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仲秋时节，我前往俄罗斯飞地加里宁格勒旅行。1945年之前，加里宁格勒属于德国，名为柯尼斯堡。我曾在苏东剧变前后的苏联与俄罗斯联邦生活十余载，对此地虽有耳闻，却终被忽略。此次探访之后，我有两个发现。其一，目睹何为“飞地”。所谓“飞地”，乃是世界上一种特殊的人文地理现象，指隶属于某一行政区管辖，但不与本区毗连的土地。作为独立行政主体的俄罗斯联邦，在其领土的西南方向拥有一块属地，其东北接壤立陶宛，南邻波兰，正好符合“飞地”、准确地说是“外飞地”的概念，即某个国家拥有一块与该国分离开来的领土。
　　其二，我发现绝大多数到过俄罗斯的华人，很少有机会前来加里宁格勒，原因有很多。比如，前往俄罗斯外飞地加里宁格勒，使用该国行政区域内的陆路交通较为费劲，虽然有火车可以到，但是对俄罗斯和外国居民而言，即使你拥有俄罗斯常居身份，且有可能获得白俄罗斯免签许可，但立陶宛或波兰也不会放过你——过境签证是必须的。
　　更何况，立陶宛和波兰加入欧盟和北约后，与俄罗斯龃龉不断。俄罗斯向导沃尔科夫告诉我，立陶宛和波兰在签证方面对俄罗斯居民较为严格，因此绝大多数往来于加里宁格勒和俄罗斯本土间的旅行者，一般都选择搭乘飞机直抵加里宁格勒。我就是从圣彼得堡搭乘俄罗斯联邦的航班，飞过立陶宛上空，空降至加里宁格勒的。而回程则是从加里宁格勒乘机，穿越立陶宛首都维尔纽斯和白俄罗斯首都明斯克上空进入俄罗斯，经斯摩棱斯克直奔首都莫斯科。加里宁格勒至莫斯科的飞行距离为1284公里（亦称1089公里），每年夏季休假高峰时，单程票价约合人民币一千余元，冬季的单程票价只有人民币一百多元。两地间的航班每日多达50个班次，密集程度令我瞠目。
　　1945年，苏联红军占领柯尼斯堡，城市曾短期更名为基奥尼斯堡。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后，根据《波茨坦协定》，美英同意苏联最终占有柯尼斯堡市及东起但泽湾、南至布劳恩斯堡和戈尔达普，邻近波罗的海，与立陶宛、波兰共和国和东普鲁士接壤的附属地区。于是，基奥尼斯堡于1946年正式划归苏联。根据苏共中央决议，基奥尼斯堡最终的命名当以最近过世的苏联高级领导人名字命名。当年7月4日，苏联最高苏维埃委员会主席、苏共早期领导人加里宁逝世，基奥尼斯堡随即更名为加里宁格勒。
　　从历史上看，加里宁格勒这座位于桑比亚半岛南部的古老城市，由条顿骑士团北方十字军于1255年建立，先后被条顿骑士团国、普鲁士公国和东普鲁士定为首都或首府。柯尼斯堡曾是德国文化中心之一，此地曾居住过几位德国最著名的大学者，如哲学家康德、作家霍夫曼和数学家希尔伯特。苏联获得该城市后，最后残存的两万多德国居民，或被驱逐出境，或被流放西伯利亚，德语亦被俄语取代。苏联不仅迅速完成了加里宁格勒的工业化，而且于1950年在此建立了规模庞大的波罗的海舰队。不久之前，这里还是一座“外国人不得进入”的军港重地，现在即便对外开放，俄罗斯对入境者的准入尺度，亦是时宽时紧，外国人被拒之于飞地之外的事情，时有发生。
　　根据向导沃尔科夫的建议，我下了飞机，便跟着他直奔库尔什沙地国家自然公园——传说中加里宁格勒地区最独特的自然景观。我们的汽车从高速路拐入树林，很快在林间一条笔直的公路上疾驰起来。从加里宁格勒到库尔什沙地，路程长75公里。所谓库尔什沙地，是从波罗的海的库尔什海湾分离出来的一条绵长而狭窄的弯刀型带状沙地，它一侧为大海，一侧是淡水河或湖泊。这片狭窄的沙地绵延长达98公里，其宽度最窄处为400米（树林村），最宽处为3.8公里（布尔维基海岬）。沃尔科夫告诉我，库尔什沙地风景独特，大自然馈赠丰饶，特别是，此地海水与河水比邻，却从不侵犯，百年依然。2000年，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将这一景观列入《世界自然遗产名录》。