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仅仅把朱厚照定义为“纨绔”是不恰当的。虽然他有百种不争气,干个不着调,但他身上却有着一样远远超越常人的地方: “武勇。”这或许也是源于在朱厚照的诸项天赋之中,最突出的是运动天赋。
天赋养成的“乐趣”
因为天赋的神经类型和肌肉类型的优势,明武宗朱厚照的反应速度比寻常人快,协调能力也比寻常人好,从小就非常好动。他第一次骑马,就能在马身上控御自如;初学射箭,练几次就能射中红心。他对别的书不感兴趣,但独独能将兵书战策看得进去。
除了武功不俗外,朱厚照的胆量更是常人难及。他天生喜欢冒险,迷上了一种特别刺激的游戏:搏虎驯豹——他身上不戴任何护具,也从来不让别人在旁边保护,只身进入虎豹笼中,凭自己的敏捷和力量只手把它们制服在自己的身下。不久,他就成了一名熟练的驯兽师,不论哪里进贡来的猛兽,在他手下很快都变得服服帖帖。
不过,再高明的驯兽师也有失手的时候,他唯一的失手是在正德九年,他在训练一头新来的老虎时,本已驯服的老虎突然野性大发,把他扑在身下。等太监们冒死把他救出来时,他的胳膊大腿上已经被抓伤了好几处,伤口鲜血淋漓,有一处甚至深可见骨。然而,这次历险并没有吓倒他。经过几个月的休养之后,他再进虎笼,到底把这只不听话的老虎彻底制服了。
在各种游戏当中,朱厚照唯一乐而不疲的是领兵打仗的游戏。做太子时,他就经常把太监们分成两拨,相互攻杀。做皇帝后,他的军事游戏玩得更为壮大。他常常在皇城内举行大型内操,披坚执锐,指挥士兵,演习战法。皇城附近的人们经常能听到从城里传出的雄壮喊杀声。
如果说朱厚照在皇帝的职责里对什么真感兴趣的话,那就是军事了。每一个孩子都有自己的志向,朱厚照的志向从来不是做守成帝王,而是做指挥干军、横扫敌阵的大将军、大元帅。从当皇帝的第一天起,他就幻想着有朝一日,能够亲率大军,立下赫赫战功。
应该说,朱厚照的这一理想与大明帝国的现实有某种契合之处。蒙古人一直是明朝的主要威胁。明成祖朱棣曾经五出塞北,也未能根本解决蒙古人的威胁。正德十一年七月,蒙古兵又入寇白羊口,破城堡20余座,杀掠3749人,掠去牲畜23500头(《明武宗实录》)。这次入寇,使朱厚照决意亲征塞北,彻底打击一下蒙古势力。
但是,和以往一样,群臣一致反对朱厚照的想法。
朱厚照的首次才华展示
事实上,满朝的大臣们对朱厚照的练兵习武从来没有给予过肯定。他们认为,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精力充沛对于皇帝不一定是好事。所以,他们对少年皇帝的舞刀弄棒一直不以为然。大臣们认为治理天下的关键是宣扬圣教,使人心向化,遵规守纪。
反对的浪潮再一次包围了朱厚照。所有人都不同意他亲征。
朱厚照并不放弃。他已经习惯了和文臣们斗智斗勇。他把心腹太监们叫到一起,选择了半夜时分,神不知鬼不觉地潜出京城,策马直奔居庸关,来到了塞外孤城宣府。不久,从宣府传来消息说皇帝在宣府调度部队,准备和蒙古人作战。在大家将信将疑之际,一道诏书从宣府传来。
“近年以来,虏酋犯顺,屡害地方今特命总督軍务威武大将军总兵官朱寿统率六军,随带人马,或攻或守即写各地方制救与之,使其必扫清腥膻,靖安民物”(《明武宗实录》)
这道奇怪的圣旨让大臣们摸不着头脑。“总督军务威武大将军总兵官朱寿”是谁,怎么谁也没听说过?经过传旨太监的解释,大家才恍然大悟,原来,威武大将军是当今圣上给自己封的头衔,朱寿就是朱厚照给自己起的新名字。
