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摄影与城市对话

来源 :大众摄影 | 被引量 : 0次 | 上传用户:liongliong600
下载到本地 , 更方便阅读
声明 : 本文档内容版权归属内容提供方 , 如果您对本文有版权争议 , 可与客服联系进行内容授权或下架
论文部分内容阅读
  城市摄影背景
  
  城市摄影由来已久,摄影先驱尤金·阿杰(Eugene Atget,1857-1927)在19世纪末以其敏锐、细腻的观察,记录和拥有了整个巴黎。
  1980年秋冬,全民性的国民经济大调整全面展开,艺术同经济一样,逐渐认识到要在传统视域和格局内获得长足的进展,必须开拓思维。在这样一个深刻的变革时期,许多摄影人开始在审美、形式以及对社会、人生的认知方式等方面的自觉地积累。与此同时,随着社会经济状况的明显好转,普通百姓的收入、支出的结构正在慢慢改变,这就使照相机走进普通人家成为可能。于是,很多人开始用照相机记录生活。但,或许因为无法面对自己的现实生活,很多摄影人主动选择出走,去自己生活以外的地方拍摄,因此这种出走在很大程度上可以被视为“移情”。


  同时,1980年代中期,法国大革命前的哲理小说,德国诗人歌德的《浮士德》,俄国作家车尔尼雪夫斯基的《怎么办?》,这些作品使我们这样一个缺乏哲学思维的传统国度里人们获得了一次哲学狂欢的机会,构成了一股新的哲学风潮。而且,大量的国外艺术作品进入中国,这使中国的艺术家在模仿国外成熟艺术作品形式的同时,也开始让艺术作品担负起反思社会的重任。
  1980年代的上海,学习摄影的热情空前高涨(据说有20万人之多),除了媒体的记者外,很多对摄影充满向往的人也开始拿起相机。于是,他们穿梭在上海城中,参与到更广泛意义且自觉的摄影创作中。
  
  “北河盟”摄影群体
  
  “北河盟”在1980年代的文化环境中开始寻找自己的摄影理想。“我们只知道我们在寻找什么,我们不知道我们会寻找到什么。”(顾铮写在“北河盟”在上海淮海电影院巴黎咖啡厅的展览请柬上的话。)他们由一群生活或学习在上海的年轻人组成,他们不服务于媒体,没有很强的职业特征,对于生活的记录没有功利性,完全出于个人表达的需要。成员为:金弘建、张继文、尤泽宏、张少平、毛一青、计文宇、王耀东、顾铮和黄懿(女)。


   “北河盟”的大部分成员在青年宫的青年摄影协会相识,大部分的作品是在他们生活的都市——上海完成的。他们中的每个人都拥有一台相机, 成员之间的器材都互相借用。每个星期他们至少聚会一次,金弘建家中的那个小小的阳台是他们高谈阔论的佳处……
  1986年9月1日,“北河盟”的首次展览在上海淮海电影院的巴黎咖啡厅开幕了,展览共20天。作品共四、五十幅,每个人作品的数量不同,至少有一幅。淮海电影院门口有很多又粗又大的法国梧桐树,但是,人行道却很窄,所以,他们就在正门口的树上包上一大块红布。展览的装裱也极为简单,在相纸上轻轻裁一刀,然后撕开,就自然露白了,接着贴在用宣传色刷黑的三合板上,这样,简单的装裱就完成了。
  同年的10月18日到26日,“北河盟”摄影群体在北京西城区工人俱乐部的“八十平米”艺术展厅,举办了名为“寻找者黑白摄影”的展览。
  在“移情”的年代中,他们选择回归都市,在都市中寻求突破和创新,直面自己的现实生活,用作品和自己内心对话,和城市对话。这是需要勇气的。
  后来,上海又相继有一些摄影同好结成不同的群体,进行摄影尝试,“北河盟”的盟友们也与他们保持了良好的交往。事实上,“北河盟”在许多摄影人眼里,成为了海派摄影特征的一种代表。
  
