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年科门诊，你能想象的大致是步履蹒跚、面目憔悴的老者，带着满腹的忧愁与焦虑前去就诊，患者有说不完的病史与需求，医生有解答不完的疑问和麻烦。而在上海龙华医院老年科顾耘教授的门诊，你看到的却是与想象中截然不同的景象。这位荣膺“上海最美女医师”称号的医者，用她的善良温柔之心指引着无数前来就诊的老年患者。
　　用药“减负”，力求精简
　　顾耘写下的每一份病史都几乎占满一页病历。高血压、糖尿病、高脂血症、骨质疏松症、动脉粥样硬化、腰椎间盘突出症、风湿性关节炎……几乎每一位来就诊的老人都有以上数种问题。
　　“顾医生，你给我开的药，我吃完了，胃口变好了，大便也正常了。”这位是顾耘的老患者，患有糖尿病。
　　“不错。来，我看看舌苔……没有之前这么暗红了。”顾耘微笑相迎，查看她的舌象变化后说，“这次我给你减去几味药。”
　　“减药？会不会有影响？”
　　“你上次主诉的胃口不佳、大便不畅问题已经改善了，还舍不得这些药？”顾耘和患者都笑了起来。虽有多年旧疾，也无法根治，但患者在顾耘的细心调理及鼓励下，对自己的健康充满信心。
　　这位80多岁的初诊患者主诉近期好出虚汗、大便稀薄，十几年来都要依靠安眠药才能勉强入睡。他有几十年的高血压病史，可血压控制得并不好，因为他经常忘记服药，饮食习惯也不佳。见患者的舌苔厚腻，顾耘建议他服药2周后再来复诊。患者着急地問：“顾医生，你给我多开些药吧，给我补补。”
　　“你现在的舌苔厚腻，不适合吃补药。2周后，我再给你慢慢调理，别着急。降压药一定要按时服用。饮食习惯要改变，烟、酒最好戒掉，甜、油少食。”听了顾耘详细的讲解，患者的情绪慢慢平复，频频点头。再看顾耘的药方，虽不洋洋洒洒，却已体贴地包含了调理高血压、失眠等“核心”问题的中药。
　　送走一位患者、迎接下一位患者的间隙，顾耘对一旁随诊的学生说：“中药‘王国’有‘君臣佐使’，在处方中发挥不同作用；历代医书中也有取之不竭的方子供你们熟记。但在临床中，不同的患者，病症千变万化，用哪个方子、如何做加减，需要慢慢累积经验，尤其是老年病，以多脏器功能衰退、多种慢性病并存为特点，我们要做一名‘全科医生’，不能只见‘局部’，不见‘整体’。在用药上，应尽可能精简。如果有一味药能兼顾种几种病症，我通常会选择它。用药精专，才能药力集中、药到病除，切忌面面俱到。”
　　同担烦愁，着眼未来
　　中国的父母都有为子女操心的特点，爷爷奶奶辈的长者更要为孙辈操心。顾耘门诊中的很多老年患者就有这种甜蜜的负担。“顾医生，我儿媳妇生了二宝，我忙着带孩子，很久没来你的门诊了。”这位70多岁的患者匆匆忙忙走进诊室。
　　“恭喜你啊，又当奶奶了！最近哪里不舒服？”顾耘关切地问。
　　“不知是不是带孩子太累了，我最近睡眠不太好，经常失眠，还老做梦。胃口也不好，总觉得心神不宁。我怕家里人担心，没和他们说，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来找你。”
　　“二便怎么样，有没有气短、气促？说说详细情况。”于是，患者开始诉说她近期的烦恼，夹杂家务事、孙辈事和近期身体的状况。顾耘边听边问诊：“每晚可以睡多久，具体哪里不舒服，你指给我看看”，然后挑重点记录在病历本上。等患者絮叨完，顾耘再细看她的舌象、为她切脉：“你近期有些阳虚，可能因为劳逸失度引起，试着适当放下，休息休息。我再给你开些健胃安神的中药。”
　　“没办法，累归累，可看到孙子还是很开心的。”
　　“身体照顾好，将来才能陪孙子一起玩啊。”
　　“这倒是哦。谢谢你啊，顾医生。”
　　老年患者的生活重心逐渐转移到孙子、孙女后，难免会忽略身体。其实，他们对长寿也十分渴望，顾耘时常提醒这些幸福的奶奶、爷爷们，身体是“陪伴”的本钱，要珍惜。
