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克白》中人性的反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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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摘 要:本文试从弗洛伊德的人格理论来解析《麦克白》中的三个人物,代表本我的麦克白夫人,代表自我的麦克白,以及代表超我的班柯。作品以麦克白夫人疯狂而死,麦克白被杀为结尾,象征了超我和理性的最终胜利,体现了莎士比亚对人文主义中人性的反思。
  关键词:《麦克白》;莎士比亚;弗洛伊德;人格理论;人文主义
  [中图分类号]:J8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2-2139(2016)-30--02
  作为莎士比亚的四大悲剧之一,《麦克白》创作于时值文艺复兴运动轰轰烈烈进行的16世纪。人们从被禁锢了长达一千年的神学和经院哲学中解放出来,开始把人的问题和人的价值放在首位,崇尚人的理性,提倡人的尊严和权利,追求个人的自由和解放,注重人的需求和物质利益。人文主义思潮有力地冲击了封建神学迷信,促进了自然科学和人的认知的发展,但强烈的自我中心主义,对于物质、财富和享乐的追求,同时也引发了一系列道德的丧失和人性的泯灭。《麦克白》正是对这种丑陋的社会现象的抨击和批判,让人们看到一个原本尊贵正直的勇士,是如何被沦落的道德和人性一步步引向了最终毁灭的道路,引发人们对于人性的思考,获得心灵的净化和升华。
  本文以弗洛伊德的人格理论分析作品中的三个人物,代表本我的麦克白夫人,代表自我的麦克白,以及代表超我的班柯,试图指出贯穿整个作品的人性主题,其中既有对人性的宣扬,也有对人性的批判,体现出莎士比亚对文艺复兴时代精神的探索和反思。
  一、欲念的本我——麦克白夫人
  弗洛伊德的人格理论认为,本我是由遗传获得的,是人最原始的、无意识的心理结构部分。它处于心灵最底层,是一种动物性的本能的冲动。它是混乱的、毫无理性的,只知按照快乐原则行事。麦克白夫人可以看作是本我的化身。麦克白夫人接到麦克白的信时,她内心深处的欲望、本我就彻底复苏了,为了得到信中所说的“将要得到的富贵”,她抛开了所有的道德观念,祈求恶魔“解除我女性的柔弱,用最凶恶的残忍自顶至踵关注在我的全身;凝结我的血液,不要让怜悯钻进我的心头,不要让天性中的恻隐摇动我的狠毒的决意!”[1]为了追求预言中的“荣华富贵”,她任由邪恶的欲念焚烧了理性和道德,在灌醉邓肯的两个护卫后,她对麦克白说道:“倘不是我看他睡着的样子活像我的父亲,我早就自己动手了!”[2]感受到了邓肯父亲般的仁慈,但她还是决心要将他杀死,这说明她已经抛弃了人性中善的一面,完全匍匐在了欲望和本能的脚下。并且犹如诱惑夏娃的蛇一样,她不断地诱惑、鼓动其丈夫麦克白从事恶行,并为他的行为开脱,以满足她对权利和财富的渴求。杀害邓肯后,麦克白夫人和麦克白在洗染血的手的态度上,形成了鲜明的对比。麦克白认为,大洋里所有的水,都不能洗净他手上的血迹;而麦克白夫人则说一点点水就可以将他们的罪行清洗干净,从而减轻了麦克白良心上的恐惧和自责。
