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世界的爱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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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全世界的爱 哥拉斯
  <引子>
  Hey!My little Peter Pan.how could you runaway from me?
  Hey!My little Peter Pan,how dare you escapefrom your dreams!
  <1>
  “克劳斯先生,到时间了。”爱丽丝推开门走进来,善意地提醒着我。
  爱丽丝是我新雇来的助手,不但手脚勤快,而且有一种让人对她十分放心的特质。不用说,在生活和工作上我很依赖她。
  “那么我们下周再见了。”我合上手里写了一半的档案站起身来,冲刚刚从梦里醒来的史密斯先生微微颔首道别后便走出了房间。
  “他今天看起来怎么样?”我从爱丽丝手里接过咖啡喝了一大口。没有加糖的咖啡最合适早上喝,味道虽苦却能让人神清气爽。
  爱丽丝不说话,只是替我拉开了走廊倒数第二道门。
  我个人并不喜欢这里,就像我的咖啡里不喜欢放糖块一般。这个由各种糖果和多姿多彩游戏图案堆积起来的房间总给我一种无形的精神压力,给我本就紧绷的神经雪上加霜。
  彼得在积木堆积的城墙后露出一张笑脸:“嗨,克劳斯先生,你带上了我送你的帽子。”
  我摸摸一分钟之前爱丽丝扣在我头上圣诞老人鲜红色的羊绒帽子在心里叹着气,一边走过去拍拍彼得的肩膀,“嗨,我是圣诞老人。”
  他咯咯地笑着,明亮的眼睛盯着我上下地看,“不是的,先生,你并不是他。”他从桌子上拿出一只用来装礼物的袜子递到我的眼前,“看吧,他已经来过了。”
  我略微有些生气,他们又未经我的同意在这房间里增加了玩具。
  我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拿出笔在本子上划了两下,断断续续的字迹像极了我现在的心情。
  “那么彼得,你愿意告诉我他给了你什么样的礼物么?”我努力融进他的世界,这样问着。
  彼得用目光指了指墙角,那是一个用精致铜版纸制成的街角图,灵动的斑马线,林立的电线和红绿灯,如果站在那里,一定能感受到车水马龙。
  “怎么,你不喜欢那个礼物?”我继续问着,观察着他的表情。
  他摇摇头,自动地躺在了沙发上,长腿一伸,甚至快超过了沙发的长度。
  我看问不出什么,便叹了口气从怀里掏出了怀表,那是我毕业那年父亲送给我的礼物,石英石的内核让它的滴答声永远都那么准确。
  以下的这个故事,其实并不该公开,但是我仍旧将它整理出来。锁在了柜子的最下层。
  <2>
  我一个人走在街上,街上的灯随着我的脚步亮起,又在我走过后悄无声息地熄灭。我走啊走啊走了很久,直到双腿都无法再次抬起,我发现自己来到了一个十字路口。
  那不是普通的路口,于它相比我显得很高大,如果我愿意,一定可以轻松地扳倒那些大树。
  可是等我抬头的时候,我却看到了很多黑白分明的眼睛,那些双眼睛紧紧地盯着我,让我无处可逃。我很害怕,开始放声大哭。
  这时候我被一双手抓住了衣角,我回头看时,那是个穿着洋装的娃娃一般的女孩。她拉着我躲在高楼后面,躲开那些盯着我看的眼睛。
  “你叫什么名字?”我问她。
  “你的爱人。”她回答着。这简直是答非所问。但是她看上去并不是坏人,更何况她的手心那么温暖。不过“爱人”这个词语,听上去好像不坏。