虽然登基十几年了,但朱厚照对文臣们的心理,一直也没有从上学时候形成的“顽童对付老师”的角色心态中转变过来。对这些迂腐可笑处处与他作对的书呆子,他既好气又好笑,既讨厌又无奈。时不时地和他们开开玩笑,耍弄耍弄他们,是他生活中的重要乐趣之一。
当然,开完了玩笑,他马上投入到军事准备当中。他一刻也没有忘记到宣府来的主要目的。刚到宣府不久,朱厚照就带领随从,巡视了千里边关。正德十二年十月,等了两个月之后,朱厚照如愿以偿,等到了蒙古人。
才能被扭曲、压抑后的沉沦
蒙古人又一次试图南下,进行抢掠,朱厚照亲自带兵拦击,先后在山西应州附近的绣女村、五里寨、涧子村接战三次,其中以涧子村一战最为激烈。这一战蒙古兵为五万人,明军为六万,从上午辰时一直战到下午酉时,历时十二小时,十多万人在北方荒野里角斗厮杀,交战百余合。朱厚照有条不紊地向身边的太监下达着一个又一个命令,从整体兵力部署、作战次序来看,朱厚照的指挥是称职的。这次战役是公元十六世纪前后明蒙之间一次较大规模的战役。五万蒙古大军没能突破明军的口袋隈,南下的企图破灭,而明军达到了阻止和打击蒙古骑兵的战略任务。在此之后,终正德一朝,蒙古人未再发动大的入侵,应该说,这次战役是达到了预期目的的。这次军事行动,反映出朱厚照并非一无所能,只会放荡享乐。他在战争中身先士卒,还亲手格杀了一名蒙古骑兵。除了朱元璋和朱棣外,明代皇帝还没有谁敢于这样深入战争第一线。
朱厚照对这次胜利非常重视。正德十三年新年刚过,朱厚照凯旋回京,一路上踌躇满志:这场战争一定让那些瞧不起他的文臣们大跌眼镜,应该能够洗刷掉他身上一半“荒唐无道”的罪名。皇帝在奉天门下举办了一场“展览会”,陈列了他在战场上缴获的蒙军兵器、盔甲及大车等物,命群臣参观。
皇帝简直是在炫耀了,就像小学生到处显摆自己好不容易得到“优”的作业本。表面上放浪形骸对什么都满不在乎的朱厚照,实际上对自己的名声还是非常在乎的。然而,满朝文臣们表面上称贺不绝,内心里却不以为然。京中普遍流传着一种论调,说皇帝此次取胜,完全是因为运气好,连日的大风沙让蒙古兵睁不开眼睛,所以才无奈退去。还说,皇帝在这次战争中单身冲入敌阵,差一点做了蒙古兵的俘虏,只是身边的卫士冒死相救,才逃了回来。如果不是运气这样好,大明朝已经又重演了一次“土木之变”,国家早就陷入一场巨大的危机。正像对皇帝的昏愦深信不疑一样,文臣们对蒙古骑兵的强悍也抱着根深蒂固的迷信。他们无论如何也不能相信朱厚照有本事打败成祖皇帝都无法打败的蒙古人。在他们看来,这场侥幸胜利的战争是完全不应该也完全没有必要打的,除了劳民伤财之外没有任何益处。
更为离奇的说法是,这场大战,蒙古军才死了16人!所以这场战争很难说是一场胜利,甚至更接近一次失败。事实上,后来明代正史的叙述居然也采信了这种传闻。据后来明朝官方记载说,这次应州之役,蒙古兵仅死16人,而明军死伤巨大,并且说战斗中“乘舆几陷”。
但是,显然仅仅是从常识判断,这种情况也几乎是不可能的。应州之战的几次战役前后进行了五天,双方投入兵力约11万,其中绣女村与涧子村之役都相当激烈,形成多次反复,包围与反包围贯穿始终,阵线并不很清楚,这都是正史所承认的。而在这样大规模的战役中蒙古方竟然只死16人,明军的死伤数字却是蒙古人的几十上百倍,那又如何解释蒙古人不是乘胜追击而是迅速撤退呢?
