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八婆”上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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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之所以叫这个女人八婆,完全是因为她爱听八卦新闻,爱吃零食,会做饭,会工作,完全符合八婆的标准。“八婆“这两个字是她偶尔在责骂我们这几个二十几岁的女生时从嘴里嘣出来的,我们也习惯了,私底下都认为她自己更像个八婆。八婆是典型的广东妇女,三十多岁,离过婚,整天扎着短短的马尾辫,身材圆胖,人品好,性格随和,同前夫所生女儿已经十五岁了,再婚后的小女儿才两岁。
  八婆官位不高,却是位响当当的经理,手下有二十多号人,主要负责管理采购和仓库等。因此所有物料的进出都必须有她签字才有效,我们见她天天签字签到手软,便建议她做一个印章,拿着盖就行了。她不同意,说万一漏掉一件物料、单价,或是质量有问题,怎么对得起老板呢?有一次我将一件物料的单价入库入少了,一直拖着未改,后来就忘记了。被她发现后,要我马上改过来,还严肃地批评我,说不然以后在查询时,电脑显示错误的单价,那天天入库有什么用呢?我惭愧得很,赶紧改过来。
  有时车间会反映我们买的原材料有问题,八婆通常顶着灰蒙蒙的木尘,亲自到车间看使用过程,有些是操作不当,有些是环境因素引起的,当然也有材料本身品质问题,她都会一一解决,本来写字楼的人很少下车间,看到她匆忙地穿梭于车间和写字楼之间,我们这帮做部下的跑车间的次数也渐渐多了起来。
  对于下属八婆其实很关照,谁生病或有事要请假,只要将工作交接好,她二话不说就答应了。事后还会详细询问病情恢复如何,事情办妥没等等。我每个月有几天,夏天一吹空调,腿就酸,但不能关掉空调让大家难受,便说:“经理,我那个来了,下午休假好不好啊!”她很爽快就批了。工作上她从未发过脾气,她经常说我们厂是做装修家私的,不同于其它家私厂。我们要用的配件既多又杂,资材部的事情本来就繁锁,如果带情绪工作,不但工作一团糟。还会影响其他同事的心情和工作效率……在她的影响下,不管是生产线上的员工还是国外来的客户,有事总喜欢找她,她也不推辞,一贯谦逊有礼,温和待人。因此,她的人缘特好,只要有她在的地方,气氛总是和谐轻松。
  90年代初,八婆二十来岁,就去了香港打工。回忆起这段往事,八婆总有说不完的话,据说年轻的时候,额前留的是当时颇为流行的波浪式刘海,期间就有两个男孩为了她争风吃醋。在香港呆了两年,八婆就回来了。我们问她为何不嫁在香港,她笑笑:“有缘无分嘛。”八婆也开过厂,做过房地产生意,又炒股。今年年中股市空前暴涨,一天下午,她接了个电话,笑得说不出话来,我们猜她是赚了。她乐得直点头,当场拿钱出来请大伙儿吃东西。谁知第三天,她叹息说她爸比她晚抛两天就多赚了几万,实在懊悔自己抛得太早。后来又转念一想,或许过几天会下跌。果然,股市不久一路下跌,她才恢复了神气,见人就洋洋得意地庆幸自己及时抛掉。
  生活中的八婆随意自在:她可以和老公穿着厂服去香港参加古巨基的演唱会:周末和两个女儿溜冰逛街前,让淘气的大女儿帮她更改装束,然后在大街上就出现三个穿家庭装,发型一样的大小三朵花,常常会引来路人的侧目,但她并不理会,直和两个女儿开心大笑。今年初八婆终于拿到了驾照,并买了一辆小轿车,我们打趣地说她再也不用担心坐老公送货用的车而弄脏裙子了,她点头称是。没多久同事结婚,要借用八婆的新车和她这司机接送新娘,她毫不犹豫就应了。无奈,那天八婆的小女儿又哭又闹,谁都不让抱,于是新手她只能一边开车,一边将女儿小巧的身子放在面前,嘴里哼着儿歌,一路还提防着警察叔叔。幸好那天车少,最终准时顺利将新娘送到了酒店。
  现在的八婆越来越洋气了,化妆品也渐渐多了起来,不再随便套穿大女儿的旧衣服就来上班。而且每穿一套新衣服,八婆都会问我们好不好看,值不值这个价之类,如果大伙儿评价说物美价廉,她总是乐呵呵一整天。去年年底,她和老公补办了婚礼,一家四口重拍了婚纱照,看着照片上八婆化妆后美丽高贵的脸,以及另外三张灿烂如阳光般的笑脸……我想八婆这辈子真的找到自己的幸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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