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青与王震的患难之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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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57年,诗人艾青因仗义执言被划成右派。这年春节,是艾青夫妇最难度过的一个春节。大年初一,天刚亮,他们还没有起床,家中的电话铃就响了。艾青妻子高瑛要去接电话,艾青说:“不要去接,可能是打错了。这个时候还有谁会想到我们。”电话铃声不断,高瑛还是去接了。来电话的人说:“希望诗人不要感到孤独,千万读者就在他的身旁。”这是艾青当天收到的最好礼物。打电话的人又说:“请转告诗人,他在诗中歌颂的那轮太阳总有一天会升起来。”高瑛听了很激动。打电话的人虽然没有告诉姓名,但高瑛一听这熟悉的声音,就断定是艾青老友王震。
  正当艾青夫妇等待“发落”的时候,他们听到有位将军向中央要艾青的消息,艾青料定他是王震。果不其然,年后不久,王震秘书郭小川来到艾青家里,说王震要见艾青。郭小川陪艾青到了王震家里。王震一见艾青,就说:“你离开文化圈子吧,换换环境。1956年我去大兴安岭视察时,观望茫茫大森林时就想,要是艾青到这里来,一定会写出好诗。”艾青说:“现在这个时候,有人收留我,是我的幸运。”
  第二天,王震又去艾青家中,动员艾青的妻子和保姆一起去北大荒。当保姆不愿意去时,王震当即从农垦部临时给他找了个保姆。正当艾青被错划成右派、落难时,王震还这么关心他,给他家打电话,接见他,与他谈心,给他安排工作,给他找保姆,如此无微不至的关怀,足见王震对艾青的友情至诚、至朴、至深、至牢。
  早在延安时,王震就敬佩艾青的才华,喜读他写的诗歌。艾青喜欢王震为人正派耿直、爱才惜才、尊重知识分子。在北大荒,王震住的招待所,紧挨着艾青的家。王震每次从外面回来,都必从艾青家门口经过。有一天,王震与艾青一道从一个农场回来,他笑着对高瑛说:“我把老艾还给你了。”又说:“明天早晨,我到你们家吃稀粥,有没有咸鱼?”高瑛回答:“有。”王震说:“好好好,我来分享分享。”看,王震和他们相处得多么融洽,多么没有拘束。
  第二天一早,王震就来到艾青家。王震对艾青说:“我们已经决定,在852农场建立示范林场。树越伐越少,这得育苗造林。我想叫你去当副场长,给你一个接触群众的机会。”艾青说:“这个副场长,我还是不当的好,再说我又不懂林业,我参加劳动就是了。”王震说:“你是个大诗人,当个小小的副场长,是大材小用了。”“你要打消顾虑,大胆地干。这里的领导都很信任你,也很尊敬你,李桂莲书记还向我表扬你们两口子,说你们一来到这里,就挖树根种菜,自力更生,你们发扬的是南泥湾开荒精神。”说完,王震哈哈大笑起来。王震又转了个话题,他说:“老艾,人的一生,都不会是一帆风顺的,什么事都不干的人,就犯不了错误。什么事都干的人,总会有干不好的地方。我这个人有一个毛病,任劳不任怨,但是有时候也得学着忍。农垦部是中央最小的部,部虽小,我还想干大事情。我不想当那样的部长:天天看看报纸,看看参考消息,看看内部电影,跳跳舞,干杯干杯,批批文件,‘所拟甚妥’。我一年之中,有一半时间往垦区跑,不是游山玩水,而是去工作。就是这么干,还有人向毛主席告我的状,说我搞冒进。毛主席回答他说:‘冒进嘛,就是步子快了一些,叫他慢一点就行啰。’我的心里也是有委屈的。”王震与艾青谈话,推心置腹,毫无做作。这只有挚友、刎颈之交的朋友间才能有的可喜现象。
  王震还在农垦战士的军人大会上说:“你们知道诗人艾青吗?他是我的老朋友,他是来歌颂你们的。”他这么一说,身在寒冷的北大荒的艾青,心中顿感温暖如春。这句话出自老友王震之口,既是对患难中艾青的呵护,也是对艾青的激励。
  王震曾叫艾青到各垦区去看看,也叫他到新疆去。1959年底,艾青夫妇到了新疆。1960年,王震也来到新疆。艾青夫妇随王震到了奎屯农七师,王震走到哪里,都要看看庄稼长得怎么样。不久,艾青夫妇随王震来到石河子的农八师。这个师的政委诚恳地说:“艾青同志,你就留在石河子吧!”王震说:“八师很欢迎你们,你们就在这里安营扎寨,作为写作基地吧。这里有你们写不完的开荒造田、征服大自然的生动事迹。”艾青夫妇就这样在农八师安家了。艾青迷上了农八师的莫索湾垦区,这里有强大的磁力,把艾青牢牢地吸引住了。他不放弃任何一个机会,采访先进人物和事迹,写了几十万字的莫索湾建场史,叫《沙漠在退却》。粉碎四人帮后,这本书以《绿洲笔记》为名而出版。艾青在患难中还能大有作为,既是他本人的不懈努力,更是老友玉震对他不嫌不弃、百般爱护的结果。
  1983年初的一天,艾青收到王震的一封亲笔信。信上说:“亲爱的老艾:黑龙江三江平原,现在要全面开拓,我带去的那些英雄的抗美援朝战士们,把大半生献给了北大荒,有些都有了孙子,请你写诗歌歌颂这些开拓的先行者。但绝莫挂上我。你的老友王震。”王震在身体欠佳的情况下,还坚持给艾青写信,对友人艾青寄予厚望。可见,经过患难考验的王震与艾青的友谊是真挚无瑕的,是天长地久的。
  1983年3月12日,艾青家正在吃晚饭的时候,王震秘书李慎明给艾青家打来了电话,说王震逝世了。接电话的是艾青夫人高瑛。她怕艾青过度伤心,不想马上告诉艾青电话内容,可是艾青一个劲地追问,高瑛不得不如实地说:“王老走了!”艾青问:“他到哪里去?”这时高瑛的眼泪顿时流了出来,艾青明白了,他长叹一声说:“我们家的大救星没有了!”停了半天,艾青又十分难过地说:“对于王震,我是知恩未报啊!”
  从1958年以后,艾青这位“大堰河的乳子”就跟随王震,从北大荒到新疆,一待就是20多年。正是王震的真诚相助和倾力保护,艾青才得以在晚年拥有了他诗歌创作的第三个高峰期,写出了许多脍炙人口的诗。
  在艾青被划成右派后,王震仍一直把他视为同志,以朋友相待。艾青深有感触地对妻子高瑛说:“我知道王震心里有我艾青。远的从延安说起,近的到现在,王震始终是关心我、爱护我,帮助我。他是我们家的大救星!从小的方面说,我们之间的友情人人皆知。从大的方面讲,他一生对国家的贡献是难以估量的。我本该好好写写他,但是,他在北大荒和在新疆,却给了我一个禁条:不准写他!”
  由于王震与艾青有个严格约定,艾青一生都没有写过一句有关王震的文字。在王震逝世后,高瑛再也无法控制住自己情绪,她在《我与艾青》一书中,以大量篇幅谈到王震,她在书中难抑激情地写道:“他是我们家的大恩人。”有人读过此书后不禁发出了感叹:“岂止是你们一家,有数不清的事实证明,王震是知识分子多少家的良师益友和保护神啊!”诚哉,斯言!
  (编辑/张金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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