狠多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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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初识
  “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晚风拂柳笛声残,夕阳山外山;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一斛浊酒尽余欢,今宵别梦寒……”
  摇滚版的《送别》在学校大礼堂里回荡,毕业生们纷纷哭了。尽管校长三令五申不准在毕业前夕撕书、砸热水瓶、砸电视、从楼上扔电脑、打架、酗酒、滥交,但要离开生活了四年的学校和兄弟姐妹,除了书呆子,其他人都压抑得不行。听到这首校园新生组成的黑天鹅乐队演奏得这么带劲,大家都扯着嗓子挥着手热泪盈眶,恋人们抱头痛哭。虽然现在就要跟别人的老公或老婆分手了,但自己的老公或老婆还不知道在哪里,能做一次少一次,快活一秒是一秒。
  台上的主唱夏诗琳看着沸腾的场面,激动得想撒尿。这是乐队第一次公开演出,一学期辛苦的排练总算有所回报,很开心,于是把身上的牛仔外套一把丢下台。
  “你们爱我吗?我要很多很多爱!”
  许多男生疯抢衣服。学校保安沉不住气了。
  夏诗琳只剩一条热裤和黑色抹胸,胸虽然不是G奶却也傲然,一手掌握的尺寸配上略悲伤略迷离的灯光,让人想入非非;背后的纹身赫然,黑色的鸟儿骄傲飞翔;眼神里满是孤独;肩胛骨显得瘦弱。
  这个纹身对于夏诗琳的意义非同一般,那是为了纪念已经离开自己十年的母亲。
  鼓手许才捷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本能的欲望,但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淡漠。
  张大强的贝斯还是没有停,他喜欢这种氛围,心里开始盘算着下一场到隔壁学校演出的事情,不知道那边的女生会不会上来索要签名?给不给?索吻是不是也要给?要是索身怎么办?如果是自己喜欢的那种类型……
  再热闹的场景终归要散去。经过了这样一个大高潮,台下的同学似乎有点儿疲软,接下来的合唱和独唱以及魔术节目,收获的掌声稀稀拉拉,让演员们很尴尬。在诗朗诵这个环节的时候,竟然有人发嘘。
  换好衣服到后台,张大强和许才捷说一起出去宵夜。夏诗琳皱眉,示意让他们小声点儿,然后说:“你们先去兵兵烧烤,我把节目看完就来。”
  许才捷体贴地把自己的外套给夏诗琳披上,介于男生和男人之间的汗味扑面而来。兄弟们总是这么贴心。张大强还丢了一包纸巾在自己身上,都是好男人啊。
  画着桃红色口红的蜈蚣头主持人上来说了一个很冷的笑话:“远处缓缓驶来一辆汽车,老太太瞅准时机,在汽车越来越近的一刹那,躺倒在地。刹车,司机下来了,他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老太太,诡异地笑了笑,凑到老太太耳边说了一句话。老太太立刻站起来,连身上的土都来不及抖干净,就一溜烟跑了。同学们,大家可能猜到了,司机对老太太说的是‘我是弹钢琴的’……接下来请欣赏英文系徐紫欣同学的钢琴演奏《天使的小夜曲》。”
  夏诗琳觉得冷飕飕的,一团黑影从眼前掠过。
  几乎没有人鼓掌,除了坐在旁边的那个男生。他拼命地拍着手,仿佛周遭的一切都不存在。
  夏诗琳被掌声吸引住了。
  “你女朋友啊?”
  男生侧过身来点了点头。
  “《天使的小夜曲》,我的娘啊!胎教钢琴曲,真会选歌。”夏诗琳的黑色眼线有点儿被汗水融化。她带着少许嘲讽自言自语地看着台上那个长发披肩、白纱吊带裙的宛如公主一样的女生,说她像公主是因为她的头上居然戴了一顶镶钻小皇冠。竟然是皇冠!
