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悦然从“青春写作”走向文学的殿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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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80后一代少年作家的写作引发了持久的热烈的市场效应,却始终受到主流评论界的质疑、拒斥,拥有“2004年度最具潜力新人奖”的张悦然,能在中国文坛占据一席之地吗?
  
  张悦然被评论界认为是80后一代最富才情的女作家,获得今年第二届“华语文学传媒大奖”的“2004年度最具潜力新人奖”,她的作品以独特的想象力赢得读者与评论家的—致好评。在80后一代作家当中,张悦然的写作风格、生活经历都自成一派,与韩寒、郭敬明等有显著不同,未来她能否从“青春写作”的行列中脱颖而出,真正在中国文坛占有一席之地呢?
  
  爱好写作不妨碍学好理科
  
  与中途退学、放弃高考的韩寒不同,张悦然在学习上并不落于人后,从小就有很强烈的欲望一一一定要比别人强。她不愿意让人觉得自己只会写小说,甚至要靠此来谋生,她高中毕业后最终选择的是计算机专业,这是地道的理科专业。她的父母是中文系教师,她去读理科可说是全新的挑战,读理科并没有妨碍她发挥写作的才能。
  张悦然在山东省实验中学念高中时,2000年1月,她在第三屈新概念作文大赛中获得一等奖,得到了—个保送清华大学的机会。不用参加高考,她就疯玩了几个月。可就在清华的通知书唾于可得时,命运给她开了一个玩笑。国家教委下发的一个文件让张悦然与清华檫肩而过。她觉得这是长这么大命运和自己开的最大的玩笑。那段时间她突然变得沉默了,话也不多说,一回家就扎在书堆里拼命的学习。父亲为了能跟她说上句话,每天晚上都开车去接她。那时她觉得是新概念害了白己,给了大大的蛋糕又把自己推向深渊。
  紧接着,张悦然开始重新准备高考,当时功课已落下一大部分,而离高考的日子屈指可数。2001年夏天,她考上了山东大学,一个法律与英语的双学位,因为耽误了一段时间的学习,自己只能上山大了!那段时间她郁闷到了极点。在山大上学期间,张悦然就一直寻找走出去的机会,命运之神还是很厚待这位好强的女孩,很快新加坡国立大学在济南招生,她决绝地参加了考试一一数学、物理、英语,三门过后是面试,她成功了,成为新加坡国立大学计算机专业的学生。尽管父母不怎么支持张悦然的这个决定,但还是把她送上了去新加坡的飞机。
  如果不是这个决定,张悦然兴许不会再写东西,兴许会跟许多大学生—样习惯周围的环境,对生活失去新鲜与好奇。正是这次离开才给了她创作的第二次生命。新加坡是一个非常漂亮的地方,非常安静,非常安全。但它不像中国那么丰富和有趣,比起中国的多样和千怪百态,新加坡井然有序但比较单一。到了新加坡以后,她觉得日子好像停了,好像白己从河流变成冰冻,从此不再流动,一年以后回到北京在冬天看到两个人吵架,她都觉得非常亲切。她很想和人聊天,可在那儿和人交流非常少,就开始依赖网络,尽管是学计算机的,她还是发现没有很多对活对象,很难熬,不由自主地又开始文学写作。身在异乡的陌生和孤独,让张悦然的想象力延伸得更远,她的作品很快就被年轻读者喜欢上了。
  
  文学不必涉及自身经历?
  
