骑行英雄“黑哥”的梦与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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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没有地方可住,“黑哥”只能返回农六师105团的家了。11月2日晚,在乌鲁木齐青年路的一家拖鞋厂,“黑哥”愁结百肠。两天前,刚结束单骑走全国的他找到了一份为拖鞋配料的活,但现在老板反悔了。这让身无分文的“黑哥”犯了难。
  “黑哥”本名薜孟强,因在骑行时皮肤被晒得黝黑,被人尊称为“黑哥”,兵团农六师105团一个停薪留职的农民。1996年至今,他骑着自行车环游中国两圈,总行程11.5万公里。
  2008年10月中旬,骑行英雄“黑哥”结束第二次环国之旅,回到新疆。当喧嚣归于平静,如今褪下骑行英雄、网络红人、环保志愿者等多种身份的农民“黑哥”,又将怎样在现实生活中前行?骑自行车绕中国两圈
  自10月中旬回到新疆,薜孟强在家里呆了近半个月。从“行在路上”一下回到平静的家,他有了一种极不适应的感觉。
  


  12年前,37岁的薜孟强只是兵团农六师105团的一个普通农民。但“从小就梦想成为一个游走四方的侠客”的他,在旁人眼里多少有些不务正业。
  1996年9月的一天,在悄悄办完停薪留职手续后,这个有着强烈侠客情结的农民,与两个平时志同道合的朋友,骑单车从乌鲁木齐出发,开始了梦想中的全国骑行之旅。
  三人给这次旅行,起了一个极有意义的名称——迎香港回归全身健身自行车全国巡游。最初的想法很简单,“行游天下,并带动更多的人参与健身活动”。
  然而,薜孟强很快就落了单,两个朋友“一个在吐鲁番死活要回家,另一个走到兰州偷偷跑了。”
  最终,薛孟强一人完成了那次旅行。历时两年多,行程4.8万公里,游遍了除香港、澳门、台湾外的30多个省(市)自治区,并于1998年8月6日顺利回到新疆。
  结束第一次环游后,感到“骑行经历对人生促进很大”的薛孟强又萌生了一个大胆设想:今后每过10年,骑单车周游全国一次,“直到我老得无法动弹为止”。
  为了履行诺言,2007年5月1日,在打了8年零工,积攒了1万多元“盘缠”后,48岁的薛孟强再次离开家乡,开始了第二次单骑游全国之旅。这次他打出了“振兴中华体育事业,全民健身喜迎北京奥运——再次走遍中国”的旗帜,跑遍了除台湾外的所有地区,总行程6.7万公里。
  2008年1月,在香港的一件小事,让他有了宣传环保的想法。那次去香港,他扔了一只烟头被罚款1500元钱,对他进行罚款后,警察送给他一个专门装烟头的小盒子,并告诉他罚款事小,目的在于教育人们要爱护身边的环境。这件事对他的触动很大。
  此后,薜孟强会将沿途的垃圾拾起装在车上,到了下一个目的地再将其扔进垃圾箱,并向当地的群众讲述他的所见所闻,告诉大家环境保护的重要性。当发现污染严重时,他还会向当地政府和媒体反映情况,得到妥善处理后,他再前往下一个目的地。
  后来,薜孟强在“骑行英雄”的光环下,又有了一个“环保卫士”的新头衔。
  “你骑一次,受那么多苦,国家给你多少钱?”骑行过程中,好奇的人们经常问。
  “没人给我钱。一代伟人打天下,我来看天下。甜得很,哪来的苦。”每次,他都笑呵呵地回答。两次骑行经历带给他更多的是成就感和荣誉感。
  
