。郝伯自知不是打牛腿的庄稼筋,一百个不同意。唐家代表做了三天三夜的工作,李姓代表又做了三天三夜的工作。最后,郝件实在熬不下去了,算是同意先干着试试,但唐李两姓各出一名副队长。
  当上队长的郝伯,半夜半夜地蹲在牛屋前的土堆上吸旱烟,看星星,如诸葛亮夜观星相,好出兵排阵。唐李两家他都不敢得罪,得罪哪一家他都难过。为了搞好两姓平衡,郝伯派活时,大事小事都平衡。
  早上,郝伯敲响挂上柳树下的铁车轱辘后,就蹲在土堆上派活。   “今儿耩地,唐三儿帮李牛板儿的耧。李四儿帮唐牛板的耧。”这样分工带来一个好处。相互监督。而且,两姓人家相互不服,干活时暗地里较劲,谁也不想落在谁后面。
  生产队有两辆牛车。但在农闲时,进城拉粪就用人当动力了。八个人一辆车,吃罢晌午饭起程,到城里装上粪后,马上返回,来回五十里。
  拉牛车是件力气活,但偷奸耍滑也容易,拉车绳崩得紧紧的,也不见得是用力了。这是个良心活。
  郝伯当队长后,他安排唐姓一辆车,李姓一辆车。人员由副队长自己派,这下好,全是清一色的二十来岁的小伙子。一开始,两辆车即开始较劲飙车。两辆车一前一后跑得飞快,大冬天里,小伙子们脱得只剩一件满是黄色汗渍的土布内衣,乡村土路上荡起一溜黄色烟尘。车到柏油马路上,两辆车你超我,我超你,互不相让,疯了似地奔跑。过去两姓社员掺杂着拉车时需要六小时才能返回,现在四个多小时,天不黑就回来了。
  当上队长后,郝伯一直想学好农活,特别是想当一回独立的真正的牛把式。
  生产队有一头黄牛,名叫哨角鹿,身高一米七以上,前裆宽,后腿粗而有力。两只角弯如怀抱,角尖朝前。此牛性子暴烈,一般人到它跟前,它大眼圆睁,白眼珠发红,猛地抬头,嘴里吐出粗粗的一股气来,摆出一副不可侵犯的样子。哨角鹿除了唐牛板儿可降服,别的人不敢使唤。
  那年春耕时节,地里正忙,唐牛板病了,地里活不敢耽误,别的人不敢使唤这犋牛。
  那天清早,郝伯慢吞吞地说:“嘿,都不敢使唤,我试试,不就是个牲口嘛。”
  以前,郝伯曾试着玩似地犁过几回地,也就三五个来回,他以为使唤牛不过如此。在李牛板儿的帮助下,郝伯天微明就套上牛,拉着拖车,载着犁耙上北地犁地耙地。
  太阳升起两竿子高了,早就该收工了。郝娘做好了饭,坐在堂屋门槛上等郝伯回来吃饭,左等右等不见人。郝娘到李牛板家才得知郝伯去北地犁地去了。郝娘听罢跺跺脚说,他个鬼孙啥时候会犁地了,还便唤哨角鹿。不是找死是啥。她舍急慌忙地去北地找人。远远地看见哨角鹿低着头一动不动地站着。郝娘走近看时,只见郝伯被哨角鹿的牛头牴在地墒沟里,一动不敢动。
  郝娘小跑过去,哨角鹿见有人来,呼呼喘出两口大气,嘴里哞哞叫几声,尾巴摇摆几下后,夹得更紧,头更用劲地牴着郝伯。
  郝伯见郝娘来了,不慌不忙地说:“别靠近。这牛恶哩很。你去叫唐牛板儿来。”郝娘听罢,扭头哭着跑着骂着:“你个龟孙,会使唤个啥牛,牴死你个鳖孙的。妈的屄,在城里放着熟皮子的活不干,非得下乡来受罪,还当你妈的屄的啥队长。”
  郝娘叫来病中的唐牛板来,哨角鹿乖乖地抬起牴着郝伯的大牛头。郝伯站起来,拍拍灰慢悠悠地说:“地上怪凉,叫我睡一早起不敢动弹。”
  郝娘拉着郝伯说:“走一走,看看有哪儿伤着没有。”
  郝伯说:“没?事,它就是压着我不叫动弹,也没有用死力。”
  郝伯当队长的头一年,竟然是前所未有的好收成。除了上交公粮,留下种子等等,每人分了一百斤小麦,生生比前一年多分了四十斤。唐姓两家都纳闷,郝队长就是好人一个,啥农活不会干,咋就叫地里多长粮食了?
