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特菲尔德《历史学的种种源流》

来源 :读书 | 被引量 : 0次 | 上传用户:jeffzhangjf
下载到本地 , 更方便阅读
声明 : 本文档内容版权归属内容提供方 , 如果您对本文有版权争议 , 可与客服联系进行内容授权或下架
论文部分内容阅读
  读了这本书,觉得很受用。“开卷有益”。它帮助我略略舒展了长期以来形成的狭隘观点,即所谓“世界史”就是包罗上下古今,囊括东西南北,仅仅从时间、空间来考虑的观点。巴特菲尔德认为历史不仅仅记载“过往”,而且要增加人们对现实世界的理解。他很推崇汤因比(A.Toynbee),认为只有象他那样广博的历史知识和智慧,才有可能获得对现实世界的真实理解。
  巴特菲尔德出生于一九○○年,是一位有名的剑桥大学的近代史钦定教授(Regius professor),一九六八年授予爵位成了贵族。近二、三十年他很少系统的著作。前两三年间,出版了他的两本著作,一本是《历史伦理学与政治学》(Ethics of History and Politics,1979),一本就是这里要简单介绍的《历史学的种种源流》。遗憾的是这两本书均非他亲撰,而是由他的知友编注,可喜的是,仍保持原作者的机智和文采。
  《历史学的种种源流》综述了五千年来各民族对“历史”所采取的态度。从这个角度来说,它是一本很有特色的“世界史”,但就其具体结构来说,又是一本提纲挈领的“世界史学史”。当然,称之为“历史”,那是以后的事,因此,在这本著作里常常又用“往昔感”(Sense of the past)这样一个词来表达。
  叙述从公元前三千年开始,一直到公元十九世纪。这五千年间,人们对“往昔”或“历史”有种种不同的反应,一种是胜利者的自豪感和荣誉感,如本书所述的苏美尔、埃及、赫梯、亚述等四个“帝国”记载的往事,另一种是对天命的惶恐感和不安感,如美索不达米亚民族记录下的灾祸和天人相应。
  近代意义上的“历史”,大致可以追溯到摩西率领以色列人从埃及出走。这种“历史”的观点,一直留传给基督教世界:回忆过去,了解当今,展望未来。在他们那里:历史和道德,浑然合一,研究历史就是理解“神的启示”。但是罗马帝国的崩毁,神的“第五帝国”的希望幻灭了,世界自另有一种法则在指挥操纵。而要了解这种内在的法则,只能求助于历史的研究,历史的研究是为了增加人们对当今世界的理解。
  巴特菲尔德似乎很赞赏荷马的史诗,修昔的底斯的《伯罗奔尼撒战史》,他们细陈缕述,是非自明,真伪自辨,历史知识成了人文教育的重要内容。这种观点,在文艺复兴时期又活跃起来了。
  在巴特菲尔德看来,理性主义时代的启蒙思想家,对“历史学”有重大贡献,但是他又认为他们所用的“进步”这个观念,实际上是外加的,其性质与历史目的论的“神启”相类,一到黑格尔手里,就用“世界精神”来代替了。
  十九世纪朗克(von Ranke)的德意志学派,站在黑格尔的对面,他主张历史首先要把事实详尽地说明,结论是以后的事,甚至是“别人”的事。朗克学派几乎占有了十九世纪资产阶级史学界的领导地位,一直到今天还有很大影响。有人议论说:这样就把历史置于一个无所作为的消极地位了。
  巴特菲尔德似乎采取了一种调和的立场。他认为要用全部知识综合成一个可以付诸实施的方案;剖析古往今来的人间世界,是历史家无可旁贷的职责。这种意见,似乎在当今的英国历史学界相当普遍。英国的麦克尼尔教授去年夏天在皇家历史学会里的一次讲演中说:“白首穷经,精究深探,历史学家要能说明这个世界,使这个人世成为可以理解,这样才算履行了历史学家的职责。”他最后又慷慨地说:“我们不能再让我们的同胞兄弟置身于对历史的愚昧无知的状态之中。”他们的这种激情和作为历史学家的社会责任感,应该说是颇为动人的。
  
  (Herbert Butterfield:The Origins of History.Ed.&Annot.by Adam Watson,1980,252p.Eyre Melhuen.)