  一路上的辛苦
  
  “吃生肉,挖野菜,一路上都是这么过来的。”对于在骑行光环下,所吃过的苦,薜孟强不愿多说,在他看来,所有的苦都有回报——“回归了大自然,看到了别人永远也看不到的风景。”
  四年的骑行生活,让只有中学文化的薜孟强“看到了人生更多的精彩”,也付出了很多。
  睡过渗满水的帐篷,吃过带血的生肉,也曾经几天没吃没喝。也许是艰苦的磨练,从开始骑行至今,薜孟强几乎没有生过病。“去检查身体,啥病没有,浑身都是劲。这也许是个意外收获。”
  两次单骑游全国,费用全是薜孟强自己负担,住帐篷,吃最便宜的饭菜。第一次出游,花了4万多元;第二次,因有了经验,更因为“盘缠”有限,只花了1.2万多元。
  身上没有钱,薜孟强常常是一边骑,一边打工。“没钱了,就打些短工,挣点钱再走。”两年的骑行过程中,他干过无数份工作。建筑小工、厕所收费员、饭馆包子工、搬运工、看门人……
  有时候,实在没活干,他就在自己的车旁摆一个自行车修理摊,“挣点小钱,混口饭。”
  一次,在内蒙古的一家饭馆,长发散乱、衣衫褴褛的薜孟强,被当成“疯子、要饭的”赶出了门。后来,在知道他的“义举”后,饭馆老板主动赔礼道歉,两人还成了好朋友。“人的看法慢慢在变,我也有做人的尊严了。”
  在路上时,想念父母的薜孟强并不敢常打电话回家。“本该是我为两位老人尽孝,现在他们反而会时时为我担惊受怕。问我有没有钱,能不能吃饱饭,让人心里很心酸。”
  一次,薜孟强看到一个70多岁的老太太在路边艰难乞讨。看着看着他落了泪,最后,他将自己仅有的三个馒头和一包饼干,全部给了老太太。“她让我想到了母亲。后来我一连几天没吃的,硬是挺过来了。”
  
  对媒体的期待
  
  “你是记者,认识的媒体多,能不能介绍几家媒体。电视台、广播电台都可以,把我宣传一下。”采访中,薜孟强提出了这样的要求。
  这个只有中学学历的农民,在第一次骑行时,打出了“香港回归牌”;第二次出行,打出了“奥运牌”和“环保牌”。在今年奥运会前,他向媒体透露,要把在途中采野菜时意外发现的几棵灵芝,送给奥运健儿。“跟奥运挂上钩”也为他增加了不少眼球效应。
  每到一地,薜孟强第一件事就是去拜访三个“组织”——去当地体育局“备案”签名盖章、与自行车协会取得联系、联络媒体进行宣传。
  事实上,在骑行过程中,他并没有得到太多的帮助。“安徽合肥体育局给了200元,云南大理体育局给了500元,还有少量的私人捐助……一共有几千元吧。”
  薜孟强一直有申报吉尼斯“单次骑行路程最长”世界纪录的想法。10年前,他曾找过阿迪力的经纪人,对方说,他这种情况可以申报,但2.5万元的申报费难住了他。而现在,这个问题仍然困扰着他,“现在物价都涨了,申报费可能已涨到三四万了。现在只能寄希望通过媒体拉到赞助。”
  也许是对媒体抱有一份期待,也许是媒体给他带来了“荣誉感”,对于收集到发布在全国各家媒体上的新闻报道,薜孟强始终像宝贝一样地精心收藏着。
  
  生存难题
  
  11月2日晚凌晨两点多,在单位的临时宿舍里,薜孟强毫无睡意。在走还是留之间,他一时还无法作出选择。
  薜孟强是经朋友介绍来到这家拖鞋厂的,按工作量拿“计件”工资,不签订劳动合同,属“临时雇用人员”,有活就干,没活就走人。“年龄大了,又没有一技之长,找不到像样的工作。”
  干了两天,算了一下,他可以拿到150元。但老板说,工资要两个月以后才能拿上,“第一月工资要扣作押金。”
  “如果不让住,我又没钱去租房,只能辞工不干了。”薜孟强有些无奈。
  年近半百的他,再次面临生存难题。
  其实,对于今后的生活问题,家人早已开始考虑。他们托人找了相关单位,希望团里能给已停薪留职多年的他分30亩地。“不想种的话,可以租给别人。等上几年,就可以在团里退休了。”
  即便生活如此窘迫,薜孟强仍然有很多“想法”等待实现。
  “明年春节后,我准备开一家自行车专卖店,目前正在谈。”薜孟强的想法是,依靠专卖店开一个自行车俱乐部,既有了固定的收入,又可以通过俱乐部让“更多的自行车爱好者加入到健身环保的队伍中来。”
  


  此外,他还想申报吉尼斯世界纪录,还想在2016年、2026年,或者还有2036年,再次周游全国……
  11月17日,是薛孟强72岁老母亲的生日,他准备借些钱,“无论如何,都要赶回去。给点钱,让她买点自己喜欢的东西。”
  薜孟强有时也会想起多年未见的儿子,1988年离婚时,儿子随了前妻。“今年应该25岁了,听别人说,他就在乌鲁木齐,但我找不到他。即便找到了,我也给不了他什么。”
  “你是记者,认识的人多,能不能帮我找一份工作。”11月6日早晨,薜孟强给记者打来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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