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异事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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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刚迈出脚,突然感到背后生风。
  我霍然转身,已经来不及了,不如索性从楼梯上跳下去好了。不知为什么,每当我意识到正确的做法时,总是为时已晚。
  蓦地我看见那家伙的脸,是苍蝇男。
  他挥掌就向我的胸袭来,我已无立锥之地。
  身体向后跌落下去,那家伙巨大的眸子反射着光,透着疹人的森冷一闪而过,我好像见过……


  春天已将寒意彻底赶走,东京站附近的空气带着一股黏性凝滞在高楼大厦之间。大都市的春天,唯有空气是暖的,到处弥漫着尘埃、尾气的味道。咖啡店、餐馆门脸上的广告文字随处可见。日本人正努力享受着春天带来的欢愉,他们坚韧的秉性出乎人的意料。
  一小时前,关东北部发生地震,电子广告牌不停地滚动播报着震级,我用余光扫了一眼,闪身进入约好的咖啡店。菜单上歪歪扭扭的“网罗春天美食”的文字宣传,看得我心生敬意。我点了杯咖啡,把一本杂志放在桌上(这是事先约好的暗号),然后目光转向门口。
  我叫叶村晶,国籍日本,性别女,三十七岁,现签约长谷川侦探调查所,担任自由调查员,俗称侦探。我是真正意义上的孤家寡人,调查所明明有电脑,但我一直在家使用文字处理机,用着感觉还不错,我是在厂家宣布停止生产时购买的。我和任何人交往都不深,也从不养宠物,如果说自由那是绝对的自由,人们所说的枯燥无味的人生大概就是我这样的吧。
  不過侦探这个职业弥补了我单调平庸生活的缺憾,给我的人生带来了别样的精彩。
  “请问,您是侦探叶村晶女士吗?”
  我坐着没动,点点头,仰望着委托人。准确说,“仰望”这个词不合适,因为她霸占了我整个视线范围。
  她身穿樱花粉连衣裙,围着白色厚披肩,白色长筒袜,一双形状犹如郁金香般的袢带皮鞋,拎包与白色披肩配套,胸针上镶嵌着人造钻石。这身几乎传递出春天所有细节的时装包裹着一具高大的躯体,带着一股强大的气场扑面而来。
  我开始担心座椅容不下她的身躯,便建议她坐在我正对面的沙发上。出人意料,委托人柔声谢绝:“不好意思。”然后无比优雅地坐了下来。
  “是我给您打的电话,我叫本宫波留。我从长谷川所长那儿听说由叶村女士负责我的事情,在见到您之前,我一直很忐忑。”
  正面看本宫波留莫名地让人眩晕:大眼睛、黑而深的瞳仁、修鼻、丰唇,不过,她的五官生得太大,大得漫无边际,让人抓狂。按照现在日本流行的小脸美女的标准,她算不上美女,但如果拍成照片,或许能呈现出另一种魅力。
  “所长指名让我来负责,这事我已经听说了。不过,正像我先前拒绝的那样,合同不能和我个人签,我只能从长谷川侦探调查所接受委托。”
  咖啡和菜单送上来,本宫波留点了草莓果汁,待女服务生离开后,她十指交叉,郑重其事地说道:“那样也好,我已经交了三十万日元的定金。”
  这个老滑头,我眼前浮现出长谷川所长圆圆的脸,我刚才去事务所,他对此事只字未提,当然也就不打算付我酬劳了。
  “你委托我做什么?”
  我的口气有些简慢,但本宫波留不以为忤,丰腴的脸庞抽搐了一下。
  “我想请叶村女士去个地方帮我取一件东西,特别重要的东西。然后,把这个东西送到某处。”
  侦探一旦被高额报酬吸引承揽下来,那物品不是诱拐赎金就是毒品,要不然就是枪支,基本上都属于违禁品。侦探卷入的纷争八成是这种老套的定律。这事似乎也有这种趋势。
  “出于慎重,我不能接受这种委托,万一与犯罪沾边……”
  “犯罪?”本宫波留的眼睛瞪得溜圆。“啊,不是,不是的,怎么可能是那种事?是骨灰,我母亲的。”
  “骨灰?”
