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讨论:女博士做“哭丧专业户”该不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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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亲友离世,家人及朋友借哭诉之机,表达哀思与怀念乃人之常情。可谁能想到,湖北某重点大学毕业的女博士,竟然拉着一帮人专门替人“哭丧”,当上了“哭丧专业户”!顿时,社会舆论一片哗然。身为女博士,她的行为究竟是体现了勇闯禁区的时代精神,还是对高等教育的亵渎和资源浪费?她真的能以哭丧为职业干出一番事业吗?
  
  堂堂女博士要做“哭丧专业户”
  2007年5月,刘雨琴从湖北某重点大学博士毕业后,应聘到离家不远的武汉市汉阳区一所民办大学当老师。生性好动的她,并不喜欢这份工作。她想去广东闯闯,但父母不同意,她只好苦闷地在这所学校坚守着。
  2009年11月的一天,刘雨琴的邻居邵阿姨外出不幸遭遇车祸身亡。邵阿姨有两个儿子,没有女儿,生前一直将刘雨琴当成自己的女儿,疼爱有加。因此那几天,刘雨琴一直守在邵阿姨的灵堂前伤心地哭个不停。举行追悼会那天,刘雨琴伤心的哭声,让在座的宾客都泪眼汪汪,许多不知情的人都以为她是死者的亲生女儿。
  两个月后,一位同学的父亲因病去世,叫刘雨琴去帮忙办丧事。就在刘雨琴忙得不可开交时,同学找到她,面露难色,欲言又止。原来,这位同学也参加了邵阿姨的追悼会,见识过刘雨琴哭丧的“绝活”。此时,她因丧父悲痛过度,急火攻心,嗓子哑得说不出话来,不能放声大哭。可按照当地的习俗,如果为死者送葬时没有响亮的哭声,其子孙后代就会被人们视为不孝和大逆不道,同学便想请刘雨琴帮她“哭丧”。刘雨琴一听,当即拒绝道:“这怎么行?我一个大姑娘帮你哭丧,别人误会了怎么办?以后我还怎么做人?”同学反复做她的思想工作,说到伤心处,眼泪竟忍不住夺眶而出。看着同学悲痛的样子,她的心软了,只好答应了同学的请求。刚开始,刘雨琴只是用哭腔不停地哭喊着,可哭着哭着,她想起刚去世不久的邵阿姨,不由得伤心起来,不仅眼泪直流,哭声也充满了感染力,让在场的宾客无不为之动容。事后,同学全家对刘雨琴千恩万谢,还买了很多礼品去看望她的父母。
  不出刘雨琴所料,她替人哭丧的事情果然在当地引起了轩然大波。她的父亲气愤地对她说:“你这么做,让我们的老脸往哪儿搁啊?你是不是存心想气死我们!”一些邻居也嘲笑说:“读了博士又怎样?还不是去做这些下三烂的活。”但也有人以赞赏的口气说:“这个姑娘哭丧的功夫还真不错,哪家有亲人去世时,要是请她去哭丧,哪怕花几百元钱也值!”
  2010年5月,电视剧《手机》正在热播,看到剧中“路之信”带着“严守礼”等人给人哭丧时,刘雨琴不禁在脑海里思索:既然这么多丧家愿意请人哭丧,说明这里面大有市场!按哭一场收费500元计算,一个月就可以赚7000多元。自己不是一直想干一番事业吗,为何不从这里入手呢?刘雨琴有些跃跃欲试,但她知道父母肯定不会同意,便决定先取得男朋友的支持再说。
  那天,刘雨琴特意把男朋友叫到身边,一起收看电视剧《手机》。当剧中再次出现“路之信”哭丧的镜头时,她试探着对男朋友说:“要是我们也开一家哭丧公司,生意一定不错!”男朋友对她哭丧的事情已有耳闻,听她这么一说,连忙阻止道:“你堂堂一个博士生,别老想着这些歪点子,我可丢不起这个丑!”在男朋友面前碰了一鼻子灰,刘雨琴气极了,说话的声音也大了。结果两人越吵越凶,男友一气之下扔下她一个人走了。
  按理说,大家都不支持她哭丧,刘雨琴应该知难而退,可倔强的她却决定瞒着家人偷偷尝试一下。2010年6月的一天,一位中年妇女通过刘雨琴的同学找到刘雨琴,直言不讳地对她说:“我父亲前天去世了,想请你去帮忙哭丧。只要哭得好,钱无所谓。”尽管刘雨琴一直想尝试,但真的有活儿找到她时,她却有些担心起来。左问右问咨询了半天,得知中年妇女的家在离市区较远的地方时,她才鼓起勇气答应下来。
  第二天,刘雨琴按约定时间赶到中年妇女家里,穿上孝衣就上场了。结果等她站到死者面前才发现,由于没了解死者的生平事迹,竟不知如何开口,而周围的人都盯着她看。情急之下,刘雨琴便胡乱地哭喊着:“爸,你吃了一辈子的苦,还没来得及享福就这样走了,你死得好冤啊……”站在一旁的主人越听越不对劲,连忙将她喊了过来。刘雨琴也意识到自己闯祸了,一分钱没要,匆忙解下孝衣,偷偷溜走了。
