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姑娘的重量级情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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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灵活的胖子
  眼看事端发生,我几乎不假思索地推店员小妹一把,快,去喊胖巧——完全忘记我正和胖巧闹矛盾,“老死不相往来”的状态已持续了小半个月。
  小妹倒是伶俐,嗖地就蹿了出去。
  这边,另一个小妹正战战兢兢地拨电话,我才想起来,除了胖巧,我还可以拨110。
  店里已经非常混乱,几个顾客早就逃了出去,寻衅的几个小青年扯倒了一个货架,刚挂好的新衣堆了一地。为首的,亦是前一日来购买过一条长裙的年轻人,指着裙子上的开线不依不饶,要求赔偿经济损失、精神损失、尊严损失……全是无理要求,那开线明明是人为痕迹,说穿了,他是专门敲诈的社会混混。
  我努力克制,不进一步激化矛盾,是害怕他们把我的店砸了。
  就在这时听见门边一声怒吼,哪个不长眼的来找茬?也不先打听打听谁的地盘!
  心里一热,眼中又一热,胖巧这粗门大嗓的,往日听起来太过吵闹,现在却犹如天籁。
  抬头看胖巧手中拎根半米长的橡皮棍(往日她放在店中自卫所用),满眼的无所畏惧。
  我顿时有了底气,指着那小青年:店里有监控的,衣服是不是买时就破损,可以看监控。
  看个P监控,胖巧的橡皮棍直指为首的混混,放下衣服,滚!
  你谁啊?那青年刚要发怒,胖巧已经出手——确切说,是出脚,一脚踹在对方肚子上。青年一屁股坐在地上,气焰却明显消下去一大截,估计感觉出这姑娘不好惹。
  另外几个青年围拢来,我扯胖巧一把,大声说,已经报警了。以此给她鼓气。
  她白我一眼,这小破事还用警察?话音未落,两个警察进了门……
  事情顺利解决,为首的男青年被警察带走,但胖巧很埋怨我多事,警察也不是你家的,随叫随到。这样的事情,还得学会自己解决,这帮小混混,个个欺软怕硬,你厉害一次,下次他们就不敢了。
  我诺诺应着,心想,我这90斤的竹竿体格,倒是得有你那样的本事?
  胖巧虽胖,可练过跆拳道,行动起来非常灵活——每每我看影视剧中洪金宝年轻时的武打场面,都会想起胖巧,他们都是灵活的胖子。
  但这样的话,我自然不能说出口,两个小妹开始收拾散乱的货架、衣服,发出细碎声音,我和胖巧不约而同住了口。忽然,我感觉气氛尴尬起来,想起半个月前,胖巧摔门而去的情形。
  最恨不讲信用之人
  起因,也是为一件衣服。
  我和胖巧的服装店铺,隔了几十米远,相同的进货渠道,却是不同的经营风格。她的服装店,名头便是出售胖姑娘的衣服,而我的,以时尚为主,并不冲突。
  偶尔也有例外,比如每个季节的百搭单品。如夏日的短款外搭、冬季的高领打底衫等。但之前有过约定,一旦进相同服装,价格也要保持绝对一致,不得私自降低,恶意竞争。
  我略知同行做生意规矩,又是在胖巧的帮扶下开了这家小店,这样的约定自然会遵守。前几天,刚挂上一件一年前进的格子衬衣,凑巧有个女孩来买,看样子是学生,我决定进价处理给她。没想那衬衣扣子掉了一粒,袖口也不留神弄了污渍,女孩最终没有买,遗憾出门。
  十几分钟后,胖巧怒气冲冲拎着一件格子衬衣进门来,质问我缘何不顾约定私自降价。我才想起这款衬衣是当初我和她一起购入,价格也是说好的。过了一年,又剩了这一件,我把这茬给忘了。也没想到女孩出了这门会入那门,跟她讲价时,说了我这边的价格。
  胖巧一下就炸了,用她的话说,有生23年,最恨不讲信用之人。
  我赶紧解释,说不是故意的……
  胖巧根本不听,讨伐我片刻,丢下一句“奸商”愤然而去。
  我脆薄的店门,哪里经得起她的力量,被摔得差点断裂。
  两个店员小妹面面相觑,巧巧姐好大脾气。
  我苦笑,没错,胖巧好大脾气,简直比她的力气还大,相识这么多年,我又如何不晓得?
