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念恩师余国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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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余国雄老师是我们四川省体委和国家武协共同推认的,在上世纪80年代末期惟一能够代表青城派的人物,也是青城派上一代的掌门人。
  他年轻的时候学道习武,当时我的师爷陈琳真人,在九十三岁的时候收了他,在灌县的伏龙观,然后跟了师爷三年,云游四海。到后来师爷吩咐师父不要再当道上了,可师父愿意跟着师爷终老山林。
  我师爷就说:你在家中是独子,道不断人宗嗣,你还是需要娶妻生子,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现在日寇侵华,你要去从军报国。后来我师父就去成都打擂成名,然后被国民党中央军选中做教官,但他并不是很喜欢荣华富贵的人,他只希望保家卫国,于是就到了黔军。
  在台儿庄大战中,他担任大刀队的总教练,率领几百名警卫连童子军的大刀队弟子,和日寇作战。在这场战役中,余老也被刺了三刀,到他老年的时候,他背上的伤就变成一个大肿块。背都打不直。
  我当时就问他,你后不后悔呢?他说:怎么会后悔呢,大丈夫保家卫国,马革裹尸都是正常的,何况我还活下来了呢,保家卫国,匹夫有责。在几十年后,他的孙子,一个海军陆战队队员,战死在中国的西沙群岛。孙子的牺牲。一直成为他老人家一生的伤痛。
  余老师,他有一个习惯就是不喜欢别人改他教的功夫。以前他有一个徒孙,叫李绪华,功夫非常不错,曾在泸州武术比赛拿过第一,大学时就靠勤练武学、教武术、教散打,来维持自己的学费和生活,是个很不错的小孩。可是就因为他改了余老教的青龙刀的几个动作,差点被逐出师门。师父说:“你不要叫青城派了,你就叫李家拳就行了。”幸亏有很多师兄弟帮着向师父求情。最后才算了。他后来对我说:“我教你的功夫,也许你一辈子也用不上,但是如果你没练好我教你的功夫。有可能在危急的时候,只有这一招能救你的命。如果你没练好,你就会把命给丢了。”因为我们这种武术是代代传承下来的,经过了几千年的检验。是在各种打斗环境、各种打斗条件下所演练下来的,今天已经没有了当初的打斗环境,所以现在很多人看到当初的很多武功不实用,可能在现在的平地作战不实用,可是如果用在水中作战、山地作战、山七作战、它可能就是种很有用的功夫。
  余老师对我的影响就在这里,他说。武功嘛,练到最高的不算本事,要德高艺精,仁者无敌。他说三国时的吕布,功夫高得很,为什么现在没有武术家说:我的功夫是从吕布那传下来的呢?因为吕布人品不好,三国时和关羽水平一样高的人很多,比他高的还有吕布这一类的人物,但是为啥几千年过后,大家都记不得这些人呢?只记得关羽,因为关羽成为武圣人,并不是他的武功,而是他的为人、他的义气,所以才能够流传千古。
  我和余老师,一直都是很有缘分的。因为他在解放前,他教了两千人。解放后,他又教了两千多人,最后轮到我学,成为了他的掌门弟子。他觉得他的很多徒弟,最后都不愿从武,就算是没有正式工作,都没有去钻研这个武术,只有我这个人是国家干部不当,出国不去,家庭都可以不要,非要去做武术这一行,所以他最后把他的精华传给了我。
  当初他家里人都认为:这个刘绥滨嘛,也是来利用我父亲的,想打着他那个招牌挣钱,我这个父亲老眼昏花,没有看清嘛。我当时知道他们有这种想法时,本想解释一下,后来又不愿多说。我相信时间能证明一切,而且我也相信老人家的慧眼和自己的品行。
  在他去世以前,大概2000年的时候,我们武馆迁馆,那时余师父心脏病复发,刚刚出院。家里人都劝他不要来。可是他说一定要来,硬是逼着家里人给他包了一辆车,花八百多元钱,从泸州过来。让众青城弟子感动得热泪盈眶。他讲话时,说道:希望武术界的朋友,精诚团结,青城派的弟子更要精诚团结,把中国的武术发扬光大。