  “嗯。我母亲十三年前去世,由于种种原因,骨灰让我外公领走了,但七年后,我外公也过世了,骨灰就一直放在外公没人住的房子里。”
  “也就是说,差不多有六年的时间,骨灰一直装在骨灰盒里,放在家里的某个地方了?为什么到现在才想起取,还要雇侦探去取?”我满脸狐疑。
  本宫波留忙不迭地把手一挥:“本来我和哥哥早已准备好了墓地,就在外公家附近的陵园,但是陵园管理公司破产,陵园被推土机摧毁,下一个墓地我们还没找好,偏巧我哥又受重伤住进了医院,再加上我住的公寓被大火烧了。”
  本宫波留滔滔不绝,身体不断向前倾,迫使我一直往后仰,我蓦地发现女服务生端着装有草莓果汁的托盘,正不知所措地站在一旁,我以目示意,她便将托盘强行从我们之间的缝隙放到桌子上,本宫波留这才直起身,呼吸渐渐趋于平稳。
  本宫波留似乎忘记了我的存在,拿起吸管,魔法般地将杯里的草莓果汁瞬间喝光。
  “不过,我最近经济状况有所好转。”本宫波留若无其事地用餐巾纸优雅地擦拭嘴角,继续道,“所幸我现在找到了房子,也有钱购买新墓地了。不可思议的是,就在这时母亲到我梦里来哭诉,‘我不喜欢这里,你快点儿带我回去吧!’所以,再让母亲一个人待在废弃的……我不想让母亲再待在空无一人的房子里了,这才特来委托您。”
  “即便有了经济能力,这种事我觉得还是你们自己去比较好,那样令慈也会高兴的。”
  话一出口,我就想完了完了,仅仅取一趟骨灰就给三十万,长谷川侦探调查所最低也能支付我十五万。对于我这个没什么嗜好又难得遇上大方雇主的女人来说,有了这十五万,至少一个多月不用再为钱发愁了。
  “那个,嗯……我哥的伤虽然好了,但腿落下了残疾,我又是这样的身体……”
  本宫波留支支吾吾,目光上挑。我脑子里立即拉响了警报,突然意识到本宫波留的一切,她的姿态,她的穿戴,甚至她的一言一行,无一不是精心设计好的。   “这话怎么讲?”
  “我心脏不好,医生警告过我,取消一切活动,更不适宜出远门。”
  “你说的出远门,具体说有多远?”
  “群马县的伊香保温泉附近,从高崎乘车差不多需要一小时,那座洋房孤零零地建在一片杂树林中,周围什么也没有。”
  “你外公住的地方可真清静。”
  “他说如果不清静,心会累。听说我外公这类人,一旦待在人多的地方就会吸入秽气邪气。”
  “啊?”
  本宫波留犹豫着舔了一下嘴唇,目光又向上挑去。“我外公叫左修二郎。”
  “左修二郎……先生?”
  “咦?您不知道?”本宫波留高大的身躯在我眼前晃动。
  “不好意思。”
  “您不知道啊。我外公是著名的灵异学家,出了很多专著,现在仰慕他的人仍然很多。大约一年前,他的专著得以再版,粉丝骤增。实际上,在那所房子里,现在仍有人与我外公的灵魂相约,和他对话。”
  本宫波留高大的身躯再次向我压迫过来,我一心想逃,便拒绝谈无关的话题。
  “这么说,你们继承了外公的房产?”