  “你的《送别》也不错,我也鼓掌了。”男生长着一张亲切的脸,五官是夏诗琳喜欢的那种,并不浓烈的眉毛,凸凸的鼻子,细长手指,身上的气味让人联想起清新的小黄瓜。
  “你们看起来很般配。”夏诗琳把手机调成振动状态。
  “你是哪个系的?”
  “数学系。”
  “怎么称呼你啊?”
  夏诗琳笑了笑:“夏诗琳,‘吓死您’,哈哈……”
  这一笑把前排打瞌睡的两个男生吵醒了,回头诧异地看了看她。
  “我叫李明哲。”
  “明哲保身?哪个系的?”
  徐紫欣的钢琴曲弹完了。夏诗琳提醒说:“你女朋友的钢琴曲总算弹完了,我也走了。有空你来兵兵酒吧宵夜吧。”
  徐紫欣气鼓鼓地坐到李明哲旁边的空位上,座位上热热的。
  夏诗琳这会儿已经开始跟张大强他们吹瓶子了,咕嘟咕嘟一口喝下去大半瓶冰冻啤酒,打着酒嗝,吹着牛说着笑话。烟雾缭绕中,夏诗琳觉得人生如此,就该享乐当下,管他明天在哪里,于是吼着:“妍姐,拿酒,一箱冰冻的。”
  兵兵烧烤酒吧的老板娘张妍风韵犹存,她倒不介意这帮孩子闹腾。夏诗琳的父亲跟自己是老同学,开这间酒吧也是为了自己年轻时的梦想。她念书的时候就特喜欢吃烧烤,微焦的茄子一分为二,里面下了蒜汁和辣椒酱,米粒一般的肉沫被烤得热情洋溢。少女时期,一下晚自习,同学们就到路边去烤羊肉串、茄子和金针菇,被烟呛得流泪也不在乎,回去就对着镜子挤痘痘,一边发誓说再不吃烧烤了。夏至也给自己买过几串香喷喷的肉串,可惜到底还是娶了同班那个苗条貌美的春芬。夏至配春芬,真好。
  参加完夏诗琳的十周岁生日后,春芬突然逝去。所以女人的名字不能太好听,老天爷要妒忌的。春芬死于自杀,生活那么安逸却要从高高的楼上飞身跳下。夏至悲痛之余,把夏诗琳当公主一样养,从来不干涉她的喜好,摇滚、纹身、交男朋友从不说教。
  张妍的兵兵烧烤酒吧开业的那天,夏至出现时,张妍转过头哭了。青春如此美好短暂,再遇见已是两鬓白发、面容松弛,法令纹像括弧。
  “我们结婚吧。”
  “算了,女儿还没毕业,不想让她伤心。”
  心里堵得慌,一口气在喉咙里咽不下,犹如往事。张妍端起吧台的玻璃杯,用浓烈的酒精抚慰不平静的心。
  夏诗琳弯腰拿酒时瞅见四只脚走进来——米色蝴蝶结高跟鞋,另外两只是运动鞋。她抬起头,刚好跟李明哲的目光相遇。
  夏诗琳忽然脸红,脸红之余也不忘说,“你好。”
  李明哲愣了一下,说道:“你在这里。”
  同行的徐紫欣有点儿诧异,眼神里似乎在问:“你们什么时候认识的?”
  李明哲赶紧解释:“这位同学叫夏诗琳,刚才表演那首摇滚版《送别》的。”
  徐紫欣打量了一下夏诗琳,优雅地伸出手:“你好,你的表演不错!不过我不大喜欢摇滚这玩意,太吵了。”   夏诗琳握了握她的手。李明哲赶紧介绍:“徐紫欣,我女朋友。今天算我请客,我请客。”
  夏诗琳在听到“女朋友”三个字时,心里抽了一下,有点儿酸。这样的女孩跟这样的男孩在一起多好。如果换成是自己……
  旁边的徐紫欣叫服务员送来一瓶冰啤酒。夏诗琳觉得她的架子是端起来的,弹钢琴的了不起啊?