  很多作家刚开始写作,尤其是成名作,都有较大的自传成分。但读者看张悦然的小说,觉得她把白己藏得很深,基本看不到生活中的她。其实她小说里照样有好多自己的影子,不过写得不那么直接,所以读者看不出来。
  张悦然不想把周围的人和事原样照搬进小说,那样可能会伤害一些人,而且不符合自己的主观感觉。她认为小说不是记忆的复制,记忆一旦被输出,已非当时原貌,肯定会有残缺和不同。她的小说并不是那种纯想象、纯虚幻的,和别的作家一样,也是变形后的现实,只是变形得更加厉害而已。她一般会先造个相对安全、虚构性较强的模子,再把现实中的人和事装进去。 比如《黑猫不睡》的故事,就是发生在她和爸爸之间的实事,但读者无法参透其小玄机。
   她不写自己直接碰到的事情,有人让她写一本新加坡的书,把她的生活说—说,她觉得非常为难,因为觉得距离太近了,不知道怎么写。她母亲一开始有一段时间非常想念她,曾两次去看过她。其实张悦然觉得她去的时候好像也没办法帮自己做更多事情,她记得上课回来发现自己的衣服全部洗了,就和家里—样,母亲会把全部的衣服洗掉,张悦然也觉得很感动。但母亲很少出现在张悦然的小说里面,她还不知道如何表现这最平凡、最珍贵的人和事;张悦然可能会不知不觉塑造—个特别凶狠的继母的形象,充满掠夺、自私的形象,和自己的母亲差得太远了。她觉得写那些自己没有经历过的故事更有想象的空间。
  有时候故事虚构得太厉害了、甚至不像小说,倒像童活。在《葵花走失在1980》中,一株葵花以年轻的生命为代价向巫女换来短暂的人类的身份,来到病重的爱人——画家文森特·梵高的身边,守护他,照顾他,然后,成为他葬礼上芬芳的祭品,在幸福的泪水中慢慢枯萎。故事的主角是一株植物,植物幻化人形,演绎才子佳人的悲剧,既奇幻又悲哀。
  虽然张悦然人生阅历还不算丰富,但她能够觅得挥洒想象力的空间,对于文学创作来说,确实不一定拘泥于自己的亲身经历。但作品要想有更加动人的力量,还是要触及现实人生,像《阿Q正传》虽不是作者亲历,但深刻描绘了社会现实。
  
  独生一代的“爱情观”
  
  张悦然是独生子女,从小就习惯了自己一个人,父母的宠爱都集中在自己身上,父亲是站在一个很高的地方,是一个很严肃的角色,妈妈是比较开朗的人,从她那个年代走过来,她有一种很善于安慰别人的能力。毕竞已经是两代入,孤独总是难免的,张悦然十四、五岁发表的第一篇散文,写的就是友谊的破碎,那时候觉得友谊很重要,而且觉得在真正恋爱之前会有一种和女孩很牢固的友情在,但是这种友情经不起考验,包括分离、误会、误解,所以她就写了这样一个友谊破碎的历程。
  在新作《十爱》里,张悦然所描写的爱情都不是平常的爱情,读者可能会感到一些潜在的危险,闲为太爱一个人而阻止她和外界的联系,还有由于某种伤害,可能这个人已经走到去毁灭别人的方向等等。这些就不是一些寻常的爱,但是张悦然相信他们是美好的,他们当中会有一些闪光的地方,她看到了这些闪光的地方,就像萤火虫一样把它抓住了。
  张悦然的作品主题几乎都是“爱”。她作品中所表现的爱没有爱情、友情等种类之分,只有强弱之分,她笔下的爱高于一切,包括生命.她的小说说出了80年代后新一代人的希冀与痛楚。他们渴望被理解、被关爰,更重要的是,他们需要学会照看好自己,自己的梦及所信奉的一切,他们喜欢什么,厌恶什么,向往什么,抵制什么,这些都能在她的小说中找到答案。
  张悦然的写作说明,他们独生的这—叫更相信爰的力量,对爱比较认真,他们敢站出来表达自己的情绪。在他们眼中,爰不分男女之爰、友谊以及父母的爱,爱—个人的时候心里的感觉可能就是甜蜜,和他人之间有不可分割的联系,可能只有深和浅,而没有各种各样的界限,如果把这些界限都去除的话,可能爰是无处不在的。这样的“爱情观”显然比较盲目、浮泛甚至虚无,依然带有育春期的梦想色彩。
  
