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ARJ21的第一次亲密接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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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月中旬,我国自主研制的ARJ21-700飞机开始了为期半年的航线演示飞行,笔者有幸跟随供应商代表登机体验了南通至舟山的航段。曾经听过很多关于ARJ21的故事,无数次目睹过她美丽的身姿,但始终只能远观,从未有过亲密接触的机会。这次有机会以普通乘客的身份去体验,颇感新奇与期待。
  百感交集
  3月17日上午7时,坐上驶往南通的大巴。早春三月,乍暖还寒,上海似乎过早进入了雨季,细雨绵绵持续数日,今天虽然有些许起色,但依然雾气蒙蒙。遥望车窗外,迷雾渐浓,心里有点不踏实,飞机还能按时起飞吗?在疑惑中,一幢幢依水而建的小屋从视线里掠过,白墙黛瓦,绿树环绕,让人嗅到了江南早春的气息。
  手机铃声忽然打断了思绪,好友得知我要登机,发来短信:“保重啊,且飞且珍惜!”我微微一笑,简单回复了两个字:“放心”。许多朋友都对国产飞机心存疑虑,对此我也习以为常,因为信任通常建立在了解的基础之上,未曾接触,又何来信任可言?对于他们的担心,我表示理解和感谢。
  这几年,与ARJ21一起,也算走南闯北,从冬日高寒的海拉尔到祖国最南端的三亚,从西部桥头堡乌鲁木齐到要塞风口嘉峪关,从湿热的长沙到高原腹地格尔木……ARJ21可谓经历了各种恶劣环境的验证,高温高湿、大风极寒,数之不尽。
  我虽不是工程师,却目睹和见证了各个领域工程人员在这些极限环境下,与ARJ21一起兢兢业业攻坚克难的工作场景,是他们赋予了这款飞机生命,是他们让她更加安全,并且还给了她一个可爱的昵称一一“阿娇”。
  记得有次出差敦煌,在完成试验试飞任务后,我与试飞工程师张大伟一同乘坐航班返回上海。起飞之前,班机旁边停的就是ARJ21-700飞机104架机,他已经在这架飞机上飞了3年,有着数百小时的试飞经历。当时,他深情地透过舷窗向外凝望。看得出,他的眼神里折射出的是对这架飞机的喜爱和期望。
  我很好奇他在想什么,随口问道:“你觉得这架飞机安全吗?”他略带愤怒地回答我这个外行问题:“当然安全啊,我对这架飞机太了解了。”停顿数秒,没有转头,他依然看着窗外说:“将来带老婆孩子旅游,如果有ARJ21执飞的航班,我一定会选它。”对于这对并肩作战的老友而言,这种信任深入骨髓,即使不曾一起经历生死,肯定也是朝夕相伴、同风共雨过。
  此次登机,我之所以未存疑虑,不是基于“领导早己坐过”,而是出于对这群热血工程师的信任。尽管生活在上海这个国际大都市,通宵达旦、集智攻关、走南闯北、屡败屡战似乎成了他们一直以来的“生活新常态”,风花雪月乃至天伦之乐都是遥不可及的奢望,也许,正是这种喧闹繁华中的另类行为让我备感踏实吧。
  曾几何时,不止一次听说过ARJ21的客舱噪声大,到底有多大?国产飞机舒适吗,到底会有多么“国产”?与平日乘坐的波音、空客、庞巴迪、巴航工业的飞机相比,又有何不同?种种问题和好奇涌入脑海,目前还没有答案。早起赶航班总是令人疲倦,带着信任和疑惑,与许多国际友人一样,我渐渐进入了梦乡。
  飞越迷雾
  大巴沿着沈海高速,跨越长江入海口,行驶近两个小时,把我们带到了江北的南通兴东机场。机场位于南通市区东北,距离市中心约18公里,由于净空条件好,又与上海距离较近,故被选为ARJ21演示飞行第一阶段的基地。
  既然是航线演示飞行,就要模拟航空公司的运行方式,登机流程与正常航班相同,先领登机牌,再过安检。
  登机牌标注的是“ARJ21-700飞机航线演示飞行纪念”,而且还有兴东机场的安检章,很有纪念意义。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与同行的小伙伴们飞速跑到飞机前,拿着登机牌与之合影留念。红白相间的涂装看上去虽然并不那么时尚,却显得格外亲切。体验过很多机型的国外供应商代表似乎也同样兴奋,落座后对座椅空间赞不绝口,纷纷竖起大拇指。此时,大雾渐散,满足起飞条件,一直悬着的心才算落地。
