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花江水污染镜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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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3年1月7日,山西境内漳河上游,狭长的排污渠中,苯胺与水在严寒中凝结成黄褐色冰渣。中午时分,近500名天脊煤化工集团股份有限公司员工用镐头、铁锹铲起冰块,装入编织袋。这些冰块将被运回天脊集团进行无害化处理。
  清理过的沟渠中,鹅卵石遍布的沟渠底部、河道周边依然残存着大量的固体状的苯胺残冰渣。亡羊补牢是否奏效,尚待评估。
  山西苯胺泄漏事故与2005年松花江重大污染事故有诸多相似之处。研究松花江污染事件,可探索山西苯胺泄露处理之方。

去除污染物


  2005年11月13日,吉林石化公司双苯厂苯胺车间发生爆炸,约100吨硝基苯流入松花江,造成江水严重污染。在松花江水污染事件发生时,国内缺乏应对重大水污染事故的经验,对硝基苯等污染物如何分布、如何扩散,以及会不会在江底淤泥和冰中滞留等都没有一个明确的答案。
  为寻找答案,事故发生一个月后,来自全国的百余位环境监测专家集结松花江畔,“松花江水污染事件生态环境影响评估与对策”项目启动。
  中科院生态环境研究中心研究员、环境水质学国家重点实验室主任杨敏主持的科技部应急项目,也参与其中。他们在松花江污染江段设置了30个采样点监测。
  结果表明,污染事件发生一个多月后,只有污染源附近水、沉积物中有少量硝基苯残留,水中最高浓度为0.0067毫克/升,低于国家《地表水环境质量标准》所规定的限值。
  这次科技攻关,从不同角度得出“硝基苯不会在河底和冰中大量滞留,在开春融冰期也不会出现硝基苯的大量释放情况,总体上硝基苯重大污染事件对松花江流域造成的后期生态风险性较小”的结论。
  事故发生时,松花江水尚未结冰,后来上游丰满水库大量放水,大幅延迟了江面的结冰期。杨敏向《财经》记者分析说,这有利于江水中硝基苯的蒸发,上游放水也直接起到稀释作用。
  近年来,社会各界对于突发性污染事件关注度颇高,在应急处理时往往有不计代价倾向。但在科学家们看来,污染物进入环境水体后,人类能够采取的有效手段非常有限。
  因此,当污染事件发生后,首先应该考虑的是对污染物扩散行为的准确预测,掌握了污染物的扩散移动行为,采取一些必要的规避措施,很多情况下就能以最小的环境、经济代价进行风险控制。而且,这样也不会留下后患。
  比如,此前广西境内河流曾发生重金属污染,当时采取的措施是往河流中投放药剂来沉降重金属,短时间内检测河水重金属含量降低了,但沉淀在河床底泥里的重金属将会成为一个长期的祸害。
  此次山西泄漏的苯胺,用途非常广泛,可用来生产染料、医药、橡胶助剂、农药及精细化工中间体。根据现有的人体影响研究,国际癌症研究机构(IARC)未把苯胺归类为人类致癌物,美国环保局(EPA)将其归类为可能的人类致癌物。苯胺可以自然生物降解,但需要一定时间,由于时值冬季,气温低,微生物活性也低,生物降解速度很慢。温度上升之后,降解就会加快。
  不过,山西方面已为补救启动了庞大工程,搜集苯胺与水所凝结冰块,整体运回做无公害处理。
  研究人员给予此次苯胺泄漏事件的建议是,做好监控工作,精确掌握污染带的迁移、扩散和污染物浓度变化,密切监视污染带的动态变化。“尽量少用水体工程去应对,在水环境里进行污染处理,难度大,效果差,没有多大意义。”杨敏说。

饮用水供给


  松花江污染事故发生八天之后,下游的哈尔滨市政府发布通告,称市政供水管网设施要进行全面检修,决定从第二天中午12时起,停水四天。一时间流言纷起,引发了哈尔滨市民的恐慌,不少市民开始逃离冰城,道路一度发生拥堵。当天哈尔滨市政府不得不紧急发文,道出实情:中石油吉化公司双苯厂爆炸事故造成松花江水体污染。
  日本饮用水供给的应急经验值得借鉴。日本的供水系统都具备不取水的情况下维持12小时供水的能力,因此,一旦发生河流突发性污染,可以暂停取水,等污染带过去再恢复取水,也不会影响到城市供水。
  实际上,深受山西苯胺泄漏事故影响的邯郸市,有突发环境事件应急预案,其中也曾有过与日本类似的设计。2008年6月,邯郸市水利局即被赋予职责,组织好该市备用水源建设,尽快完成岳城水库附近日开采地下水10万立方米的备用水源项目,平时用于农业生产,一旦岳城水库受到跨区域严重污染,水体短时间内不能恢复到饮用水标准时,立即启动备用水源,满足城市用水。然而,在关键时刻,预案失效,导致城市大面积停水。
  日本水厂一般都储备粉末活性炭。粉末活性炭对四氯化碳、苯类、酚类物质等,以及汞、铝、铁、镍、锌、钴等重金属都有较强的吸附能力,去除杀虫剂、农药、合成洗涤剂、合成染料、胺类物质等也有较好的效果。在关键时刻,粉末活性炭也能发挥重要的作用。
  松花江污染事故的评估项目组,也进行了多种试验,结果表明粉末活性炭对水中硝基苯的去除效果很好,并获得了较多的技术数据。
  “此项研究成果,可以用于今后一旦发生水源地硝基苯污染物少量超标时的城市安全供水。”时任国家环保总局局长周生贤在2006年介绍松花江水污染生态环境影响评估阶段性成果时称。
  城市供水,不仅有生活饮用水的功能,还有工业生产、消防、卫生等许多其他方面的功能,因此不能轻易停水。澳大利亚一个水厂曾经检测出隐孢子虫,事发当时作出的决定不是停止供水,而是发出不能直接饮用的公告,要求消费者在煮沸后再饮用。
  遭遇重大污染事故,在处理过程中,亦要遵循自然规律,不折腾环境,以最小的代价来解决污染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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