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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4年6月25日19时,高帆同志因病医治无效,在北京逝世。消息传来,摄影界同仁都为失去这样一位杰出的摄影家而痛惜。
7月11日,我们前往高帆同志的家中,和高帆的妻子牛畏予、儿子高腾、孙子高初再次追忆高帆。至亲的言语总是真实而感性,同时也让我们看到了真实而丰富的高帆。
高帆是个革命文艺战士
记者:从牛畏予对高帆的评价中,我们感受到了牛畏予对高帆的由衷赞美。在她的心中高帆是一面旗帜。
牛畏予:高帆是个革命文艺战士。虽然他在部队是负责宣传文化工作,但是他毕竟是个军人,从参加革命开始一直到最后。他有着优秀军人的素质,他对组织绝对地服从与忠诚,坚强勇敢,思维敏捷,在无数的战争和以后的工作中都体现着他这些品质。说他是文艺战士是因为,虽然他是个军人,但是他的骨子里却是个文人,他对中国的古典文化特别感兴趣,对美学有着独到的认识和感悟。只要有机会就不断地学习。即使是在战争年代,部队一进驻某个地区,他就会去收集很多别人不在意的东西。比如一场战争后,会有散落的国外画报、杂志,他都精心的收集,剪裁之后,拼贴成册。从中吸取审美的养份,运用到工作中去。他对中国传统字画工艺都有浓厚的兴趣,一辈子都在关注专研。
那个表态实际上也就确定了我与高帆的关系
记者:在摄影界的一些重要活动中,经常能看到高帆和牛畏予相依相随的身影,牛畏予是新中国第一代女摄影记者。这对从革命战争中结缘的摄影伉俪,在人们的想象中,一定有着伟大的革命的浪漫主义爱情。从牛畏予的讲述中,我们并没有听到更多浪漫的故事,更多的是对革命的奉献。但是,我们却能够从她平淡的叙述中,体会到那种深沉的情感。
牛畏予:1945年我才到解放区。1947年在晋冀鲁豫军区宣传部与高帆相识。那时候宣传部十几个人,女同志很少,追的人自然就很多了。1948年打临汾,组织上让我表态,那个表态实际上也就确定了我与高帆的关系。之后高帆随着着政治部去前线了,我自然也就跟着去了,在兵团的印刷厂工作。战争年代,聚少离多,谈不上浪漫。战争越来越紧迫,战争容不得战士顾及更多的事情。
他的态度永远是 听组织安排
记者:很多人认为牛畏予后来做摄影记者,是高帆向她传授的摄影技术。在人们的想象中,琴瑟相和,夫唱妇随,他们一定会在一起交流摄影的感悟,互相学习与鼓励。
牛畏予:我后来搞摄影和高帆一点关系都没有。1948年,高帆进入华北军区,随部队进入北京的外围。那时侯,我就留守在宣传部,分到石少华的摄影部,他动员我学摄影,并派了两个人教我学摄影,他说解放了会需要女摄影记者。我的摄影技术都是在那时候学习的。我学什么,高帆并没有什么主张,他的态度永远是“听组织安排。”解放后,我们进入《华北画报》,那时侯,高帆任画报社的副主任,我是摄影记者。但是,我拍的照片也不是他直接审稿,因为中间还有审稿的编辑组长等。所以说基本上很少在一起交流摄影方面的事情。
记者:在接受采访前,高腾认真做了准备,并写了回忆父亲的一些文字。可是,当我们谈到高帆生前的许多往事时,高腾几乎陷入了对整个童年的回忆。高腾15岁入伍,37岁脱下军装,现在是《光明日报》的一名摄影记者。
高腾:我是1970年入伍的,那时候只有15岁。父亲这一生用手中的职权只为我开了一次绿灯,就是把我送到了部队。父亲对我的影响是潜移默化的,在我转业之前,我对摄影是没有认识的。当我真的拿起相机的时候,父亲就成了我的良师益友。每当我拍回片子,不管满意不满意,我的第一位读者和老师就是父亲,从他身上我得到不少教诲和对美的感悟。就在父亲病重时,我要去青海西宁拍摄北京大学在那里的志愿者。当我把洗出的一叠照片放在父亲手上时,他已经没有力气和我交流,眼神中流露出的是一种爱意和对往事的遐想。
他与朋友之间,都是君子之交
记者:尽管高腾说父亲在摄影上给了他很多帮助,但是,他强调说,从父亲那里,他获得得最多的是如何做人。
高腾:父亲用他的行为告诉我如何去做人。当我把父亲病重的消息通过电话告诉他的老朋友时,很多人在电话那端泣不成声。父亲一生光明磊落,不善权术。他与朋友之间,都是君子之交。
