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小女孩的悲惨遭遇，对于她生活的社会，你有什么话要说？”《卖火柴的小女孩》学完了，我提此问题让学生回归正题，使学生能深入感悟课文。学生也都能说些道理，比如“这个社会太黑暗了。”“资本家真可恶！”等，这些答案是符合逻辑的，但却非常平面而空洞。他们与文字就如同两位泛泛而交的人，客气地寒暄着一些套话，中间却隔着一层厚障壁，难以抵达对方的内心。学生的叙述平静而粗略，相形之下，我的深情成了一种惺惺作态。无奈中，我正想把事先设计的总结语声情并茂地说出来，可扫视全班之际，我发现有一只小手还举着。我示意他放下，可小手却举得更高更直了，在全班学生端坐的身姿中，是那么显眼，那么倔强。
　　我无奈地问：“黄X，你还想说什么？要是和大家的意思差不多就不用说了。”
　　“老师，我想知道卖火柴的小女孩为什么没有名字？”
　　我有些气恼——打断教学步骤不说，还提出这么简单的不着边际的问题。“这还用问，作者就想这样写呀！”刚想这样回答，各种教育杂志中的理论知识告诉我——这绝对不行，毫无说服力，学生表面认同但心里肯定会不以为然。怎么办？情急之下，我将“球”踢了回去：“是呀，为什么她会没名字呢？我们一起来动动脑筋吧！”我相信这二十几个“小臭皮匠”，真能抵过一个“诸葛亮”的。同时，我的脑子在急速地转着，一条有效的释疑思路随之形成。
　　没过多久，汪XX举起小手，说：“我想她一开始是有名字的，只不过后来被人忘记了。”“为什么会被人忘了？”我穷追不舍。“因为根本就没人关心小女孩。唯一疼爱她的奶奶死了，而她的爸爸要逼着她挣钱，挣不到钱就打她，一点都不关心她，连她的死活都不管了，当然也不会亲热地叫她的名字了。周围的人就更不用说了，连那个小男孩都欺负她。”汪XX的深情发言点燃了孩子们的思维火花，他们个个各抒己见。
　　有的接腔：“我同意汪XX的意见。我们学过《小珊迪》。小珊迪也是卖火柴的，他最后也死了。可是他还有那个叔叔永远记得他，还有他的弟弟小利比永远怀念他。小女孩比小珊迪更悲惨。”学生顿时肃然。
　　有的搭话：“他们说得都很有道理。不过我觉得卖火柴的小女孩可能从出生的第一天起就没有名字。因为没有人爱她关心她，也就没有人给她起个美丽的名字。她的奶奶平时就随口叫了。”也有一定的理由，我首肯。
　　有的见解颇为深刻：“我觉得那个时代像卖火柴的小女孩一样的穷孩子很多很多。作者是故意不写名字的，因为她不仅仅指一个人，而是指像她那样的许许多多的穷苦孩子。”我带头竖起了大拇指，教室里掌声此起彼伏。
　　我心头一喜——本是“山重水复疑无路”，却是“柳暗花明又一村”，在学生发言的基础上，我及时作了小结：“是呀，她不仅代表了那个社会所有的穷苦孩子，也是资本主义社会穷人生活的写照。孩子们，你们的名字是谁起的，为什么要起这个名字？”我的追问让课堂一浪刚平一波又起……
　　瓜熟蒂落的时刻到了，我再次将学生的思维引入“藕花深处”：“把无名字的小女孩与我们比较，你们感受到了什么？我们山区里也有一些孩子的生活条件不是很好，他们是不是和文中的小女孩一样悲惨呢？”“不一样！”孩子们异口同声。有的孩子主动起立发言：“小女孩太可怜了，我真同情她。” “我都想哭了。我们有些同学生活不怎么好，但他们都有家人的关心，也能坐在教室里读书，有老师、同学亲热地叫他们的名字。我在电视上看到有些特别穷的山区孩子，还有许多好心人给他们捐钱捐东西，有‘希望工程’的叔叔阿姨帮助他们。”……
　　听着听着，我的眼眶竟有些湿润，心中涌动着同情、哀伤……毕业多年，经历的世事渐多，许多人的高尚、许多事的感人，在我等俗人的眼里已是司空见惯，于是，感动渐行渐远。可这个看似简单的问题，却让久违的感动温暖日渐冷漠的心田。我竭力克制着起伏的心海：“孩子们，小女孩的身世值得我们怜悯，小女孩的故事值得我们回味。我们准备一下，把这个故事讲给周围的人听。”
　　学生捧着书，个个沉浸在小女孩的悲惨遭遇中，是那么投入那么专注。全然没有先前听课时为配合我的语调而蹙眉绷脸的装腔作势。
　　我不禁暗叹，一句小小的不经意的叩问经过巧妙点拨，竟能直达学生内心，拨响了学生心灵最柔软处那根心弦，弹奏出如此美妙的悲天悯人之音。课前我对安徒生小时候生活背景的描述，对资本主义社会黑暗背景的铺垫，显得是那么苍白无力。在这个意外生成的过程中，没有“我们要热爱社会主义社会，珍惜今天的幸福生活”之类的空洞说教，学生也没有对黑暗资本主义社会恨之入骨的“高层次”体会，但他们真真切切地体验到了小女孩的悲惨，更发自肺腑地对小女孩寄予深切的同情。至此，答案的正确与否已经无足轻重，重要的是寻求答案的过程有如细雨润物般，让学生悲悯同情之心油然而生。这将成为学生以后人生道路上的一笔宝贵的精神财富，并将烛照他们的一生。
　　（作者单位：浙江省台州市临海小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