朱厚照大为扫兴。与此同时,那些负责探听市井舆论的太监也不断向他汇报,说百姓们都相信官员的说法,认为皇帝此次其实是打了个大败仗,只不过留了条命回来而已。
朱厚照默然无语,从此对履行其他的帝王职责就更没有兴趣了。
天赋养成的“乐趣”
因为天赋的神经类型和肌肉类型的优势,明武宗朱厚照的反应速度比寻常人快,协调能力也比寻常人好,从小就非常好动。他第一次骑马,就能在马身上控御自如;初学射箭,练几次就能射中红心。他对别的书不感兴趣,但独独能将兵书战策看得进去。
除了武功不俗外,朱厚照的胆量更是常人难及。他天生喜欢冒险,迷上了一种特别刺激的游戏:搏虎驯豹——他身上不戴任何护具,也从来不让别人在旁边保护,只身进入虎豹笼中,凭自己的敏捷和力量只手把它们制服在自己的身下。不久,他就成了一名熟练的驯兽师,不论哪里进贡来的猛兽,在他手下很快都变得服服帖帖。
不过,再高明的驯兽师也有失手的时候,他唯一的失手是在正德九年,他在训练一头新来的老虎时,本已驯服的老虎突然野性大发,把他扑在身下。等太监们冒死把他救出来时,他的胳膊大腿上已经被抓伤了好几处,伤口鲜血淋漓,有一处甚至深可见骨。然而,这次历险并没有吓倒他。经过几个月的休养之后,他再进虎笼,到底把这只不听话的老虎彻底制服了。
在各种游戏当中,朱厚照唯一乐而不疲的是领兵打仗的游戏。做太子时,他就经常把太监们分成两拨,相互攻杀。做皇帝后,他的军事游戏玩得更为壮大。他常常在皇城内举行大型内操,披坚执锐,指挥士兵,演习战法。皇城附近的人们经常能听到从城里传出的雄壮喊杀声。
如果说朱厚照在皇帝的职责里对什么真感兴趣的话,那就是军事了。每一个孩子都有自己的志向,朱厚照的志向从来不是做守成帝王,而是做指挥干军、横扫敌阵的大将军、大元帅。从当皇帝的第一天起,他就幻想着有朝一日,能够亲率大军,立下赫赫战功。
应该说,朱厚照的这一理想与大明帝国的现实有某种契合之处。蒙古人一直是明朝的主要威胁。明成祖朱棣曾经五出塞北,也未能根本解决蒙古人的威胁。正德十一年七月,蒙古兵又入寇白羊口,破城堡20余座,杀掠3749人,掠去牲畜23500头(《明武宗实录》)。这次入寇,使朱厚照决意亲征塞北,彻底打击一下蒙古势力。
但是,和以往一样,群臣一致反对朱厚照的想法。
朱厚照的首次才华展示
事实上,满朝的大臣们对朱厚照的练兵习武从来没有给予过肯定。他们认为,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精力充沛对于皇帝不一定是好事。所以,他们对少年皇帝的舞刀弄棒一直不以为然。大臣们认为治理天下的关键是宣扬圣教,使人心向化,遵规守纪。
反对的浪潮再一次包围了朱厚照。所有人都不同意他亲征。
朱厚照并不放弃。他已经习惯了和文臣们斗智斗勇。他把心腹太监们叫到一起,选择了半夜时分,神不知鬼不觉地潜出京城,策马直奔居庸关,来到了塞外孤城宣府。不久,从宣府传来消息说皇帝在宣府调度部队,准备和蒙古人作战。在大家将信将疑之际,一道诏书从宣府传来。
“近年以来,虏酋犯顺,屡害地方今特命总督軍务威武大将军总兵官朱寿统率六军,随带人马,或攻或守即写各地方制救与之,使其必扫清腥膻,靖安民物”(《明武宗实录》)
这道奇怪的圣旨让大臣们摸不着头脑。“总督军务威武大将军总兵官朱寿”是谁,怎么谁也没听说过?经过传旨太监的解释,大家才恍然大悟,原来,威武大将军是当今圣上给自己封的头衔,朱寿就是朱厚照给自己起的新名字。