  “一起?”徐紫欣有点儿得意地扬了扬手中的瓶子。
  夏诗琳哼了一声,一仰脖子喝了下去,比徐紫欣快了一点儿。
  后来喝酒的时候,夏诗琳看着他们两个窃窃私语的亲密样子,再看看那俩哥们不停地说金针菇的笑话时那放肆的样子,觉得头越来越沉重。当许才捷说出那句“这根喉咙里咽不下去,赶紧去厕所抠,突然想拉肚子,但是屁股里还卡着一根,结果两根同时被我用左右手扯出来……”的时候,夏诗琳忍不了这种重口味的冷笑话,扶着桌子准备出去吐,结果脚用力一扭,踉跄一下倒在隔壁桌李明哲的怀里,胸口一阵恶心,一股热流冲击喉咙,想努力咽下去,刚咽了一小口,更大的浪潮汹涌而来,喉咙里的液体像高压水龙头一样喷射,沿着李明哲的下巴、脖子、小腹一路淌下来。
  徐紫欣尖叫着,拿着一盒纸巾拼命地擦李明哲的衣服。
  夏诗琳感觉自己昏昏沉沉的,被许才捷扶了起来。张大强也喝多了,不顾劝阻地到酒吧小舞台上唱《蛋佬的棉袄》,歌词荒诞悲凉:“后来听说蛋佬的娘死得早,人葬在哪里找不到;蛋佬恨自己没能回报,夜夜狂啸成了午夜凄厉的调;他无依无靠住在街的转角,那扇门再也没人敢敲;他那件棉袄四季都不肯脱掉,说是娘留给他的宝……”
  夏诗琳很晕,她租住在学校旁边的公寓,回去之后倒在床上又呕。夜深人静,放在旁边的盆里放了三分之一清水。
  睡到半夜,她跌跌撞撞地用凉水洗脸,脑海里浮现出当时的情景——许才捷在宿舍门口的大树下偷偷吻了自己。是,这个王八蛋,明天早上见到他一定要痛扁!还没表白就吻自己,还那么用力!当然他也知道他不是自己喜欢的类型。夏诗琳看着镜子,下嘴唇有点儿肿胀,带点儿淤青。下嘴够狠的啊,许才捷同学。
  重新回到床上的时候,她安慰自己,反正李明哲也不认识我。
  突变
  早晨做的梦很怪异——一个短发的白衣女子牵着自己的手到处参观。一个大水潭水位下降。夏诗琳和那短发女子一同走到水潭中间,踩在石头上。周围都是动物的尸体,主要是老鼠的,也有开了膛破了肚的人类干尸。老鼠的背脊忽然动了一下,接着所有的死老鼠都开始缓缓挪动。天气变得很热,水潭里的水越来越少……
  夏诗琳热得一身汗,猛地醒来。大概是昨天晚上喝得太多的缘故,坐起来有点儿头晕目眩。一看时间,十点十五分,第一堂课该下课了,赶紧起床准备赶第二堂课。
  手机没电,自动关机了。
  用座机打电话给许才捷,也是关机。
  这不是什么好预兆。
  走在去教学楼的路上,许多人都朝着一个方向跑。夏诗琳抓抓头皮,也跟着一起跑。看热闹是人的天性。
  是往学校北门角落的肃清湖的方向。
  夏诗琳的预感得到了证实——在从自己公寓回学校的必经之路上,那个死水湖的湖畔,留下了一行挣扎的脚印。许才捷溺水了,肚子涨得跟喝了一箱啤酒似的;从鼻子里流出的那些粘稠液体是紫红色的;脸还没有变形;嘴张大的弧度有点儿像把拳头塞进去的尺寸。
  夏诗琳瘫在地上,想大哭几声,喉咙里却只发出咿呀咿呀干干的呜咽。
  人群被迅速驱散,夏诗琳到派出所协助调查。许才捷来自乡下的父母看起来很朴实,除了悲痛,没有埋怨任何人,但谢绝了尸检,要求尽快将骨灰带回去。
  校长松了一口气,出于同情,学校赔偿了他们六万块钱,也说了很多安慰的话。