  将“偷偷摸摸”的事业做大
  第一次给人哭丧就出了岔子,刘雨琴感到羞愧不已。她仔细一分析,觉得这次失败的主要原因是准备不够充分。为了弥补这方面的不足,她特意买回电视剧《手机》的DVD碟片,仔细观看了剧中“路之信”的表演。为了不让父母发现,她每次都是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偷偷在电脑上看。
  不久,通过熟人介绍,刘雨琴又联系到一户办丧事的人家。有了上次的教训,她提前来到死者家里,详细了解了死者生前的情况。死者的妻子除了向刘雨琴诉说了死者的情况,还说了很多儿媳不孝,让老人受了不少苦的事。哭丧时,刘雨琴为了表述老人受的苦,唤起人们的同情,就大胆地哭诉起老人儿媳的不孝。结果,哭述到一半,老人的儿媳妇竟和婆婆吵了起来,说婆婆分明是想借刘雨琴的口说她们不孝,给她们难看。婆婆本来就很伤心,被媳妇这么一气,当场晕倒。在场的宾客见了,都担心不已,纷纷指责刘雨琴没脑子,不知道打圆场。死者的几个儿媳妇也扬言要打她,吓得刘雨琴落荒而逃……
  接连碰壁,让刘雨琴意识到,哭丧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为了增加哭丧方面的知识,她通过上网查询和走访民间的一些老年人了解到,民间哭丧大致可以分成三类:一是“散哭”,二是“套头”,三为“经”。散哭的特点是“随心翻”,想到什么就哭什么,没有限制。主要是倾诉对死者的思念之情,自责对长辈的不孝,悲叹自己的苦难身世。至于套头,是有内容限制的。主要有“报娘恩”、“十二个寻娘”、“十二月花名”等。哭的时候是哭别人的好处,诉自己的苦楚。“经”是结合丧葬仪式来唱的。人死后,由女儿或者媳妇唱“买衣经”、“着衣经”等。哭的时候眼泪不能掉到死者的身上。另外,“着衣经”要在涨潮的时候唱,因为“涨”字有积攒家财的意思。如果在这个时候哭,他的家业就能够像潮水一样不断地高涨。如果死者是女性,女儿还要给母亲唱“梳头歌”。而出殡的当天清早,长房媳妇要唱“开大门”。出殡的时候,女儿或媳妇要唱“出材经”,回来后唱“床祀经”,设灵台的时候,要唱“灵台经”。
  对哭丧有了更进一步的了解后,刘雨琴再根据自己几次失败的经验教训,渐渐琢磨出“哭丧”中的窍门,然后一个人躲在无人处反复练习。两个月后,她终于能做到收放自如了。
  2010年9月的一天,江岸区一户人家请刘雨琴前去哭丧,死者是一位老婆婆。刘雨琴了解后得知,死者30多岁时就开始守寡,含辛茹苦将6个子女拉扯大,可因为子女之间不团结,老婆婆生前没有人赡养,去世后子女都把老婆婆的丧事当做负担。最后在邻居及亲友的协调下,6个子女才达成协议,一起操办老婆婆的后事。了解到这些情况后,刘雨琴觉得这些子女实在太不像话,决定趁此机会好好教训他们一下。
  那天,在为老婆婆举行遗体告别仪式时,刘雨琴哭喊道:“妈,我们都不是人啊!你守寡把我们拉扯大,我们却都不讲良心!妈,你死得好可怜啊……”最初,老婆婆的几个子女还站在一旁有说有笑,听刘雨琴这么一哭,他们都被感染了,想想自己对母亲的态度,再也站不住了,都自发地跪在母亲的遗体前号啕大哭起来,真心忏悔自己以前对母亲的不孝。
  特别是在老人的遗体要送去火化时,刘雨琴把此次“哭丧”推向了高潮:她扑在老人的遗体上,紧紧地抱着,说什么也不让运走,好像死者就是她的亲娘。老人的6个子女见了,也哭得更伤心了,有一个还哭得昏了过去。周围的邻居看到此情此景,也都流下了眼泪……
  10月22日,一个正在读大二的女孩给刘雨琴打来电话,说她爸爸有了外遇,亲友劝过多次,母亲甚至以死相逼,都无济于事。她决定让母亲暂时躲起来,制造母亲投河自尽的假象,来劝说爸爸回心转意。可她又不知道怎么哭,想请刘雨琴帮忙演场戏。
  起初,刘雨琴觉得这种欺骗的行为有点违背职业道德,但想到这样做也许可以挽救一个濒临破碎的家庭,便答应了。在去河边“哭丧”的时候,她就把“死者”哭成了一个非常有爱心的人,爱丈夫胜过爱自己,宁可自己死,也要让丈夫得到幸福。她这一哭,“死者”的女儿就接着她的话头,哭出了妈妈是如何疼她和如何爱爸爸的事。果然,“死者”的丈夫听刘雨琴这么一哭,心头也涌起了深深的自责,跪在河边失声痛哭,希望妻子能活过来,他愿意痛改前非。就在这时,“死者”奇迹般地出现在他们父女面前,让丈夫惊喜不已,哭着请求妻子再给他一次改过的机会。看着这一家人和好了,刘雨琴也高兴极了。事后,她不仅没收劳务费,还与这家人成了好朋友。