  “是我继承了。”本宫波留不满地噘起嘴,斜靠在座椅上。想必她也继承了著作权,经济状况好转无外乎这些。“可是我继承的房子那么偏僻,不好出售,即便卖了,价钱也不能太高,是不是?本想就那么闲置着,可是最近外公的一个狂热粉丝说要买,还给了特别好的价钱,我哥却反对。如今这个世道,这么好的事,我岂能错过?下个月的一号就签合同,所以这个月我必须把母亲的骨灰取回来。”
  我看了一下手表,现在的时间是三月三十日下午四點多。这种委托其中定有可疑之处。
  “噢,要不你委托某个粉丝吧,一定有人愿意帮你,你只要报销实际花费,再付一些酬金就可以了。”
  本宫波留揉搓着餐巾纸。“我委托过粉丝,大约一周前,我付了十万,但他自此后就联系不上了,手机也打不通,所以才……”
  “你和他熟吗?”
  “与其说熟,说不定只是我单方面这么想……我就像个傻瓜。”
  本宫波留的大眼睛里蓄满了泪水,我差点儿动了恻隐之心。从经验上讲,同情委托人不是一件好事,我非常清楚。我端起已经凉了的咖啡,开始尽量问一些事务性的问题。
  “你那朋友的名字?”
  “朝仓恭辅……先生。”
  我被咖啡呛了一下。


  我驾驶着从长谷川所长那儿借来的本田思域,开过高崎才觉得顺手,心情也随之舒畅,感觉好像在兜风。晴朗的天空下,黑色的土地阡陌纵横,嫩叶吐绿,金黄的油菜花灿烂无比,越往北空气越清透,人愈发神清气朗。行驶到榛名湖附近时,已看不到盛开的樱花,取而代之的是奶白色的玉兰花骄傲地盛开着。虽然不太喜欢宫泽贤治,但他将玉兰花吟咏为“飞向蓝天的白鸽”,我觉得还是挺了不起的。
  我把车停在伊香保温泉街入口的停车场,进入一家小旅馆的咖啡厅刚好十点半,我决定在这儿吃迟来的早餐,点了咖啡和下仁田葱舞茸意面。我从包里取出昨晚搜集好的资料和一些复印件,复印件是本宫波留外公的粉丝就左修二郎专著发表的评论。左修二郎年轻时由于一场事故导致一只眼睛失明,结果他用那只看不见的眼睛看到了常人无法看到的东西,成为沟通冥阳两界的桥梁。他潜心研究,多次执笔著书,据说六年前“亲手打开冥界之门,身归黑暗的那方去了”。
  这些材料我怎么也读不进去,看着摆在桌子上的书,我漫不经心地翻着,不觉陷入沉思。
  认识朝仓恭辅是在两年前,他是撰稿人,正围绕发生灵异事件的地点策划出版一部书。
  “这次去那些发生灵异事件的地点旅游,我一定要请一位侦探同行。”
  朝仓恭辅坐在长谷川侦探调查所的会客室里,挺直身板,极力说服着我们,活脱脱一副拉布拉多犬刚发现骨头的样子。
  “如果说这次活动能为自己赢得声誉,或许有点儿不妥,不过,你们看,像美国这样的国家,为了确认灵异现象的存在,也会让搜查人员随行,搞得有模有样的,因此我也决定委托警视厅找一名侦探。接待我的柴田刑警介绍,说我们这里有一位女侦探,即便恶魔群起而攻之,也凛然不惧——我想,大概就是这位吧?”
