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山东的“艳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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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个周日,小山东格外高兴,因为高兴,清晨6点便睡不着了。苦熬了三年,终于有机会走上领导岗位了,这可是小山东梦寐以求的事。
   小山东,顾名思义,是山东人。在别人的眼中,山东人应该长得高大威猛,虎背熊腰,个个如梁山好汉。小山东却是例外,身高不足1米6,瘦得像麻秆,再加上走路有些跛脚,在家连个媳妇都讨不上。
   几年前,小山东的表哥带着小山东来南方找工作。起初,他表哥认为小山东脑子不笨,按学历也是个高中生,找份工作应该不是很难的事,谁知出乎他表哥的意料,几个月下来小山东连个门卫、服务员之类的都没应聘上,说来说去还是因为身高、跛脚的缘故。
   后来,小山东表哥托了很多关系,终于在桥村一家五金厂为小山东找到一份流水线上的工作。小山东进厂后,起初进步还是很快的,工作不到一年,就做了部门小组长,不过后来再向上升迁,就有些难了。而且,因为个子不高,几年过去了,小山东的婚事还是没有着落。
   话再说回来。这天,小山东睡不着,便想到户外走一走。外面的天气甚好,空气中充满着春的气息。人逢喜事精神爽,事隔一夜,小山东仍记得昨晚公司赵副总的谈话:小山东啊,经公司领导考虑,凭你的工作能力、经验,还有你的人品,由你担任这个主管的职务,是最合适不过了,如果不出什么意外,周一例会就要宣布了……
   小山东在街上,经过一座人行天桥时,两名神情诡异、染着黄发的年轻人,快速地从人行天桥一端走了过来,但这并未引起小山东的注意,引起小山东注意的是两人走过时,从身上遗落的一个钱包,一个粉红色的钱包,因为距离很近,小山东看得非常清楚。小山东是个热心肠的人,忙向前小跑了两步,对着前面的两名年轻人喊:“喂,停一下,等一下!哎,我说你们两个。”前面两人,匆匆回头瞥了一眼,但并不理睬,反而加快了脚步。小山东以为两人没有听到,迅速捡起地上的钱包,快速地向前追了几步,大声地喊:“喂——钱,钱——包。”前面两人见后面有人追来了,吓了一跳,顿时慌了神,撒腿就跑。等小山东追到近前时,两人已冲下了天桥,跑得没了踪影。
   小山东扶着栏杆,喘着粗气,手握钱包,有些不解,两人明明丢了钱包,怎会不要,反而撒腿就跑呢?天桥下有个卖菠萝的老汉,正在埋头削菠萝,小山东试探着问了一句:“老板,看到没……两个年轻人,刚刚从天桥跑下来,他们染着黄发……”还没等小山东说完,卖菠萝的老汉忙摇了摇头,说:“没的,没的。”小山东还想再向旁边另一个人打听,不料别人早已把头扭开了。
   小山东握着钱包,无聊地走开了,前面就是广场,春意盎然,广场的四周娇艳欲滴的大朵花儿,散发出浓郁的芳香,呈现出一片生机。小山东找了一处石凳坐了下来,随手打开钱包,这才发现,钱包一分钱都没有,不过在钱包的内层却发现有两张银行卡,一张身份证,还有几张名片。身份证是个女孩的,名片上则印着她的职务,小山东拿着女孩的身份证翻来覆去看个不停,照片上的女孩看上去青春靓丽,笑意盈盈,如出水芙蓉一般,小山东咧开嘴笑了。
   广场上孩子们奔来跑去,嬉笑着,追逐着。女孩子的钱包怎么会在那两人的身上?怎么会无故丢掉?这点让小山东着实想不通。本来很高兴的一件事,不想被一个钱包压在了心头,有些让人喘不过气来。过了片刻,小山东才想起,应该打个电话,有身份证在此,别人不可能无故丢掉。电话打了三次,前两次虽然打通了,却一直没人接听,第三次时有人接了,不过说了一句话就挂了:“现在有事,别打了。”这种被人拒之门外的感觉,着实让小山东很不舒服,小山东感到莫名其妙,真想顺手把钱包丢进身旁的垃圾桶中。但小山东没有这样做,如果这样做就不是小山东了。过了半个小时,小山东想这可是最后一次电话了,如果再被拒绝,就别说我不够意思了。
