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秘的河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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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寒石,本名包德贵。浙江省作家协会会员。业余写作多年,有百余万字作品见诸报刊杂志。出版个人散文集两部。《没有人知道河流的秘密。一条河流究竟隐藏着多少秘密,水不知道,鱼不知道,连河流自己也不清楚。
  一
  河流的基本构造是水和河床。
  水为无机物,化学分子式是H2O,表明由氢和氧两种元素化合而成,我们称之为“一氧化二氢”或“氧化氢”。水本身不是生命,也没有隐私,但是当无数的水聚合,成为山泉、溪流、大江、大河并最终九九归海后,便有了生命,被赋予某种神性意义。人类的远祖最早也生活在水里,能够像鱼儿一样在水里呼吸,用尾鳍推进。那时河流对人的戒备要少一点,我们想要了解河流的隐私还不太难。我们可以像鱼儿一样在河流的各个角落转转、看看,想瞒也瞒不住。但是当我们爬上陆地,用肺呼吸后,河流在我们背后闭上大门。那门没上闩,是我们自己在门上挂了把锁,我们再回不去了,更无法窥见河流的秘密。
  河床是河之床,也是河之道,其职能是尽量让水以河流的形式睡觉,或者流走。
  河床的前身,也许是片旷野,上面有草甸子和田畴、作物,也有村落和村子里生活着的人类、禽畜以及起落人烟味;也有可能是一些连绵的山岳,山上有峰峦、溪谷、丛林和栖息的各类生命;沧海桑田,机缘巧合,不知不觉中,就成河的床了。当然,还有种可能,它本身就是一条深埋海底的沟,由于板块地壳的抬升,大海退去,只留一些深陷的沟留在新生的陆地上。总之,河床是世上一种卑微的存在,它总是处于大地的最低处,流水有权选择它,它没有选择流水的权利。悲催的是,当流水暴涨时,它根本无视河床的存在,漫了,溢了,一片汪洋,哪里有河床的影子;相反,当流水一时找不到河床时,它竟然可以原地切割出一条缝,作为自己的床,或者说运行轨道。
  河流漫不经心地在世上流走,几百几千甚至成万上亿年,总是不动声色地流,漫不经心地走,其特征就是漫和流,漫到哪算那,流到哪就那。水往低处流,河床总是在低处。水漫到哪,哪就是它的家。
  二
  河流是泼墨高手,假如给它归类,应该属画坛的“意识流”派。再高明的画家也画不出河流的行走轨迹。自然的河流轨迹总是有超乎人想象力的洒脱与不羁。一山当前,你觉得应该绕着走,它出人意料地选择遁走,一条大河生生从眼前消失,又不知会从哪儿冒出来。而当你以为完全可以抄近道、走直径时,它却可能走出一个花样百出、让人惊叹的弧线出来。
  经典的例子要数黄河。在有记载的2500多年历史中,黄河逢山开路,拓土为疆,决堤1500多次,大改道26次,颠覆7个王朝,淹埋开封古城6次。从历代黄河下游古道分布图看,这条中国生命之水轨迹居然覆盖了津冀、黄淮和江淮大部地区,占我国东南沿海地区半数面积强……这条中华民族的母亲之河,天性里似乎更多是北方男性的粗犷与彪悍。
  但是,河流同时又是最委婉、优柔的,仿佛有诉不完、解不开的心结,它不喜欢直截了当的方式。从空中俯瞰,几乎所有河流都蜿蜒曲折,百转千回,令人难以捉摸,却充满美感。以至于地理学有一个专门名词称呼它——曲流地貌或蛇曲地貌。流经蒙古草原的河流可谓其中集大成者。克鲁伦河,是一条从蒙古国草原流入我国境内,最后汇入呼伦湖的河流。这段河流几乎是一路蛇曲,一个圆环接着一个圆环,一个圆眼看要完成,突然任性地掉头而去,画另一个圆去了。克鲁伦河在中国境内直线距离150多公里,却画了至少100多個圆圈。发源于大兴安岭主峰——黄岗梁的贡格尔河,在流经贡格尔草原时,也留下了一连串圆弧形的轨迹。此外还有锡林郭勒草原的锡林河、乃林郭勒河以及蒙古族的母亲河额尔古纳等,都是天生蜿蜒曲折、不头晕的主。如果有机会在蒙古草原的高空看河流,我想除了惊叹,最大疑惑或许是:这些河流究竟想干什么?