  朝仓恭辅眼角下垂,一双眼睛黑多白少,他一直盯着我看。不是大概,在这儿可以称为女侦探的只有我,认识性格急躁的柴田刑警的也只有我。
  “怎么样?能接受吗?说不定我会邀请你拍一张背影照片,当然不会暴露你的姓名,更不会让你抛头露面,书中你只是随行者。这期间我包吃包住,一共走十三个地方,每到一地,我给你补贴一万。”
  一旁的长谷川所长听到一半就笑得弯下了腰,我也想笑。为探访发生灵异事件的地点,专门寻求一名女侦探随行?总觉得在开一个居心叵测的玩笑。如果不是近五天来没有新的委托任务,我正闲得发慌,或许我就拒绝了。但想想将这次随行当作一次小旅行,去一个地方还给一万元钱,也不错,于是便满口应承下来,如今却悔之晚矣。
  探访是从富士山脚下无边无际的密林开始的,朝仓、摄影师和我三个人黄昏时分进入林海。在还没遇见幽灵前,倒先撞上一个吊死鬼,尸体已经发胀,大概死了五天。随队的摄影师是个大腹便便的男人,他趿拉着凉鞋,脖子上缠着毛巾,在没到目的地之前,一直大谈特谈自己的灵异体验。可一看见那具死尸,便像女人猛然遇见暴露狂一样,惊叫着逃开,凉鞋被一棵倒了的大树绊住,人跌倒,造成右脚骨折。我在急救队员的白眼下,照顾摄影师上了救护车。接下来闹出的事我都不愿意再提。
  随后我们便赶往镰仓的某一个隧道,此时的故事朝仓在自己的书中这样写道:
  …危险,我们还是返回吧。’女侦探坚决要求,我摇头,其实我也感到了潜在的危险,但是如果遭受诅咒的灵魂想要向我们传递某种信息,我们是有义务聆听的。我们踏入他们的领地,不就是要起这个作用吗?我一步步往前逼近,黑暗中传来颤抖的声音,仿佛在向我们倾诉,又像在施加咒语,语调低沉,回荡在周围,令人毛骨悚然。身后突然传来‘扑通’一声,摄影师晕倒了。”   正如她描述的,门厅左侧有一扇门,里面的房间大约二十个榻榻米大小,天花板很高,与门厅持平,显得很空旷。如果大婶说的是真的,那么这里就是左修二郎割断颈动脉的地方了。
  但是我没发现骨灰盒类的东西,这里连块地毯都没有,更别说沙发、写字台、椅子之类的家具了。墙上有字,我却怎么也看不懂,字是油漆喷上的,散发着一股氨水昧,显然是有人蓄意搞的破坏。
  左面墙壁和窗户下方都安装了置物架,高度一米左右。窗户下边的置物架上摆放着厚厚的几十本外文书,我连书名都看不懂,书已发脆发黄,我取出一本,书页立即散落到地板上,我急忙拾起来。
  左面墙的置物架上有一幅色调暗淡的老男人画像,我吹了一下,积尘就飘起来,我误以为那是埃德加·爱伦·坡,然而那画像和左修二郎著作中的照片极其相似。画像上的男人脊背略微佝偻,蓄着胡须,穿着柔软的黑色短上衣,像家居便服,脖子上缠着领巾式领带,领带上挂着五角星形的挂件,左手拿着一本厚书,右手扬起手杖,手杖上有奇怪的装饰。
  置物架上还有个西洋人偶,脑袋落在不远处的地板上。上面还摆放着几样充满灵性的小摆设,真人头盖骨、水晶玉石、罗盘针、玛利亚像、五角形的金字塔等。倒是有一个普通的坛子,但更像是传说中的幸运罐。
  我开始觉得扫兴,仿佛真的被卷进了制作粗糙的恐怖电影当中。
  根本就没有玫瑰花图案的骨灰盒。
  我反复找,最后得出结论,这间屋子里没有这东西。是本宫波留记错了?按她透露的信息,如果骨灰盒放在这间屋子里,十三年她从未来过,说不定早就让人拿走了,或者换地方了。玫瑰花图案的骨灰盒毕竟挺少见的,被某个傻瓜当作贵重物品偷偷拿走,也不足为奇。
  我想和本宫波留确认一下,掏出手机,手机不在服务区。即便接通了,她或许也不知道放在哪儿了,最后会说:你就在整个房子里好好找找吧。我拍了几张置物架的照片,作为没有骨灰盒的凭证,叹着气走出客厅。
  玄关门厅靠里面还有两扇门,其中一扇大敞四开,我探头看了一眼,里面有一张华丽的桌子和六把椅子,餐具从倾斜的碗柜里掉出来,碎了一地。我打开手电走进去,查看了碗柜。周围除了餐具碎片外,还有BISCO饼干空盒,用过的避孕套,散落的老鼠粪。为防止疏漏,我用脚扒拉碎瓷片,没发现类似玫瑰花图案的东西。