  悄悄地消失了一个人,其他大部分人的生活依然没有改变,学校里该上的课要上,下课后该玩的要玩。
  夏诗琳的嗓子几乎嘶哑到说不出话来。医生说是伤心过度、作息不规律、上火等等,开了一大堆药也不见好。乐队成员死了一个、哑了一个,张大强一个人练歌觉得没劲透了,晚上还老做噩梦。夏诗琳在电话里说:“最近我也是这样。”两人相约到死去的许才捷的出事地点祭拜。这天是他的头七。
  陆陆续续也有同学来烧冥纸。烧成灰烬的纸蝴蝶被风吹散,在空中盘旋,一圈又一圈。夏诗琳把香插在湖边:“我知道你不甘心。我们会想你的。”
  “兄弟,你在下面好好呆着,不要回来找我们。我发誓来世我们还是好兄弟。”张大强也泪洒现场,拳头捏得紧紧的。
  夏诗琳摆摆手示意让他走,她要陪许才捷说会儿话。
  李明哲走了过来,抖抖手上的香灰。他的微笑,哪怕是礼节性的,也是那么好看,角度正好。那股清新的小黄瓜味又来了。爱上一个人原来跟味道也有关系。
  “是你?”夏诗琳张了张嘴,费了好大力才说出了这两个字。她在地上捡了支干枯树枝,在地上写:吐在你身上,对不起。
  李明哲蹲在地上,在那句话下面写:没关系,你要保重。
  夏诗琳的眼泪扑簌落下,如果那天不是因为自己的事,也许活生生的许才捷不会死。她在泥地上写了几个字:我喜欢你,你呢?
  李明哲的眼神闪过一丝内疚,凑在她耳边说了这样一句话:“我也很喜欢你,但是我现在的女朋友很厉害,你不要惹她。你给我一点儿时间。”
  夏诗琳看着李明哲消失的背影,若有所思。吃了医生开的各类药,很疲倦,她琢磨了一天也没想明白李明哲的意思。他那天晚上看自己的眼神,肯定是喜欢自己的,为什么却不说出来?那个装纯的徐紫欣到底有什么厉害的地方?
  她请了三天假回家,爸爸又去国外出差了,家里冷冷清清,打开冷气和电视,桌上放着酸奶和水果,吃着吃着就睡着了。迷糊中有人拿钥匙在开门,是老爸。夏诗琳说了句“我冷”,又继续睡了过去。
  凌晨被饿醒,四周漆黑一片,空调和电视都关着,袜子被脱了,身上还盖了一层珊瑚绒毯。她对着老爸房间喊了几声,没有任何声音。
  开灯,还是黑暗,停电了。
  一阵大风把阳台门吹开,阳台上也是黑乎乎的。她打开手机的手电功能,准备到阳台的储物柜里拿备用蜡烛。   那颗头颅仿佛是夜光的,在手机自带的手电关闭的那一瞬间闪现在眼前,是喝酒那夜梦见的短发女子,睁着血淋淋的眼睛跟自己对视,嘴巴一张一合,好像在诉说什么。
  夏诗琳尖叫一声,被脚下的凳子绊倒,头重重地磕在阳台的玻璃门上,胸口一阵恶心,哇地一口吐了出来,像是有什么滑滑腻腻的东西在喉咙里,用手去抠了一下,借着手机手电的光一看,一条粉色的大肉虫在地上缓缓蠕动。
  “救命。”夏诗琳拨了老爸的电话,用沙哑无比的声音说,“老爸,你快回来,你女儿快死了。”
  夏至从机场到机场、再从机场赶到家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了。夏诗琳躺在沙发上奄奄一息:“爸,这房子……有鬼。”
  夏诗琳分明看到大大小小的虫子在沙发上乱爬,有粉色、肉色和黑色,无一例外带着透明的黏液。她又开始吐,肚子里像有个小孩乱踢般剧痛。夏至赶紧把女儿背到车上,心急火燎地发动车子。