  弗洛伊德在《精神分析引论》中指出,梦游是由于过度的焦虑、恐惧、压力或者紧张而引起的一种行为,而想象、幻觉、梦境则是本我无法满足自己欲望的一种表现。麦克白夫妇夺取王位后,并没有得到想要的惬意、荣耀和尊贵的生活,他们面临着内心的不安静,以及外在将士和人民的不满。这体现在麦克白夫人说的一段话中“费尽了一切,结果还是一无所得,我们的目的虽然达到,却一点不感觉满足。”[3] 麦克白夫人得了夜游症,即是其本我的欲望没有得到满足的体现。在梦游中,她不停地做洗手的动作,这并不意味着她感到了愧疚或者良心上的谴责,即使是在梦中,她依然是那条诱惑人犯罪的毒蛇,依然不停地说着为他们良心辩护开脱的话语:“事情已经干了就算了。睡去,睡去,睡去”。 “我再告诉你一遍,班柯已经下葬了;他不会从坟墓里出来的”[4]。弗洛伊德指出,“人心中确实存在一种强迫重复,它的作用超过了唯乐原则”, “强迫重复与可直接获得愉快的本能的满足构成了一种十分密切的合作关系。强迫重复是一种比它所压倒的那个唯乐原则更原始,更基本,更富于本能的东西”[5],所以可以看出,她不停地洗手的动作是为了减轻自己的罪恶感,从而获得本能的满足和快乐。
  很多学者从女性主义解读麦克白夫人,认为她代表着在封建社会下,追求独立、自主,以及精神解放的女性,不可否认,这确实是《麦克白》中的人文主义精神之一,体现了文艺复兴时期思想的解放和对束缚人的社会制度的挑战。但是过犹不及,过度追求个性导致了类似麦克白夫人那样丧失了自我的人性的变异,莎翁将疯狂而死作为她的结局,对没有道德约束的本能判了死刑,这不能不说是对堕落人性的一个振聋发聩的警告。
  二、矛盾的自我——麦克白
  自我是从本我中分化出来,受现实和超我陶冶而渐识实务的部分。自我充当本我与外部世界的联系,代表理性和常识,遵循唯实原则,即按照理性和逻辑的准则行事,它正视事实和社会的需要,并对本我进行压抑和控制。但是唯实原则并不否定唯乐原则,他追求的是和现实相适应的延缓的、缩小的快乐,最终目的是为本我服务,是为了实现快乐。所以对于自我来说,最大的特点就是矛盾,在本能要求和现实社会要求之间的不平衡进行调节过程中的矛盾。弗洛伊德把自我和本我比作骑手和马的关系[6],恰恰对应了麦克白和麦克白夫人的关系。代表本我的麦克白夫人是一匹马,而代表自我的麦克白则是骑手。贯穿整部作品的一条主线,就是麦克白心理的挣扎和斗争,在欲望-理智-欲望-理智的循环中,最终骑手没有控制住烈马,理智没有战胜欲望,人性中恶的一面战胜了善的一面,矛盾的自我沦为欲望的奴隶。
  作品开始时,麦克白的野心并没有出现,自我很好地平衡了本能和现实的要求,三个女巫的出现和她们的预言,打破了这种平衡,自我开始在矛盾和抗争中,走向了毁灭。听到女巫预言他会成为君王后,他思想中偶然浮起了杀人的妄念,但是“要是命运将会是我成为君王,那么也许命运会替我加上王冠,用不着我自己费力”[7]。此时,社会道德和伦理明显占据着上风,欲望的邪念只是隐约浮现,麦克白夫人与他商议谋杀邓肯事情的时候,他还是犹豫不决:我们还要商量商量。但是在夫人煽动性言语不停地引诱下,他的心魔逐渐复苏了,在幻觉中,他看见了引领着他去刺杀邓肯的匕首,实施了罪行。此时人性中恶的一面还未占据上风,欲望与道德,善与恶还处于不稳定的对抗状态,即使刺杀邓肯也是潜意识里幻觉的引导。在预言中,班柯的子孙将继承王位,麦克白不能忍受这样的事:只是为着班柯后裔的好处,为了他们暗杀了仁慈的邓肯,为了他们良心上负着重大的罪疚和不安。所以麦克白派人去刺杀班柯父子,此时已不是幻觉引导他作恶,第三幕第四场看到班柯的鬼魂后,他认为“我们干这事太缺少经验了”[8],人性中邪恶的一方逐渐开始占据上风。女巫再一次的预言让他以为自己永远不会被杀,所以就开始了肆无忌惮的享乐与杀戮,道德良知已经彻底被邪恶打败。第五幕第五场中,麦克白夫人死亡后,他自语道“我的习惯于杀戮的思想,再也没有什么悲惨的事情可以使它惊秫了”。[9]至此,麦克白矛盾的自我,已经不受理智的控制,完全被邪恶和本能的欲念操控。   麦克白还没出场时,莎翁就塑造了他英勇、忠诚和正义的形象,这是作者所推崇的高尚的人性和品质,可是这种美好的形象在剧情中一步步被破坏、玷污,变成一个自私丑陋的灵魂,最后走向了灭亡。当观众和读者为一个英雄变为恶人而惋惜之时,也是莎翁引导人们去思考人性目的之所在。