  这次善举让刘雨琴的名声大振,父母也最终默许了她的选择。特别是她的男朋友再也不把“哭丧”当成是下三烂的活了,积极为她出谋划策。有了男朋友的支持,刘雨琴便干脆向学校辞了职。
  博士“哭丧专业户”引发大讨论
  随着“哭丧”次数的增多,刘雨琴的名气越来越大,有时候一天能接到好几个邀请电话,有些丧家甚至以能请到她为荣。
  2010年12月的一天,刘雨琴上午刚哭过一家,没想到下午又来了两个丧家请她,而且都有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架势。见状,刘雨琴实在不忍心拒绝,只好两家都答应下来。那天,刘雨琴一直忙到深夜1点多才回到家。由于哭得过度,嗓子都哭哑了,好几天说不出话来,父母见了心疼不已。
  那几天,刘雨琴躺在床上又琢磨开了:既然“哭丧”有这么大市场,为什么不招几个人将事业做大呢?于是,她便委托家政服务公司帮忙招聘两名职业哭丧者。然而,令她失望的是,几周过去了,大多数应聘者得知是从事这样一份工作后,都觉得脸上无光退却了。刘雨琴知道,要想在短时间内让人们接受这个职业,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无奈,她只好委托熟人从乡下招了一男一女两个中年农民,并对他们进行了专门培训。
  人员增加后,刘雨琴就能同时为几家服务了,生意也更火了。为了规范收费,她根据哭的程度,制定了一份“哭丧”服务价格表,将“哭丧”服务分为五类:“放声大哭”200元/小时;“四邻不安”300元/小时;“绕梁三日”400元/小时;“倾盆大雨”500元/小时;“山崩地裂”600元/小时……让顾客一目了然。规范的操作,进一步提高了刘雨琴的信誉度和知名度,前来请求服务的丧家也越来越多。刘雨琴又果断地增加了两个人手,以满足顾客的需求。
  2011年4月,刘雨琴正在向员工讲解哭丧的技巧时,手机突然响了,来电话的是湖北省宜昌市的一名男子。原来,对方是独生子,几天前母亲去世了,沉浸在悲痛中的他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想到母亲含辛茹苦把自己抚养大,自己却无法料理好母亲的丧事,他越想越伤心。后来听亲友介绍刘雨琴帮人哭丧的事情后,他决定请刘雨琴去帮他哭丧。刘雨琴爽快地答应了。果然,在刘雨琴的帮助下,丧事办得非常圆满,这个男子很是感激。刘雨琴在周边城市也很快有了较高的知名度。
  经过一年多的努力,刘雨琴每月的收入高达8000多元,成为方圆几个城市有名的“哭丧专业户”。随着生意越来越火,8月初,刘雨琴果断地又招聘了两名员工,成立了“哭丧工作室”。
  然而,刘雨琴一个堂堂博士毕业生,把“哭丧”职业化的行为,还是引起了人们的广泛争议。一位50多岁的武汉市民态度鲜明地说:“职业哭丧者的出现,是对社会伦理道德的一种亵渎,也是对逝者的一种不尊重!不仅如此,刘雨琴作为一个受过高等教育的人,国家和父母花费那么多钱培养她,如今她却成了‘哭丧专业户’,这无疑是对教育资源的一种浪费!”而武汉市的一位私营业主却说:“如今,一个人实现自身价值的方式有很多种。刘雨琴在不违法的前提下,选择了一个冷门行业并创业成功,这不仅需要眼光,也需要勇气,我为她的行为叫好!但如果要我选择,我还是情愿放弃。毕竟一个人生活在这个社会中,除了赚钱,还应有更高的追求。”
  湖北省社会科学院一位不愿意透露姓名的教授则发表了不同的看法:“人们之所以对博士做‘哭丧专业户’有非议,说到底是个尊卑观念问题。这也难怪,人们的这种观念是长期形成的,绝不是一朝一夕能改变的。其实,博士转行是一个极为普遍的现象。大学是培养人才的地方,各方面的人才都要培养,而一个人成功的方式有很多种。刘雨琴的行为看似一种对教育资源的浪费,但正是她长期从事学术研究带给她的深厚的知识背景,培养了她独立发现和解决问题的能力,使得她无论在商界还是在民俗界都能有所收获。以前,人们习惯于将博士与较‘高尚’的职业联系在一起,如今,勇闯禁区者不断涌现,这种变化也许正孕育着一种新的时代精神!”
   〔编辑:刘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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