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藏于山区的济张泰情报工作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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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58年,根据李白烈士英雄事迹创作的电影《永不消逝的电波》曾风靡全国。该片反映了地下工作者李侠打入敌人内部,与敌人斗智斗勇,临危不惧,最终为革命献出生命的感人故事。在抗日战争时期的济南,也有一处让日特机关日夜搜寻的电台。通过这架电台不断向上级党委发送情报的,是隐藏于济南南部山区的济张泰情报工作站人员。
  济张泰情报工作站是1944年4月正式建立的,当时叫膠津济情报工作委员会(简称济南情报站),6月起改称济张泰情报工作站;总站设在济南地区,下设济南、张店、泰安三个分站,负责这三个“点”以及两条“线”(津浦铁路、胶济铁路)的情报工作。
  这个工作站的筹建,要从此前一年说起。1943年夏,为准确了解日伪军动向,粉碎敌人对山东抗日根据地的大规模军事进攻,山东军区决定,开展大城市及交通沿线的情报工作。
  当年7月,山东军区情报处派王均(原名牛瑞符,另化名邢守业)、曹芳廷(原名曹廷萼)、郭宜亭(原名吕墨之)、亓西钊四人到济南做建立情报站的准备工作,王均为负责人。途中,四人进行了分工——王均除负责统一领导外,与亓西钊分管济南,曹芳廷去泰安,郭宜亭去张店;先分头工作,然后到济南会合。
  建立情报点、发展情报关系是王均等四人此行的重要任务之一。在长清县委和县区武装的帮助下,他们首先在津浦线上建立了三个情报点。
  一是以焦延荣为首的长清县纸坊情报点。焦延荣是王均等到济南后经长清县委介绍认识的第一位朋友。他虽非共产党员,但热心抗战,为人憨直诚实,与王均等交友后不久,即令其子焦士芳(化名徐青)跟随王均等人搞情报工作。徐青当时只有十五六岁,送信、带路、烧水、做饭什么都干,是个得力的小帮手。焦延荣带领王均等人去观察津浦线上的铁路、桥梁,还先后动员张勇、宋勤、刘庆林、徐振兴等近20名青年参加情报工作。这些青年有的在铁路当工人,有的在车站做职员,有的在市里拉洋车,大都起了很好的作用。
  二是以魏守恩为首的孙家庄情报点。魏守恩是共产党员,曾任鲁西抗日游击队中队长,后因病回家做秘密工作,1943年秋被发展为情报工作人员。后来,他在养路工人中发展了七名情报员,在搜集日军情报中发挥了重要作用。
  三是以张廷勋为首的党家庄情报点。张廷勋系回族,日军发动全面侵华战争后,他目睹日本侵略军的罪行,激起强烈的民族义愤。后来,受到回民支队影响,张廷勋积极参加抗日活动,并于1943年秋被亓西钊发展为情报工作人员。在其影响下,党家庄先后有20余名爱国青年参加到革命队伍中来。张廷勋的家成了情报站的秘密联络点,全家人为情报工作的开展和人员往来提供了极其便利的条件。
  经过半年努力,王均等四人的工作都有了一定进展。他们在山区农村交了不少朋友,有了立足之地和掩护、隐蔽场所;在日伪据点附近和津浦铁路沿线(张夏至济南段)发展了几个骨干和一批工作关系;对日、伪、警、宪、特的情况有了大致的了解;去泰安的曹芳廷和去张店的郭宜亭也都在当地站稳了脚,发展了一些关系。这些前期工作为情报站的建立打下了重要基础。
  1944年1月,王均回到山东军区情报处,向处长邝任农汇报了济南的工作情况。邝任农听后,认为济南已具备建立情报机构的条件,当即决定派李惠民带一部电台,跟随王均一起到济南开展工作。
  李惠民,原名 献庭,山西沁源人,1940年随八路军一一五师来到山东。邝任农向他交代了任务,并提出姓的人极少,字也特殊,容易引起他人注意,故请他改一下姓名,要改得通俗一点。献庭考虑了一番,认为“李”是个大姓,就将姓改作“李”;他知道黄河以北有个惠民县,即将“献庭”改为“惠民”。李惠民换上便衣,携带电台,随王均来到济南。
  当时,济张泰情报站设在济南市泰历县(泰历县是1943年春至1945年10月鲁中抗日根据地的一个县)。1944年2月,李惠民来到泰历县仲宫区附近,在高而的单家村安设电台,济张泰情报站由此有了自己“永不消逝的电波”。
  济南南部山区日军据点林立,敌情严重。王均的公开身份是做小生意的,身着长袍、长衫;李惠民因是山西口音,单独活动怕引起怀疑,故出去时打扮成王均的小伙计,身穿破棉衣、棉裤,头戴一顶破毡帽,背着钱褡子,跟在后面。他们大部分时间在仲宫以东、柳埠以北、西营以西一带进行隐蔽活动,晚上住在群众家里。