  我静静地看着她,觉得自己有些喜欢她了,而这种感觉和我得到了新的玩具、新的车子不太一样,怎么说呢,就像是晚餐后的甜点一般的诱人,却又不如那般的甜腻。
  我刚想对她表达出我的爱意,这时我们身处的世界却开始摇晃,周边的景色开始崩塌,她的脸色也变得苍白了起来,我紧紧拉住她的手,冲出了快要倒塌的大楼。
  这时我惊呆了,满世界都是那些黑白分明的眼睛,它们追着我,叫嚣着解读我的一切。
  我害怕极了,我回头看看她,却发现她也变成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死死地追着我不放。
  我加速奔跑,直到无尽的黑暗,才能得到救赎。
  故事到此为止,彼得在沙发上不安地扭动着,我打了个响指,他便“嗖”地睁开了眼睛,黑白分明的眼睛里满是惊恐。
  我递给他一杯热可可,那是五分钟前爱丽丝送进来的,我的那杯加了双倍的奶伽,尝起来很甘甜,却仍旧掩盖不了苦涩。
  “你还好么?”我关心地问着彼得,后者翻了个身面朝沙发,不肯理我。
  我叹了口气,站起身来走出了房间,门口站着爱丽丝,她替我打开了隔壁的门。
  那里坐着的男人和女人,有着和他们儿子一样黑白分明的眼睛。
  <3>
  “爱德华医生,彼得的情况如何?”尼古拉斯夫人沉不住气,还没等我坐下来就开口问道。
  “彼得潘综合症。”我淡淡地抿了口咖啡,觉得头有些昏昏沉沉,一定是没有睡好的缘故,“这病的诱因多在家庭环境,不得不说,尼古拉斯夫人,主因在你。”
  那女人有些要晕倒的迹象,男人扶着她,面色不善地盯着我看。
  我并不觉得害怕,本来,这并不是一个致命的精神问题,却被这对无知的父母无差别地强压在彼得的身上。
  彼得是尼古拉斯家族最小的孩子,一出生就有心脏病,幸好治疗及时,并不会影响生活。可自此以后,他却被如同婴儿一般地保护了起来,生活在衣食无忧的童话世界。甚至在他成年后依旧生活在那个华丽的梦幻城堡里。这种生活与现实的落差让他出落成一个活在幻觉里的人,不但没有成年人的自觉,反倒时时刻刻觉得自己还是个该在童话世界里畅游的孩子。
  第一次出现病症的诱因应该是那个漂亮的家庭教师,那是成年后的彼得第一次见到外面世界里的女人,却没有想到那竟然是父母雇来和他恋爱的工具。
  他在看到父母付她钱后失常,又被家庭教师冷漠的语气刺激,出现了幻觉、逃避生活等种种发病迹象,于一年前的冬天被送到了我这里。
  我叫唐古·爱德华,是这间心理诊所的继承人。我的父亲于三年前去世,将这间集合着他全部心血的诊所留给了我。
  我毕业于伦敦最有名的学府,专攻的专业也正是心理学。   这让我如鱼得水,也不会让父亲对我失望。
  看着尼古拉斯夫人逐渐平静下来,我继续刚才的话题:“彼得潘综合征的治疗方式有两种,第一种是药物,”我拿起遥控器将隔墙变得透明,墙的另一端爱丽丝正端着水杯和药物喂彼得吃,“但是药物毕竟能力有限,彼得的情况比想象中的更为复杂,药物只能缓解他的噩梦,对他的病症完全没有作用。”
  女人尖叫一声,差点又要晕过去,我强迫自己不要微笑出来,看着男人拍着她的肩膀等他发问。
  果然男人很快抬起了头,接着我的话问道:“那么第二种方法呢?”
  “现实。”我打开病例,解释到,“他梦里出现的风景是囚困他的现实,而那些眼睛正是你们施与他过度的爱意。这已经成为困扰他的梦魇,也间接地造成了药物对他无效。只要你们还在他身边一天,他就无法痊愈。”
  这回那个女人是真的晕了过去。
  比起我的冷酷,过分的爱,才是这个世界上最最恐怖的东西。
  <尾声>
  我走出房间,迎面而来的是爱丽丝。
  她端着水杯和药物,轻轻地放在我的手上:“爱德华医生,您该吃药了。”
  是的,我是这家诊所第一个病人。我的父亲也叫爱德华医生。