  都说郝伯运气好,地里长粮食,年年都长。可分田到户后,郝伯地里粮食比村庄上任何一家都收得少。
  唐敏
  唐敏长得敦厚大方,国字脸浓眉大眼,一米七五左右的身高,虎背熊腰。笑起来,爽朗豪放,声音洪亮。
  唐敏家有百十亩地,父亲想让他识文断字,继承家业。
  唐敏在邻村上学,离家约有三里地。
  唐敏在村子里的同龄小孩子中很有威信。一个是他有劲儿,摔跤打架不会输,二是他常用自己的白面馍馍换别人家的红薯面馍吃,换者与被换者皆大欢喜。他们家吃白馍,吃腻了,吃别人的红薯面馍甜,比白馍爽口。
  每天早上吃罢饭,唐敏背上长带子布书包迎着朝阳,沐浴着晨风,踩着晨露蹦蹦跳跳上学去。书包里面放着几本书,不外乎是三字经,千字文之类的。唐敏喜欢小动物。今天逮个蛐蛐,明天捉个蝈蝈,还要带到学校玩。甚至有一天把一条蛇带进了教室,全班同学吓得到处乱蹿,有的高高地站在课桌子,有的跑到门外去。惊叫声把老师请来了。老师也吓了一跳,河南是旱田,蛇类不多,人多惧之。费了好大的劲,才让唐敏把这条蛇弄出去。
  一年立夏前后,麦地里套种的豌豆结夹了。豌豆在麦杆上缠着,下面的结夹了,上面的还开着白花蓝花,此时的豌豆角生吃起来,不老不嫩,脆甜可口。
  艳阳高照,轻风徐来,不冷不热,好不爽快。
  唐敏吃罢早饭上学去。他不走大路走麦地,一会儿把手中的书包高高地扔到前面十几米处,然后趴在地里吃豌豆角,吃一会儿拾起书包再往前面跑。跑着吃着,吃着跑著。中午放学回到家里,唐敏妈妈问:“你的书包呢?”
  唐敏扭身转着圈子到处乱摸,如小猫追尾,转了几个圈子,确定没在身上。想了半天才说:“兴是忘在地里了。”唐敏领着妈妈出村找书包。妈妈拐着小脚和他来到一块地里,唐敏东看西看,他妈妈也在地里跑来跑去,双手扒开麦杆碗豆秧寻找,没有。急了就朝他的屁股上的厚肉拍几下问:“再想想,到底忘哪儿了?”唐敏就指着前面一块地说:“兴许是在那块地里。母子二人跑过去,趟倒一片麦子还是没有发现书包。唐敏妈气得脸发白,有些气急改坏地问:“小鳖子,书包到底扔到哪儿了?”唐敏再指着前面说:“那……那兴是在那块地里。”一直跑了十几块地,快到学校了,才在一块豌豆地里找到书包。
  平时家里用不上唐敏干活。开学前几天,唐敏就特别勤快。很早起来扫地,扫完屋子扫院子,低着头干活不说话。看着忙碌可怜的唐敏,他父亲长叹一声:“没有上学的命,只好扒坷垃一辈子了。”
  解放了,唐敏当仁不让的是地主子女,快三十岁的男人,婚姻大事一直解决不了。但唐敏毫不在意,生就的度量大不知忧愁,一如既往地与人笑着说话,一起玩儿,一起出工干活。
  上世纪五十年代中后叶,包办婚姻不时兴了,提倡自由恋爱,婚姻法颁布了,戏词是这样唱的:“男二十,女十八,大屁股养娃娃……”。民谣则有“二月二,龙抬头,天下妇女争自由,不用媒人就磕头。”但多数乡村,自由恋爱仍然行不通,让人指为伤风败俗。
  这一天出工,人们不见了唐敏和同村一李姓女子。中午,也不见二人回家,正在两家人着急时,下午三四点钟,唐敏与李姓女子肩并肩亲亲热热地出现在村南面的路上。
  唐敏和李姓女子回家回同时宣布:“我们拿了结婚证,现在是合法夫妻了。”唐敏家自是欢天喜地,地主子女找老婆本不容易,现在不用花钱,不用费事娶了一个小唐敏五六岁的媳妇,了却一件心事,传宗接代有望。李姓女子家中一听她与唐敏拿了结婚证,立即炸了锅。他们把李姓女子关起来,并吊起来打她。但这些都没有让这女子退缩。一天趁家人不注意,她偷偷逃出家门与唐敏一起跑到亲戚那里住了半月。李唐两家人为此大吵一架,并动手撕扯,当然,是唐敏家人吃亏了,唐敏爹的脸上让抓了几条血印子。不是唐家打不过李家,而是唐家自认为输理。
  半月后,生米做成熟饭的二人回来了,李姓人家也没有再闹,但两家不亲戚,李家声称权当没有这个女儿。住在同一个村子,低头不见抬头见,见面不说话绕着走,就这样僵持了十几年。
  唐敏的儿子上小学了,一天在路上遇到李姓女子的父亲,老头子把他叫到跟前,扶着他的肩膀看了好久,然后抚摸着他的头说:“叫声外爷。”那孩子眼瞪着老头子,忽然挣脱老头的手,飞也似地跑回去。回去对妈妈和父亲一说。李姓女子竟然趴到床上鸣鸣大哭起来。哭得小孩子莫名其妙,哭得唐敏只会扎煞着手站在身边一连说三个字“不哭了,不哭了……”
  这天李姓女子在路上遇到父亲,她硬着头皮叫了声:“爹。”话音刚落便哭起来。那老头略停了一下,轻轻答应了一声,仍径直走了。走了好远,李姓女人看见爹抬手在眼睛哪儿揉了一下。
  是年大年初二,唐敏提了一大包礼物,带着三个孩子,来到李姓女子娘家,未进家门,即带着三个孩子跪下。这门亲事终于得到老丈人的认可。
  唐敏生有二男二女。日子过得怪美。
  唐敏是八十四岁的老人家了,但身体健朗,能吃能喝能睡放大屁,说话大声,笑也大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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