沼泽之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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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中国读者而言,“沙漠之狐”隆美尔的故事已是家喻户晓,而对于 “沼泽之狐”,知道的人恐怕就不是很多了。
  
  从影片说起
  
  2000年7月,正值美国独立日前夕,好莱坞哥伦比亚影片公司制作的史诗大片《爱国者》隆重上映。影片叙述了一个美国式的“逼上梁山”的故事:主人公本杰明·马丁是一个热爱家庭、早已告别戎马生涯的老战士,虽然他先前曾经同英国人并肩与法国人和印第安人浴血奋战过,但终于有一天,他发现残暴的英国军队抢占了他在南卡罗来纳的家园并将夺走他所挚爱的一切,包括他那理想主义的爱国派儿子……现实的发展逐步使这一位久离沙场的老战士认识到,要想保护自己的家庭和安宁,唯一的选择就是去为一个自由的年轻国家而战斗!
  本杰明·马丁不是虚构出来的人物,他的原型,就是永载美国独立战争史册的传奇人物,有着“沼泽之狐”之美誉的弗朗西斯·马里恩!
  
  时代背景
  
  让我们把眼光放到200多年前的北美大陆,1775年4月19日,在波士顿附近的列克星敦,打响了美国独立战争的第—枪。此后,美英两军在北美展开了激烈的较量,1776年10月,美军取得了萨拉托加大捷,从而导致国际环境向有利于美国的方向迅速发展,英国的宿敌法国、西班牙、荷兰等国纷纷改变了动摇不定的态度,加入到反英战争中来,美国独立战争日益扩大为遍及欧、亚、美三大洲的国际性反英战争,英国既在北美战场上陷入僵局,又在国际上陷入空前孤立的境地。
  在这种内外交困、进退两难的情况下,1778年出任北美英军司令的亨利·克林顿遵照伦敦的旨意,决定实行北守南进的方针,“放弃在纽约方面发动攻势的一切企图”,撤离费城,在北线实行战略收缩,以纽约为中心进行固守;同时,力图抢在法国援军到达北美之前,占领被称为“柔软的腹部”的美国南部地区,以充分利用南部效忠派人数众多,势力强大,而且靠近英属西印度群岛,利于英军海上支援等有利条件,与法美联军对抗。于是,从1778年起,美国独立战争的战略重心开始转移。
  继1778年征服了佐治亚之后,克林顿又于1780年1月远征南卡罗来纳,5月攻陷查尔斯顿,将美军在南部战场的全部主力部队一网打尽,本杰明·林肯将军以下5000余人被俘,从而造成战争期间美军最大的一次失败。南方许多人开始重新效忠英国。
  两周之后的5月29日,南卡罗来纳的最后一支有组织的抗英武装力量,也在韦克斯豪斯被巴纳斯特·塔尔顿中校指挥的效忠派部队所击败,战斗呈现一边倒局面,英军仅仅死亡5人,受伤12人,而美军死亡113人,受伤150人左右。据说战斗中英军无视美军投降的白旗,肆意杀伤美军,从而引发如此惨剧。因此这场战斗又被称为“韦克斯豪斯屠杀”。
  在一片胜利声中,克林顿得意洋洋地报告说,他已经“平定了南卡罗来纳的叛乱”,断定南方战场胜利局势已定,于是北返纽约,留下康沃利斯勋爵镇守查尔斯顿。
  8月爆发了坎登会战,康沃利斯指挥英军以少胜多,大败新任南方美军司令盖茨将军,3000美军仅剩下800人,所有的火炮和辎重全部损失。这位一直觊觎大陆军总司令职位的盖茨将军,抛下人马仓皇逃命,4天内即跑出近200英里,一时成为笑柄。
  英军一时气势汹汹,大有气吞整个美国南方之势,在南部战场上组织对英军的抵抗,几乎变得毫无希望了。
  