  “青春写作”须摆脱“自恋”、“装酷”
  
  张悦然的作品有明显的局限,有时在小说中也会过于沉湎于自我,这是“青春写作”普遍的弱点。但张悦然也慢慢在改变自己。著名作家莫言认为张悦然所以不问于别的少年作家,在于她所讲述的不再是青春放纵、夸张地显示叛逆姿态,而是在成长的迷惘中,小心翼翼地梦想和求证、思索和感晤。“我总感觉到,她的思考超出了她的年龄,涉及到了人类生存的许多基本问题。思考到这些,也就贴近了文学的本质。”
  “青春写作”只有摆脱“白恋”、 “装酷”,才能进入更广阔的境界。张悦然对文学不像很多同龄的人那样采取无所谓的游戏态度,她自己也看重评论家是否认可,对于很多评沦说她的写作缺乏广阔的背景,她承认这个问题,她的小说中人物都不多,也不够丰满,这明显是人生阅历决定的,这是可以原谅的。很多文学类比赛她会参加,希望自己的文字被白己在乎的人看到。她的读者多数还是青少年,但她也认真倾听成年的读者的意见,不管是赞赏还是批评。
  有评沦家认为,80后的写作是作者写给白己那个年龄的人看的,他们是一相对完整的供需系统。他们的写作是一种大众文化现象,而不能说体现了文学自身价值。其实写作是不分年龄的,优秀的作品不会只是昙花——现的“精神快餐”,不只是为了消遣大众,而是能通过白己的作品传达思想,给人一种心灵的感悟,张悦然的写作始终所关注的就是一个女孩的成长,尤其是她内在的变化、张悦然还很年轻,但是她的作品也在随着阅历的丰富而不断成长,人生就是一个不断成长成熟的过程。
  
  写作的女人不可爱?
  
  张悦然真正开始创作的时候是在新加坡,她那时候非常孤独,没有更多朋友,所以拿起笔或者电脑来写作,写作驱散孤独,但是写作之后她感到更孤独,只有关在房间里不断地写下去。文学写作是很艰苦的,脑力、心力和体力,需要很艰辛的付出,从一定意义上说是自我折磨的事情,会把人搞得神经兮兮,尤其女人写作会变得更敏感多思,想得太多,有人说女人越写会越不可爱。西方许多著名女作家就被世俗视力另类。
  其实她并非喜欢这样自闭的生活状态,甚乏曾经很害怕。她与过得了幽闭症的小孩,那有点像她白己,在国外合租的生活中,,她总是关着自己的房间的门,在关了门空气流通不怎么顺畅的小房间里,有时就会感到憋闷,她总要跑到窗台,去看看19层下的游泳池,才会觉得舒服。那个得了幽闭症的孩子,最后轻轻一跃,像跳马一样,就飞出了窗户。她会得到—段飞翔。很自由,没有任何束缚她的东西。
  作为一个女性,张悦然的小说里男性的形象是非常模糊的,只有女性的形象才那么突出,读者发现其实都是主人公白己在爱,她其实面对着的是—个什么东西并不重要,好像是只有自己在爱。完全是自己在给自己力量,男人的形象很虑幻,若有若无,与一般言情小说不同的是故事有一种更加彻底的悲剧性,似乎爱情本身就是一种毁灭性力量,文学创作毕竟不能等同于现实生活,小说给了张悦然心灵的自由,但这种情绪在现实中却不是愉快的。写作和生活是有界限的。
  几年前,女孩张悦然很抗拒别人说她有浓厚的女人的气息,因为她觉得女性是—个非常成熟甚至很老气的词,渐渐地她发现这个词其实是一个非常高的赞美,这个词形容她会吸引周围的人,让周围的人觉得很安心。她希望自己在生活中能有一种可以抚慰人的力量,不像自己写的东西那样悲怆。张悦然的人生理想就是做个美好的女人,“美好”也是她对人的最高评价。
  摘自《黄金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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