  我对这个名字感到耻辱,因为那个男人从来没有关心过我,他关心的只是那些发疯的,或者充满幻觉的病人。
  于是在我10岁的那年,我生病了。我陷入了父亲满满的爱意不能自拔。我被关在了医院一个角落,被父亲当做是彼得潘综合征的范例研究,甚至,被当成是一个试验品爱着。
  我很满足。
  爱,是我唯一想要得到的东西。
  所以,我会亲手夺去,别人享有的爱。
  为什么?这大概是一个我永远都没有办法回答的问题。
  “嗨,彼得,到时间吃药了。”爱丽丝的声音很温柔,充满了爱意。
  “这是什么?”他将药片含进嘴里问着。
  她莞尔一笑,仿佛能透过玻璃看到我噙着笑的表情,“现实,彼得,你吃的是这个世界无爱的现实。”莎翁的缪斯之城 鹤展翎
  咖啡先生和盗版碟小姐
  天际露出鱼肚白,盗版碟小姐完成了工作。
  她收集废气、污水与夜晚的噩梦,将它们合成风格迥异的碟片。尽管背景沉郁,角色会像TV化后的漫画人物般崩坏,但她的作品还是很快销售一空。人们不爱去电影院,又喜欢在欢愉的时光之外品尝一下哀伤的滋味。
  盗版碟小姐打点完一切,就会来咖啡先生的店里坐坐。卡布奇诺是她一如既往的选择,但她从不喝,只是听奶泡唱歌,歌声像孩童在琴键上一蹦一跳的。
  其实,咖啡先生的咖啡都会唱歌,咕噜噜,嘻哈哈。客人们将唱歌的魔法喝下去,快乐的感觉不停上涌,永无止境般。
  听见推门声,咖啡先生微笑起来。他端出专属盗版碟小姐的杯子,含苞待放的樱花枝桠水嫩嫩地点缀在杯面上。
  微笑像抹了蜜的南瓜饼,甜丝丝的很诱人。咖啡先生温柔地打着招呼:“今天天气不错,看来昨晚太阳睡得很香。”
  盗版碟小姐没答话,她目不转睛地盯着柜台——那里摆放着咖啡先生收到的礼物。一只精致的小木马,承载着双马尾小女孩的期待:
  “我会一直等你到十六岁的,白马王子。”五颜六色的纸气球,卷发的姑娘学术性推了推圆眼镜框:“和我一起环球飞行好吗?烟囱上的气球们已经迫不及待了。”还有盆栽啊网球啊……她们都用尽心思吸引他。
  但咖啡先生递给她们唱慢歌的苦咖啡,嘴角弯起友善的拒绝:
  “欢迎您下次光临。”
  盗版碟小姐没有察觉那道深情的目光,她昳丽的侧颜落在咖啡先生浅褐色的瞳眸中,倒映出了一片春暖花开。
  吟游诗人布克
  布克是个吟游诗人,从一座城流浪到另一座城。
  “别再细说了,他也是个可怜人。”上一次逗留的小镇的酒馆老板叹息道,“看见他背上的羽毛笔了吗?痴呆啦钝掉啦,已经好久遇不上美妙的韵律啦。”
  入夜的城市上空,流云正缓缓退散。布克的脚步停在了半山腰,山下的风景牢牢抓住了他的灵魂。
  多么淑静又迷人的城市啊!水晶雕刻也不比它的玲珑精巧。夜低垂,灯火万家赛星河,这些仿佛从大地生长起来的眼睛,明亮得像一个个完美的结局。
  “就是这里!就是这种感觉!”布克乍然兴奋地惊叫,“羽毛笔在呼吸,这里会是它新的生命源泉。”
  他马不停蹄地超越电线桩们奔向了玻璃城堡,仿佛摇曳在光与影之间的游魂终于遇见了天堂。他追逐着城市上空云朵般曼妙的歌声,用力推开了天堂之门——站在柜台后的漂亮男子抬起了头,“欢迎光临。”在他身后,咖啡豆跳着拉丁舞从盒子口落出来。
  城市醒过来了。
  陆陆续续的客人们从咖啡先生的手中接过魔法,步入新一天的生活。吟游诗人坐在吧台前愁闷。羽毛笔像灌了铅一样沉重,自在山坡上意外地醒了醒之后又陷入深眠。羊皮卷摊开在眼前,空空白白的,叫人好难过。
  “愿远行的缪斯女神找到回家的路。”咖啡先生为布克端上了焦糖玛奇朵,焦糖的花纹散成女神收集月光的裙纱。
  “缪斯?我不认识她啦,我一生的伴侣就是这两只羽毛笔。”布克耸耸肩,伸手疼惜地抚摸着那两片洁白。线条优美的形态,冰冷的温度,何时它们才能再度苏醒,牵着他的五指织出瑰丽篇章?
  淡淡的叹息声后,布克拿起了手边放着的弯月般的东西,“这是什么?”