  与顾铮、王耀东、金弘建、尤泽宏的对话
  
  □ 林:“北河盟”的第一次展览是在哪年举办的?这个名字有什么特殊的意义吗?
  顾:1986年。“北河盟”这个名字是专为展览取的。


  王:也没什么实质的意义。当时,张抗抗有本小说《北极光》,这本小说给我的感觉很好,就取名叫“北河”吧,觉得这个名字也很有诗意。张继文当时在上海戏剧学院舞美系读书,但他是北方人,觉得必须要有“盟”这样的字,所以就叫了“北河盟”。实际上,完全是一个感觉性的产物,没有太多的象征意义。
  □ 林:办展览的初衷是什么?
  王:作品到一定程度,从个人也好,从群体也好,觉得自己作品挺好的,要让别人看一下。当时大家都不富裕,办展览有很多具体的困难。所以我们选择在淮海电影院,它的费用相对低一些。作为淮海电影院,他们认为“这个就是我们在上海精神文明建设中的一个具体行动。”淮海电影院还提出“响应市政府号召,把艺术带到商业街上” 的口号。因为举办我们的这个展览,该电影院还被评为“区精神文明先进单位”。
  □ 林:为什么展览的场地选在淮海电影院的巴黎咖啡厅?
  金:淮海路这段本来就很乱,淮海电影院各种各样的人都有。电影院本身想改变一下,就利用它下面400平米的人防工程地下室,办了个巴黎咖啡厅,卖咖啡、饮料。还免费提供场地,不定期地举办各种类型的展览,有点像北京的“八十平米展厅”。这个厅的第一次展览就是我们“北河盟”的摄影展。
  □ 林:除了这个展览外,你们在北京的“八十平米”展厅也做了一个展览。
  王:当时,北京的“八十平米”展厅经常展出凌飞策划的各种展览,有画展、摄影展,还有诗歌会等等,展出一些比较前卫的作品。在当时的北京算有点名气的另类展厅。我们的展览也是由他们联系主办的。当时我们派了几个代表去,正好赶上举办全国摄影展览。在开幕的时候,我们有几个同志把请柬、招贴放在中国美术馆的地上,还在展厅里发请柬。可能潜意识中有一种对抗的意思,因此很多人想去看。1980年代的中国摄影正面临着突破,很多人包括老年人、摄影权威也想看看到底怎么突破,有的人看懂了,有的人没有看懂,然后有人说“这些小年轻的东西不怎么样。”
  □ 林:谁想出来把海报贴在地上?


  尤:好像是毛一清。我们把海报从美术馆的正门口一直铺到第一个展厅的门口。一张接着一张,铺出一条黑的地毯。但当时并没有拍下来。
  □ 林:你们之间怎么交流?
  王:刚开始的时候,我们每个星期都要碰一下,拿照片交流一下,但这种过程大家很快就厌倦了。同时,我们还有意识地找一些摄影以外的人,比如画家来参加我们的交流。这种形态在当时的摄影界来说是比较正规,也是走得比较前的形态,对于摄影这种视觉艺术的兴趣、探讨、方式是前卫于中国当时的摄影。
  □ 林:当时你们经常去外地拍吗?
  金:其实还是以城市为主。我生活在这个城市,对城市生活比较熟悉,又对现实生活不满。
  尤:我还是只拍自己熟悉的生活,我不能去江浙一带,去了就不会拍照片。我还是比较喜欢表现动的东西,表现人。人是最丰富的语言。
  □ 林:当时,认为照片能为自己做些什么?
  金:不想批判,只想把自己当时的感受表现出来,也想引起别人的共鸣。没有什么特别理性的要求。我们这些人没有任何功利的要求,也不想加入主流。
  □ 林:你们怎么评价你们当时的作品。
  王:我觉得当时“北河盟”的人还不够关注城市。那时候大部分的人都喜欢背叛自己固有的生活状态,好多人跑到更远的地方。潜意识上有一种颠覆、背叛的心态。我的照片多是意象性的,比较注重形式,注重个人表达。张继文是学舞美的,他照片有戏剧式的结构,虚拟的细节,照片中“做”的想法比较多。当时我们想用一种视觉的表达方式来表达现实的社会,表现精神性的东西。我当时用长焦、广角拍,而现在用一个标镜。注重画面的意象性,试图在照片里把个人的东西都包含进去,好象非得这样才能称得上作品似的。
  尤:当时,拍照片就是想表现我自己。一个路人,我之所以拍他,只是他符合我想表现的东西,我并不在乎他是谁。就像面前的一个杯子,如果,我觉得它是个杯子的时候,我不会去拍它的,但当我觉得它不仅是个杯子的时候,我才会去拍它。只有当我对它有想法的时候我才会去拍它。
  □ 林:办完展览后,有新成员加入“北河盟”吗?
  金:总的来说,“北河盟”还是比较松散的,没有特别的灵魂人物。后来有新的成员想加入,但是,我们当时并不想变成一个什么样的组织,要怎么发展,有兴趣在一起就在一起,所以就保持了当时的这种状况。
  □ 林:办了两次展览以后,“北河盟”似乎就没有以群体的形式出现了。
  王:因为最早的时候,一个星期碰一次,时间久了,大家会厌倦。可能最初的时候,一个展览维持着大家,向心力比较强。后来时间久了,展览多了,交际圈也大了,自然会有一种离心力,展览也没继续下去,官方对意识形态的东西控制得比较严。还有一些个人原因,比如张继文毕业回了北京,黄懿去了广州,计文宇他们本身画画是主业,摄影并不是一个主业。我当时在上海广告公司创作部做摄影师。拍自己的东西也主要是下班以后,或者休息日。1988年,我和顾铮、陆元敏、陈海汶等五个人经常在一起,直到顾铮去了日本。