  他没有开到医院,而是去了郊区一个破旧的道观。
  陈道长断定夏诗琳是中了蛊,而且是异常邪恶的黑蛊术。
  “怎么办?”夏至忧心忡忡地把一叠钱塞到陈道长手中,但又被退了回来。
  “你跟我之间不必客气。以后莫让她接触其他人的食物就无事了。”
  陈道长的手按住夏诗琳的头,又让夏至把女儿的手脚按住,开始念咒,片刻又从屋内拿出一碗符水,让夏诗琳一口喝了下去。
  因为一天没吃东西,夏诗琳头重脚轻,感觉肚子不那么痛了,迷糊中回忆起那天晚上徐紫欣递过来的酒,还有吻了自己的许才捷。许才捷的尸体是那么恐怖。李明哲的话语回荡在耳边:“我现在的女朋友很厉害,你不要惹她,也不要靠近我。”
  吐了几口,夏诗琳忽然觉得肚子饿,坐上夏至的车去吃东西。
  “要不,不要上学了,爸拿钱给你开个咖啡厅吧。你不是一直想这样吗?”夏至看着越来越像孩子母亲的女儿。
  “不要,我要回学校,吃完了就去。”夏诗琳大口吃着食物,嗓子也奇迹般好了很多,虽然说话很吃力,但毕竟可以说出话来。
  夏至摸摸女儿的头:“慢慢吃。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交锋
  等了三天,终于等到刚下课的弯明哲。他跟徐紫欣一起走出教学楼,有说有笑。
  夏诗琳按捺不住怒火,走到他们跟前,大声说道:“徐紫欣,你害死许才捷,又想害我。你不得好死。”
  徐紫欣脸上的笑容慢慢凝固:“你说什么?”
  “你那天给我的啤酒里有什么东西?你老实说清楚!不然我不会放过你!”夏诗琳愤怒极了。
  李明哲皱着眉头护着徐紫欣:“不要乱说好吗?”
  “你还帮这个贱人说话?我要替冤死的许才捷狠狠教训你。”夏诗琳一边说一边揪着徐紫欣的头发往树干上撞,“叫你下蛊!你以为我不知道?今天不打死你我就不姓夏。”
  徐紫欣也不示弱,低着头用脚踢着夏诗琳的腿,恨自己没吃早餐,遇到打架这事没太大力气。
  旁边围观的同学自觉围成一个小圈看热闹。
  李明哲吼道:“够了!你们两个。”一边掰开夏诗琳的手,“放开她,你这个疯子。”
  夏诗琳的脸上挨了重重一耳光,懵了,缓缓抬头看着李明哲。这个说很喜欢自己的李明哲,让自己给点儿时间的、自己第一个喜欢的男生,竟然甩自己耳光,太不可思议了。
  眼泪夺眶而出的瞬间,手松开了,大腿被踢得很痛,她被赶来的张大强一把拉在身后。李明哲的胸口也挨了张大强一拳头。张大强拉着夏诗琳就走。围观的同学渐渐散去,指指戳戳,大意是“四角恋真麻烦”、“搞不清楚”云云。
  “你怎么会喜欢这样的垃圾?真替你不值。”张大强在兵兵烧烤酒吧的座位上安慰着哭哭啼啼的夏诗琳,“还打架?你可是大小姐,怎么可以跟那种人动手?”
  夏诗琳的眼睛哭肿了:“我中了蛊了。”
  “知道你中了蛊了,不然怎么会这样?哼!”张大强一脸不高兴。他一直觉得自己挺帅的,又有肌肉感,身边这个女子如果不是中蛊了,为什么会喜欢那种唧唧歪歪男?
  夏诗琳又想打人了:“我告诉你,我是真的中蛊了。”说罢一五一十地把那晚在酒吧的经过、许才捷吻自己的经过、回家见鬼的经过说了。
  在听到许才捷吻夏诗琳时,张大强精神集中到快成斗鸡眼了:“这小子,临死还占你便宜!”