  我推开通往隔壁房间的门,这里是厨房,空气污浊憋闷,我掩鼻用嘴呼吸。几只苍蝇飞来飞去,嗡嗡声和着这股异臭,让我头痛欲裂。闻到这股臭味,谁都会吐。真不是开玩笑,恶魔就是靠食用腐烂物为生的。
  我觉得无论如何骨灰盒也不能存放在这种地方,但出于对委托人的义务,我迅速扫视一圈。厨房很大,后门敞开着。三个水槽的超大料理台,五眼燃气灶,水槽前面的窗户特别大,玻璃上蒙着一层白。
  我正打算快点儿离开,突然发现苍蝇多起来,它们从各个角落向我的手电筒冲过来,与后门正对,有一扇通往玄关门厅的门,旁边还有一扇白门,我略微踌躇一下,推开那扇门,苍蝇嗡的一声飞了出去,我转脸往下看。
  门外有楼梯一直通往地下,我神思缥缈,莫非那里有个叫别西卜的苍蝇王或者恶魔,说不定我能觐见那个大王?我……到底能看到什么……
  我刚迈出脚,突然感到背后生风。
  我霍然转身,已经来不及了,不如索性从楼梯上跳下去了。不知為什么,每当我意识到正确的做法时,总是为时已晚。
  蓦地我看见那家伙的脸,是苍蝇男。
  他挥掌向我当胸袭来,我已无立锥之地。
  身体向后跌落下去,那家伙巨大的眼睛反射着光芒,透着疹人的森冷一闪而过,我好像见过……
  “咣当”一声,门关上了,我缓过神来,一屁股跌坐在黏糊糊的东西上。那东西散发着一股恶臭,太疹人了,无数只苍蝇在我周围乱舞,撞在我脸上打得我脸生疼。我手里依然握着手电筒,苍蝇和楼梯隐约浮现在手电筒的光晕中。
  我使劲向前探身,一把抓住楼梯,我不能陷在这黑暗与恐怖中。我驱赶着苍蝇,一只手握着电筒,努力爬上楼梯,我抓住扶手正要努力站起来,扶手随即发出令人心跳的声音脱落了,我差点儿又掉下去。
  王八蛋!
  门的另一头传来其他门关上的声音,门把手“咚”的一声,掉在地板上,一道光线从那个小孔射进来,我抬腿一脚踹开门,门一下子开了,我整个人跌倒在厨房的地板上。
  远处传来有人匆匆跑步离开的声音,我转过身,用手电筒照楼梯下面的东西。我刚才一个屁股蹲儿坐上去的是一具黑乎乎的柔软膨胀的人体,和在富士山的林海中见到的一样,肚子周围被压坏,黏糊糊的,没错,这就是我刚才干的好事。
  我想移开目光,不知为什么却无法移开,我的视线牢牢盯着死尸,双手撑地向后退去,就要退到视线看不见尸体的地方时,我的目光被一样东西锁住,我明白是什么一下子牵动我了。
  死尸的右手腕。虽然它已开始腐烂,却发着光,那是绿松石和黑色水晶发出的光。
  朝仓恭辅。
  他并没有带着十万元逃走,而是好好地来到这里,履行对本宫波留的诺言,但是却没能完成任务。
  一瞬间,有一股莫名的东西涌上来,我直扑后门,跑到外面,双膝跪在草地上,开始搜肠刮肚地吐。将胃里的东西全部吐出来后,才摇摇晃晃绕过房子奔向我的车,看到车的刹那,我顿时在心里叫苦不迭。
  车轮胎被扎,好可怜,阳光下,长谷川所长的爱车思域,像猫一样趴卧在那儿。
  我手扶着车,调整呼吸,掏出手机,还是没有信号。所幸,老天爷提示我:快跑到主干道上去。
  我开始奔跑,苍蝇们虚张声势地紧随其后,和鲤鱼不同,苍蝇的眼睛似乎能看见人。好在跟在我屁股后面的都是苍蝇王的徒子徒孙,其威力与苍蝇王无法相提并论,否则我就完蛋了。
  我的头愈发沉重,人也感到晕眩,我不止一次地想:这样跑下去,心脏会停止跳动的。但我不能停下脚步,刻不容缓,快点儿,我要远离那所房子……   本宫修慢慢走向4WD,我和刑警也緊随其后。他斜靠在发动机盖上,我在他面前来回踱着步,继续道:“波留女士说是通过兄长的工作关系认识朝仓的,还提到兄长严重受伤,腿还落下了残疾。我从那所洋房逃出来,在山路上拼命奔跑时,发现在来时的路上,思域留下的轮胎印上残留着一些脚印,那脚印明显是拖着一条右腿走路留下的。在富士山脚下林海发生的事故,一同坐上救护车的是我。我想来想去,突然想起当时担当摄影师的人就姓本宫,你应该记得我吧?”