虽然登基十几年了,但朱厚照对文臣们的心理,一直也没有从上学时候形成的“顽童对付老师”的角色心态中转变过来。对这些迂腐可笑处处与他作对的书呆子,他既好气又好笑,既讨厌又无奈。时不时地和他们开开玩笑,耍弄耍弄他们,是他生活中的重要乐趣之一。
当然,开完了玩笑,他马上投入到军事准备当中。他一刻也没有忘记到宣府来的主要目的。刚到宣府不久,朱厚照就带领随从,巡视了千里边关。正德十二年十月,等了两个月之后,朱厚照如愿以偿,等到了蒙古人。
才能被扭曲、压抑后的沉沦
蒙古人又一次试图南下,进行抢掠,朱厚照亲自带兵拦击,先后在山西应州附近的绣女村、五里寨、涧子村接战三次,其中以涧子村一战最为激烈。这一战蒙古兵为五万人,明军为六万,从上午辰时一直战到下午酉时,历时十二小时,十多万人在北方荒野里角斗厮杀,交战百余合。朱厚照有条不紊地向身边的太监下达着一个又一个命令,从整体兵力部署、作战次序来看,朱厚照的指挥是称职的。这次战役是公元十六世纪前后明蒙之间一次较大规模的战役。五万蒙古大军没能突破明军的口袋隈,南下的企图破灭,而明军达到了阻止和打击蒙古骑兵的战略任务。在此之后,终正德一朝,蒙古人未再发动大的入侵,应该说,这次战役是达到了预期目的的。这次军事行动,反映出朱厚照并非一无所能,只会放荡享乐。他在战争中身先士卒,还亲手格杀了一名蒙古骑兵。除了朱元璋和朱棣外,明代皇帝还没有谁敢于这样深入战争第一线。
朱厚照对这次胜利非常重视。正德十三年新年刚过,朱厚照凯旋回京,一路上踌躇满志:这场战争一定让那些瞧不起他的文臣们大跌眼镜,应该能够洗刷掉他身上一半“荒唐无道”的罪名。皇帝在奉天门下举办了一场“展览会”,陈列了他在战场上缴获的蒙军兵器、盔甲及大车等物,命群臣参观。
皇帝简直是在炫耀了,就像小学生到处显摆自己好不容易得到“优”的作业本。表面上放浪形骸对什么都满不在乎的朱厚照,实际上对自己的名声还是非常在乎的。然而,满朝文臣们表面上称贺不绝,内心里却不以为然。京中普遍流传着一种论调,说皇帝此次取胜,完全是因为运气好,连日的大风沙让蒙古兵睁不开眼睛,所以才无奈退去。还说,皇帝在这次战争中单身冲入敌阵,差一点做了蒙古兵的俘虏,只是身边的卫士冒死相救,才逃了回来。如果不是运气这样好,大明朝已经又重演了一次“土木之变”,国家早就陷入一场巨大的危机。正像对皇帝的昏愦深信不疑一样,文臣们对蒙古骑兵的强悍也抱着根深蒂固的迷信。他们无论如何也不能相信朱厚照有本事打败成祖皇帝都无法打败的蒙古人。在他们看来,这场侥幸胜利的战争是完全不应该也完全没有必要打的,除了劳民伤财之外没有任何益处。
更为离奇的说法是,这场大战,蒙古军才死了16人!所以这场战争很难说是一场胜利,甚至更接近一次失败。事实上,后来明代正史的叙述居然也采信了这种传闻。据后来明朝官方记载说,这次应州之役,蒙古兵仅死16人,而明军死伤巨大,并且说战斗中“乘舆几陷”。
但是,显然仅仅是从常识判断,这种情况也几乎是不可能的。应州之战的几次战役前后进行了五天,双方投入兵力约11万,其中绣女村与涧子村之役都相当激烈,形成多次反复,包围与反包围贯穿始终,阵线并不很清楚,这都是正史所承认的。而在这样大规模的战役中蒙古方竟然只死16人,明军的死伤数字却是蒙古人的几十上百倍,那又如何解释蒙古人不是乘胜追击而是迅速撤退呢?
朱厚照大为扫兴。与此同时,那些负责探听市井舆论的太监也不断向他汇报,说百姓们都相信官员的说法,认为皇帝此次其实是打了个大败仗,只不过留了条命回来而已。
朱厚照默然无语,从此对履行其他的帝王职责就更没有兴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