  夏诗琳说:“幸好我爸认识陈道长,给我解了蛊。可怜的小捷啊,那个黑蛊术很厉害的,能让人嗓子变哑。当时他落入水中肯定想喊周围的人救命来着,可嗓子哑了怎么喊?”
  老板娘张妍把沏好的普洱端了上来:“你老爸打电话给我,让你每次来多喝这个,不许喝酒。”
  夏诗琳看到张妍,猛地站起来:“妍姐,你这里有监控没?我要看一段录像。”
  在监控室里,夏诗琳拽着张大强:“你看到没?那贱人给我的啤酒做了手脚。”
  画面上,徐紫欣拿着开了的一瓶酒左顾右盼,背过身去时刚好对着摄像头,所以看得很清楚——她拿着那瓶酒在嘴唇上一抹,又抹,然后笑着转过来,佯装若无其事地把酒递给夏诗琳。
  “真坏透了。”夏诗琳忍不住说道,“李明哲瞎了眼了,以为她是什么金枝玉叶。会弹钢琴算个屁,我爸还身家千万呢。跟我在一起有什么不好,真不知道他的眼睛是不是瞎了……”
  张大强的心里只想说,女人一旦爱上一个男人,智商几乎等于零。
  不过那徐紫欣也太诡异太狠毒了,就为了这么一点儿小事弄出一条人命来,匪夷所思。谁知道女人的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夏诗琳说了句“徐紫欣你给我等着”,阴沉沉地走出了兵兵烧烤酒吧。
  报复
  徐紫欣下自习的时候并未想到后面有人一路跟随,鼻子闻到一股刺激的味道,晕了,被人搀着上了辆无牌车。
  张大强忐忑地进了夏诗琳的家门。她正坐在沙发上摆弄她的瓶瓶罐罐,拿着刀子削着点燃的蜡烛,蜡油滴落在手背上也丝毫没有反应。
  “带来了。”
  昏迷的徐紫欣瘫倒在沙发上,像一滩烂泥。
  “喝水,累坏了吧?”夏诗琳顺手递给张大强一杯水。
  “我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她拿着被蜡烛炙烤的小瓶子走到徐紫欣面前。   张大强一口气喝完水,擦了擦汗说道:“不是说好了小小教训一下?别搞出什么事来,我可是为了你两肋插刀的。”
  夏诗琳的鼻孔呲了一下:“你放心,给你的承诺会做到。”
  “你给她喝什么玩意?哪里搞到的?”张大强还是有点儿害怕。
  “尸油啊,网上买的。”夏诗琳笑了一下,“喝下去以后,她会体会到我的痛苦。”
  “还是不要了。我送她回去吧,虽然我很喜欢你。”张大强想想真后怕,万一有什么三长两短,自己也脱不了干系。
  “你现在后悔也晚了。”
  张大强听到这句话以后,脚下一阵发软,很快倒在地上呼呼大睡。
  不知道尸油好不好用,据说是泰国进口的。橙黄色的液体顺着徐紫欣的喉咙喂了进去。
  “叫你嚣张,叫你下蛊,叫你装,叫你爱我爱的男人!”夏诗琳嘴里念叨着。
  张大强醒来的时候,夏诗琳还在昏睡。他看了看夏诗琳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就知道自己醒得太迟了,赶忙扛着徐紫欣往车里走。
  “你说的话还兑现吗?”张大强走到门口时间。
  夏诗琳点点头。
  那个晚上,张大强没有成功。
  夏诗琳冷冷地说:“去洗吧。”
  张大强只有尴尬地去洗手间,各种悔恨各种尴尬,跟好朋友上床真的毁友情。
  洗完澡离开时,发现花坛里已经有保安在喊人过来帮忙。徐紫欣被发现了,当然,她身上满是酒味。
  夏诗琳也不去上课,老爸打电话来查岗的时候,骗他说学校最近要考试,在家里复习。
  她没等到李明哲的电话,不知道他收到自己发的约会信息没。
  但也等到了一个好消息,诅咒终于灵验,徐紫欣在逛街的路上被公共汽车碾压,身体碾成一张饼那么薄。
  李明哲总算来了,半夜里来的,手里拿着刀子,丧心病狂地对着满怀期待的夏诗琳一刀一刀地捅,从上到下,再从下到上。
  警察来抓人的时候,几乎下不了脚,客厅里全是血。浑身血窟窿的夏诗琳还未完全死透,像剥了皮、切了头颅的青蛙那样,大腿无意识地抽动着,眼睛里没有了神采。