  人比黄花瘦
  我和胖巧,从幼儿园就认识了,她就是传说“每个人都需要有一个胖子朋友”中,我的胖子朋友。
  胖巧的胖是天生的。其实她叫巧巧,胖巧是因胖所得之名。
  我并非天生喜欢胖丫头,相反,是因为年少无知,本能对比我高出半头胖出一圈的胖丫头有畏惧,故此,就会下意识讨好她,偷偷把老师分的糕点留一半塞给她。
  半块蛋糕或一块奶糖,都会让胖巧露出幸福的笑容来。
  只是我没想到,这意外得来的幸福,让天生就有侠义情肠的胖巧,坚决地视我为亲人,时时刻刻地保护着我。
  小付出大收获,从此,在幼儿园很少有小朋友会惹我,更别说欺负。最早,有个不知死活的小男生抢我玩具,被胖巧一连推了三个屁股蹲儿,咧着嘴哭了。
  那以后,我和胖巧几乎可以横行天下、所向披靡。我们的关系也由此形成,不管有什么好吃的,我都想着她;不管有什么事,她都罩着我。并且一直保持到我们高中毕业。
  本来,搬家后,按划片我和胖巧划不到同一所中学,但我哭着喊着非去十八中。爸妈到底也纵容我,想办法找人把我送到了胖巧身边。为此,我不惜每天多坐八站路上学放学。
  这一举动,令少年胖巧感动得痛哭流涕,用她肥厚的大手紧紧握着我骨瘦如柴的小手说,有我在,没有人敢欺负你。
  而我要的,恰恰是这安全感。何况胖巧好相处,除了贪吃,别无太大爱好。而她吃出来的也不都是肥肉,经过专业训练,重量渐渐变成力量。中学时,胖巧连乒乓球都拿过冠军,绝不可小觑——唯一不足的,是她永远弄不懂化学分子式和物理公式,更对英语的过去时现在时痛恨欲绝。
  好在胖巧的爸妈不像其他望女成凤的家长,没有逼迫她,高考后,拿着她单薄的成绩单苦笑片刻,没有逼她复读,让她在健身房里耗了一年,便给她投资开了“胖巧”服装店。
  那一年,胖巧一斤没瘦,脂肪转化为肌肉,更让人觉得是健壮彪悍。
  一年后,就在胖巧的生意渐渐风生水起的时候,我第二次高考失利——两年的复读经历终于让我对以学历博功名的前景失去信心,原来在学习天赋上,我和胖巧并没有不同,那些数学公式,永远让我如入迷宫。
  可到底也觉得心灰意冷,那个夏天,阳光如火如荼,我瑟缩在家里不肯出门,连爸妈都被我的沉默忧伤吓到,开始劝我“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
  我哪里听得进去,眼看人比黄花瘦,胖巧破门而入,把我扯到她的小店里,给我试穿她专门为我进的彩衣,一件一件,直到我的眼泪湿了衣衫。
  可贵的胖姑娘
  我听胖巧劝,盘下了离她很近的店铺。胖巧亦用不争的事实说服我人生有很多条路可走——她的一个店员,便是货真价实的本科生,拿着毕业证书屡屡碰壁,为生存,不得不在她那里屈就。
  何况我读书还读不到这种地步,有什么好说的?
  从店铺装修到进货,胖巧一步步带我上路。近两年时间,店铺盈利已可观,我雇了两个小妹做起了小老板,小店一面墙,放置我喜欢的各种书籍,反倒让服装店里多了点文艺气息。
  生存和理想什么都不耽误,和胖巧的感情更是与日俱增,几乎日日碰面。
  想想,对我来说,这是个多么可贵的胖姑娘,心胸是多么宽广。
  可就是这个心胸宽广的胖姑娘,也当真会为了那点小事跟我翻了脸。
  至于吗?当时我这样低低申辩,这点小事。
  事是小事,诚信是大事。胖巧掷地有声,令我十分难堪。
  之后,好几次我想开口跟胖巧道歉,主动和好,但胖巧并不给我机会,面对面遇见,头一转一仰,当我如不见。
  我也有自尊,一赌气,离她远远的,关上门做我的生意。直到半个月后这场事端,胖巧又站到了我跟前。想起刚才一门心思只想求助她,我不得不承认,对我来说,胖巧远比警察更能带给我扎实的安全感。我依赖她,已成习惯。而她关键时候不计前嫌、一如既往地挺身而出,更让我万分感动。
  胖巧,原谅我好不好?我低眉顺眼——她太值得我低眉顺眼。
  半天没动静,咣当,橡皮棍被扔到一旁,胖巧严肃地说,下不为例!
  我已经知道了,诚信是胖巧的底线,或者,亦是她成功的原因。而我,无论作为朋友还是同行,都不该碰触她的底线。
  于是我用力点头,下不为例。
  我一定会做到,因为我不想失去这个胖子朋友,这辈子都不想。
  编辑 / 孙鲁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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