   电话打通了,一首《爱你一万年》唱了半天,还是没人接。小山东正要挂断电话,对方接了,这次是个女的,不等小山东说话,对方先说了:“喂,你是不是她男朋友?”“怎么了,我呢?不是……那个,那个钱包啊!”小山东一时不知说什么好了。“你说什么啊?你的朋友在桥村人民医院,急等着交钱做CT,你跑哪里去了?你这人怎么回事,是不是有病?我可告诉你,如果时间耽搁,所有责任可由你承担,跟我们医院没有任何关系。你快点过来一下,急诊科103房。”对方炮语连珠,根本就不给小山东说话的机会,对方说完很快又把电话挂了。
   这次,小山东真的搞懵了。什么男朋友、桥村人民医院、CT、交钱、103房等等,这都哪跟哪啊?不过,小山东脑子不笨,很快想到,丢身份证这个女孩一定出了什么意外,现在一定在医院里等着交钱看病。帮忙帮到底,好事做到家,小山东认为自己的想法很对。
   桥村人民医院离广场不是很远,即使走路,也就是十几分钟的时间。小山东很快赶到了医院,并找到了急诊科103房,病房门口躺着一个女孩,此时正昏迷着,输着吊水,小山东仔细瞄了两眼,看来钱包的主人找到了。此时,一名年轻的护士从病房走了出来,见到小山东便责备起来:“你是怎么回事?说了句借钱就走了,到现在才来,莫不是我说抢救不及时,可能成为植物人,你怕了吧?!”“我,我……”小山东一头雾水,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但很快,护卫明白过来了,有些歉意地说:“不好意思,刚才认错人了,我还以为你是她那个男朋友呢,我让他去交押金,他说没带钱,去借钱了,到现在还没有回来。这样吧!我不管你是她朋友,还是家属,赶快去交押金吧,这事谁也不敢拖,人命关天,快去。拿着这个!”护士递过来一张单据,转身走开了。小山东看了一眼,“120”车费120元,押金1500元,共计1620元。到这时,小山东有些后悔来医院了,毕竟交的钱太多了。小山东立即想追上护士说钱包的事,还有打电话的事,可又想还是不说为好,再说人都来医院了,帮忙帮到底吧!
   人命关天,救人为先,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小山东再次认为自己的想法是对的。小山东掏出自己的钱包,数了数,可只有860元,怎么办呢?小山东忙追上刚刚走开的那位护士,说心里话,他挺不愿意和那位护士说话的,原因就是护士说起话来,从来不给别人说话的机会。小山东恳请护士通融一下,并保证很快找朋友送钱来。最后,护士也算勉强答应了。
   钱交了,病人也被推到了CT室,剩下的就是借钱了。很快,小山东便想到了和他相处得不错的工友黑三。电话足足打了不下十次,黑三这才梦游一般,问:“谁啊,烦不烦啊?刚刚睡下就打电话。”小山东怕黑三把电话挂了,忙说:“黑三,我是小山东,出事了,快来桥村医院一下,另外还要借我几百元。”“怎么了,出什么事啦?”黑三问,“小山东,出什么事了?”“不是我,是别人,一个女孩看病急等着要钱。”“不是你啊?”“给你说不清楚,快过来吧。我走不开。帮兄弟一个忙,日后定当补偿。”黑三叹了一口气,自然埋怨不停,但最后还是答应了小山东。
   黑三来到医院时,小山东正在急诊门口张望。小山东催促黑三掏钱,黑三急着问原因。小山东把来龙去脉讲了一遍,不料,黑三扑哧一声乐了,说:“小山东,以前看你挺实在的,想不到现在会编童话故事喽!”小山东也不理睬,一把抢过黑三的钱包,掏出1000元,直奔交费大厅而去。等回来时,黑三还守在门口,小山东问为何还没有回去?黑三说:“我怎么能回去,你把别人撞了,我至少要探望一下病人吧?也体现我对别人的关心吧!”“黑三你瞎说什么?啥叫我把人撞了……”小山东有些急了。“好,好,好,不说,不说,但至少要让咱看一眼吧?”