  凌晨一点左右,李惠民在离住户较远的场园、废弃的牲口棚、放柴草的小屋子、农具室等偏僻地方悄悄架起天线,他本人大多就住在这些地方。王均则帮着架线,并负责警戒。当时,专职报务员只有李惠民一人,译电员由王均兼任;如王均不在,则由亓西钊兼任。凌晨一点至三点,电台向军区发报,内容多是军事方面的,例如敌人的调动情况,包括铁路线上的军车何日何时到何处,什么军种,多少人等。工作结束后,李惠民马上把天线拆下来,将机器藏好,并赶在拂晓前把场地收拾干净,恢复原貌,让其他人无法发觉。
  三四个月后,日军便已发现济南近郊有电台发报的信号。李惠民等人也知道,电台本身是保不住密的,只要发报时间稍长,敌人就会发觉,并知道电台大概的方向。当时,敌人经常偷袭、“扫荡”、搜索情报站驻地,并派人暗中查访。
  1944年冬,不甘心失败的日本侵略者策划新的“蚕食”阴谋,对山东实行所谓“重点主义”军事行动,同时开展“政治攻势”,策动反动会道门暴乱,企图摧残抗日力量。12月23日夜,以受过日特训练的龙门乡伪乡长周恩杨为首,在仲宫敌特王辅正的支持下,数十个村的会道门分子趁征收公粮和商业税之机煽动暴乱,捕去副区长李勤、税务所所长孙公甫,以及燕一鸣等18人。除孙公甫外,其余17人全部被绑至柳埠东河滩用刀砍死;孙公甫则被押到仲宫据点审讯,他始终坚贞不屈,后被押到仲宫南大八洼杀害。
  1945年元旦刚过,日伪军到济张泰情报站活动的地区“扫荡”,黎明时分包围了核桃园、出泉沟,扬言“搜剿”八路军电台。由于上级得到消息并及时通报给了情报站,电台得以转移,没有受到损失。   在严峻的形势下,李惠民、宋勤等背着设备跟随王均到处跑,但很难找到安全地点架设电台。为保证电台正常工作,把情报及时传递出去,他们与泰历县委领导同志研究决定,将电台转移到泰山北麓泰安、历城交界处的一个偏僻的峪沟里。这里山高沟深、草木丛生、人迹罕至,是个连放羊人都不去的地方。靠近山崖处有一个用秫秸搭起的窝棚,以前是鲁中情报组安装电台用的。为了缩小目标,电台工作人员缩减为四人,台长李惠民不到20岁,工作人员宋勤十七八岁,魏佃三只有十六七岁,此外还有交通员徐文友。
  在山上,李惠民等人白天要防日寇和汉奸,晚上还得防野兽。山上野狼很多,他们住的窝棚上面盖的是茅草,四周是用秫秸扎的,连兔子都挡不住。有时,魏佃三送电报没回来,其他同志又外出,留下李惠民一个人在窝棚里,他就爬到一块又高又大的石头上,不时将提前搬上去的石块往山沟里丢,石头在山沟里翻滚撞击,发出很大的声响,可以吓走野狼。
  冬天,窝棚里四面透风、寒风刺骨。夏季,遇上下雨,环境就更艰苦了。棚外下大雨,棚内下小雨,外面不下了,里面还滴水。夜间不能睡觉,就顶着雨布坐着,或顶着雨布收发电报。最艰难的是连阴天,机器和电池很容易受潮,得想尽办法加以保护。
  济张泰情报工作站始终极为重视保密工作,电台建成后更是如此。王均对电台工作人员的保密教育抓得很紧,业余时间安排他们学习,外出时给他们讲革命道理,特别是讲保密的重要性,要求工作人员不该说的不说,不应问的不问。这样,不仅当地群众不知道有电台,即使是机关同志,除电台工作人员以外,对此也不知情。例如,宋勤是个忠实可靠的小青年,每当跟随王均、李惠民转移时,都由他背着发报机。由于保密工作做得好,他只知道自己背着个沉甸甸、黑乎乎的家伙,不知道是啥东西。后来,王均告诉他实情,他才恍然大悟。
  情报人员的生活极其艰苦,吃的是地瓜面煎饼、盐煮黄豆或大锅青菜汤。但大家始终斗志昂扬,夜以继日地工作,形成了一个团结友爱的战斗集体。李惠民半夜里工作,收发的电报由魏佃三送到几十里外的情报站联络点。李惠民、宋勤、魏佃三三人在窝棚里的安全和日常生活,主要由在山下租种庙里几亩山地的徐文友负责。一旦发现敌情,徐文友即上山报告。他还不分白天黑夜地把粮食、蔬菜、油、盐和锅、碗、刀、勺等送上山来。
  有一次,徐文友打了一只野鸡,自己舍不得吃,帶到山上,等王均上山时大家一起共享。王均上山看望大家时,也不忘带上点猪肉,以示慰劳。李惠民、宋勤、魏佃三三人偶尔包顿饺子,也总要留一碗,等徐文友上山时吃。
  就这样,李惠民等四人在这个小窝棚里一直工作到日本投降,然后才离开山沟。
  1946年全面内战爆发后,为加强党委对情报工作的领导,华东局决定将济张泰情报工作站划归中共济南市委领导,并正式列入市委组织序列,称为中共济南市委情报科(1948年春改为情报部),情报业务仍接受华东军区情报处领导。
  从1943年7月济张泰情报站筹建到1948年9月济南解放,王均、亓西钊、李惠民等情报工作人员在这条隐蔽的战线上历经千辛万苦,出色地完成了情报侦察和通信联络等任务,为保卫我党政机关和解放济南作出了重要贡献。
  (编辑 赵鹏)
  作者:中共济南市委党史研究室科研管理处处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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