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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摘要]中小型音乐剧是当下中国音乐剧产业发展的主流方向,是推广、普及音乐剧艺术的至上法宝。本文以音乐剧《梦想合唱团》为例,探讨其成功之处,兼论对中国音乐剧历史与现状的若干思考。
  [关键词]音乐剧;《梦想合唱团》;思考
  [中图分类号]J605[文献标志码]A[文章编号].1007-2233(2017)14-0016-03
  2016年暑假在北京参加由国家艺术基金资助项目“音乐剧创作及理论评论人才培养班”学习期间,幸得同学湖南省艺术研究院周建清老师提供观演门票,观看音乐剧《梦想合唱团》(“湘戏晋京”系列优秀展演剧目之一),演出时间:2016年8月12日。地点:北京民族文化宫大剧院。
  音乐剧《梦想合唱团》由邓一光的现代题材小说《你可以让百合生长》改编而来。此剧由国家艺术基金资助,湖南省株洲市戏剧传承中心、湖南南国新社文化传播有限公司及声希(北京)文化传媒有限公司联合出品。
  该剧讲述了交响乐团指挥左渐将因为严重的心脏疾病而被迫退出舞台,但是他始终念念不忘登上世界音乐殿堂。为此,他来到一所中学做音乐义工,寄望通过打造一支优秀的少年合唱团来实现自己的梦想。然而他面对的却是一群处在青春叛逆期的问题少年,他们有自己的娱乐方式,学业繁重只想游戏释放压力,又个性张扬,不喜欢合唱,只有自嘲是垃圾宝贝的兰小柯愿意加入。兰小柯是家里的顶梁柱,父亲进了戒毒所,母亲长期失业,她靠勤工俭学支撑着一个破碎的家,还得照顾智障的弟弟兰大宝。她对周遭充满敌意,她的世界与同龄人的世界格格不入,但是她爱唱歌,还会写歌,她用歌声表达自己、安慰自己。一群问题少年怀着不同的目的最终加入左渐将的合唱团,渐渐的,这群问题少年被音乐所改变,从相互排斥到相互理解、相互关爱,最终走出自我,在音乐中找到了共同的世界。合唱团成为全国大赛中的一批黑马,面对梦想中的最高舞台和病危中的左渐将,兰小柯和同学们以出人意料的方式唱出了属于他们自己的歌。
  当晚的演出上座率在百分之八十以上,在演出市场不景气的当下,如此高的上座率对出品方来说,实属幸事。不少家长带着孩子前来观看,这或许与出品方将该剧定位成儿童音乐剧有关。让儿童走进剧场,体验音乐剧的魅力并从中得到正能量的教育,这本身就是艺术与受众双赢的益事。作为歌剧音乐剧从业人员,笔者观剧除对剧目本身进行艺术品评之外,还会对当下中国音乐剧的生态状貌进行客观的察思。
  一、关于题材选择与剧本创作.
  题材选择是制作方在剧目运营前期必须直面的现实难题,以往的经验是多数音乐剧题材源自文学名著、历史故事、神话传说、名人轶事等。如此选题的优势在于文本的可靠性与观众的熟悉度,还能激发受众对用音乐剧这种艺术形式来解读名著、故事、传说的好奇心,勾起观众强烈的观剧欲望,如音乐剧《悲惨世界》即是改编自雨果的同名鸿篇巨制文学,音乐剧《西区故事》取材与莎士比亚的悲剧《罗密欧与茱丽叶》等等。这些都是较为成功的题材选择案例。解读经典常常变为胡乱地解构经典,其美学趣味低下,不被观众接受的例子也屡见不鲜。
  历史题材值得抒写,现实题材也应受到关注。从艺术承传的角度着眼,今天的现实必将成为未来的历史。笔者个人的艺术情趣是喜好现实题材,从现实题材中去深入挖掘人性美是艺术创新的必由之路。音乐剧《梦想合唱团》就是例子,该剧表达的是当下普受社会关注的敏感话题,如应试教育带来的学业压力,网络时代对孩子们带来的巨大影响等等。剧中涉及吸毒、下岗、贫困、歧视等社会问题,通过底层平民的挣扎与无奈,影射社会体制的弊端与国家关怀的缺失,足以触碰观众的敏感神经并进而引起情感共鸣。