其他文献
刘永济先生遗著《词论》第四页曰:“按宋人词名诗余者至多,而南宋人集,前人词名《草堂诗余》,意谓词体出于诗,为诗之余也……。”  此处正确的句读应是“而南宋人集前人词,名《草堂诗余》”。按宋宁宗庆元间的《野客丛书》已引《草堂诗余》里的张仲宗(即张元干,字仲宗)《满江红》词。《四库全书》的编纂者纪昀等据此断定《草堂诗余》的成书年代必在庆元以前,是令人信服的。由于《草堂诗余》是南宋时编成的书,编者不详,
去年荷香时节去杭州,造访孤山北麓的曼殊塔。凭吊之际,颇多感慨,心想:如果苏曼殊的著作再不出版,这位近代的著名文学家就将被湮没在历史的尘埃里了。不料,桂花开时,就在苏州买到了新版的《苏曼殊小说集》。欣喜之余,又不由为苏曼殊短暂的一生而叹息不已。就象该书封面上画的那样:一只离群的孤雁在漠漠的夜空中,追求一轮圆月的明光,但终然是可望而不可达。这是何等悲哀、何等惨淡的际遇。  苏曼殊的才华是多方面的,在文
记吴文藻教授    本世纪二三十年代,中国虽然有了比较“正规”的社会学,但是,社会学课程主要在洋人办的教会学院中开设,教员是洋人,教材是洋书,课堂里讲的又是洋语。吴文藻先生对社会学的这种状况非常不满,他公开站出来抨击洋人垄断社会学的不正常状态,大声呼吁学术界的同仁们共同起来,建立“适合我国国情”的社会学教学和科研体系,使中国式的社会学“扎根于中国的土壤之上”。  吴先生是这样提倡的,他自己也是这样
江苏人民出版社一九八二年版《同书异名通检》是一部较好的工具书,然间有微瑕,兹指出数点以求商榷:  82页《词选》条,列元邵亨贞、清张惠言、近人吴梅三家,胡适的《词选》却未收入,似不妥。胡适编《词选》为商务印书馆出版、发行,影响之大非吴梅等《词选》能及。其中某些观点还被《复兴高中国文教科书》采用,为很多人所信服。  16页《中国文学史》条,不仅未收王梦曾著商务版《中国文学史》,连问世早、影响大,在宣
张政同志的《漫谈》一文探索了不少关于《封》的问题,颇有启发性,促使人对这部长篇小说作进一步探讨。  《封》是一部怪书:它不登大雅之堂,文学史上地位很低,评论家几乎置之不理;但流传了几百年之久,始终处于畅销书之列。这种遭遇的结果,到今天连作者为谁都成了疑案。张政同志早就考证为十六世纪后期一个全真派道士陆西星所作,但关于陆西星此人,现在资料仍旧非常缺乏,也还未见有进一步研究。因此对于《封》现在还只能就
读罗曼·罗兰《歌德与贝多芬》受到的启示      一    很多人知道罗曼·罗兰是一个懂得贝多芬的文学家,但不大知道他是一个对贝多芬深有研究的音乐专门家。他那著名的小说《约翰·克利斯多夫》主人公的青少年时代是以青少年时代的贝多芬做模特儿的;他那本介绍贝多芬的天才和他不向厄运低头的战斗精神的小书《贝多芬传》至今还在我国广为流传。他除了用小说和传记文学介绍贝多芬外,还写了一部规模宏大的研究贝多芬的多卷
抒情诗集《生命的欢乐》跋    人类是很顽强的:无论经历怎么样的灾难——大火,水灾,地震,战争,只要活着,不管留下多少创伤,都会再站起来,用自己的双手建设自己的家园,把自己的眼睛投向天空和大地,又去寻找更美好、更欢乐、更富有创造性的生活。  我们这个民族在这点上是更典型的。不用远溯那浩瀚的历史,就我们这一代所经历的,就足以摧毁掉人们生的欲念,但是我们还是勇敢地承受了,战胜了那种种的邪恶,并且又开始
纪念方国瑜先生    我有幸从一九七三年起,协助方国瑜先生参订《纳西象形文字谱》一书,亲聆教诲有十载,至今回忆往事,言犹在耳。先生那严谨的学风和刻苦的精神,渊博的基础和精深的学问,不仅得到受业学生的口碑载道,而且也受到同辈学者徐中舒教授等的敬佩和赞誉。他们称他为“南中泰斗”、“滇史巨擘”,认为他是云南地方史和民族史的开拓者和奠基人。  一九七二年底,郭沫若院长复先生信,希望能将《纳西象形文字谱》早
澳大利亚华人历史学家骆惠敏先生所编《莫理循文书集》是一部值得推荐的与近代中国历史有密切关系的外国私人档案资料集。当事人的私人档案是重要历史资料的一种。一般说来,这类资料虽因限于个人闻见所及,缺乏完整性和系统性,但内容比官方档案更为具体,包含许多细节。这是内容丰富的历史著作所不可缺少的。同时,它还常常载有正式文献中所没有的内幕材料。当事人私人档案资料的可靠性高于回忆录,对历史的研究很有价值。近年来人
民间俗曲《红楼梦子弟书》收集了北京大学藏车王府抄本、傅惜华先生藏本、双红堂藏抄本等子弟书中有关《红楼梦》的段子。作者包括清代著名俗曲编者韩小窗、叙庵、符斋、蕉窗等人,其中韩小窗的段子最多。  这本书的编成出版,使我想起了一件旧事。半个多世纪之前,马隅卿先生主持孔德学校图书馆,注意收集戏剧、小说等等旧籍。当年北京琉璃厂、隆福寺书贾很多,一时孔德图书馆的确买到不少东西。有一天,刘半农先生来看书,走进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