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你真正的警觉是从一位老师的泪水开始的。
　　在全班同学面前，你又一次面带微笑地抛出自己的惊世哲学：“作业不抄，我怎么会做？”振振有辞，气定神闲，可是那位老师却无语凝咽，继而黯然泪下。
　　现在你干脆连抄也省了。一次周末回家，你故伎重演，我忍无可忍，将你从校车上拽了下来，责成你完成作业后再回家。你立刻眼中含泪，恳求我给你一次机会，承诺一定会在家中将作业完成，并向我透露，你之所以没按时完成作业，是受本班一名男生的恐吓所致。可是之后当我将你们叫到一起对质，那位蒙冤的男生当着我的面要和你拼命，你竟微笑着说：“老师，他确实是无辜的。可是我不那样说，你就不会让我回家。”那份轻松，好像在谈论着别人的故事。
　　每次考试，只有语文能考个四五十分，数学、英语、物理基本上是个位数。一位同事曾感叹：“语文想考好很难，想考得太差也很难。”因为作为堂堂中国人，听的是中国话，看的是中国字，没什么不懂的，充其量只是理解的深浅、广窄有差异。英语有五六十分的选择题，胡乱选择，也不可能得个位数。可是，这些“底线”你都轻易突破了。你的父母为你的成绩难过得彻夜难眠，你的奶奶直叫心口痛，可是你却浑若无事，“我学了呀，我也不想考这么差。”可是所有的任课老师都说，45分钟的课，你能听5分钟就很难得了，不是看课外书，就是发呆、睡觉，或者和别人讲话。一下课，你第一个冲出教室，和别人追逐、玩闹；离开学校，你会戴着耳环，招摇过市，一副朋克的潇洒。为了攻击别人，你能写出一篇语锋犀利、情理并茂的长文，可是写作文时，你却三言两语，高度概括。我检查过你的背诵，功底不错，可是考试时，十几分的默写题，你竟只字未写，“不会”又成了你的保护伞。
　　忽然想起考研时记过一个单词叫“adamant”，意思是“强硬的，固执的”。英语专家为了帮助大家记忆，采用分拆联想法，将单词拆成adam（亚当）和ant（蚂蚁），并说亚当和蚂蚁都很固执。是啊，亚当在夏娃偷吃禁果被逐出伊甸园之后，义无反顾地跟随心上人一起去受苦；蚂蚁终日辛勤，任何困难都无法阻挡，确实堪称强硬和固执了。可他们是为了守候一份真情，为了实现生活理想，你的强硬和固执却是为了千方百计地替自己的懒惰、懈怠鸣锣开道，这和鲁迅笔下的阿Q有何不同？
　　每次找你谈话，老师都晓之以理，动之以情，你也做出一副幡然醒悟、欲洗心革面状，可是一转身，你立刻故态复萌；播放“感动中国十大人物”的影像资料时，你只觉得他们幼稚可笑，不时揶揄凝神观看的同学两句；给你补课，你会认真地说学习应该讲究一张一弛，课余时间老师不应该非法占用；一个曾经多次热心辅导过你的同学，和你说话声音低了一点，立刻遭到你的拳打脚踢，仅仅因为他让你觉得“不爽”。
　　我很惭愧，自己的苦口婆心和率先垂范在你面前不值一文。同学们反映：你曾在别人面前说过，老师的教育在你看来只当是放屁。有人说过：只有不会教的老师，没有教不会的学生。看来我铁定是不会教的老师了。你能若无其事地微笑，可是我却怎么也笑不出。
　　孩子，你到底为什么那么会说话？■
　　
　　发稿/田俊 tian17@hotmai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