  三、道德的超我——班柯
  超我处于人格结构的最上层,相当于平常人们所说的良心,代表着社会道德对个人的规范作用,他压抑本能冲动,也不顾现实的得失,按至善原则活动。超我努力阻止本能的能量直接在冲动性行为和愿望满足中释放出来,或间接地在自我机制中释放出来。他对本能的命令是“不准”,与本我、自我相对立,竭力中止行使唯乐原则和唯实原则。超我运用良知和道德律令来约束本我、支配自我,以维护社会规范的执行和社会的稳定。[10]
  班柯同麦克白一样英勇忠诚,他们同时听到了女巫的预言,在麦克白野心浮现的时候,他却机敏地感觉到了其中的危险成分,并嘲讽到我们居然谈论这些怪物,难道我们丧失了我们的理智了?班柯从一开始就紧守着道德和良知的底线。当麦克白的魔性如暗流般在内心涌动,甚至想让班柯一起刺杀邓肯时,他义正言辞的拒绝“为了觊觎富贵儿丧失荣誉的事,我是不干的;要是您有什么见教,只要不毁坏我的清白的忠诚,我都愿意接受”。[11]作为正义良知和道德的代表,他使麦克白感到深切的恐惧:“除了他以外,我什么人都不怕”。[12]这正是超我作用于自我的表现。最后班柯的鬼魂出现,实则是良心和道德的代表,对麦克白进行精神上的鞭笞。
  其实与其说班柯一人是超我的象征,毋宁说超我是一个群体,整个社会道德伦理,谴责并起义推翻暴政的将军们都可以说是超我的代表。班柯死后,超我并没有消失,麦克德夫接手了这个庄严而沉重的接力棒。他不为麦克白的淫威所屈服,拒不赴宴,并且不顾自己现实的得失,为了使国家从麦克白的流血的暴政中解脱出来,将家庭利益放在第二位,只身奔赴爱尔兰找马尔康商议起义事件,结果麦克德夫的家人惨遭灭口的杀戮。这正是超我中至善原则的典型体现。作品最后,麦克德夫杀死了麦克白,象征了超我对本我,善对恶,美对丑的胜利。
  麦克白的悲剧起源于他对女巫、迷信或者说神学的相信,他的死亡辛辣地讽刺了当时束缚人的发展的宗教神学,宣扬了人性的自由和解放。作品中充满了人性善与美的光辉,如邓肯的仁慈、班柯的忠诚、士兵们的勇敢等等,但是莎翁也意识到在高举人文旗帜的过程中,产生了各种各样的人性堕落腐坏的问题,正如三女巫所唱:“美即丑恶丑即美”,社会中美和丑已经混为一谈,人们的道德观念逐渐薄弱,欲念、邪恶、丑陋和自私逐渐吞噬着人类的心灵,在这个社会背景下产生的《麦克白》,不仅仅是讲述了一个被野心支配,弑君谋反,最后失败的悲剧故事,更深刻的意义在于它对人文主义思潮中人性的剖析和反思。
  参考文献:
  [1][2][3][4][7][8][9][11][12]朱生豪.莎士比亚全集.第九卷.长春:时代文艺出版社,2005:175,182,196,224,172,203,229,181,193.
  [5]弗洛伊德. 弗洛伊德后期著作选. 上海:上海译文出版社,1987:22-23.
  [6]弗洛伊德. 弗洛伊德后期著作选. 上海:上海译文出版社,1987:167.
  [10]黄贺,林玉鹏. “《屋顶丽人》的弗洛伊德人格结构理论分析”.合肥工业大学学报.22,4.(2008): 110-1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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