  《梦想合唱团》剧本以集苦难于一身的兰小柯为戏剧主线,作者的神奇之笔是将这种苦难的救赎赋予人性观照,剧作者并未按照文学通用的表达方式来进行结构叙事,也即未将细节铺陈过满。而是轻重有别、详略得当、主次有序。可见作者深谙音乐剧剧本创作的基本规律,在文学架构中预留出音乐空间,从而使剧本与音乐能够形成合力来进行音乐与戏剧的综合叙事。剧中通过主人公对音乐的热爱,巧妙地与同为音乐痴狂者的左渐将相遇,自此,点亮了兰小柯的人生明灯,使其从一个不被社会认可、常被同学嘲笑的压抑人物,蜕变为乐观开朗、充满自信的阳光女孩。剧本作者赋予乱象丛生的当下社会以高度的人文关怀,追踪社会热点,透视社会焦点,关注社会亮点,同时也深度思考社会治理难点。
  全剧戏剧节奏起伏跌宕,人物设置合理,情节铺陈有序,在突出主要人物的同时,对次要人物的描摹也恰到好处。尤其是主人公兰小柯的弟弟兰大宝的反衬增强了戏剧效果、渲染了戏剧气氛、助推了戏剧冲突。倒是在人物性格转换及高潮营造方面还有略作调整的空间。如那帮桀骜不驯的孩子们在接受义工左渐将的时候稍显突兀,从最初抵制义工到心悦诚服地接受义工之间缺少必要的逻辑过度,不妨通过某一事件来彻底改变孩子们对义工的看法,对兰小柯、兰大宝的歧视。另外,在讨论如何着装去参加合唱比赛的那场戏,略显拖沓,可以省去或用简短的对白进行衔接,直接将全剧推向高潮为妥。这样处理,更能体现“立主脑、减头绪、密针线”的剧本创作原则。
  二、关于音乐创作与舞美、表演.
  音乐创作是音乐剧创作链条中的重要一环、重中之重,但凡中外音乐剧史上成功的作品,无疑不是借助音乐的力量来进行共时、历时传播传承的。无论是普通观众,抑或是业内人士对音乐剧的接受总是通过剧中的音乐来实现的。诚如,通过《回忆》接受了音乐剧《猫》;通过《do re mi》认可了音乐剧《音乐之声》;通过《小草》,接纳了音乐剧《芳草心》等等。故此,音乐剧中的音乐创作成功与否是作曲家必须面对的重要母题。在音乐剧《梦想合唱团》中,曲作者刘岳很好地把握住了全剧的整体风格,彰显其丰富的流行音乐创作才能,全剧音乐的精彩唱段颇多,分布合理,都能與人物性格相吻合。在用音乐承载戏剧方面,曲作者掌控得恰到好处。在每个戏剧当口的重要环节,音乐总能为戏剧推波助澜。从纯然听众的角度看,音乐旋律优美,流行音乐元素使用丰富,可听性较强。不尽如人意的地方在于全剧音乐风格稍显单一,缺少对比,清一色电声乐队伴奏充斥各个音乐段落。不妨在主人公内心矛盾、纠结、失望乃至绝望的时候,换一种音乐风格来表达,以强化对比,较好地体现出一切艺术的根本法则——对比。这样对于深入挖掘人物内心的情感世界、塑造人物形象大有益处。   作为二度创作的舞美,其基本使命是调用一切必要的手段来为戏剧呈现服务。相对于很多大制作的剧目,《梦想合唱团》的舞美设计较为简洁,桌椅、黑板成为主要实物道具,这样取材完全与作品所表达的主题内容有关。其虚拟道具则靠现代科技手段来呈现,简约、经济、虚实相生是该剧舞美的主要手法,自然而不失大气,传统而不失现代。
  剧本、音乐作为一度创作完成后,舞台呈现则靠表演来推动,即所谓的二度创作。在这一环节,对演员的选用至关重要。选用大牌演员是很多大制作音乐剧的通行规则,通常认为大腕演员可以保戏,能够吸引足够量的粉丝进剧场观剧,从而某种程度上确保票房收入。但笔者认为,名演员固然重要,关键还得看投资成本,更重要的是应从实际需要出发来合理遴选演员,只要能够准确表达戏剧人物,表演合理、到位,都应当是合格演员,切忌过度迷恋明星、大腕。音乐剧《梦想合唱团》中无论是主要演员还是次要演员抑或是群众演员,在舞台上充满青春朝气,均能较好地完成各自的戏剧使命,又与对手戏配合默契。据谢幕时一位主创人员介绍,该剧的演员大都第一次上台,之前没有任何表演经验,但他们的表演却很老到,丝毫看不出初次登台的青涩。尤其是戏剧人物兰大宝,这个角色在剧中戏份不少,其扮演者熊湉湉,将一个傻中透爱、疯中有乐的人物形象刻画得惟妙惟肖,为全剧增添了喜剧色彩,赢得了观众的一致认可。
  三、 余论.