  “碟片,会讲故事的好手哦。”
  布克翻来覆去捣鼓一番,“好像没什么用,模样嘛……倒似个商贩没收够钱正憋着嘴巴。”
  咖啡先生把弯月拿过来,又翻转一面对着布克,“像摇曳的小船盛酿的玉碗忘形的笑容不好吗?干吗这么悲观。”
  “你在说我比喻得没有你出色吗?”
  被一下子戳中痛处,敏感的落魄诗人捶着桌子蹦起来。就算灵思枯竭绝望得像难产的孕妇,他也不容别人侮辱自己的艺术。杯子因为震动摇摆出叮铃的插曲,咖啡滴溅出来,落在了其他的碟片上。
  “对不起,我……”
  咖啡先生连忙表示歉意,可话来不及说完,就与张大嘴巴的布克共同见证科幻奇观。
  盗版碟小姐的碟片款式繁多,碟片有星星样、苹果样、魔方块状……它们喝了咖啡,神奇地冒起袅袅烟雾。几秒过后,碟片竟然自动射出了立体影像。像有一只手在无声地操纵,沉郁的背景渲染成了锦缎似的斑斓亮丽,歪歪斜斜的角色经过整形容光焕发。最重要的是,音乐忽然遍布了画面的每个角落——咖啡因子在欢脱地四处游玩!   “这,这……”吟游诗人讶异得语无伦次。
  同时惊叫的还有刚刚推门而来的盗版碟小姐。
  “你们对我的作品干了些什么!”
  枪手的告白
  盗版碟小姐怒气冲冲地走过去,用力擦掉落在碟片上的咖啡。影片随着咖啡汁的消失又恢复成原貌。她无情地将碟片统统回收,“我不需要你的欢乐当调味料!”
  转身离去的背影张扬着决绝的两个字:再!见!
  这真是糟糕呀。布克听见身后的窃窃私语里流露出心疼,“这是咖啡先生的第一个苦笑,比暗恋更酸涩。”
  莎士比亚抓到了一生的经典,楼上的朱丽叶,楼下的罗密欧,两两相望脉脉不得语,结局还不能诗意般化蝶。吟游诗人也撞见了爱情的分道扬镳,盗版碟小姐销售完碟片将自己锁进阁楼,咖啡先生望着对街贴窗的剪影,就快化成相思石。
  她的影片情调愈发压抑,他的咖啡不再唱歌。
  “你们都太固执了!就算羽毛笔写不出诗章,我也要写出故事的转机!”
  终于忍耐不住的吟游诗人站起身来,已然做出决定的表情沉稳坚毅。他握着记账使用的2B铅笔,搜肠刮肚后揉出了三大筐废纸。
  一封忐忑不安的邀请躺在盗版碟小姐的信箱里。
  ——我只想煮出让你展颜欢笑的爱情。
  复活的羽毛笔
  哦,这古怪又恼人的爱情。
  冷战的两人还是在命运的十字路口相见了。是红灯停?绿灯行?无人知晓。围观者只有布克一人,他颓然感叹:“凋零的才华呀,难道你仅能铺展一纸情书?”
  盗版碟小姐与咖啡先生对此置若罔闻,他们的眼中满是彼此,只有彼此。缱绻与怅然把空气搅和得粘稠。
  “是我努力不够吗?为什么你依旧面色淡漠,永远躲着阳光。”率先开口的是咖啡先生,他抚上冰凉的脸颊,像绿叶轻贴湖水。他想心爱的人每天快乐无忧,却总是挫败地怀疑自己是不是用情还不够。
  回应他的,是晚潮般落寞的声音,“我一直想收集你的忧愁,你却是众人眼中最耀眼的光芒。”冰凉的掌心覆上温暖的手背,盗版碟小姐的眼睛还未完全消肿。她的心里只有他,她想枕着他的噩梦沉入梦乡。
  他们互相吸引,渴望为对方真心付出,但彼此背离,只能无语凝噎。
  “可这根本比不上我的悲伤!”
  吟游诗人毫不留情地插进话来:“天呐!为什么你们不能勇敢地向彼此迈近一步?!”