  金:办了展览,在杂志上也发了些照片,像《现代摄影》(还请花健写过文章)。后来就各忙各的,有点聚不起来了。好象整个气氛差了,大部分人卷到商业上去了,而且有些人有生计上的问题。现在大家还会聚在一起,但大部分话题和摄影无关。
  尤:和社会环境有很大的关系。九十年代,许多人都面临着重新选择。八十年代中,许多人辞职、下海,这时我们都没有在乎它,但到了九十年代初,有很多人不满意自己的生活,想重新安排。这时,王耀东去了深圳,黄懿去了广州,我去了北京。人的想法总是慢慢改变,起先觉得拍照片是很有趣的事情,后来社会发生变化,周围的人也变了,杂念就多了。但无论怎样摄影还是一个终生的爱好。有一段时间,我很少拍,但相机没有丢,还是会拿出来,看一看,擦一擦,可无法按下快门,因为,始终不是我想要的东西。
  □ 林:当时你们是否人手一台相机。
  尤:我们肯定是每个人有一台相机,只是好坏不一。当时,我们有两个镜头算是比较特别:金弘建有一个17毫米的镜头,我有一个400毫米的镜头。王耀东有些照片是用我的这个长焦拍的。
  金:当时,王耀东、顾铮、尤泽宏都喜欢用17毫米的镜头。当时,我们之间相机和镜头是相互借着用,大家用的相机也差不多,因此没有相机和镜头的卡口不符的问题。
  王:相机肯定是每人有一台,可能差一点。我当时用的是美能达的机器,手动、自动都有的,存了两年的钱才买的。
  顾:我是在照相机总厂工作的,实在不行的话,一人给他们借一台。
  