  飞机慢慢滑行,我坐在客舱中后部,仔细感受周围的一切,从未对一架飞机有过如此细腻的观察,阅读灯、空调旋钮、小桌板与干线客机毫无差异,座椅轻薄舒适、贴合后背,完全符合人体工程学设计要求。此前,我曾经体验过E-190飞机,相比之下,ARJ21在座椅间距方面确有优势。
  有些国外供应商代表也开始仔细观察自己提供的内饰产品,检查设计的合理性,不停地讨论着。看来,在我们每个人心中,都有追求完美的情节。这种情节不仅体现了对自身的高标准,也是对客户、乘客和市场负责的态度。
  上午11时30分,飞机开始滑行,伴随着发动机开始加力,轰鸣声逐渐变大。飞机滑跑的速度越来越快,强烈的推背感袭来,我望着舷窗外,南通机场的候机楼从视野中消失。
  令人没有想到的是,经过很短的时间和滑跑距离,飞机就被轻松拉起,这一动作犹如少女般轻盈,却又不失凌厉锋芒。就在升空这一刻,我的思绪开始凌乱,内心一鼓热气涌到嗓子,是激动感慨,是骄傲自豪,还是其他,自己也说不清楚,上次有这种感觉还是2004年奥运会中国女排夺冠的那一刹那。
  或许,只有参与项目的人心里明白,十余年研制终结硕果,这一路走来真的不易。更为重要的是,我们国家总算有了这样一个平台,一个符合国际标准的民用喷气飞机平台,即使她不够精致,不够奢华,依然像只丑小鸭,前行之旅步步蹒跚,但有了这个平台,我们就可以在此基础上不断改进和完善。
  对于大家关注的噪声,比想象中好很多,坐在客舱中后部的我,直观感觉与平日航班没有区别。客观而言,由于ARJ21采用的是尾吊布局,越靠前的座位也越安静,但后两排座位离发动机距离太近,噪声稍大。
  口说无凭,随行记者早己拿出监测设备开始记录。客舱中部,起飞时79分贝;飞行中,前中后舱的噪声分别是60、70和80分贝级别,前舱噪声与787相近,中间与737类似。由此可见,中前舱的噪声水平很好,优于同类机型。后舱的降噪问题已经列入今年攻关计划,相信会逐步得到解决。
  南通距离舟山并不远,两个机场之间的直线距离不过300公里,本以为在湛蓝的海天之间平飞不久即可降落,但好事多磨,一度担心的大雾又在普陀山机场出现。我们在舟山群岛上空盘旋了近半个小时,趁着能见度提高的短暂间隙,机长果断决策,安全降落。飞机滑出跑道,整个客舱充满了热烈的掌声。这些掌声,是肯定,是鼓舞,更是鞭策。
  持续探索
  返程途中,想起朋友经常问的一个问题,去年年底已经取得了民航局颁发的型号合格证,ARJ21为何至今还未投入航线运营?我觉得用“探索”两个字来回答比较贴切,从全机稳定俯仰(2.5g)情况极限载荷静力试验到自然结冰试飞,从大侧风到高寒试验,研制过程中的每项科目无不充满艰辛。
  与老牌飞机制造商相比,我国的民用飞机研发体系显得那么稚嫩,历史悠久的空客和波音拥有完善的民机研发体系、试验条件、试飞设施和成熟的运行支援体系,即使型号采用新技术,也是成熟度较高的新技术,而我国几乎是一穷二白,从零起步,就连民机试飞员也是边试飞边培养,每走一步都是探索前行。如果把波音、空客的型号研制比作跟团旅行,国产飞机的研发过程更像自由行,即使做足功课,旅途中还是会遇到意想不到的困难和挑战。
  要想跻身民机制造舞台,ARJ21作为我国第一个严格按照国际标准研制的喷气客机型号,只有脚踏实地、认认真真走好每一步,打好基础,积累经验。在交付客户之前,飞机制造商还要做好批生产管理体系、运行支持体系、持续适航体系和证后管理体系等若干体系建设与型号审查工作,继续探索这些未知的领域。
  其实,航线演示飞行的意义也正在于此,不仅要验证各类手册的适用性、准确性和完整性,更要检验飞机运行支持体系,带动首家用户成都航空公司早日熟悉飞机,树立正式执行航线飞行的信心。
  让我们多些包容、理解和支持。或许,在不远的将来,国产飞机就能飞入寻常百姓家,同高铁一样,走进千家万户的生活,让我们的出行变得更加便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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