当父亲病危的时候,画家董辰生叔叔来看他,78岁的他左手提着花篮,右手提着果篮,见到我的时候已经气喘吁吁,满头大汗,他对我说他走错了医院,爬错了楼梯,绕了很多路才找到这里。因为知道这是最后的会面了,董叔叔找来了纸和笔,一边和父亲聊起很多往事,一边为父亲画了一幅素描;姜思毅坐着轮椅来到父亲的床前,为父亲唱了一首他创作的歌曲,以此来与父亲告别……
记者:高初是高帆的孙子,是高帆最爱,也是让他值得骄傲的。高初的名字是爷爷取的,意思是凡事都要从头开始。高初是个优秀的孩子,曾经是北京四中的文科尖子生,现在就读于安徽中国科技大学。
2000年高初和高樵将爷爷奶奶所有的照片底片都进行了数字化,并且逐个校对每张照片的图片说明。
高初:我和父亲不同的是,我在很小的时候就已经对爷爷的作品了如指掌。因为还看了很多同一时期的作品,看那个时代的照片,我能够一眼看出哪个是爷爷拍摄的。爷爷的照片除了有历史价值外,构图方面在今天来看也是很杰出的。其实,他真正拍摄的时间只有20年左右,而且在那么简陋的条件下,能够取得这么高的成就,是很了不起的。爷爷写的文章很少,但是每一篇我都不只一遍地读过,在他的文章中有很多最真实的东西。应该说爷爷是一个有才华的人,我想,如果爷爷不是生活在那个年代,或者说没有选择摄影,他也会在别的领域里显示他的才华,也许他会成为一个学者。
爷爷的性格是典型的古代文人的性格,他是生活在现在这个时代的中国式的文人
高初:我对爷爷的认识,是随着年龄的增长逐渐认识的。我所有的假期都是在爷爷这里度过的。我以前认为爷爷是个老好人,因为他在评判别人的作品时总是表扬多于批评。有的时候,我会将自己看到的不怎么样的作品给爷爷看,爷爷照样能够说出作品的优点在那里。长大以后,我发现用寻找优点的眼光去看问题比用批判的目光去看问题更能够学到东西。这种寻找优点的看并不是没有自己的审美标准和原则。以前我曾经写过一篇关于爷爷的文章,我认为在他的身上,存在着矛盾,就是他的文人性格与军人职业的矛盾,但是并没有得到我的家人的认可。
爷爷的性格是典型的古代文人的性格,他是生活在现在这个时代的中国式的文人。古代文人身上那些可爱的品质,他身上都有。但是可以说,有些是与这个时代很不相符,不切实际的。爷爷从小爱看书,爱买书,对知识有强烈的兴趣。这个习惯一直没有改变,爷爷后来还经常去买一些线装书、古董。他身上浓郁的文人气质,很象是我喜欢的书中的人物。
高帆生平简况
1922年 出生于浙江萧山县一个贫农家庭,原名冯声亮。后考入浙江省立蚕桑专科学校。
1937年日本帝国主义全面发动侵华战争,与热血青年一道奔赴延安。
1938年于陕北大学、抗大学习后,前往华北抗日前线。在129师抗日先遣支队当宣传干事。
1939年部队缴获一台照相机,从此开始战地摄影生活。
1940年拍摄《到敌人后方去的黎城县大队整装待发》《拆炮楼》等照片,记录太行山军民的抗敌斗争。
1943年参予《战场画报》的编辑工作。
1944年将《战场画报》改名《人民画报》,并任负责人。
1945年在晋冀鲁豫地区,拍摄了上党、邯郸、定陶诸战役。并及时出版画刊画报,揭露蒋介石发动内战,为此获得上级嘉奖。
1949年 拍摄解放军进入北平。随后赴第二野战军挺进大西南。并筹办《西南画报》任副总编辑。出席全国第一届文代会,与摄影界代表共同提议创办全军摄影画报。
1951年 参加《解放军画报》的创建工作,任副总编辑。后任总编辑、社长达30余年。1956年 中国摄影学会正式成立,当选为常务理事。
1957年 《中国摄影》杂志创办,任主编。
1978年 参予恢复中国摄影家学会的筹备工作。
1979年 当选中国摄影家协会副主席。
1981年 长城出版社成立,任社长。
1987年 离休。
1991年 当选为中国摄影家协会主席。
1999年 首次举办以战地摄影为主题的大型展览《他从太行来》。
2002年 被推荐为中国摄影家协会名誉主席。
2003年 卧病期间,仍主持编辑纪录第二野战军征战全貌的大型图文集。
2004 首次出版摄影画册《他从太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