  一点感想
  
  用镜头代替眼睛观看城市,用影像观照城市生活是“北河盟”有别于其他摄影群体的特征。城市影像是他们的作品中的双刃剑,他们将熟悉的城市陌生化,内心沟通欲与作品疏离感的错位形成了“北河盟”的影像风格。许多人偏爱用广角拍摄,试图在拥挤的城市中找寻更丰富的城市生活关系;他们敏锐地穿梭在城市中,以相濡以沫的情感探寻都市人的心态。无论题材、拍摄方式、构思、形式表达上都显示出当代意识的摄影观念。
  都市以交往为基础,那么城市摄影在现代化的都市中又该怎样发展呢?
其他文献
从水乡的古屋、石桥、小街中,我看到了她蕴涵的厚重历史文化的积淀,从远古流淌至今的小河流水声中,我听到了水乡文明似一曲古乐,起伏跌宕。  拍摄中我力求用简洁的画面语言来表现我对江南水乡的感受,使每一张底片定格一段“音符”,运用色彩、构图、从场景到局部,记录着江南水乡,诉说从古到今的故事。  2003年在北京《大众影廊》的展出作品中,几乎没有人物的画面,多以景物来表现水乡历史的积淀与人文和民俗的繁衍,
期刊
为了配合2003年第8期的数码相机专题,我们在当时刊发了一个“征稿启事”,此后,这个Email邮箱的收信速度便大大减慢了。至今我们共收到1000余幅使用数码相机拍摄的作品,可见数码相机已经为大量的摄影爱好者所接受了。由于版面有限,我们只能忍痛遴选出几幅作品,这些作者将获得《大众摄影》杂志和纪念品。不过未能获得礼品的读者也不要失望,相信2004年我们将提供更多的机会与读者共享数码摄影的乐趣。
期刊
你为什么要学摄影?学会摄影干什么?摄影有什么用?不少影友经常会遇到这样的提问,还真不是一句话就能说得清的。下面的六篇文章,从“用”的角度回答了以上的提问。    我以摄影慰英魂  陕西 龙剑辉    有时候,摄影爱好者硬是要发挥大作用呢!  8年前,我在陕西省凤县坪坎乡工作,认识了乡党委书记田建国。田是个十分清廉的干部,做过很多好事,但不幸于1999年3月4日在扑救山林火灾时壮烈牺牲。安葬英雄的
期刊
黄河绝恋 周励 摄  一个少数民族的女子身着美丽的民族服装,坐在巨大的岩石上,咆哮澎湃的黄河在她身后奔涌。人与景组合成一幅鲜明的民族风情画。此作的不足之处是:人物显得呆板,还有曝光过度造成的黄河水、浪花色彩和质感上的损失。另外,标题黄河绝恋有点牵强。    窥 张勇 摄  透过钢管拍摄另一头的劳动场面,这样就给观众提供了一个观看通道,既具有现场特征,又有明显的空间深度。可见作者善于思考、敢于实
期刊
本期演兵场的主题是拍摄昆虫,昆虫的体积大多较为纤小,部分昆虫又非常敏感,所以昆虫的题材并不容易拍摄。拍摄昆虫最常使用的设备是长焦镜头和微距镜头,拍摄的技术难度主要在于景深的控制和瞬间的把握。  本期演兵场收到了不少作品,可见昆虫是影友们乐于拍摄的题材之一。但从来稿中我们还发现一些问题:第一,要抓住题材特点。既然是摄影创作,就应该去拍摄昆虫美丽的身姿或有趣的瞬间,而不是去拍摄让人看了反胃的画面;第二
期刊
经中共中央宣传部、中国文联党组批准,中国摄影家协会第六次全国代表大会,于2002年12月25日至28日在北京隆重举行。  这是中国摄影家协会在新世纪召开的第一次代表大会,也是中国摄影界自1991年第五次全国代表大会之后的又一次盛会。  在这11年间,我国人民在党的领导下,取得了令世界瞩目的伟大成就,中国摄影界也在党的文艺方针指引下,在出作品、出理论、出人才诸多方面,取得了丰硕的成果。  来自全国各
期刊
文化典籍是人类精神的浓缩,是世代文明传承的桥梁。浩翰的史书文库闪耀着人类不灭的思想光辉,铺陈出历史盛衰兴亡的宏篇长卷。  我们满怀感激之情,沐浴着上下五千年文明的精华,走进“读图”这个动荡浮躁也更多姿多彩的新时代。曾经以文字诉说的历史,演变成为图文互为关照的历史。图像将把一个更真实生动、可感可现的现实传递给未来。  这几乎是一个真理,勿用置疑。但新近发生在身边的事情,让人不得不一而再地惊回首。  
期刊
1、摄影版权意识日渐增强  1月,新疆摄影师拍摄的一张反映西部沙漠风光的照片《翰海行》被广东一家公司以22.8万元的高价独家买断了照片的使用权,创下了目前国内收购单张照片独家版权之最。  2月,上海摄影家陈志民状告上海一家房地产公司的著作权侵权官司胜诉,被告赔偿陈志民7000元并登报道歉。  南京某摄影公司擅自将一美籍华裔小姑娘的照片制作成灯箱广告和企业宣传广告,肖像被侵权者将其告到法院并索赔20
期刊
江苏省无锡市老年摄影协会成立迄今15周年,现有会员60余名。为了艺术追求,他们不顾年迈,身体力行,不畏寒暑,不计险远。他们的足迹踏遍神州大地。  老年人开展摄影创作活动,已蔚然成风,影展、影赛,他们踊跃参与不甘落后,入选获奖,榜上争艳;名列前茅,已不足为怪。偶亦出境采风,访欧、美、韩、日、俄诸国,摄取海外“营养”,充实作品素材,其旅途颠簸酸甜苦辣的经历,佳话频传。老有所为,壮心不已,可谓夕阳灿烂。
期刊
最近与几位摄影者一同游访了西部藏区。在欣然感受到当地少数民族浓厚的本色习俗和纯朴民风同时,也不无遗憾地发现了一些正在潜移默化的改变。而最深的震惊与失望,却是来自一些所谓的现代都市人群身上的陋习。以往我们总过于习惯把“文明”的荣冠心安理得地加冕到自己的头上。从一些小事就可以看出:一群汉人来到了藏地。藏民大都口默持咒,净念相继;汉人自认口齿伶俐,脑瓜诡灵,四处吆五喝六,散心杂语——在饭店、宾馆里,对服
期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