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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前往这处被称作“罗布泊大峡谷”的地方之前,曾试图做点预习功课,结果,得到的却是一些令人生疑的信息。比如“大峡谷由来自阿尔金山的洪水冲击而成”“汽车行进在柔软的砂质谷底里”“此地近百年鸟兽全无、人迹罕见”“一百年前的一位外国探险家发现了这条罗布泊大峡谷”,以及“十多年前一位本地的吴姓探险家发现了大峡谷”等等。所见图片,也多是些美女罗裙、牛仔壮士等豪迈场景。而对大峡谷本身的真相,竟未获得多少认识。于是,索性带着一脑袋空白,亲而为之,一辩究竟。
汽车离开梨城库尔勒沿218国道南行,我随手记录着行车轨迹。为谨慎起见,将导航仪设置为两米一点的密集记录方式,以避免迷失在那个“鸟兽全无,人迹罕见”的地方。一个多小时以后,我们离开了那段平整的“L”形柏油大道,穿过一片疑似为影视城遗址或景区大门的地方,向北进入库鲁克塔格山前戈壁地带。那时,眼前是一片海市缥缈、阡陌纵横的荒原景象。我本以为,艰苦的行程应当从此地开始,便伸手摸出一瓶矿泉水,准备喝口水,以便迎接即将到来的荒原大挑战。令人大煞风景的却是,没等我喝完第一口矿泉水,汽车却戛然而停。一座涂写有”WC”的砖房和一座蓝顶的铁皮凉棚出现在大荒原上。一块漆皮斑驳的招牌上写着几个歪歪扭扭的文字,那些文字却分明是在说,大峡谷……竟然已经到了!
那时候,离我们出发还不到2小时,轨迹仪上那条蓝色的曲线表明,从出发点到这里,我们总共才走了不过几十公里路程。如果不算那些平整光洁的柏油大道,我们在戈壁滩上的搓板路上竟然才前进了4.7公里。艰险和未知本是行游中最具价值的组成成分,我们却这样轻而易举地失去了它。
不过,大峡谷本身倒是令人振奋的。与那种两山之间裹挟着一条深沟的概念不同,这条大峡谷深深地凹陷在库鲁克塔格山前洪冲积扇的地平面之下。从远处看去,几乎没有什么迹象能表明它的存在。这也是直到我们驶近到离它百米距离,竟然都没有发现它的原因。其时,4月下旬的太阳已经在凶狠地炙烤着南疆大地,但整个峡谷中却显得清爽阴凉。如果没有那些蚊虫频频骚扰,峡谷内的确是一处遮阳纳凉的好去处。但悲惨的是,在我穿着T恤游荡在峡谷内的2小时内,两臂和脖颈上被蜂拥而至的蚊虫们吻出31个小疙瘩,还不包括那些被我及时扼杀的半成品。
峡谷内没有植被,色彩极为单调,但这单调的色彩并不影响大峡谷的观赏价值。大峡谷不施粉黛,却以奇特的造型取胜。除头顶上那一线灰蓝色的苍穹之外,满眼都是那种红褐色的被洪水和厉风雕刻出的苍俊的线条,崎岖嶙峋,千奇百怪,曲径通幽,组成一条长达四、五公里的地下迷宫。如果没有头顶那明亮的一线天,几乎与喀斯特岩洞毫无二致。尤为突出的是,大峡谷目测深度约为30米,最狭窄处却只有2米宽,且在水平和垂直方向都呈曲线状延伸。其鬼斧神工,完全超越了人类有限的美学想象力,更使我为自己的表述能力感到汗颜,只好借助于相机聊以表达。行至幽暗处,扑棱棱地飞出一只坐窝的红隼或岩鸽,竟能于幽寂之中惊出半身冷汗来。
经不住蚊虫的叮咬,我们从幽谷中返回地面,瞄准了库鲁克塔格山的方向去寻找大峡谷的源头。这次,折磨我们的不再是蚊虫,而换成了火辣辣的阳光。数公里之外,东西走向的库鲁克塔格山脊朦胧地呈现出一道“V”字形山口,依据常识判断,那里应该是大峡谷的端口。我们四人身背一台摄像机、两架照相机和两只沉重的三脚架,沿着大峡谷的走向逆向而行,力图接近那道朦胧的山口。似乎是有意要报复我们上午到达时的那种轻松感,大峡谷开始以它的几何构成来考验我们。原来,4.9公里长的大峡谷只不过是它的主干部分。在这条主干的两侧,还有数条幽深而狭窄的分支向两侧延伸着。这使我感到,如果从空中看下去,大峡谷肯定像一条百足蜈蚣,没完没了地用它的足羁绊着我们,令我们不胜其劳。等我们走近库鲁克塔格山脚附近,已经巉
可以清晰地看到山口部位的岩和独屋时,日已西斜。我们赶紧拍下几组镜头,匆匆往回赶。等到离开大峡谷时,暮色已经完全笼罩了大戈壁。
回程路上,根据记录轨迹粗粗算来,这条大峡谷北端位于北纬41度32分,东经86度27分,南端位于北纬41度30分,东经86度25分,全长4.8公里,位于库鲁克塔格南坡,呈东北—西南走向。峡谷中段距218国道直线距离17公里,距尉犁县23公里,方位西北,距库尔勒38公里,方位东南。而这条被叫做“罗布泊大峡谷”的地方,竟然距离罗布泊405公里,距离阿尔金山340公里。即以东至敦煌、西至尉犁的古楼兰国疆域作为罗布荒原的最为宽泛的理解,大峡谷也已处在它的西部边缘。由此看来,以“罗布泊大峡谷”为其命名,倒不如老老实实地以其行政所在地西尼尔命名更为贴切得多。至于“鸟兽全无,人迹罕至”,以及阿尔金山流水切割之说,当属戏言轻断,是当真不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