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个夜晚,顺着博客里的一个个链接跑过去,不期然,打开了一个博客,博客里赫然贴着一张毕业照老照片,第一眼望去,人皆似曾相识,心悬了上来,莫非这是我某位旧同学的博客?
　　背景是一页书半翻的雕塑,照片上的女孩白裙、白色的小护士鞋,长辫子,或者是齐耳短发,素着清汤挂面样的一张脸。男生白衬衫居多,瘦,且一律一本正经。照片小,挤着四十几个人,我一一辨认过去,没找到自己,也没找到一张熟悉的脸,恍然大悟,模糊了每张面孔,从前,我们的毕业照或者是我们的青春都是这样的吧?还有,对校园清晰又模糊的记忆也都是那样的吧?
　　夜里做梦,梦到自己站在阳光下,看着别人拍毕业照,然后走进去,我成了那照片里的一个人。
　　木讷的小孩不会笑
　　记忆里的第一张集体照是在小学二年级时拍的。照片上,我们八九个孩子全都严肃着,唯有那个很会训人的老师张着嘴笑得很厉害。照片发到我们每个人手上时,我们都挨了训,照片上笑眯眯的老师瞪着眼说:我这样笑,难道是很爱教你们吗?
　　我们不知所措,觉得在一张集体照里让老师独自笑是个过错。
　　不知道是人长大了变忧伤了,还是,我本来的童年里就是一地忧伤。很真诚地说,我对自己是个怎么样的小女孩不是很清楚了。
　　第一张毕业照自然是小学六年级的。我站在老师的一侧,穿着老妈亲手缝制的有着夸张蕾丝边的裙,梳着长长的两条麻花辫,老师没笑,我也没笑。那时,我喜欢悄悄买那种用口水沾湿了往课本上印的贴画,我记得清楚,拍毕业照前一秒钟,我还在往课本上印一只孙悟空,我揭下来再跑出来时,晚了一点点,老师白了我一眼,我心跳如鼓站在她后面,心里想:终于毕业了。
　　出现在同一张照片里的名字
　　QQ群里不知谁上传了一张高中毕业时的照片。仔细看了下,竟然有很多都叫不上名字来了。在接下来的日子里,群里最热闹的话题就是认人。
　　第一排最左边那个瘦子是谁?我怎么没印象?怎么会没印象,他打篮球很好啊,有一次都上课了,就他一个人在篮球场打球,老师派人去喊他,他回来,老师说:要不是看到大家都坐着,我以为我看错课表了呢!
　　总会有人这样那样地问,有人这样那样地答。
　　照片里的人一一被认了出来,突然老黑截了个小图,那是阿葵,有着向日葵一样阳光的圆脸,俞可说:这家伙没了。出了车祸。
　　群里寂静了好半天。然后重新喧嚣起来,说孩子,说老公老婆,说着自己蒸蒸日上的事业。似乎这样,就能忘了照片,忘了离开的人。
　　毕业的铃声一响,这照片里的人就像同一个豆荚里的豆子,蹦得到处都是。偶尔想起我们曾在一个豆荚里待过,那已是怀旧了。
　　那些渐渐泛黄的生命的碎壳
　　天涯里有人发帖,问最喜欢的一首歌是什么,我发了一帖,写下《一剪梅》与《青苹果乐园》,很快相熟的网友就管我叫大阿姐了。
　　喜欢的东西暴露了年龄,也的确,看看我大学毕业时那副时髦的打扮已够让九零后笑掉大牙。几乎每个女生的头发都被吹风机高高吹起,被发胶定型,还有男生梳着郭富城头。我们尽力扮着潇洒不羁,却掩饰不住骨子里的拘谨模样。笑都差不多一样,露出四颗牙,没人敢在谁的头上用手指立起一只角。
　　张爱玲说:照片这东西不过是生命的碎壳;纷纷的岁月已过去,瓜子仁一粒粒咽了下去,滋味各人自己知道,留给大家看的唯有那狼藉的黑白的瓜子壳。
　　所有在毕业照里的人啊,你们好不好?
　　同学群里有人在张罗着聚会。一呼百应。可很快困难就出现了,分班那么多次,初中同学,高中同学,甚至大学同学,谁跟谁聚呢?
　　群众总是最有智慧的。有人说:找出一张毕业照来,以照片为准。于是,那段日子,总会接到天南海北的电话:我是谁谁谁,还记得我吗?
　　记得,记得,你还好吗?所有知道我名字的人啊,你们好不好——这是赵传的歌,当年,班级门口的老式双卡录音机里,每开放着这支歌,男生女生自觉不自觉地就会哼上几句。
　　这许多年,这旋律居然还活在脑子里。
　　编辑/姚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