  是李明哲报的警。他被带走时只说了一句话:“不是我杀的。”
  男人是口是心非的动物,事实摆在眼前还要狡辩。手里拿着刀子,地上躺着流血的死人。
  真相
  夏至把夏诗琳推到火葬场的滚烫的铁抽屉里,痛哭流涕:“对不起,是爸爸没好好照顾你。爸爸太不小心,太相信自己……”
  张妍拍着夏至的肩膀:“这是命,怪不得你。”
  夏诗琳的病只在高中发过一次,她跟老师说晚自习时班上有个男生想拿铅笔捅死她。结果那个男生死不承认,老师还罚了那男生站墙角,直到那男生退学也死不承认。
  夏至带她去找陈道长,喝了一大碗符水这才恢复正常。陈道长说:“以后不要给这孩子太大压力,她身体不好。”
  夏诗琳从小就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现在却落了个断送性命的下场。感慨之余,学校里的谣言也是传得沸沸扬扬,说李明哲中邪了。
  李明哲在临死前也不明白自己到底为什么要去杀人,难道吃错药了吗?他只是在徐紫欣遭遇车祸后到张妍的酒吧里喝了一次酒罢了,难道……等想明白时,已经时日无多。
  他只知道那天晚上徐紫欣开玩笑地吐了点儿口水在啤酒里罢了。那天夏诗琳在泥地里写了表白的话,自己明明告诉她“我已经有喜爱的女生,我们性格不适合,请你谅解”,为何她还要给徐紫欣灌花生油?她到底是不是疯子?还是自己命里的煞星?
  夏至在整理女儿东西时,心碎了。橱柜里的足球是她小时候最喜欢的,那天晚上可能吓着了她。那天他在赶回来的路上,就知道女儿犯病了。沙发上没有什么虫子,都是她想象出来的。很小的时候她就喜欢这样,她希望父亲多陪她几天,跟春芬犯病的时候一模一样——想象自己身患绝症,要求他经常抱着她、哄着她,要一辈子在一起。
  如果不是他去参加那次重要的会议,也许春芬根本不会从楼上跳下去,所以他再也不敢对女儿说不。
  陈道长还算配合,每次的效果也比在医院吃那些药片好,至少能管用一段时间。
  张妍在搬进来的时候已经看不到关于夏诗琳的任何物件,她的理由是怕触景生情。夏至理解这一点。
  “虽然你在生前反对我再婚,但是对不起,爸爸撑不住了,快崩溃了,只能找一个寄托。”夏至在与张妍的婚礼上在心里对不在人世的女儿默默道歉。
  张妍觉得夏至喝醉的样子很可爱。
  她端着酒杯一桌桌敬酒,见侄子张大强一个人闷闷不乐,于是悄悄凑在他的耳边问:“是不是因为对李明哲下蛊内疚了?”
  张大强郁闷地说:“姑姑,我们的乐队彻底完蛋了。”
  张妍不知道张大强是在为那天晚上夏诗琳嘲笑自己的尺寸而郁闷。
  有时候我们的确需要更多更多的爱,虽然这些爱会毁了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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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工科大学课程考核是当前应用型高级人才培养的关键手段之一,通过对学习难度大的专业课程考核方式进行改革与实践,有利于对学生的学习效果进行全面检验。通过制定学习方法、鼓励自学、提高综合应用和创新应用能力等要素为核心的考核指标,将其应用于课程教学考核的全部环节中,并加以教学实践。通过对两个班级的课程教学与考核实践,课程教学及考核中存在的一些问题得到有效控制,学生的学习效果得到一定提升。  关键词: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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