  本宫修微微点头。
  “因为知道我是侦探,便将我从楼梯上推了下去,你大概听说过自己的妹妹雇侦探取骨灰盒一事。如果我只是一个喜欢探访灵异事件地点的爱好者的话,和我打个招呼,佯装一起发现尸体不就得了。作为洋房所有者的兄长,你出现在此,我不会感到丝毫奇怪。接下来我的推测可能会有些不敬。”
  我舔了一下嘴唇。“你的外公左修二郎去世后,你继承了包括陵园在内的大片土地,妹妹继承了洋房和著作权。那座陵园的结构很像五角形的金字塔,设计者恐怕就是左修二郎先生。他家的客厅里摆放着五角形的金字塔摆件,陵园的建设也充满神秘的灵异感。说得不恭一点儿,陵园是二郎先生业余爱好的作品,所以他在选择经营公司时考虑欠周,最后造成陵园倒闭。波留女士说为母亲已经准备好墓地,这里说的‘准备’,并不是购买,而是土地拥有者有权利划归一角供自己使用。”
  本宫修没有否认,只是叹了口气。
  “你虽然觉得比妹妹继承得多,但那块地却一文不值,特别是最近,对左修二郎先生的粉丝来说,那座洋房才是发生灵异事件的地点,甚至有个粉丝还提出购买那所房子,加上专著再版,妹妹获得大量版税,你就成了抽中那个最倒霉签的人,更让人沮丧的是,陵园有一半遭到破坏。
  “如果陵园保留完整,那神秘莫测的金字塔形状,或许能以左修二郎先生监修的名义,或者其他什么名目,可以再次出售。不过,你觉得很难有买家。
  “波留女士似乎笃信外公的灵异力量,深感恐惧,不敢靠近那所房子,但你却偶然进入那所房子。”
  “不是偶然。”本宫修道,“外公自杀时,身边的亲人只有我们,我只好去了。简单的葬礼结束后,骨灰安放在左家墓地,本打算把母亲的骨灰一起下葬,但因为波留反对就没那么做。她对外公既热爱又惧怕,便胡说八道,‘和外公在一个坟墓,妈妈很可怜。’于是母亲的骨灰仍然放在那座房子里,那家伙自己什么也不做,反倒说东道西,抱怨个不停。”
  “据说你外公去世时,那附近发生过强烈的地震。”
  本宫修吓了一跳,抬起脸,目不转睛地盯着我。突然,那张脸扭曲起来,继而狂笑:“什么?你也注意到了这个,莫非你发现了恶魔的真相?”