  草原上的河如此,世上几乎所有河流都一样。
  长江的支流嘉陵江广元至合川段,两地的直线距离200多公里,但嘉陵江竟然走出了640多公里的蜿蜒河道。在红色的丘陵中,迂回宛转,蛇曲龙行,成就了一段自由洒脱的曲流奇观。四川南充市南面的嘉陵江畔有一个名叫青居的小镇。嘉陵江从北面流来,绕着青居转了一个180°的大弯,绕流了17多公里,形成一个近乎完美的“Ω”圈后,又流到了青居镇的南面,其颈部仅仅400米之宽。过去纤夫由青居拉船上行,走完青居这个“Ω”形蛇曲,需要一天的时间。这样就出现了一个怪现象:“朝发青居,暮宿青居。”纤夫早上出发背了一天纤,晚上又回到了青居,住进了同一家旅店。
  河流固然天生不爱走寻常路,不过有一点是共通的:蛇曲婉转的大多是上游,下游(接近大江大河大海段)恰恰相反,大多走的简洁干练的直线。或许我们可以这样理解,河流跟人一样,在外盘桓久了,越近家心情越迫切,以至于最终失去那份原初的优雅与从容。
  三
  一条河流隐藏着多少秘密,这问题跟一条河流过多少水一样无解。
  水冲刷河床,带走一些泥沙,也带来一些泥沙。按例说,河床应该知道河流的隐秘。河床承载河流,也承载着河水带来的一些异质。但也仅此而已。淤泥可能是组成河流隐私的一部分,但绝不会是全部。水是河床的被子,淤泥是河床的褥子,你问河床河流的隐秘在哪里?是什么?它支支吾吾,说不明白;就算它有嘴,有答案,被子褥子把它捂得严严实实,没法回答你。
  水呢?水倒是了解一些河流的秘密,但是,水是一些到处漫游的健忘症患者,它连刚刚绕过的一堵石坎、围堰、暗礁的模样都不记得,更甭提河流的秘密了。跟着这个失忆的家伙去寻找河流的秘密更不靠谱,谁也不知道它会把你带到哪。关键是,你能跟水耗多久?在水里,你耗得过水吗?
  当然,我们可以隔着空气面罩跟鱼作一些简单交流。鱼天胆地大,假如你不抓它,不想吃了它,基本不把你放眼里。鱼朝你挥挥鳍,让你跟它走。它带你去看一处沉船。它灵活地在那艘沉船的舷窗与破损处进出,全无障碍。那艘船也许很大,也有可能很小,是远古时期的木船,也有可能是近现代的水泥船、铁壳船。它为什么在这水底下?怎么沉没的?当时发生了什么?这些都跟你有关,跟鱼一点关系没有。它尾鳍一抖,要带你去一处它认为很重要的去处。那是一株水藻,叶色青碧,叶片像鱼鳍一样在水中飘忽。鱼上去就跟藻亲吻了一口,在叶上留一下个月亮形缺口,然后是一连串舞蹈似的动作,身子呈S状扭曲,旋转,应该是表达对藻的喜爱与敬意。然后,在河底一条窄窄石缝前,它悠住,摆摆鳍表示跟我来,旋即一忽闪,进去了,不见了。只剩你在外面干瞪眼。   等不等它呢?如果一个人能够在河底某一条石缝前守来一条鱼,那么河流对你基本谈不上隐私或者秘密了。
  四
  河流的隐秘跟水的深度与广度有关。它用一床玻璃一样澄澈、比丝绸柔软的水被,掩盖了真相。水至清无鱼,水至浅,隐私就无处掩藏。