  这一瞬,他有点想通了什么。
  “你们太像这座城的昼与夜了!白天仅有止不住的快乐,夜晚只顾碟片消耗产生的污浊。”它不应该只有两种面貌,悲欢离合才是人生百态。
  “快点拥抱在一起吧,这样才能创造新的奇迹!”布克振奋得眉飞色舞,“我要为你们咏一首爱的赞歌。”
  他蹦着跳着,竟不知何时取下了羽毛笔流畅地挥舞。
  羽毛笔笔尖一支红艳似霞,一支漆黑如墨。它们在暮色四合中划出缠绵相交的线条,像一同找回了宝贵的韵律……
  林立的高楼问,云浪在舒卷,迷雾在舞蹈。
  人们趴在窗口观望着,“多奇妙的光与影!昼夜正在相拥!”
  十字路口中央,咖啡先生与盗版碟小姐在亲吻,袅袅雾气徐徐掩映贴合的身影。咖啡豆跳着爵士、街舞、芭蕾……刚柔并济地追随主人而去。它们包裹着城市的污浊,又或者被城市的污浊吃掉,然后渐渐散发出各式各样的味道,酸甜苦辣咸,一如人们该拥有的丰富多彩的表情。
  吟游诗人的羽毛笔像受到了召唤,升到空中像音乐家的指挥棒般扯出团团五光十色的云朵。云朵变成了句号、叹号,以及问号屁股后跟着穷追不舍的省略号……飞累了,羽毛笔回到布克的背上,餍足地抖动了几下。
  “我觉得自己浑身充满了力量!”
  清晨来到了,人流蔓延成城市的枝桠。
  泥土里散发着若有若无的咖啡香,花草树木更加茁壮成长。废弃的灰尘扬起后,转瞬就净化在繁茂的树海之中。
  布克把剩下的咖啡豆收集在了一起,又将阁楼的窗户打开,散去残留的噩梦踪影。
  他是城市新的定居者。
  全新的起点
  荧幕打出“The End”字幕,放映厅里的观众们悲喜交加,意犹未尽。
  广场上的银杏林里,两只羽毛笔又回到了布克的背上。他带它们回家,“这次会结出什么样的果呢?”
  夜晚,布克躺在床上翻开了牛皮本。他的枕边让故事素材堆砌成了书本的宫殿。等到深吸一口气后,他直直坐起身来,“开始工作!”
  桌上的咖啡杯,描绘的樱花花苞不知何时舒展开一片花瓣。
  停止流浪的吟游诗人,他现在,是个猛敲键盘的编剧。
  嗯……收入不错!看不见的城市
  苏延陵
  也许只是流动的光斑,有着水润的色泽,从遥远的彼端跋涉而来,照亮了谁的眼眸。也许只是漂浮的粉尘,带着阳光的温度,从纱窗的缝隙里偷偷溜进,摔落在谁的眉睫。也许只是断续的音符,伴着模糊的语句,从街角的商店里缓缓溢出,触动了谁的心弦。
  “忽必烈汗已经留意到,马可波罗的城市差不多都是一个模样的,仿佛只要改变一下组合的元素就可以从一个城转移到另一个城,不必动身旅行。”而戎马一生的帝国君主并没有考虑过,倘若如此轻易就可以改变一座城市的面貌,那么那些与距离等长的的思念,该在何处安放。
  我合上书本,望着咖啡里升起的雾气,想象着远方那些我从未抵达过的都市。它们是不是也有着林立的高楼,闪烁的霓虹灯;是不是也有逼仄的小巷,拥挤的街道;是不是也有地下通道里拨弦的歌者,人行天桥上乞讨的老人;是不是也有在静谧的夜晚,对着无尽的夜空,想念着我的人。
  记忆直到最后都是喧闹而嘈杂的,耳朵里像是被塞了棉絮,大声叫喊着,却永远听不真切。唾液里尽是清苦的味道,冰凉的液体从喉管流到胃里,大脑却被醉意冻结。我们从来都没有这样放肆过,仿佛被禁锢的灵魂得到了解脱,便用华丽的盔甲包裹着身躯,横冲直撞,锐不可当。我们都不敢停下,杯子里空了又满上,重重地碰撞,发出尖锐的声响。说不出口的是害怕,害怕句号以后的一片空白,或是休止符之后永无休止的寂静。
  然而总要有一个结局,幻境被撕开一个口子,凉风灌进衣领,像尖锐的刀锋划过脖颈。于是便清醒了,在空旷无人的十字街头告别。   红绿灯一如既往地克尽职守,似乎在履行亘古不变的誓言。终于我抬起脚,踏上独行的旅途。