  2002年11月,我们到重庆去参加一个记者朋友的生日和订婚仪式,本来打算要在重庆呆五天,结果第二天。余老师的家里人就打来电话称:余老师可能不行了,坚持要见你,你看能不能来一趟。我说:我过来。因为那个时候我还没有车,就临时找朋友借车。当晚从重庆开到泸州,除掉油费、过路费等几百块钱,和我朋友要回去的费用,当时我的包里就只剩下两百块钱了。当夜赶到后,师父已进入深度昏迷,但他似乎知道我去了,眼角流下了泪水。我紧紧地握住他的手,但感觉得出他的生命正在慢慢消失。
  到了泸州后的第二天一早,师父就去世了,青城派的一代宗师,就这样离我而去了。我当时给我都江堰的师兄打了个电话,让他立即给我汇两千元钱过来。因为我没有钱了。就这样我在泸州呆了三天,直到将他火化为止。后来因为都汀堰有很多事情等着我回去处理,而给我汇来的两千块钱也还没到,我就向师父的女婿借了两百块钱,称我先回去,等我的钱汇到时,除将我欠的钱还给你外,其他的钱都给师娘吧。
  师父去世后的第二年我结婚了,因为当时我师娘的眼睛是白内障,走路不方便,就不准备到都江堰来参加我的婚礼了,给我寄了一千块钱来,做为祝我结婚的礼金。但后来,师娘还是来了,因为她做了个梦,梦见师父给她指示,说人不去不行。后来她就让她的孙女和孙子,一人牵着她一只手,包了一部车,专程来参加我的婚礼。
  每年我都会和妻子一道,开车回沪州给师父上坟,看望师娘。每年师娘过生日,无论我再忙,都会抽空回去看她,我认为师父走了,还有师娘。应该为她尽孝。令我们感到欣慰的是,师娘的身体还好,而且经过这么多年的点点滴滴,师父家里人对我也是刮目相看,误会也消除了,我们就像一家人一样,逢年过节,彼此问候。我觉得,人心都是肉长的,我能有今天的一切,都是师父给的。做人要饮水思源。
  因为我以前是靠武术扬的名靠医术挣的钱,所以师父一直担心我,怕我有一天挣不到钱养自己就常常叫我去沪州跟著他学中医。但我一直很忙,最终没有实现这个愿望。直到师父去世前,他就给我留下了二十公斤的接骨散。他去世后,他的孙子从沪州背到都江堰来给我,就怕我如果有一天不能挣钱,我可以靠这个维持生活。
  余老师除武功高强外,还是一名医术高明的中医师。是沪州有名的跌打中医。他有很多方子,以前最早他送我一个很好的药酒方子,那时我想把这个方子推向市场,也和一个酒厂谈好了,我还想用一下师父的头像。我当时觉得没有什么问题了,因为师父这么看重我,对我也比较好,而那时他也准备让我做掌门人了。没想到,师父认为开发酒方一事完全不行,并找人给我传信称,不仅他的头像不能用,这个方子也都不能用。我不知为啥,他说,师爷陈琳真人曾说过。这个药只能珍藏不能卖钱,只能青城派内部的人用,还有送给好心的人用,不能拿来做生意赚钱。所以后来我就没有做这个,我觉得虽然药方他送给我了,但还是要尊重他。我还是要做他的工作,让他知道这个武术并不是千年不变的,它还是经历了许多变革的,武术要发展,还是要经历许多变化的。
  所以在他去世后,我还是和师娘师姐说,几年之后,我还是要开发师父的一些药方,但前提是要经过你们的同意。另外一个,我刘绥滨不是见利忘义的人,如果某一个单位要和我合作开发这些药方,一定要有师娘的股份在里面。如果他们不同意,我可以把我的一部分转送给师娘。这一点问题都没有。师父在我的一生中起到了比较大的作用。他是我们夫妇一生都难以忘怀的人。
  2004年道教文化节,我们组织了几百名老年人,打青城太极拳。在中国道教文化节的主会场上,我和我的两个弟子。带着81名青城武术弟子上场打太极拳。当时我禁不住热泪盈眶。相信如果师父在天有灵,一定会觉得欣慰的。因为青城武术终于发扬起来了。所以后来我也把道教文化节上我们打太极拳的照片给师娘寄回沪州。只要每次有重大活动,我都会向师娘汇报,也会寄一些照片回去。我希望她老人家在有生之年能够感受到我们对她的关心。让她在没有老师的日子里开开心心地过好每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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