  作为音乐戏剧家族的重要品种——音乐剧,据中国音乐剧的播火者沈承宙老师介绍,其起源至今已有200多年的历史(1735年在美国出现),而不是国内有关教材上说的100多年。自20世纪80年代初,西方音乐剧开始传入中国,虽引起国人重视,但因思想还不够解放,这一艺术形式只在部分专业院团进行先行先试,如中央歌剧院1987年上演《乐器推销员》中文版。其实,中国音乐剧启蒙十年间,在引进西方音乐剧作品的同时,中国也创作出了一批本土音乐剧。这些作品绝大多数是现实题材,充满时代气息与人文关怀,具有清新、质朴的艺术品格。如音乐剧《现在的年轻人》,盛和煜、王荡平编剧,刘振球作曲,中央歌剧院1981年首演于北京。《蜻蜓》,冯柏铭编剧,刘振球作曲,湖南湘潭市歌舞剧团创演于1983年。《台湾舞女》,王再习、许一纬编剧,庄稼作曲,福建泉州歌剧团创演于1983年。《风流年华》,王仁杰、李林、商易编剧,商易作曲,上海歌剧院创演于1984年。那时的主创人员胸怀群众,立足传统,努力探索音乐剧的中国表达,所产出的作品很受欢迎。突出的音乐剧作品有《芳草心》,向彤、何兆华编剧,王祖皆、张卓娅作曲,南京军区前线歌剧团1983年首演于南京,后由上海电视台改编摄制成电视片。《搭错车》,陈欲行编剧,侯德健等作曲,沈阳市话剧团创演于1985年。
  从20世纪90年代开始,音乐剧创演势头更盛,其代表性剧目是:音乐剧《四毛英雄传》,张林枝编剧,刘振球作曲,珠海音乐剧团1996年首演。音乐剧《夜半歌魂》,沈正钧编剧,杨人翊作曲,郭小男导演,上海市文化局舞美艺术中心1996年4月首演于上海。音乐剧《白莲》,刘沛盛、张继刚、符又仁(执笔)编剧,杜鸣作曲,广西柳州市歌舞团1998年12月首演于柳州。音乐剧《未来组合》,李亭编剧,李海鹰作曲,四川人民艺术剧院1999年10月首演于成都。音乐剧《快乐推销员》(第一版),张明媛编剧,崔新作曲,江苏省歌舞剧院、江苏镇江市艺术剧院1999年首演于镇江。黄梅音乐喜剧《秋千架》,余秋雨、马兰、曹路生编剧,徐志远、刘振球作曲,安徽省黄梅戏剧院马兰工作室1999年1月首演于合肥。
  新世纪以来,音乐剧创作开始在全国范围内推广开来。代表性作品有:花灯歌舞剧《小河淌水》,黄自廉、盛和煜编剧,黄波、陈应祥、万里作曲,昆明市花灯剧团出品,2003年演出于昆明。音乐剧《五姑娘》,何兆华、刘志康、金梅编剧,莫凡作曲,浙江艺术职业学院青年实验艺术团出品,2005年演出于北京。音乐剧《茉莉花》,张名河编剧,孟庆云作曲,空政文工团2010年6月首演于北京。陕北秧歌剧《米脂婆姨绥德汉》,编剧白阿莹,作曲编曲赵季平、崔炳元、韩兰魁、李兴池,陕西榆林民间艺术团2008年10月首演于榆林。《蝶》,关山等编剧作词,三宝作曲,北京松雷文化传播发展有限公司、东莞玉兰大剧院管理委员会、北京保利剧院管理有限公司、东莞国际音乐剧创作生产基地联合制作,中国松雷·蝶之舞东莞音乐剧团2007年9月在東莞举行“世界首演”。《爱上邓丽君》,编剧王蕙玲(中国台湾),作词梁芒,作曲捞仔、金培达(中国香港),音乐总监达日勒·沃特斯(美国),东莞塘厦东方松雷音乐剧剧团2011年首演于东莞。《王牌游戏》,编剧:张科民,导演:[美]托尼·思迪马克,音乐总监:[美]路易斯·圣·路易斯,广东东莞塘厦音乐剧创作生产基地制作,松雷音乐剧剧团2011年11月首演于东莞。