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走在很长的大道上,斜阳把他的背影拉得很长;他不抽烟,落寞而低着头的样子像极了孩子。这是在爷爷去世以后,千万遍出现在我梦里的梦境。
　　生活中,爸爸一直是个极孝顺的儿子。由于在杭州工作,爸爸一年只能回故乡见爷爷奶奶两三次。不过,平时他总惦记着他们,惦记着哪些食物爷爷喜欢吃,托人给他捎去;哪些消息奶奶乐意听,电话里多和她说说。家里无论出了什么难事,他绝不告诉他们,怕千里之外的他们还为我们担忧。当爸爸赶到病重的爷爷身旁时,我看到他焦急得手足无措,甚至能感受到他剧烈的心跳。我看着一向处事稳重的爸爸泪流满面,却不知该如何帮他。
　　那以后,我开始不断地做噩梦。我害怕很久以后的一天,我的爸爸也像爷爷这样突然离开我。于是,我惊恐而狂乱地拨着爸爸的手机。我只是很想听到爸爸的声音,想告诉他开车要小心,想告诉他工作别太辛苦,想告诉他我有多思念他。
　　“苗苗,是你吗?”熟悉的亲切而低沉的声音响起。
　　“嗯,”我沉默了一会儿,“明天你别忘了来接我!”我用轻松的语气答道。
　　电话那头沉默一会儿后说:“当然不会忘啦,还有什么事吗?”
　　顿时,我语塞。我总是这样言不由衷,执著地相信同是感性的父女间不需过多的矫情。于是,刚才想告诉他的话被我通通吞回了肚里。我不知道我们沉默了多久,直到看见排在后面等着打电话的同学不耐烦的神情,这才与爸爸道别。
　　不知为什么,我总觉得爸爸仍留在那个未散开的阴影里。我相信这是心灵感应。我能感觉得到他的忧伤、疲惫和痛苦。时刻绕于他心中的自责,让他在独行时肩膀不时会颤抖。我不知道还需要多少时间才能冲淡爸爸在失去爷爷之后的悲伤,而他此时就如此真实地站在我的身旁。我想我该做些什么,例如搂住他的肩膀,给他一个女儿可以给予的温暖拥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