  有大面积古老水体的地方,总少不了有关水怪的隐秘传闻和传说。远的如英国的尼斯湖、美国的尚普兰湖、加拿大的奥卡纳江湖,国内的如喀纳斯、青海湖、长白山天池、抚仙湖、鄱阳湖等等。水怪究竟是什么?说法很多,传闻本身具有神性一面。我更愿意相信“水怪”是一种真实存在,它或许是远古时代存留下来的一种我们所不认识的水下生物。比如水生的恐龙支系一种?行星撞击地球,造成全球生物大灭绝,有没有可能这种生活在深水区域的某些物种侥幸存活下来了呢?科学的解释是不明生物,其实也包含了这种可能。之所以“不明”,因为它们生长在水下,大面积的、幽深的水体阻隔了人们对它的了解与判断,加深了这些生物的神秘感。近乎透明或半透明的水,恰恰养育了这些“不明”生物。水世界迄今依然是人类的禁区,世上究竟有多少水生物迄今还是个在不断增长的数据。不明则晦。當一个我们陌生的水生物远远地、若隐若现地出现在少数几个人眼里时,各种传闻中的“怪”就诞生了。
  河流在成为河流之前,是涓涓细流,是跌宕山泉,是明澈溪涧,就像人婴童时代,该吃吃该睡睡该笑笑该闹闹,近乎透彻,几无隐私。后来长大了,成为小溪小河、大江大河,隐私便日积月累、沉淀,渐而成为河流的秘密。
  小溪的秘密藏在一个个幽澈的潭里,每一个潭都有自己小小隐私。隐私让它们的颜色变得青郁或蓝黛。老家山下那潭不大,名狗刨潭,可见其大,一爿簟摊绰绰有余。也不见得有多深,却从没见其枯过,天再旱,涧竭流断,那片幽幽凉凉的清黛依然润泽养眼。人说那潭是通了海的,海水哪来如此清冽甘甜。潭里少鱼,却有一只千年老鳖。潭边人家好多都养鸭。雨后潭水泛涨,时时挟带出一些青皮蛋壳。蛋壳有碎成一瓢瓢的,也有完整的,上面大多有个规整的圆孔,让人对蛋黄和蛋液去向依稀有几分判断。但具体到实相,又一头雾水。有人眼见一条半大流浪狗,口渴的急,蹲潭边饮水,突然就落水不见了,没来得及几声吠。跑去看,只见几个诡秘的涡纹荡漾。一时里,恐怖犹如水波一样漾开,大人们都不敢放小孩去潭边玩。有说那都是潭里那千年老鳖干的。有人见过浮水上晒太阳的老鳖,有凉帽戴篷大,身上滋长着绺绺苍绿苔衣,像一块漂在水上的岩石。对老鳖作恶说,有人信然,有人表示怀疑,且不说一只鳖有没有这能量,关键是没人能拿出像样的证据。
  村后乌贼潭要大、深得多,也空寂、清冷得多。没有人去乌贼潭洗刷,尤其是年轻后生、男人家,三伏天也不敢到潭里洗澡,说是会被潭里的河水鬼拖去做老公的。潭水黛里泛乌,潭边的石头也是乌溜溜的,光滑,浑圆,像一只只搁浅的乌贼。一条从山里一路雀跃而来的大溪,把它和前后几个大大小小的潭穿起来,像一串深黛的翠玉。
  传说很美丽,据说很久很久前,这里还是一片浅海,海蜇乌贼云一样漂来荡去。后来海水突然退去,乌贼们猝不及防,被截留在这里,久而久之,就成了潭边一枚枚乌溜溜的石头。传说美好,潭水清澈。但现实中的乌贼潭却有不洁的恶名。那也是百多年前的事了。据说山里经常闹匪患。匪痞贼子们在山里呆腻了,乘夜色下山祸害百姓。有天早上,村人发现村西杨家大门敞着,屋里一片狼藉,搜括一空,老公出远门讨生活、常年孤守家里的杨家漂亮媳妇不知去向。当时一个比较确定的说法,杨家媳妇被强盗掳去做压寨夫人了。人们不觉为杨家和杨家媳妇的不幸遭遇欷歔。个把月后,杨家媳妇竟回来了。这也罢了,打那以后,时常有些不三不四的人来敲杨家的门,有时候是白天,有时候夜里。敲不开就爬墙,或撞门,而且显然来的不是同一人。于是,一些有关杨家媳妇养野男人、腌臜的说法如水沸开。杨家媳妇自此很少出门,且总低着头,蹙着眉,仿佛有天大的冤屈埋心里。村里再没人跟她来往。再之后,杨家媳妇跳了乌贼潭,有人在潭边发现她的一只鞋子和一件花夹袄。但是,奇怪的是,却从不见尸首浮上来。那只鞋和那件夹袄是她留在世上(或村里)最后信息。