《妈妈再爱我一次》,根据台湾同名电影改编。金培达作曲,由中共东莞市委宣传部、东莞市文化广电新闻出版局、东莞市塘厦镇人民政府、松雷集团、德稻集团、北京保利剧院管理有限公司和上海视觉艺术学院联合出品,2013年首演于东莞。《三毛流浪记》,关山编剧,三宝作曲,东莞市委宣传部、东莞文化广播新闻出版局、北京保利剧院管理有限公司联合出品,东莞保利演艺团2011年首演于广州。《钢的琴》,艺术总监、作曲:三宝,编剧、作词:关山。《王二的长征》,作曲和艺术总监:三宝,编剧、作词:关山,北京保利剧院管理有限公司、中共东莞市委宣传部、东莞市文化广电新闻出版局和东莞市东城区办事处联合出品,总投资近千万元。
  可以说,新世纪以来中国音乐剧创演数量呈几何数字增加,参与音乐剧制作的部门也日趋多元化,既有国有院团,也有民营剧团,既有个人投资,也有专业院校排演,形成了音乐剧事业的表面化繁荣。不得不提的一个令人堪忧的现状是,在日益浮躁的社会大环境的熏染下,音乐剧创作也被裹挟其中,文学底本不够成熟,整剧显得左支右绌、毫无章法的剧本随处可见;无视艺术规律的简单化粗制滥造的作品草草上演;某些从业人员不择手段通过豪华制作套取利益等不良现象并不鲜见。一些高额投入的作品必然带来不合理的高票价,演不了几场便束之高阁,始终走不出“演即赔”的怪圈。
  而潇湘大地出品《梦想合唱团》属中小型制作,没有豪华的舞台布景,不请明星大腕,市场运转灵活,这类作品应当是当下中国音乐剧制作的主流模式。其理由是这样低成本的投资,必然带来低票价,与普通观众的消费能力相适应,能够吸引观众走进剧场,了解音乐剧艺术,对推广音乐剧艺术大有益处。如果说推广都很困难,更遑论普及了。
  当下,中国音乐剧创作繁而不荣、兴而不旺,叫得响、立得住、传得开、留得下的佳作实在罕见而难觅。其中一个重要的原因,还在于创作失去了批评的鞭策与佑护。鉴于音乐剧是高度综合的艺术,是协作的艺术,任何以个人主观意向来左右创作的行为,都将会对音乐剧事业造成致命的伤害。艺术趣味取向上存在差异,原本正常之事,但总有人不自量力地以自己的审美凌驾于大众的审美之上,听不得任何不同意见,甚至否定《白毛女》以来的音乐戏剧创作传统,这种数典忘祖的行为值得警惕。持这种观点的人,应当及时醒悟,从没有家园的“野狗”,早日回归有组织、有头脑、善合作的人类社会。
  为彻底扭转胡编乱写、粗制滥造、牵强附会、制造文化“垃圾”的不良现象,努力改变追求奢华、过度包装、炫富摆阔、形式大于内容、华而不实的艺术追求,只有参与音乐剧创作的各工种以尊重艺术规律为前提,努力追求坚持以人民为中心的创作导向,各司其职,求大同存小异。以高度的历史责任感及胸怀观众的艺术审美情趣为己任,精心打磨出真正具有正能量、有感染力,能够温润心灵、启迪心智、为人民群众所由衷喜爱的优秀作品。唯其如此,中国音乐剧事业的良性生态环境才能最终建立起来,一批具有思想性、艺术性、观赏性“三性”统一的优秀音乐剧作品方能适时涌现出来。
  (责任编辑:张洪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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