  火车开往两个方向,离开或者归去。
  我从未构想过旅途的终点是怎样一个城市,因为无论愿或不愿,我总会陪伴它度过朝朝暮暮。然而我总在想,在我目光不能触及的远处,是怎样的一个地方。什么样的街道留下了你的足迹,什么样的墙垣留下了你的掌纹,什么样的风景让你赞叹不已,什么样的歌曲曾触动你心弦。
  偶尔通电话的时候,我拿着手机趴在宿舍的窗口,看着湖边一盏孤灯,照得水面波光粼粼,湖对岸万家灯火早已寂灭。我知道你那边没有这样的水色,于是我想方设法还原那一刹那的惊艳,尽管明白这不过一厢情愿的徒劳。我像是一个对着泼墨夜空絮絮低语的傻瓜,在我身处的这个空间里,没有人会回应我,哪怕只是一个字句。
  而听筒那边的另一个傻瓜正在这样做着。不由地微笑。
  从来不会柔声细语温情脉脉,从来没有问过“你最近好吗”。我们的相遇,只不过是历史长河里一个看不见的小点,倘若只要移动元素就可以改变城市的面貌,那么是不是连这个点都无法保全?在另外无数个看不见的城市里,或许已经存在了无数次的回眸与无数次的擦肩而过,却独独在这里,停下了脚步。
  一别经年,如果我没记错,我们只见过一次,可是我知道,你一直在我身边,从来没有离去。
  圣诞夜 高靖越
  圣诞节后半夜,万籁俱寂。
  这一年因为流行起长筒袜,所以礼物准备得格外多。
  上帝那个老头给我派出的任务是要把所有臭袜子都填满,但至于什么是臭袜子,却让我自己判断。于是,出门的时候,我果断地戴上了鼻塞,什么味道也闻不见。
  老式四合院的屋顶上,灰白的瓦片咯得腰疼,我翻了个身,却看见我的麇鹿在石凳旁边发呆,“乔巴,今年我想罢工了。”
  “我不是乔巴,乔巴去当海盗了,我是巴乔。”他白了我一眼,指着我的脸破口大骂,“你个废物。”
  虽然很想一把抱住他,跟他说“巴乔,让你这么说,我真没用”,然后用力地吻下去,但是由于实在懒得下去,就放弃了这样的念头,只好有气无力地抱怨道:
  “人家不想发礼物。”
  “大前年,你因为下雪觉得路面湿滑,不好走就罢工;前年你说是没下雪没情趣,也就没心思发礼物;去年你在上帝家门口自己撞了树,用苦肉计骗那老头说自己残废了,没力气送礼物:今年你又想出了什么破借口?”
  巴乔的脸一定很扭曲,我这样想着,远远望见电线杆绵延的远方,有一排排高耸的塔楼,灯光点点,如同璀璨星光。
  我揉了揉鼻子,“奉天承运,圣诞老人诏日:因为找不到房子的烟筒。没有烟筒的房子家木有礼物。哦耶!”
  “这……貌似的确是。”巴乔的声音柔软了下去,“呐,话说,小圣圣你每年给别人送礼都偷懒,那些礼物呢?”
  我莞尔一笑,闭着眼睛,“嘿嘿,都扔到天上去了。”
  他的声音却有些失望,“看不见。”
  “你没带眼睛吧?”我一下子坐了起来,扭过头,才发现他拿着望远镜。
  仰头,漆黑一片的星空的确让人有些懊恼,我从内裤口袋里抽出百宝袋,将礼物一股脑地倒了出来。
  一个个压缩成晶片的礼物闪耀着五颜六色的光芒,一下子喷涌而出,漂浮着汇聚成一条星河,向四面八方蔓延。浮游在空气中的礼物,慢慢膨胀开来,慢慢向上飞升,在路灯的照射下,折射出五彩的光芒。
  恰巧,一颗流星飞逝而过。
  “啊啊啊……”我一边叫着,一边默默许下心愿。
  转过身,继续窝在屋顶上,“这样,才叫圣诞节嘛。”
  流星被沉重的愿望吵醒,她看着愿望单,撇了撇嘴,“这个叫‘圣诞’的小正太,为神马许的愿望是‘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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