  游击显神威
  
  但是异乎寻常的胜利使英国人和效忠派都冲昏了头脑,导致最终采取了断送这场战争的步骤。由于效忠派的感情在南方始终是相对强烈的,南方的革命者只要掌握了政权,对效忠派的折磨和镇压就可能特别残酷。而效忠派现在也抓住英国人占领的有利条件,对革命者及其财产进行猛烈的报复,于是激起了更大的反抗。南卡罗来纳的许多地方都开始爆发游击战。一伙伙反叛者的骑兵聚集起来,攻打敌人的哨所,然后利用坚硬的粘土沙石路飞骑而去,在敌人尤其是敌之步兵赶上来之前就消散在浓林密树之中。
  还陶醉在胜利之中的康沃里斯,突然发现他遇上了一个意想不到的敌人,此人就像卡罗来纳的蚊子一样令人烦恼,比盛行于英军中的疟疾更致命。他就是游击队的卓越领袖弗朗西斯·马里恩上校。这个引得康沃里斯如此头痛的人,脸上棱角分明,身材矮小,鹰勾鼻子,尖下巴。他袭击英军时行动神速,并且极具毁灭性。
  马里恩生于南卡罗来纳的伯克利县,1761年他作为民团中尉参加了首次战争行动,当时他成功地领导了反击切罗基印第安人的战争。独立战争爆发后,马里恩担任了民团连队的队长。1776年他参加了查尔斯顿保卫战,击退了英国人的进攻。1780年5月,在查尔斯顿陷落前夕,马里恩撤离了这个城市。
  在大陆军的报告里,是这样描述这位游击队首领以及他的那队人马的:“南卡罗来纳的一位绅士,追随者寥寥无几。他们都戴着小皮帽,衣着褴褛不堪。”“他们的人数不超过20人,有成年男子也有男孩子,有白人也有黑人,都骑马。但是他们大多数人装备十分简陋,模样也滑稽可笑。”
  但是,就是这股小队人马却使英国的正规军队相形见拙。在一个炎热的夏夜,马里恩率领16名骑兵从热气腾腾的湿地出发,袭击了一队押送160名美国俘虏的英军士兵。在这场短暂的战斗中,24名英军被击毙,被俘的美国人被释放。很快,马里恩和他的队伍又消失在黑夜中。
  这就是马里恩的作战方式。这种方式很快就搞得英军昏头转向,几乎发疯。但他们却连这个纤弱矮小的上校的影子都没看到。他总是那么神出鬼没,以飞快的速度袭击他们,然后又飞快地逃脱。
  马里恩非常熟悉这片布满流速慢、水沙多的河流和满是黑水沼泽的地区,他是在这里土生土长的。他骨瘦如柴,形容枯槁,是这个地方的一名老兵,将近 50岁,但却很机敏且善于逃避。就像洼地中的夜行动物一样,白天,他安全地待在黑暗之处或沼泽中的家里。太阳落下后,当敌人在宿营地休息时,马里恩带领手下人骑上马奇袭敌人。天亮时,他们早已逃之夭夭,留下的却是一片混乱。无论冬夏,游击队员们都风餐露宿,饿了就吃田鼠和蕃薯,渴了就喝沼泽水,活动方式就像一群亡命之徒。由于弹药匮乏,在许多次战斗中每个游击队员经常只有不超过三发的子弹。
  
  谁也抓不到他
  
  康沃利斯可以说是整个战争期间,英国派往北美的最优秀的将军,他所率领的部队也非同一般,他们自始至终都是一支轻装步兵部队,适于快速运动和疏散作战。但是,在同游击队的较量中,英军如同狮子搏兔,白费力气却毫无收获。为了对付南方分散的反抗活动,克林顿将英军在北美的两个骑兵团,即第16和第17骑兵团都调给了康沃利斯。这两个团被合编成“女王骑兵部队”,会同效忠派中的骑兵队以及英军一些步兵团中的骑兵连,对南方的革命者展开了反游击战。
  这支队伍的指挥官塔尔顿上校和詹姆士·威姆斯少校,对马里恩的追逐几乎达到了近似疯狂的地步,急欲除之而后快。他们四处收集有关马里恩踪迹的报道和流言,但他们从来没有抓到他。马里恩无法阻止密探向敌军报告他的行踪,但是每次当英军到达他的宿营地时,他总是早已转移到别的地方去了。有一次,英军派骑兵出城堡去抓他,当他们返回时,发现马里恩偷袭了城堡,把城堡烧成了平地。
  马里恩的隐藏之地设在皮迪河上的一个岛屿上,他的大本营就建在一座高高的、被树木覆盖的沙石山脊上,这条山脊贯穿着整个斯诺岛。他的后面是广阔的沼泽和洼地,边上到处都是野生的带刺的荆棘和甘蔗,这些成了保护他的可靠后方。
  1780年10月7日,他会同卡罗来纳“山里人”快枪手、弗吉尼亚民兵等5支边远地区的民兵武装,共约1400人,与帕特里克·弗格森上校指挥的1100名亲英派来复枪手交战于王山,结果革命派取得了辉煌胜利,亲英派全军覆没,身为神枪手的弗格森上校(大陆军总司令华盛顿差一点就死在他的枪下)也被肯塔基狙击手所射杀。王山之战的结局,直接阻止了康沃利斯对北卡罗来纳计划中的入侵,历史学家对此有如下评价:这一仗“其影响之大,怎样估计也不算过分”。
  1780年除夕,马里恩的部队正以一种古老的、盛行于乡下的方式尽情地狂欢,他们瘦削矮小的指挥官被任命为准将。一些有着同样军衔的人指挥的作战前线可能要比马里恩广阔,但是历史上还没有一位准将级将领指挥比他更少的士兵。
  马里恩既不会读也不会写,也没有进行过作为一名指挥官所需的正规训练。他是在战场上由一名普通的士兵一步步荣升为将军的。这只“沼泽狐狸”巧妙地运用游击战术,取得了令人难以置信的胜利。然而对于他来说,最困难的就是用不符合规则的语法和拼写错误的单词书写呈交给上一级总部的战绩报告。
  