  是的,是一只鞋,而不是一双。
  五
  每条河流都有自己的隐私。跟人一样,向人袒露隐私,是件无奈的事。
  河流涸干,有两种可能,一是自然断流,一是人为竭水。对河流而言,可怕的是前者,源头枯竭、断流了,意味着河很可能不复为河。人为竭水固然让人不爽,只要不填埋了,水迟早会回来,河流迟早还会是河流。但是,有一点是共通的,无论自然,还是人为,水涸了,河流的一部分隐私,就将裸露在天光之下,这是河流的不幸,也是无奈。
  河床是河流隐私的一部分。对河流而言,河床是秘不示人的,它就是人的下半身。当河水渐渐干涸,河床渐渐显露其尊容,你会发现,一条曾经碧波粼粼、水欢鱼跃、江天一色的河流竟如此不堪:污秽的淤泥,残缺堤岸、杂沓的沉积物,而残留水洼像一块块污浊布丁,黏贴在河心区域,失去往昔的生机与明丽。
  一条古老河流的干涸,或许是个揭开一段历史神秘面纱的契机。某些被河水淹埋的古老记忆,随着河水退却而启封。一枚古币、一瓢瓷片、一堵断墙残垣、一片船板乃至一个无主骷髅、一根不知什么生物的骨骸,都记载着一个隐秘的、不为人知的故事。河流是制造这些事件的元凶,也可能不是。河流的干涸,让这些沉寂千古的谜底有了破解的可能,也有可能继续沉寂下去。河流提供了一个破题的契机,也有可能随流水将谜底一并带走,永远消失。
  曾经,一条河流干涸,人们最关心的还不是什么隐私,而是河里的鱼。水尚未干,河里已人满为患,人比鱼众。谁抓到一条大鱼,都招来岸上一片震天的喝彩……等河水彻底干涸,河里的鱼也彻底空净了。在一些有关干涸河流的图片中,经常可以看到一些暴露在龟裂河床上鱼的残骸,骇张着嘴,鱼身只剩一副骨架,令人不忍卒看。当一条河流干涸、燥裂,河流本身就是一尾风干的鱼,只能供人瞻仰、缅怀了。
  鱼当然也是河流隐秘的一部分。每年年关,村前那条小河总会干涸那么一次。这是我幼年时代年关记忆的一部分,带有浓重的喜庆色彩。那时的鱼都是纯自然的鱼,是河流的一部分,每一尾捕到的鱼都曾滋养过我们患荤腥饥渴症的肠胃。现在难说了。这些日子,单位周围的河流正在清淤,水抽干了,河底里有杂碎的、极有限的几条小鱼忽悠。
  我对清淤的几个外地老乡说,这些鱼可以抓回家犒劳自己了。
  答曰:“这鱼,我们不吃。”
  “为什么?”“一条河里就剩这么几条鱼,你说还能吃吗?”
  我哑然。确实,年少时,我们用脸盆舀干田畈里一段沟汊,里面的鱼也比这多。
  河里的鱼不能吃,这或许也已成河流隐私的一部分。这是河流的悲哀呢,还是我们人类的悲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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