   女孩做完了CT已转移到病房,小山东急问医生情况如何,黑三站在小山东的背后,也显得很焦急的模样,问:“医生,怎么样?不会死吧?”医生瞪了一眼黑三,说:“你嘴里积点德好不好,刚刚拍完片子,并无大碍,有点轻微的脑震荡,病人很快就会醒来。”听了医生的话,小山东这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黑三陪着小山东,一起来到女孩的病床前,女孩仍昏迷着。黑三围着女孩的病床转了三圈,嘴里啧啧赞叹,说:“这么漂亮的女孩如果能做老婆就好了,怎么被你给撞了?”“黑三,拜托你不要乱说好不好……”小山东不想理黑三了。可黑三仍问:“她是你亲戚?”“不是!”小山东说。“人不是你撞的?”“不是!我撞啥人呢?”“那你怎么给她交押金?”“我,我,我……”小山东一时有口难辩。
   旁边病床躺着一位胖阿姨听着不耐烦了,半躺起身子说:“我说年轻人啊,你们要吵能不能到外面去,这里是病房,我要睡觉。”小山东忙连声说对不起,然后瞪了黑三几眼。黑三感觉也有些不好意思,转身就要走。临走之时,黑三脑筋一转,说:“小山东,我用手机给你和这个女孩照张相吧!也算留个纪念。”小山东不同意,说:“照啥相啊,黑三就你事多,赶快走吧!”黑三倒不管这个,掏出手机,用手扯住小山东,靠到女孩的床头,身子快速地一撤,“啪、啪、啪”就是几张照片,然后才美滋滋地下楼了。
   女孩一直昏迷不醒,一直等到下午4点钟,女孩才醒过来。此时,正好有位护士在给女孩换吊水。女孩朦胧中睁开了眼睛,看到四面白墙,忙问:“我是在哪里啊?”护士看了一眼,说:“醒过来了,醒过来了就好,这是在医院,今天早上你男朋友送你来的,不是说被摩托车撞了一下吗?可你那个男朋友啊,真够意思,吓唬他一句就跑了,到现在也没有来,我看他可能以为你真的被撞成植物人了!你呢,将来要好好感谢这位小伙子。”护士一指小山东,而后继续说,“别人都不认识你,是他跑来给你交的押金。他还一直陪护着你……”
   女孩扭过头,看了一眼小山东,两滴晶莹的泪珠滚了下来。看到女孩清醒了,小山东非常高兴,忙说:“没什么,醒了就好,醒了就好。”护士换完药出去了,小山东和女孩闲聊起来。
   原来,女孩叫谢婉,是一家工厂小采购主管,上午原本打算陪男朋友去逛街的,不想刚走到小站台时,钱包就被人偷了,钱包被偷瞬间,被谢婉发觉,转身便追两个染黄发的人,可刚追出去几步,迎面飞驰而来一辆摩托车,当即把谢婉给撞倒了,骑摩托车的人跑了,两个偷钱包的小偷也趁机溜了。后来,钱包落到小山东的手中,黑三眼中的“童话故事”就这样成立了。其实,谢婉的男朋友,和谢婉也没有认识多久,说到感情也就是刚刚发展,否则也不会被护士的一句话吓得转身就跑了。
   晚上8点,谢婉的表妹来了,向小山东说了很多感谢的话,可掏来掏去,身上也只有1000元,谢婉和表妹便要求小山东留下电话号码及地址,改日登门感谢。小山东不肯,谢婉及表妹执意要留,说毕竟钱还是要还的……
   小山东返回宿舍时,已是晚上10点了,辛苦一天腿都有些发软,但心里却美滋滋的。刚要上楼,不想同事大林和强子醉醺醺地从楼上走下来,小山东侧身想避开,不料却被两人挡住了,强子说:“小山东,听……说……你今天撞了一个大……大……美女?”“后来,还找黑三帮忙交的钱。”大林在旁边补充。“啥,啥啊?谁说我撞了人?什么大美女?你们嘴里积点德好不好?”小山东真想踢他们两脚。“小山东啊,你就别骗我们了,很多人都知道了,黑三还给你录了像呢——不是,是拍了照。哈哈哈……”两人说完大声嬉笑着走开了。小山东恨死了黑三,就知道这小子“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第二天,小山东起得很早,其实小山东一晚上也没有睡好,心里想的还是关于职务升迁的事。周一是例会,全厂大会,所有员工都要参加的,很多任命和任免都是在这样隆重的场合通报的。例会如期进行,先朗诵企业宗旨,再背诵企业质量目标,一项项按部就班进行,不过这些都不是小山东关心的。可会议都宣布解散了,也没有提到关于任命的事。小山东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就在大家上楼时,他小声地问了一句走在身边的黑三:“有没有听到关于宣布任命的事?”黑三鼻子哼了哼,说:“有啊,老板任命你为公司副总经理。”一句话把正在上楼梯的人全逗笑了。顿时,小山东尴尬得想找个地缝钻下去。
   三天就这样过去了,关于升迁的消息,小山东一点也没有听到,这几天小山东感觉就像在梦里一般,他始终想不通,明明定好的,怎么说改就改了呢?小山东纳闷极了。
   第四天,刚刚上班,有人通知让小山东去赵副总办公室一下。接到通知的那一刹那,小山东心里忐忑不安,难道是主管的事没戏了?小山东不敢多想。赵副总的门虚掩着,小山东敲了敲门,然后径直走了进去,一进去,小山东就怔住了,赵副总身旁坐着两个女孩,这不是谢婉和她表妹吗?赵副总站了起来,满面春风地说:“小山东,可以啊!你做了好事,也不向我汇报一下,这两位向你送锦旗来了……”一时,小山东不知说什么好,他没有想到谢婉会亲自来公司表示感谢。赵副总一边说着,一边慢慢地靠近小山东,在他耳边小声地说:“另外我还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从今天开始,你就可以走马上任,行使主管权利了,知道为什么那天没有宣布任命吗?大家还以为你撞了人,怕给我们公司添麻烦!”
   “怕给我们公司添麻烦!”事后,这句话让小山东想了好久也没有想通。但不管怎样,小山东还是认为自己做了一件很光彩的事。
   事隔一年,2010年3月底,小山东表哥收到了一份请柬,打开来看,竟然是小山东和谢婉的结婚喜宴请柬。
  
   责 编:熊正红
   题 图:余和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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