　　又一位老年患者走进诊室，热情地和顾耘打招呼。患者说，她刚来就诊时，连路都走不动，由家人搀扶着才勉强来到医院，食欲不振、气短、精神萎靡……顾耘诊断为瘀血证，开始为她治疗、调理，患者依从性很高，定期到顾耘门诊调理，几月坚持下来，已经完全看不出当初的萎靡样。她的听力不好、表达不清，顾耘靠近患者，稍稍大声地重复问诊与交流，虽然患者常常词不达意，一旁随诊的学生歪着头不明所以，但顾耘总能立刻明白她的意思。患者笑着说：“我说得太多，耽误你的时间了。每次来，我总是忍不住想和你多说说话。”
　　老年患者通常听力不好，表达力、理解力和行动力相对较差，病史多且杂。常年与老年患者打交道，顾耘已深谙他们的“语言”与思维模式。她经常会提高音量、放慢语速、不断重复、认真聆听，从患者看似杂乱无章的主诉中抽丝剥茧，找出“主要矛盾”。她为学生讲解道：“为老年患者诊病，问诊固然很重要，但望诊、切诊更不容忽视，因其能客观反映患者的真实病况，避免被误导。如果可以解决根源问题，最好。但有些病症很复杂，有虚有实，如暂不能解决，就要想办法缓解他们的主诉，解决令其最不舒服的症状，提高生活质量。”
　　探索指引，至精至微
　　在临床上，顾耘注重“治未病”思想，将以“补肾填精”为主的抗衰老方法应用于老年科疾病的防治，带领科室从动脉粥样硬化入手，开展了一系列研究，探索从根本上减少心脑血管疾病发生发展的方法。历经20多年，她运用“补肾填精法”治疗高脂血症、动脉粥样硬化，并与内科通用的化痰、活血、软坚等不同治法相比较，证实该法在调脂柔脉的同时，还可调节免疫、内分泌功能紊乱。近年来，顾耘创制了以补肾益气为治则的医院协定处方“软脉煎”，临床应用效果良好，惠及很多患者。
　　老年患者虽然合并多种慢性病，但与其他人群相比，依从性更高。顾耘建议患者自己煎煮中药服用。遇到首次就诊后需要自煎中药的患者，顾耘会拿出事先准备好的“煎药注意事项”，为他详细讲解：“方中枣仁、柏子仁需要打碎后，再与其他中药一同用温开水浸泡2小时以上，以小碗盛装的话，煎成大半碗为宜，晚餐后1小时服头煎（第一次煎煮）中药，次日下午3点左右服二煎（第二次煎煮）中药。如时间允许，可以将中药浸泡过夜，次日现煎现服。龟板、鳖甲、龙骨、牡蛎、铁落、珍珠母等药材因为质地较硬，有效成分不易被煎出，可以先煎或用沸水浸泡半小时后再与其他药物同煎。砂仁、蔻仁、降香、檀香、生大黄等气味芳香或不能久煎的中药要待其他药煎煮完毕前5分钟再放入，或闻及香味即停火。”患者对煎药的疑问，如：“煎药前要不要将药材洗干净，中药和西药可以一起吃吗？”顾耘也会一一解答：“一般中药不需要清洗，因会减少药材的水溶性成分，降低药效。如果药材有泥沙等，快速冲洗下即可。中药和西药错开一小时服用。”
　　顾耘的复诊患者几乎都有很好的就诊习惯。他们会将病历准备得详尽又整齐，带好近期服用的药物、检查报告等。这位前来复诊的患者，将自己多年来的病史、服药情况整理成档并打印出来，有些检查结果按时间顺序制成表格、标注重点，让她的主治医生一目了然。
　　还有一位70多岁、痰湿严重的老年患者，顾耘提醒他：“虽然我给你开的白术、佩兰、薏苡仁等中药可以起到化湿作用，但关键还是要改变不良生活习惯，否则中药也化不完你不断产生的湿气，少食辛辣，慢慢戒烟戒酒，能做到吗？”一句看似柔性的劝说，患者连连说道“我回去就改”。一旁陪同看诊的女儿称奇：“我和我姐勸了我爸很多次，他都不听。您一说，他立刻点头。”患者对女儿说：“顾医生的话，我当然要听。她是为我好啊，我相信她！”
　　顾耘 上海中医药大学附属龙华医院大内科兼老年科主任、主任医师、教授，世界中医药联合会老年病专业委员会副会长，中华中医药学会老年病分会副主任委员，全国阿尔茨海默病防治协会中医药专业委员会主任委员，上海市老年学学会老年中医药专业委员会副主任委员，上海中医药学会老年病分会副主任委员、瘀证研究分会副主任委员。擅长心脑血管及其相关疾病（如动脉硬化、眩晕症、冠心病、中风、高血压、高脂血症、糖尿病、痛风）、老年认知功能减退、慢性虚损及功能性疾病（如更年期综合征、失眠、便秘）等。
　　专家门诊：周一上午（总院）
　　特需门诊：周二上午（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