  功勋卓著
  
  那年冬天,大陆军新任南方美军司令纳撒尼尔·格林将军率领一支人数仅是康沃里斯的三分之一的军队进驻卡罗来纳。格林避开了与英军的正面冲突。他找到当地游击队,要他们帮他侦察和窥探敌情。但是,这个美国将军只相信正规部队,不相信游击队能有什么大作为。
  1781年早春,英军再次下决心要把马里恩赶出卡罗来纳的洼地。他们已被这个难以形容的矮小军官耍弄得疲惫不堪。敌军派出骑兵搜索整个乡下,紧紧追踪着这个善于躲避的叛军首领和他的队伍。
  此时,这只“沼泽狐狸”充分运用了他的狡诈的战术。他伏击英军的物资供给车队,堵塞河上交通,烧毁敌军的储备仓库,并且沿着萨姆比特河与约翰·沃森上校率领的英军展开了一系列小型战斗。
  游击队以速度和计谋来弥补自身兵力的不足。马里恩和他的骑兵紧紧咬住沃森的步兵。这些英国士兵白天很少休息,晚上也几乎没时间睡觉。沃森无论转到哪儿都发现他的道路已被堵死,且危机四伏,树木横在狭窄的堤道上,英军所经路上的桥梁全被破坏,沃森上校的马也被隐藏的狙击手杀死。
  到了四月份,一大队英军占领了沃森要塞。这个要塞建立在斯科特湖边的一个古老的印第安人的土丘上,马里恩得到了一些增援部队后就包围了这座要塞。游击队既没有大炮,也没有修筑掩体的人,但他们很快搭起了一座松树塔,并从上面向下边的敌人大本营猛烈开火,最后攻陷了这个要塞。
  到了这个时候,格林将军才不得不改变了对马里恩和他的这支游击队的看法。一天,“沼泽狐狸”在他的“狐穴深处”收到了格林将军的来信。
  “没有人比你更有权利接受公众的谢意或更应该受到人们的普遍敬佩,”马里恩被告知。“一名军官,在面临着像你这么多的不利条件的情况下——受到优于自己的军队的各个方面的包围,并遭到富有经验的部队的到处追逐,却仍然坚守住了一片领土,这是史无前例的。”
  马里恩和他的小队人马成功地把英军牵制在南卡罗来纳州,牵制了康沃里斯差不多一年的时间——为华盛顿重新集结美国军队进行一次联合打击赢得了时间,为法国陆海军穿过大洋到达美国赢得了时间。
  康沃里斯甚至还没意识到他的危险性就被打败了。“狐狸”困住了猎人。这位英国将军在愤怒和绝望之中决定于1871年春末“退出卡罗来纳”。现在,马里恩可以讥笑地观看着康沃里斯撤到弗吉尼亚——走向他最后惨败的道路。
  当年8月,康沃里斯进占弗吉尼亚的约克敦后,陷入孤立受困的被动处境,华盛顿抓住战机,与法军一起挥师南下,发起约克敦围城战役,将英军重重包围。康沃里斯突围失败,走投无路,被迫于10月19日率所部8000余人投降,美国独立战争取得了决定性的胜利。
  战争结束后,马里恩担任了几届南卡罗来纳州的参议员。1795年,他死于在庞德布拉夫他自己的种植园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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