  “托你的福。”我看向4wD车内,车后座上扔着一个防毒面具。
  他看起来像苍蝇男,就是戴了这个防毒面具的缘故。
  “恶魔?开玩笑。不过是那场地震造成房子里产生了微量的火山有毒气体,气体堆积在房间里。但凡进入那所房子的人无一例外地头痛、胸闷、产生幻觉、呕吐晕倒,所以,你外公或许也是被那气体所害,人才变得不正常,自行了断的。
  “而且前几天刚发生过地震,气体剧增,我自不必说,还造成混乱,让几个警官也被担架抬到医院。
  “根本就不是什么发生灵异事件的场所,作为幽灵出没的房子,这么值钱的地方,怎么会出售给那种无知的傻瓜,这就是你的想法。如此偏僻的破房子,即将以高价出售,这让你妹妹喜出望外。但你不会让这种事发生,那样太可惜了。”
  “有火山性气体出现,就意味着会有温泉。”话还没说到这个分儿上时,一旁的刑警就吃惊地瞪大了眼睛。本宫修的目光闪闪烁烁。
  “你很清楚,如果开发出温泉,那个陵园旧址就不需要出售了,从银行贷款,可以在那儿建一个大型温泉旅馆,我猜得对吧?你没有将这事如实说给妹妹,而是暗地里操作,想要从妹妹手里夺过那座洋房。”
  在我住院昏厥期间,本宫修借着骨灰盒的由头吓唬妹妹,说她将会被诅咒,劝妹妹将那座房子及早脱手,他使尽各种招数,抢夺了房子的所有权。我想起和本宫波留的最后一次通话,事情的发展大体就是这样的。
  “你什么时候发现气体的?”
  “一个月前,从那以后,我一直劝说妹妹让出那所房子,可妹妹顽固又贪婪。”
  “朝仓……”
  “他当然不是我杀的,他是受波留委托,潜入那所房子四处寻找骨灰盒时,因吸人火山气体意识模糊,从楼梯跌落而死。骨灰盒就放在厨房的位置,他是自找的,不是我杀的。”
  刑警低吼道:“现在还无法得出这个结论,你如果将所有事情告诉妹妹,朝仓就不会中毒。”
  接着,刑警例行公事地对本宫修道:“先跟我们走一趟吧。”
  本宫修看了看怀里抱的东西,又看看我,我笑着伸出手。


  随着门铃声响,本宫波留出来了,我将玫瑰花图案的骨灰盒交了出去。待她一接手,我转身便走,她在我身后喊了句什么,我没搭理就离开了。
  电梯里飞进一只苍蝇,刚到一楼,那苍蝇对我视而不见,一头扎进春天无名的黑暗中去了。
  责任编辑/谢昕丹
  绘图/杜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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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国心理学家弗里德曼和他的两名大学生助手,曾做过一项经典的实验——  他让其中的一位助手去请求郊区的一些家庭主妇,让她们将一个关于安全驾驶的精美小标语贴在窗户上或在一个关于安全驾驶的请愿书上签名。这显然是一个很小的、对她们无甚妨碍的要求,所以很多家庭主妇都答应了。两周后,他让第二位助手更大范围地访问那里的家庭主妇,要求她们在今后的两周时间里,在院内竖起一个宣传安全驾驶的大招牌,这个招牌特意做得很大
今年45岁的杨先生原先一直在外地工作,因为工作调动迁至南京居住。不想,身体健康的他,刚到南京不久就不断的咳嗽、打喷嚏,起初他以为是感冒,没有在意,但是服用了感冒药后不见效,而且症状越来越重,日前甚至还出现了胸闷、气短的症状。  情急之下,他来到江苏省人民医院呼吸科就诊。经过呼吸科殷凯生主任的仔细诊治及皮肤点刺试验,15分钟后,病因确诊,豚草花粉一项呈强阳性反应,其他均为阴性反应。因为杨先生回南京后
俗称“脚气”的医学名称叫“足癣”,是由真菌侵犯脚趾、足底、足背等皮肤表层所致,常引起感染部位的瘙痒、灼烧及刺痛感。真菌本身就存在于人体中,当它的数目正常时,人们不会感觉不适;当它的数目增多或受外界因素影响时,就会致病,还会相互传染。  脚气可有多种临床表现,如皮肤出现渗出性水疱,脚趾间皮肤浸渍发白,足底、足缘过度角化而发生广泛性脱屑等。脚气很容易反复发作,其原因,一是病人没有进行规范治疗。很多人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